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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如懿传5部全集-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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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慧贤皇贵妃临死前狠狠告了你一状吧?”
齐鲁赶紧跪下:“回太后的话,微臣在宫里当差,主子的吩咐无一不尽心尽力做到,实在不敢得罪了谁啊!”
福珈替太后斟了茶摆上,看着齐鲁抿嘴笑道:“齐太医久在宫中,左右逢源,不是不敢得罪了谁,是实在太能分清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了。您怕慧贤皇贵妃知道了您对她做的那些事,教皇上怪您做事不谨慎?那可真真是没有的事。您是皇上最得力的人,皇上有的是要用您的地方,有什么可怕的,您前途无量呢。”
齐鲁慌不迭摆手道:“姑姑的夸奖,微臣愧不敢当。”
太后轻轻一嗤,取过手边一卷佛经信手翻阅,漫不经心道:“你要仔细些,皇帝来日若要怪罪你,不会是因为你替他做的那些事,只会是知道了你也在为哀家做事。”
齐鲁吓得面无人色,叩首道:“太后、皇上、皇后都是微臣的主子,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啊!”
四下里静悄悄的,唯有紫檀小几上的博山炉里缓缓吐出袅袅的轻烟如缕,那种浅浅的乳白色,映得太后的面容慈和无比:“皇后只求生子,皇上看重你的才干,哀家也只取你一点往日的孝心,借你的手让后宫安宁些罢了。皇帝娶的这些人,摆明了就是倚重她们的母族。乌拉那拉氏便罢了,早就是一盘散沙,高氏能由格格而至侧福晋,又一跃而成贵妃,宠擅椒房,也是借了她父亲高斌的力。”太后眼里衔着一丝恨意,“当初哀家的端淑远嫁,一则是为了朝廷安宁不得不嫁,二则何曾少了高斌的极力促成。身为太后,哀家不能不为朝廷考虑,但身为人母,哀家却不能不记得这件事。皇后出身贵重,有张廷玉和马齐在前朝遥相呼应,便是马齐死后,她弟弟傅恒也入朝为官,平步青云。哀家要制衡皇后,原就费些力气。若再有高氏这般对皇后死心塌地之人有了子嗣倚仗,岂不更加费力。”
齐鲁诺诺道:“是是。太后的原意也不想伤了谁的性命,也是慧贤皇贵妃命该如此。”
太后笑得优雅而和蔼,闲闲道:“她的命或许不该如此,只是她父亲送走了哀家的女儿,哀家也不容她女儿这般快活罢了。只不过,这件事哀家才吩咐你去做,便发觉原来皇帝也知她气虚血淤不易有孕,哀家不过是让你顺水推舟,告诉皇帝她已不易有孕,若治愈后再生是非,一则后宫不睦,二则更添高佳氏羽翼,三也勾起哀家思女之心,两宫生分。所以皇帝才会对你所作所为假作不知。你放心,皇帝既然知道你的忠心,便没人能动你分毫。”
齐鲁这才安心些许,想了想又道:“那么舒嫔小主……”
太后垂着眼皮,淡淡打断他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谁吩咐你做什么你便做,旁的不必多理会。”
齐鲁这才告退。福珈见齐鲁出去,便替太后捶着肩,试探着道:“舒嫔小主的事,太后当真不理会么?”
太后凝神想了片刻,叹口气道:“舒嫔是个痴心人儿,一心痴慕皇帝。哀家除了能成全她的痴心,别的什么也成全不了。”
福珈似是不忍,沉吟着道:“可怜了舒嫔一片痴心。不过想想也是,许多时候羁绊越深越不能自拔,若真一颗心都在皇上身上了,便也白费了太后的调教了。”
皇帝如此一病,皇后便在养心殿的寝殿之旁安住下来。皇后自侍奉皇帝,事必躬亲,衣不解带,但凡皇帝有半点不适,她便半蹲在皇帝身前反复擦拭药水,直到瘙痒渐止才肯稍作歇息。而皇帝的病症常在夜深人静时发作,常常不能安眠,皇后便也不眠不休,守候一旁。
如懿身体稍稍好转时,曾往养心殿寝殿探望皇帝,谁知才掀了帘子,李玉已经赶出来,噤声摆手道:“皇后娘娘在里头呢。”
如懿昏昏沉沉,脚下本就虚浮,便靠在惢心怀里道:“只有皇后在么?”
李玉点头道:“皇后娘娘不许六宫前来侍奉,以防病症传染,所以一直是娘娘一个人在。”
如懿了然:“难为皇后的苦心。皇上这一病,倒不能不见她了。”
李玉低眉颔首:“皇后到底是六宫之主。”
如懿伸手撂下帘子,便也不再进去。回到后殿,惢心却有些不安:“皇后娘娘日夜陪伴在侧,见面三分情,小主不得不防啊!”
“防?”如懿淡淡微笑,重又躺好,“皇后能一人侍疾,自然是太后允准的。高晞月已死,皇后也被冷落多时。皇上一直在我宫里,太后自然会不放心。太后不喜欢宫中有人独大,本宫就顺从她的意思罢了。”
惢心替她盖好锦被,低声道:“那小主不怕……”
“怕?高晞月死前的话必定不是白说的,心结已经种下,以后要拔除也难了。我有什么可怕的。”如懿的声音温沉而低柔,“我且养好了身子,比什么都要紧。”
起初,皇帝蒙眬中醒来,见女子衣着清素,以纱巾覆面,总以为是如懿在侧。直到数日后发热渐退,他逐渐清醒,看到伏睡于床边的女子,便挣扎着向李玉道:“娴贵妃累成这样,怎么不扶下去让她休息?”
李玉见皇帝好转,不由得惊喜交加,忙道:“皇上,您不认得了?这是皇后娘娘呀。”
皇帝“哦”了一声,虚弱地道:“皇后怎么来了?”
李玉道:“皇上,自从娴贵妃病倒,一直是皇后娘娘为您侍疾,衣不解带,人也瘦了好些。”
皇帝颇有些动容,咳嗽几声,伸手去拂落皇后面颊上的轻纱。他原是病着的人,下手极轻,却不想皇后立刻坐起,人尚未完全醒转,迷糊着道:“皇上要什么?臣妾在这里。”
皇帝看她如此急切,心下一软,生了绵绵暖意:“皇后,你辛苦了。”他略略点头,“李玉,皇后累了,扶她下去歇息,让别人来照顾吧。”
皇后见皇帝不欲她在眼前,一时情急,忙跪下恳切道:“皇上,臣妾知道您不愿见臣妾,但您病着,臣妾是您的结发妻子,如何能不在床前悉心照料。皇上的病症是会传染的,娴贵妃一时不慎,已经病下了,若是六宫之中再有什么不妥,累及儿女,岂不是臣妾的过错?”
皇帝的口气温和了几许:“皇后,你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着。”
皇后见皇帝的语气略有松动,含泪道:“臣妾自知粗陋,皇上不愿见臣妾,所以以纱巾覆面,但求皇上不要厌弃,容臣妾如宫人一般在旁侍奉就好。”
皇帝看了她一眼,含了脉脉的温情,叹息道:“皇后,你瘦了。”
皇后辛苦了多时,听得皇帝语中关切,一时情动,不禁落下泪来:“只要能侍奉皇上痊愈,臣妾怕什么。”
皇帝咳嗽几句,身上又有些发痒,便懒怠言语,侧身又朝里躺下了。皇后忙膝行到皇帝跟前,拿柔软的白巾蘸了药水一点一点替皇帝擦拭,每擦拭一下,便轻轻吹气,为痒处增些清凉之意。皇帝见她做得细致,便也不说话,由着她侍奉。
转眼便到了晚膳时分,皇后出去了一炷香的时辰,方端着膳食进来。因皇帝在病中,一切饮食以清爽为要,不过一碗白粥,一道熘鲜蘑并一个白鸽绿豆汤。皇帝由李玉和进忠扶着坐起来,皇后也不肯假手他人,亲自喂了皇帝用膳。
皇帝尝了两口,抿唇道:“不是御膳房做的?”
素心喜不自胜:“皇上是好多了呢,这个也能尝出来了。这些天皇上的饮食,都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不敢让旁人插手半分,只怕做得不好呢。”
皇帝眼中有晶润的亮色,一顿饭默默吃完,也无别话。待到饮药时,皇后亦是先每样尝过,再喂到皇帝口中。
皇帝温然道:“太医院开的药,皇后何须如此谨慎?”
皇后眼中一热,垂下眼睑,诚挚无比:“臣妾万事当心,是因为病的是皇上,是臣妾的夫君。”她大着胆子凝视皇帝,恳切道,“皇上这些日子病着,少有言语,臣妾陪在皇上身边,皇上何处不适,想做什么,臣妾一一揣测,倒觉得与皇上从未如此亲近过。”
皇帝沉默片刻,伸手拍一拍皇后的手,温和道:“皇后有心了。”
服完药皇帝便又睡下了。皇后忙碌了大半日,正要歇一歇,却见莲心进来,低低耳语几句,便强撑着身体起来,走到殿外。
廊下里皆是新贡的桐花树,分两边植在青花莲纹的巨缸内。桐花绵绵密密开了满树,绛紫微白,团团如扇。风过处,便有雅香扑鼻。皇后闻得药味久了,顿觉神清气爽。转眸处,月色朦胧之中,却见一个宫装女子跪在殿前,抬起清艳冷然的面庞,朗声道:“皇上卧病,皇后娘娘为何不许臣妾向皇上请安?”
皇后扶着素心的手,和颜悦色道:“舒嫔,皇上的病容易传染,本宫也是担心你们。与其人人都来探视侍奉,哪一个弱些的受了病气,六宫之中还如何能安生。”
意欢不为所动,只是觑着皇后道:“皇后娘娘好生辛劳,独自守着皇上,却忘了您还有公主要照顾,倒不比臣妾这样无儿无女没有牵挂的,侍奉皇上更为方便。”
皇后站在清朗月色下,自有一股凛然不肯相侵之意:“你自是无儿无女,可你还年轻,万一沾染上疥疮伤了你如花似玉的容貌,那以后还怎么侍奉皇上?便是愉妃,本宫都没有让她过来。”
意欢本就长得清冷如霜,肤白胜雪,一笑之下更如冰雪之上绽放的绰艳花朵,艳光迷离。她施施然站起身,风拂她裙袂,飘舞翩跹:“皇后娘娘真是好贤惠,一人侍奉皇上,不辞辛苦,臣妾等人想见一面都不得。这也罢了,只是臣妾为皇上亲手编了福袋,已请宝华殿法师开光,能否请皇后娘娘转交?”
皇后听她这般说话,丝毫不动气,只是笑:“福袋甚好,只是不如等来日舒嫔亲自交给皇上更有心意。夜来露水清寒,恐伤了妹妹。本宫想,皇上病愈后,一定希望见到妹妹你如花容颜,那么妹妹还是回宫好好歇息吧。”说罢,皇后再不顾她,只低声嘱咐,“素心,还是老规矩,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皇上静养。”她想一想,又道,“齐鲁给本宫准备的坐胎药,一定要记得按时给本宫送来喝。”
素心清脆地答应一声:“其实皇上病着,娘娘何必如此着急?”
皇后压低了声音道:“比起之前皇上对本宫不闻不问,如今已是好了许多。若不趁皇上病势好转对本宫有所垂怜之时怀上龙胎,更待何时?”
素心只得默然,便又守在门外。意欢见皇后如此,也无可奈何,只得揉着跪得酸痛的膝盖,悻悻道:“荷惜,陪本宫去宝华殿吧。”
荷惜担心道:“小主,自从皇上卧病,您一直在宝华殿为皇上祈福,不停编织福袋,描画经幡,奴婢真担心您的身子。何况,太后也没有这样交代啊。”
意欢浅浅横她一眼,已然含了几许不悦之色:“本宫关心皇上,何必要太后交代。你若累了,本宫便自己去。”
荷惜忙道:“奴婢不累。只是您这样做,皇上也看不见啊,白白辛苦了自己。”
意欢仰望满天月华,郁然长叹:“皇上看不见又如何?我只是成全我自己的心意罢了。”
第十二章 永琮
皇帝这一病,缠绵足有百日,待到完全好转,已是六月风荷轻举的时节。而皇后,也因悉心侍疾,复又承恩如初。如懿侍疾致病,皇帝更是疼惜,又偶然听如懿说起意欢日夜在宝华殿祈福的心意,对二人宠爱更甚。咋看之下,六宫中无不和睦,自然是圆满至极了。
到了九月金桂飘香之时,更好的消息便从长春宫中传出,已然三十五岁的皇后,终于再度有娠。这一喜非同小可,自端慧太子早夭之后,帝后盼望嫡子多年,如今骤然有孕,自然喜出望外,宫中连着数日歌舞宴饮不断,遍请王公贵族,举杯相贺。
如此,连承恩最深的如懿与意欢亦是感叹。意欢羡慕不已:“原本就知道借着这次为皇上侍疾,皇后一定会再次得宠,却不想这么快她连孩子都有了。”
如懿抚着平坦的小腹,伤感之中亦衔了一丝深浓如锋刃的恨意,只是不肯露了声色:“想来我已二十八岁了,居然从未有孕,当真是福薄。”她停一停,叹道:“皇后有孕,皇上这么高兴,咱们总要去贺一贺的。”
意欢扬了扬细长清媚的凤眼,冷淡道:“何必去赶这个热闹?皇后有孕与我何干,我既不是真心高兴,自然不必假意去道贺!”
如懿笑语嫣然:“贺的是情面,不是真心。若不去,总落了个嫉妒皇后有孕的嫌疑。”
意欢曲起眉心,嫌道:“姐姐从不在意这些虚情假意的,如今也慎重了。”
如懿的笑容被细雨打湿,生了微凉之意:“浮沉多年,自然懂得随波逐流也是有好处的。”
意欢沉郁片刻:“姐姐也如此,可见是为难了。”
如懿婉声道:“在宫里,不喜欢的人多了,可是总还要相处下去,彼此总得留几分余地。”
意欢沉吟着道:“我是真不喜欢她們……”
如懿忙掩住她口,警觉地看了看四周,郑重摇头道:“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妹妹心直口快是好性子,但也会伤了自己。慎言,慎言!”
意欢的唇际挂下如天明前虚浮的弯月,半晌才低低道:“知道了。”
如懿含笑看着她道:“幸好皇上是喜欢妹妹这性子的,但再喜欢,宫中也不是只有皇上一个。”她略停了停道:“皇后有孕是喜事,妹妹你终究还年轻,不必着急。只要皇上的恩眷在,一定很快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意欢玉白面容泛起一丝红晕,含笑低低道:“承姐姐吉言了。皇上待我情深义重,自从齐太医请脉说我身体虚寒不易有孕,每回侍寝之后皇上总是嘱咐太医院送坐胎药给我,只是吃了这几年,却是半点动静也没有,大概真是我身子孱弱的缘故。”
如懿到底没有生养过,脸皮子薄,如何肯在光天化日下说这些,便也只是含笑:“皇后为了再度得子,吃了多少坐胎药,不也到了今时今日才有好消息么?你且耐心等一等吧。也就是你得皇上恩宠,咱们侍奉皇上这些年,也从没有侍寝后喝坐胎药的恩典呢。”
意欢面上更红,二人笑语几句;也就罢了。偏生这个时候伺候皇帝的进保进来,笑吟吟道:“给娴贵妃娘娘请安,给舒嫔娘娘请安。皇上说了,昨夜是舒嫔娘娘侍寝,为绵延帝裔,特赐舒嫔娘娘坐胎药一碗,请舒嫔娘娘趁热即刻喝了吧。”
如懿“哎哟”一声,忍不住脸红笑道:“一大清早的便喝上这个了。罢了罢了,怕你害臊,我便先走了。”
珊瑚色的红晕迅疾蔓延上意欢的如玉双颊,她赶紧端过药喝得一点儿不剩,才交还到进保手中,拉着如懿道:“好姐姐,你也取笑我做什么,咱们再说说话吧。”
如懿见宫人们都出去了,方笑道:“那有什么难的,宫里谁不盼望孩子,只不知哪种坐胎药更好罢了。你若有心,便把皇上赏你的坐胎药给我留半碗,我若得了孩子,好好谢你便是。”
意欢听得这话,晕红了脸掩袖笑道:“那有什么难的。等下回进保不留心,我偷留出半碗给你便是了。”
如懿奇道:“怎么?皇上还非得让进保看着你喝完?”
意欢娇羞不已:“可不是么?实在是不好意思。”如懿见她如此,笑着打趣几声,便也含糊过去了。
然而那边厢,皇后中年有孕,格外当心,除了饮食一律在小厨房中单做,亦是请了齐鲁并太医院中几个最德高望重的太医一日三次轮流伺候。而此外,为皇后搭脉的齐鲁脸色并不十分好看,只是一味拈须不语。
皇后的心一分一分沉下去,忍不住问道:“齐太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齐鲁面色凝重,道:“皇后娘娘此次有孕,本是大喜,从脉象来看,十有八九是个皇子。”
皇后大喜过望:“如此,可要多谢齐太医了。素心,看赏。”
素心捧出一匣银子来,齐鲁慌不迭起身避让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只是皇后娘娘,您的脉象虽好,可是您的脉象……”他迟疑片刻道:“虚滑无力,脉细如丝,怕是……”
皇后一惊,连忙道:“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齐鲁磕了个头道:“微臣该死。恕微臣直言,皇后娘娘已不是有孕的最佳年纪,又因端慧太子之死忧思过度,这些年神思操劳,导致体质虚弱。虽然微臣一直用药为您催孕,但您有孕之前一直日夜侍疾,以致劳累过度,便是有孕的时机不太对,所以……”
皇后心中一阵阵发紧,面色也越发不好看:“所以如何?你只告诉本宫,能不能保住皇子?”
齐鲁犹豫片刻,迟疑着道:“能是能。但皇后娘娘如今怀孕四个月,按微臣的意思,未免母体孱弱以致胎儿不保,微臣……”他咬了咬牙,似下定决心一般,“微臣打算烧艾替娘娘保胎。”
皇后周身一阵阵发冷,只觉得眼前晕眩不已。她是生育过的人,自然知道要烧艾保胎,必是有滑胎之象了。皇后的手心里全是湿腻腻的冷汗,勉强扶着素心的手撑着身体,极力自持道:“既然能保住胎儿,那一切有劳齐太医了。至于皇上那里……”
齐鲁久待宫闱,何等圆滑晓事:“微臣会替娘娘隐瞒,请皇上放心。”
皇后决然摇头道:“不!本宫不是要皇上放心,你一定要让皇上知道,本宫替皇上怀着嫡子有多辛苦多艰难。即便你要烧艾,也必须皇上在侧陪伴本宫。一定要亲眼让皇上看着本宫的辛苦,皇上才会对本宫倍加怜惜。”
这一年的新年,之前有绿筠为皇帝生下和嘉公主璟妍的喜事,更因为皇后的身孕而格外热闹。而皇后自己则避居长春宫中,甚少再参与内延盛事,嫔妃们去探望是,亦每每见到皇后静卧榻上,服用各色安胎汤药,而太医们神色紧张而恭谨,侍立一旁。
这一日太后探望皇后归来,便在慈宁宫焚香静坐。福珈捧了一本《法华经》来供太后诵读,太后读了几段便笑道:“方才看皇后谨慎的样子,看来这个孩子对她而言真的很要紧。”
福珈穿着一身蓝缎地圆纹如意襟坎肩,配着一身象牙色长袍,用铜鎏金素纹扁方挽着头发,清谈得如太后宫中的一抹香烟。她眉目恭顺地道:“中宫无子,等于是无依无靠。皇后已经三十五岁了,能再有身孕,真的很不容易。”
太后颔首道:“当然不容易。哀家私下问过齐鲁,如此烧艾,能否保孩子到足月。齐鲁告诉哀家,能保到九个月都算万幸了。到底比不得纯妃,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身段。”
福珈有些担心:“皇后年岁偏长,若孩子再不足月,那便胎里弱了。”
太后凝神片刻,自嘲地笑笑:“说到底皇帝也不是哀家亲生的,皇后更是名义上的儿媳,自有她娘家人疼爱。哀家要关心,也不过是脸面上的情分。你没听皇帝病着的那时候,昏昏沉沉地叫‘额娘’,你相信皇帝叫的是哀家么?”
福珈犹豫片刻,替太后添上一壶香片道:“再怎么着,皇上的生母都已经死了。皇上这些年都不提这个人,哪怕梦里软弱些,想着一点半点,也不算要紧事。”
太后一下一下拨着鎏金珐琅花鸟手炉上的小蒂子,轻嘘了口气道:“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到底不一样,所以哀家也懒得去提点皇后什么。其实她既然要烧艾保胎,又防着旁人,大可不露声色,临到早产时动些手脚,便可除去想除去的人了。只是她一心借着嫡子博皇上怜爱,到底嫩些。”
福珈含笑道:“太后深谋远虑,皇后哪能和太后您比。何况太后不喜欢任何一方独大,那么皇后也好娴贵妃也罢,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到底咱们将来的指望,是在玫嫔,舒嫔和庆常在身上了。”
太后见桌上有切好的雪梨,便取了一片慢慢吃了:“庆常在和玫嫔也罢了,舒嫔倒真的是很得皇帝的恩宠。”
“太后千挑万选的人,能不好么?”福珈微微迟疑,“可是这几年齐太医每每暗示,奴婢也留意下来,皇上每次让舒嫔侍寝之后都服用坐胎药,说是盼望早得子嗣,可是奴婢觉得那药不大对头啊。”
太后微微一笑:“对头不对头都不要紧,顶多便是皇帝防着她是叶赫那拉氏的出身,再不济便是防着哀家。”
福珈一凛,旋即道:“那倒不像。皇上若要防着太后,大可不收下庆常在和舒嫔,何必费这种麻烦。”
太后的笑淡淡的,仿佛窗外摇曳的花影依依:“咱们这位皇帝,心思可深着呢。否则当年三阿哥弘时是先帝的长子,乌拉那拉皇后的养子,身份这样贵重,怎么就能落败在了咱们皇帝手里呢。”
福珈低眉顺目:“那自然是因为太后您的缘故。”
太后笑着摇了摇头:“哀家啊什么都可以不理会,只理会一桩。”她的神色慢慢沉寂下来,带了一缕无以言及的哀伤,“便是哀家的柔淑,可以不要像她的姐姐一般命运多舛,离京远嫁。要是柔淑能守在哀家身边,好好儿嫁一个疼她的人,那便好了。”
重重销金花衣之下,太后日渐老迈的身量显得单薄而不堪负重。福珈含了一丝安慰,温厚道:“太后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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