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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如懿传5部全集-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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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嬿婉柔柔道:“是。”她取过那卷书,依依念道:“诸花及诸叶香者,俱可蒸露。”她念了一句,忽而嫣然一笑,道:“那日臣妾嘴馋,恰好内务府的桂花清露没有了,臣妾便叫澜翠折了新鲜桂花用热水冲泡,以为虽比不得桂花清露,但总能得十之二三的清甜,结果便被皇上取笑了。”
    皇帝笑吟吟道:“若以热水直接浇到香花上,只会坏了花朵的天然香气。也唯有你这般天真,想出这样的主意。”
    嬿婉面上一红,十分忸怩:“臣妾不懂风雅之道,但幸好皇上懂得,臣妾用心揣摩,也总算明白了些许,所以按古方所言制了几款花露放在宫中,以备皇上随时品用。”她掰着手指道:“玫瑰花露柔肝和胃,百合花露滋阴清热,茉莉花露理气安神,碧桃花露养血润颜,梅花……”她沉吟片刻,自觉失言,终究没说下去,只是俏生生道,“皇上是不是觉得臣妾进益了。”
    嬿婉如清水芙蓉般的面容在明亮的殿中被窗外雪光镀上了更加温婉的轮廓。有时候一个眼错,看到嬿婉,会让人想起年轻时的如懿的脸,只是完全不同于如懿的冰雪之姿。嬿婉的美,更凡俗而亲切,带着烟火气息,像开在庭院里一朵随手可以攀折的粉红蔷薇。
    皇帝笑着揉一揉她的头发,眼神中尽是宠溺之情:“是了。你聪慧伶俐,没有什么学不会,也没有什么学不好的。”他转过脸问:“进保,今日备着什么点心?朕有些饿了。”
    进保应了一声,便道:“今日御膳房备着的是暗香汤和水仙白玉酥。”
    皇帝皱了皱眉,便有些不悦:“水仙白玉酥也罢了,好好地怎么想起做暗香汤了?”
    进保见皇帝的气来得莫名其妙,只得答道:“御膳房做的点心都是按着节气来的。暗香汤取腊月早梅所制,入口清甜。水仙白玉酥也是做成水仙花五瓣的模样,绵软松爽。若……皇上不喜欢,奴才就叫他们去换。”
    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罢了。都是吃絮了的东西,也没什么意思。”他看着嬿婉:“你喜欢吃什么,朕叫御膳房送来,朕陪你一起吃。”
    嬿婉含笑谢过,托腮想了几样,皇帝便嘱咐进保去御膳房拿了。嬿婉一脸欢欢喜喜的样子,温柔乖巧得叫人忍不住轻怜密爱。他牵过她的手,抚着她鼓起的肚子,絮絮地有一句没一句地嘱咐着什么。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思绪跳宕的空隙间,他想起某一年的冬日,其实想不起是哪一年了,或许年年如是,如懿披着深红的斗篷,站在梅枝下仔细挑选着合适的初开的梅朵,以备来日泡成这一盏有暗香浮动的暗香汤。
    连那汤方他都一字一句地记得清楚:“腊月早梅,清晨摘半开花朵,连蒂入瓷瓶。每一两,用炒盐一两撒入。勿用手抄坏,箬叶厚纸密封。入夏取开,先置蜜少许于盏内,加花三四朵,滚水注入,花开如生。充茶,香甚可爱。”
    这是从《养小录》上得来的方子,如懿一见便喜欢得紧。她那样喜欢梅花,与梅花有关的都爱不释手。为表郑重,也为谢她的玲珑心意,是自己亲手抄录的方子,存在她的妆盒底下。如今这盏甜汤已经成了御膳房向例的点心。那么她呢?她可曾喝到这一碗最爱的暗香汤?
    如懿静静靠在花梨边座漆心罗汉长榻的银丝软装上,螺钿小几上的一盏暗香汤已然凉透,不再冒着丝丝缕缕氤氲的乳白热气。如懿的心思有些飘忽,侧耳听着窗外冰柱融化时点滴的淅沥微声,滴落在冰冷坚硬的砖地上。
    寒兰坐在长榻的另一侧,取了一管紫毫,低头仔细抄录着一卷佛经,抬头看了如懿一眼,道:“这暗香汤都凉透了,姐姐都没喝上一口,看来真的是没什么胃口。等下我亲自下厨,去做几个姐姐喜欢的小菜吧。”
    如懿宁和一笑,那笑容却只是牵动了嘴角的弧度,内里却黯然无色:“那便是我的口福了。”她说罢,将自己手里一个平金素纹手炉塞到了海兰怀里,“抄了半天的佛经了,虽说殿里有火盆,但手总露在外头,仔细冻着。”
    海兰叹口气,柔声道:“十三阿哥走得早,我们没能为他做些什么。虽然我平素不信六道轮回,但此刻却真心盼望十三阿哥能早日超脱轮回之苦,登上西方极乐世界。”
    如懿眼中微有晶莹之色,颔首道:“这些日子你陪着我抄录了九百九十九卷经文,若是十三阿哥有知,也可稍稍安慰。”她扭一扭酸痛的手腕,苦笑道:“适时歇一歇,别和我一样,伤了手便不得不停下来了。”
    二人正坐着说话,庭院中骤然有响亮的脚步声响起。如懿听得动静,不由得抬起头来。
    三宝在外头欢欢喜喜道:“十二阿哥回来了。瞧小脸儿红的,别是冻着了吧?来,奴才替您烧个暖炉暖暖。”
    却是听得乳母嬷嬷们簇拥着永璂进来,请了安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永璂亦跟着道:“额娘万安。”他一说罢,扑入如懿怀中,扭股糖似的拧着。
    如懿搓着他的小手,笑嗔道:“越发没规矩了。手这么冷,快下去添件衣服。”
    永璂点点头:“儿臣折了额娘最喜欢的梅花,额娘记得要看啊。”
    如懿含笑看他跟着乳母去了偏殿。寒兰忙起身道:“也不知十二阿哥的话说得圆满不圆满?臣妾去瞧瞧。”如懿见她急急出去,裙摆都闪成了一朵花儿,轻轻摇摇头,复又低首去理那千丝万缕、色彩纷呈的丝线。
    如懿见凌云彻站在门边,不觉微笑:“凌大人来了。”她唤过容珮:“给凌大人看座。”
    凌云彻手里抱着大束的白梅,一时不便坐下。那些梅枝显然是精心挑选过,傲立的舒枝之上每朵梅花都是欲开未开的姿态,盈然待放,还有脉脉细雪沾染。只是殿中温暖,那细雪很快化作晶莹水珠,显得那朵朵白梅不着尘泥,莹洁剔透。
    如懿微微失笑:“瞧本宫糊涂了,你抱着这些梅花,如何能坐下。”她显然被这些清洁莹透的花朵吸引,眸中微有亮色,“如今翊坤宫的人不打出去,虽是冬日,好久不见梅花了。”
    容珮接过凌云彻手中的花,抿嘴一笑,欢喜道:“凌大人有心了。我们娘娘最喜欢梅花了。”
    凌云彻将花递到容珮手里,看她抱了花朵去偏殿寻合适的花瓶,方才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十二阿哥的一片心意,微臣只是帮十二阿哥摘了送来。希望皇后娘娘看在十二阿哥的孝心上,可以稍稍展颜。”
    如懿欣慰道:“永璂很是孝顺。”
    如懿偏着头,髻边一直鎏金碧玉瓒凤钗上垂落一串白玉,那玉色洁白,与她苍白的面孔殊无二致。她的形容清减了不少,淡妆素容的样子更显出眉目间难掩的一丝忧郁。凌云彻不知怎的,就觉得心口微微哆嗦,徒然酸楚不已。他情不自禁道:“皇后娘娘身子可养得好些了么?一直惦记着,也不能……”他觉得自己说得不恰当,赶紧道:“其实皇上也惦记着。”
    如懿淡淡一笑,那笑容像是浮在碎冰上的阳光,细细碎碎的,没有丝毫暖意:“境遇再坏,坏得过从前咱们在冷宫的那个时候么?本宫不会不要自己的身子,一定会养好的。”
    凌云彻面庞上紧绷的弧度随着这句话而松弛下来:“皇后娘娘喜欢梅花就多看看。微臣也喜欢梅花。”
    如懿注目于那些洁白无尘的花朵,口中不经意道:“难得听你说喜欢什么花儿草儿的。”
    凌云彻安静片刻,道:“梅花已开,寒冬虽在,但也快是春天了。微臣知道皇后娘娘喜欢梅花,所以新学了一首诗,在娘娘面前班门弄斧了。”
    如懿颇有兴致,长长的睫毛扬起,眸中有星子般的亮色:“你也学诗了?”
    凌云彻有些难为情:“从前好歹上过几年私塾。皇后娘娘别笑话微臣。”他清一清嗓子,朗然念道:“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翊坤宫的暖阁宽阔良深,几近无声的静谧让空气里有种凝固的感觉,几乎能听清同掐丝珐琅八角炭盆里红箩炭“哔剥”燃烧的轻响。嗯,那种轻响,也是温热的,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他不是不知道她这些日子的清冷幽闭,无数次想要寻个机会来看看她,哪怕只是说上几句话,就如当年在冷宫一般。可是人在跟前,他能想到的,竟是幼年时学过的这首诗。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些话的,或许是这个寒冷的冬日颇为应景,或许是那束白梅正好勾起了他封闭而压抑的情思。他暗暗自嘲,果然自己是不擅长安慰别人的人,连找一首写他喜欢的梅花的诗,也是这样简单而朴素。
    如懿的声线清凌凌的,若不细听,几乎难以察觉那一丝即将痊愈的沙哑。她极客气地道:“是王冕的《白梅》,和眼前这束花倒应景,难为你记得。有心了。”
    凌云彻一脸诚挚,动容道:“微臣知道自己是个粗人,但冬去春来,只是一瞬之间,还请娘娘暂且忍耐。”他挠了挠额头,苦苦思索片刻,眼中骤然一亮,如熠熠的火苗,“微臣还背过一首,前头不大记得了,但后面几句真是好,微臣看过久久记在心里。‘横笛何愁听,斜枝倚病看。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微臣也希望逆风解意,让娘娘能顺心如意。”
    如懿的笑意渐渐淡下去,成了幽微一抹,仿若落日时分即将被夜色吞没的最后一缕霞光:“你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但是逆风如何能解意,只盼自己熬得住风势强劲,莫被容易摧残罢了。”
    他微微抬首,不敢直视着如懿,只是以眼角的余光瞥见她梅子色缀绣银丝梅朵紫狐大衣,那样暗沉的红的底色像是展不开的一个笑颜,凝在了那里,并无一丝欢喜的气息。连那银丝绣簇的梅花,也像一滴滴斑驳的泪痕,闪着剔透的水光。她长长的裙幅逶迤在紫檀足榻上,文着浅蓝凤尾的图案,一尾一尾的翎羽,是飞不起来的翅膀,在略显幽暗的暖阁内幽幽闪烁着月牙般的光泽。
    这样的默然相对,于他是极难得的奢求。森严的宫里,他每每侍奉十二阿哥或五阿哥至翊坤宫,或是极偶然地陪伴她回宫,才能稍稍有较近的距离。这样的距离,已是极大的温暖。他忽然想起冷宫的岁月里,他有他的心无旁骛,如懿亦有如懿的心之所在,而那时,隔了一扇冷宫旧门,青苔深重的距离,他和她吹着同一阵风,看过同一片云彩,反而能随心所欲地说说心底事。
    这样的记忆,如今看来,如同天山上的雪莲般弥足珍贵。
    如懿的思绪仿佛悬挂在遥远的云端,渺渺不可触摸。许久,她忽然道:“凌云彻,除了当值之外,你还常出宫吧?本宫要托付你一件事。”
    凌云彻旋即肃然,端正神色道:“微臣听命。”
    如懿的眼眸明明沉静如水,却有着碎冰浮涌的凛冽:“田氏已死,但这件事本宫总是不安心。原本可以托付惢心去查,可她一个妇道人家,又身有残疾,总是不便。若你能在出宫时替本宫彻查此事,那便最好不过了。”
    凌云彻心领神会:“微臣知道田氏尚有一子,爱之逾越性命。或许可以从他身上探知一二。”
    如懿松了一口气,眸中闪过一点感激之意:“多谢你。这件事很难,或许已经死无对证,或许不小心还会让你牵涉其中,有损你的青云之路。你肯帮本宫,是成全了本宫与十三阿哥一番母子之情。若真的到田氏为止再无任何隐情,那么十三阿哥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稍稍瞑目。”她再度郑重谢过,“在宫中近乎半生,本宫可以信赖的人不多,可以托付的人更不多。幸好还有你和愉妃。凌云彻,多谢。”
    凌云彻微微一震,似是被她最后的一声呼唤触动,疏朗的眉目间骤然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情思空白的须臾,他忽然闻到了一缕淡淡的梅香,清芬馥郁,幽幽间教人心醉神驰。他分不清那幽醉的暗香来自何方,他只是一心一意地盼望,哪怕能够暗香如故,也不要有零落成泥碾作尘的那一日。
    他不知哪里来了这样大的勇气,抬起头望着她,专注地,目光明朗而清澈。他的声音沉郁朗朗:“微臣没有别的办法。从前冷宫岁月,彼此落魄,还可以相互关照。如今云泥之别,微臣能做的,只有守在宫门外不远不近的距离守护娘娘,或是偶尔伴随娘娘身边,踏着娘娘的足印去走娘娘走过的路,读着娘娘爱读的诗词,看着娘娘喜欢的梅花,微臣才觉得,与娘娘之间的距离可以没有那么远。”
    心底的冷漠,仿佛被这些话语一一震动,漾起微微地涟漪,闪着零星的银色的光晕,如春日的樱花散落于湖面。那种轻触的温柔,也是震动。
    她恍惚地想,是多久以前,曾经有人也对她说过这样绵而暖的话。
    夕阳笼罩了整个紫禁城,暮霭宛如潺湲流动的河水,流溢过此起彼伏的殿台楼阁;流溢过飞翘的檐角,盘踞的鸱吻;流溢过每一座寂寞而无声的宫殿。殿内静得恍若一池秋水。如懿的两腮粉得好似蘸水桃花一般,唇角抿出了一丝了然的笑意。旋即,她便觉得那是不应当的,连笑也是不合宜的。她蹙了蹙眉心,静静地挤出疏离而客气的神色,将他显而易见的温情以自己疏冷而高华的母仪姿态隔绝于外。
    红尘紫陌,俗世迢迢,他自有他的举案齐眉,她亦有她的难以割舍。他与她之间,是错了季节的花朵,连一丝绽放的可能也无。
    
    第二十章 异变
    
    须臾的死寂似乎并不给殿中的两人少许回旋的余地,反而有重重逼仄的畏惧从如懿的心底溢出。她的理智和直觉提醒着她这些温情背后可能的残酷后果,并且在她目睹凌云彻渐渐变成云霞红的耳根和瞥见帘外不知何时进来袖手而立的海兰时,那股畏惧与警惕更加凛冽地如冰雪覆上发烫的额头,灌入脑缝。
    她的身份,是这个帝国所有者的女人。永不能改变,至死也不能!
    如懿的神情瞬间庄肃而冷然,含有几分矜持之意:“多谢大人关怀。昔年彼此照顾的情谊,本宫与愉妃都铭记在心。”
    海兰听得提到自己名字,不觉款款上前,软声道:“自然了,皇后娘娘念及旧恩,时时事事不忘提携凌大人,凌大人也要知恩图报,不要陷娘娘于危墙之下。”
    海兰的容色安宁平和若平湖秋月,却字字句句都落在身份尊卑的天渊之别上。凌云彻眼中的火焰如被泼了凉水,瞬息黯淡不见。他退后一步,依足了规矩道:“愉妃娘娘字字句句,微臣都懂得,不敢逾越忘恩。”
    海兰沉着而矜持地颔首,保持着优雅的仪态:“有凌大人这句话,本宫与皇后娘娘也可安心了。”她端然一笑,“对了。凌大人成日忙碌于宫中,难得出宫,既不要忘了皇后娘娘吩咐的差事,也别忘了安慰家中娇妻。毕竟,那是皇上钦赐的姻缘呢。”
    凌云彻克制地黯然一笑,衔住眼底的一丝苍凉孤绝,躬身告退。
    海兰见他出去,方在如懿身边坐下,屏息静气,凝视不语。
    如懿知她心思,便道:“有什么话,但说不妨。”
    海兰不自觉地靠近如懿,眼里有沉浮不定的疑惑:“姐姐有的不觉得凌侍卫对您格外亲厚?”
    如懿的目光停驻在她身上,伸手掠去她鬓边发丝所沾的一星浮尘,淡淡一哂:“我与他彼此救助扶持,自然格外亲厚。”
    海兰斟酌着词句,仿佛极难启齿:“姐姐,我的意思是,凌侍卫对姐姐的亲厚,更多的是……男女之情。”
    如懿蹙眉:“不要胡说,凌云彻已有妻室。”
    “但他们夫妻并不和睦。”海兰微微迟疑,见如懿眸中颇有探询之意,索性道:“听说茂倩仗着是满军旗上三旗的出身,并不怎么将凌云彻放在眼里,所以夫妻间屡屡争执不睦。”
    如懿不以为意,浅浅一笑漾起几分感慨:“哪有夫妻不争执吵闹的,外头人家也有外头人家的好处,夫妻拌嘴也是当着面儿。不比宫里,夫妻君臣,什么都搁在心里,思量了许多遍也不能只说出来。”
    海兰盯着如懿,轻声细语间夹着犀利的锋锐:“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姐姐聪慧,难道真的从未察觉凌云彻对姐姐有意。姐姐,难道您一点儿也不知?”
    如懿清婉一笑,向着海兰道:“许多事,你若不想知道,便永远也不会知道。有时候视而不见,比事事察觉要自在许多。”
    海兰轻嘘一声:“姐姐果然是知道的。”她眼中多了一丝轻快的笑意,“因为姐姐不喜欢,才故作不知,对不对?”
    如懿轻叹:“我已暗示过,要他善待妻室。我自有我自己曾经中意之人。”
    海兰微微一怔,继而笑:“姐姐是说皇上?多少年夫妻了,眼看着新人蜂至,姐姐还说这样的话。”
    如懿敛容,沉静的容色如带雪的梅瓣,莹白中有薄薄的寒透之意:“海兰,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在我嫁给皇上为侧福晋为妾室的那一日,我就知道皇上身边永远不会只有我一个女人,他所爱恋怜惜的,也绝不只我一个。自从成为皇后,我便更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可以容忍,容忍自己在年华老去的同时皇上的身边有越来越多的女人,因为我知道我争不了,也争不到,只是枉然而已。不止是皇后的身份束缚着我,更是因为我比谁都明白,愿得一人心,在这个宫里是永世不可得的梦想。”
    海兰微微扬眸,凝视着如懿:“所以姐姐就可以这样忍让到底?”
    悠长的叹息静默得如同贴着金砖旋过的带着雪子的风,如懿望着朱碧墙上自己削薄的侧影,那暗淡的影色也不免有憔悴零落之意:“皇上身边的人再多,我们毕竟是少年夫妻。哪怕我什么都不求,亦求一点儿信任,一点儿尊严,仅此而已。这,便是我的底线。”
    “人传欢负情,我自未尝见。三更开门去,始知子夜变。”海兰鬓边的一朵碎玉银丝珠花随着她臻首轻摇,颤颤若风中细蕊,“皇上对姐姐的信任和尊重,在封后那一日,连我也差点儿相信了。可是如今呢,那些所谓的信任和尊重,能换来多姐姐一句丧子之痛的安慰么?还是姐姐一定要到覆水难收那一日,才能真正死心?”
    如懿默然不语,只是看着海兰鬓边那一朵珠花出神。海兰虽然向来无宠,但终究身在妃位,儿子又得皇帝欢心,所以也略略装饰。且皇帝登基多年,性子里喜好奢华的本意渐渐流露,也看不惯嫔妃过于简素,所以海兰饰在燕尾上的一朵翠翘明珠压发,那明珠便也罢了,不过是拇指大的光润浑圆一颗,有目眩迷离的光晕,那翠翘是用上好的翠鸟的羽,且是软翠,细腻纤柔。
    那样雍容而精致的翠蓝,映着她白净的容颜,有泠泠的冷光翠华,让人无端便生了清冷涩意。她唇边有酸楚的笑意,如秋风里枝头瑟瑟的叶,轻轻吟道:“弹破庄周梦,两翅驾东风,三百座名园,一采一个空。谁道风流中,唬杀寻芳的蜜蜂。”她的声音脆脆的,落在殿中有空响的回音,“姐姐熟读宋词元曲,自然知道这支曲子。”
    如懿的笑意萧疏得如一缕残风,“你是说,我们爱的男人,不过是一只寻芳花间不知疲倦的大蝴蝶?”
    海兰的笑容转瞬如初雪消逝:“姐姐,那是您爱的男人,不是我们。”她的花语清晰如薄薄的刀锋,划下不可逾越的冷淡,“我只是皇上的妃妾,与他同眠数载,育有一子,仅此而已。”
    在连续失去了爱女和幼子之后,如懿再粗心,亦发现了衰老的不期而至。那是一样无法抗拒的东西,原本她提着一口气,以为可以摒得住失去孩子的伤心,以为可以用佛经偈文来安抚自己的痛心与责备,可是这样日里夜里忍着泪,清晨醒转时,还是能抚摸到泪水浸淫过枕被的痕迹。
    红丝穿露珠帘冷,百尺哑哑下纤绠。翊坤宫寂寥冷清的日子里,时光仿佛机杼声声中经穿维度的枯燥与死板。如懿愈加懒于梳妆,只得在逢十日嫔妃不得不拜见的日子里,她才勉强打起精神草草应对。对着妆镜时,哪怕光线再晦暗,她都能敏捷地发现隐蔽在发间的银丝,原本只是一丝,一根,渐渐如秋霜掩映后的枯蓬,一丛一丛密密地长出。当荣配不得不一次次用桑叶乌发膏为她染黑发色的时候,如懿亦颓然:“掩住了白发,眼角的细纹又该如何呢?”
    那细细的纹路,仿佛是轻绵的蛛网,幼细无声的蔓延在眼角和面颊。再多的脂粉,也敷不上干涩的肌肤,那是昨夜思子的泪痕划过,无法再吃住脂粉的滑腻与香润。
    闲来无事时,太后也会偶尔来看她,亦会温言安慰:“皇后莫要如此伤心了。”
    这是如懿与太后之间难得的平静而略显温情的相处。自从端淑长公主归来,太后仿佛一夜之间变回了一个慈爱而温和且无欲无求的妇人,含饴弄孙,与女儿相伴,闲逸度日。她身上再没有往日那种精明犀利的光彩,而是以平和的姿态,与她闲话几句。自然,太后也会带来皇帝的消息。虽然几乎不再见面,皇帝也有慰藉的话语传来。
    她并不曾体会到那些话语之后的温度,因为这样的话,客气、疏远、矜持有度,太像是不得不显示皇家礼仪的某种客套。她只是仰视着太后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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