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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墨者娇-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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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妈笑了,她转动轮椅,“老奴还好,伺候姑娘没什么辛不辛苦的,不过说到买丫头,老奴倒是觉得姑娘捶墨坯是个力气活,可以添个老实人帮衬姑娘一下,姑娘也能挪出手来,专心琢磨配方。”
  古绯还真没想到这茬,她端起桌边的荷叶碗,撅嘴轻吹了下碗里的什锦蜜汤,双手捧着凑到唇边,在喝下去之前,先是粉舌轻触,像奶猫舔食,觉得不烫了,才小抿了口,顿觉鲜美的味道在舌尖绽放,连带胃口都好了些,感觉到饿了,“提议不错,准了。”
  苦妈笑的开心,手下动作不慢,赶紧给古绯盛了半碗饭,又夹了点爽口的凉拌木耳到小盏中放至古绯手边,“下午老奴就去打听打听,看这易州哪个牙婆子手上的人多。”
  古绯点头,这种事苦妈能办好,不用她多操心,只需最后把关就可。
  用完膳,照例是午休,古绯回房间之前,不忘对苦妈叮嘱了句,“这几日,如果古仲过来,便说我旧疾犯了,卧榻在床,谁也不见。”
  说完,她眸有暗芒,“给我注意着二爷古将和古柔的动静。”
  苦妈神色一整,她边给古绯宽衣边道,“姑娘要动二房了?”
  古绯摇头,躺到床榻,便觉身心都懒懒的,“是拉拢,古家早该换个掌事人了。”
  闻言,苦妈大为欣慰,“姑娘早该如此,从前姑娘性子里还有软和,您是要做大事的,在有的时候,当断不断,便是致命的弱点。”
  古绯缓缓闭眼,没应声,也不知苦妈这话她听没听进去。
  当天晚些时候,苦妈回禀,古仲果然来过青墨院,不过都被挡了回去,而古将那边,还是一如既往的酗酒醉生梦死,古柔就有些奇怪了,之前装疯卖傻欺瞒崔氏,后来眼见这伎俩不大行得通,便安静下来,也不出什么幺蛾子了,而最近,听下人说,古柔老是往易州城外的昭觉寺跑,且还以礼佛养性的名义,在昭觉寺一住就是两三天的时候。
  古绯嗤笑了声,便让苦妈继续注意着,不管古柔在干什么,总有露出狐狸尾巴的一天,必要时,她还可以助她。
  至于古绯想知道的有关小墨墨坊的消息,苦妈也查清楚了,那批拍卖的墨丸,连同那枚刻有墨卿歌字样的,全是从大京墨家流露出来的。
  整整一批好几十枚,且墨玉华还给她看过,那些墨丸不止一份,每种都是两份的量,这么大的数量,古绯可不信是大京墨家有人私卖出来的,在账目上就不好欺瞒过去,要知道大京墨家的账房,可是最为严格的,每日家主都要亲自过问,从墨家出来的每一枚墨丸去向,都记录在册,明白的很。
  如此,便只有一种解释——
  易州小墨家同大京墨家早便有了联系,这联系还颇深。
  且古绯观那枚墨卿歌字样的墨丸,成色不旧,她眼光毒,能看出分明是数月之前制的,也就是她还在大京墨家的时候,那墨丸便有了。
  对于墨卿歌,她再了解不过。
  她能确定以及肯定,那枚墨丸压根就不是出自墨卿歌的手。
  (阿姽有话说:额……本来该定时发布的,手滑给点成立马更新了……)
  

68、病美男
更新时间2014…7…21 23:38:49  字数:2647

 古仲觉得头疼,已经整整三天过去,他就连青墨院的门都进不去,苦妈日夜在那防着,他根本就没机会。
  即便想惩戒古绯,那也得见得到人才是。
  这还不是让他最头疼的,自古家铺子那天拍卖会之后,银子被古绯敛了不说,那些给了银子预定香墨的单子却留给了他。
  他一没配方,二没银子,哪里能按期交付香墨。
  是以,古仲冷静一夜后,就开始隐隐有后悔了,可他一想到古绯竟然敢绑他,就又是怒气冲天。
  然而,当第二天,第三天,以及之后的每天都有人上门询问香墨之事,古仲开始察觉到不妥,他将尚掌柜理给他的单子又看了几遍,从中发现,这些先给了银子预定墨丸的客人,几乎全是古家得罪不起的。
  他终于心慌了,香墨配方在古绯手里,也只有古绯一人才会制,现在古绯闭门不见任何人,到期不能按时出墨,违背商契,是要赔双倍的银子,他哪里来那么大笔银子。
  古家,一时之间,陷入两难的境地,古仲虽心多有不甘,可却不得不再次对古绯低头。
  古家铺子的情况古绯再清楚不过,加上苦妈在一边盯着,每日都在回禀,古绯心知肚明。
  她是半点都不急,总归古家铺子的境地,还就是她故意的,古仲不听话,那么她便自己掌控古家,自个说了算,这才是第一步而已。
  没过几天,古绯估摸着古仲耐心没几何了,她挥笔给封礼之去了封书信,大意是说自己想用香墨的配方,加上封礼之的引荐,看能不能入易州墨商会。
  封礼之自然是同意的,收到信的第二天,他便带着墨商会的入会文书登门上古家。
  两人在青墨院聊了半天,没人知道谈了什么,只封礼之走的时候,手上多了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绢,古仲听闻,赶到青墨院,可古绯早在封礼之离开的前脚,后脚就和苦妈去了坊间。
  古仲又扑了个空,他一脸郁色,干脆让下人搬来椅子,就那么大马金刀地坐在青墨院门口,守着不走了。
  且不说古仲的无赖做法,苦妈推着轮椅,带古绯去看好的牙婆子那边,准备给院里添几个下人,本来这种事该支会崔氏,再由崔氏那边一并拨人过来。
  苦妈哪里放心,再者,崔氏也管不到古绯头上,索性自个出来看人。
  “姑娘,老奴找的牙婆子听说是易州城里口碑最好的,也惯会调|教人。”苦妈有一句没一句的道。
  古绯嗯了声,她兴致不太高,如若不是故意不见古仲,她还不想出门。
  苦妈已经偏离了坊市,越发往易州东门一片富贵人家去,古绯心起奇怪,左右看了看,确定这一片是易州那些小有家底的人家住的地方,遂道,“苦妈,你没走错?”
  苦妈笑,“哪里会走错,姑娘不知道,这牙婆子还就住在这里,将那些个能调|教出来的都安置在自个眼皮子底下,随时都火眼金睛地盯着,所以她这的人才最好。”
  古绯懂了,顿觉这牙婆子还有两把刷子。
  苦妈在个朱红大门前停了下来,不用叩门,立马就有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出来,福了一礼将人迎进去。
  入目是块山水大影屏,绕过之后便是个极其开阔的院子,男男女女高矮不一的分开站立。
  “见过姑娘,”绵软如水的声音蓦地响起,紧接着便有一穿绛紫马面裙的三十来岁妇人走了出来,她绾着高髻,简单地插了根素银簪,一身干净通透的气质,让人顿觉舒服,“人早备好了,姑娘请看。”
  古绯不说话,苦妈脸上深刻的法令纹动了动,“知晓了,挑选好后银子少不了的。”
  那夫人抿唇笑了,眼眸弯弯如新月,十分温柔地退至一边。
  古绯瞧了眼场中,她主要是想选个壮实又老实的伙计,可以在锤墨的时候帮衬一把,然后还要买两个丫头,教出来后,才好让苦妈空手。
  “姑娘,那位如何?”苦妈弯腰低头,在古绯耳边低声道。
  随着苦妈指的方向,古绯看过去——
  好一个敦实的汉子,铁塔一般的身形,黝黑的肌肤,穿着短襟,能见他衣袖上遮掩不住的鼓鼓肌理,人也长的敦厚,双眼清澈明亮,不是个奸邪之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古绯是相信苦妈眼光的,毕竟苦妈会拳脚,她要人锤墨,还就只需要力气。
  古绯点了点头,她移开目光,恰好看见最前面站着对双生姊妹花,十一二岁的年纪,穿着靛蓝窄袖短衣,一小姑娘眉目之间英气薄发,另一姑娘文气又聪慧。
  一眼她就喜欢上了,便朝苦妈道,“那两小姑娘苦妈瞧着可行?”
  苦妈顺势一看,松弛的眼睑下划过谁也没看见的精光,“姑娘好眼光,老奴瞧着左边那丫头还会点基本的拳脚,右边那个,该是可以识点字。”
  在一边听到这话的牙婆子淡笑解释道,“两位真会挑,一眼就将小妇人这最好的给挑走了,那两姊妹,本是走镖行武出身,大的姊姊能写会算,小的妹妹得父真传,会耍几刀,多少人家瞧了,小妇人一直舍不得将这两姊妹出让呢。”
  说了这对姊妹花,却偏生不说那铁塔大汉。
  这当,苦妈已经点人了,双生姊妹花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轮到那汉子时,岂料汉子竟然不干了,瓮声瓮气地吼道,“你们要买俺?俺还有个兄长,不一并带我们走,俺不跟你们走。”
  闻言,苦妈看向牙婆子。
  牙婆子讪笑几声,唇边的笑都僵硬了,她无奈,只得解释道,“小妇人也不瞒姑娘,这汉子叫尤清,也可以叫他尤二,数月前泉城那边遭了水涝,没办法过活了,才辗转到了小妇人这,姑娘有所不知,这尤二是个力气的好把手,人又老实,可就是带着个病秧子的兄长,偏生他兄长是个百无一用的读书人,尤二坚持说他兄长日后是要考取功名的,若要卖身,只卖他一人,且还不能将他和兄长分开。”
  听闻这话,苦妈倒不好私自决定了,她对古绯道,“不若也瞧瞧这汉子兄长,如果也是老实人,咱们院子里也多的起一张嘴吃饭,若真是个有才华,姑娘还可扶持一把,姑娘意下如何?”
  古绯屈指瞧着轮椅扶手,她似笑非笑地瞥了苦妈一眼,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也知苦妈根本就不是个心软的性子,这会却出奇的为这汉子说话,她也不点破,回道,“看来这汉子很合苦妈的眼缘,那就看看吧。”
  牙婆子面上一喜,“尤二,还不赶紧让你兄长出来,让两位贵人瞧上一瞧。”
  尤二不太情愿,他嘟囔着,“俺大哥是读书人,要做状元,不签……”
  “尤二……”
  倏地,声若清泉的嗓音从游廊响起,随后从拐角处,慢条斯理的就走出个穿文人青衫的瘦弱男子来,男子初初二十来岁,头裹方布巾,面白,却有两团不太正常的潮红,他眼睛很亮,如碧水冲刷过,整个人斯文翩翩,确实有番读书人的气度。
  只见他先是朝着古绯拱手行礼,后才对尤清道,“平日我多言,要谨圣人语,不可无礼,你怎可对……咳咳……”
  这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面颊的那潮红便越发的醉人起来,衬着白如瓷的肤色,简直比女子还要来的艳丽几分。
  

69、会花银子的本事
更新时间2014…7…22 23:21:35  字数:2333

 古绯有些无语,她看着面前身子孱弱,相貌比姑娘家还俊美的男子,头一次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尤湖面有浅笑,他似乎猜到古绯的心思,唇角一扬就道,“姑娘莫不是后悔了?可是白纸黑字卖身契都签了哪。”
  边上的尤二一听,当即吼道,“姑娘,你要赶俺大哥走?俺不干了……”
  然他话还没说完,尤湖一巴掌拍在他手臂喝道,“小弟瞎说什么,姑娘可是天大的好人,才不会做出这种言而无信的小人行径。”
  古绯什么话都没说,就已经被扣了顶高帽子,让她没退路。
  点漆黑瞳兴味闪过,古绯顿觉,这书生还真是有趣,她闲闲开口,“我从不收无用之人,收留你也可以,可你会什么?”
  尤二想说什么,尤湖挥手打断他,斯文有礼的朝古绯拱手道,“小生是读书人,想来姑娘身边也不缺能读会写的,所以小生也就不拿这点说事,可……”
  说到这,尤湖顿了下,白瓷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不好意思的神色,“可但凡是姑娘想知道的任何事任何消息,小生都能花银子为姑娘买来,当然,也可充当姑娘的幕僚。”
  这话中的能耐就大了,绝非简单的文弱书生就能做到的,古绯面色一整,她也不想去追究对方背后的一些东西,望着尤湖沉吟片刻,“会花银子?倒是个难得的本事。”
  尤湖权当听不出古绯口吻中的嘲笑,他笑着道,“多谢姑娘夸奖。”
  古绯哼了声,不在多说什么。
  一旁的苦妈观察她神色,不像不愉,遂放心大胆的支了银子给牙婆子,算是将尤二和双生姊妹一起买下,外带个书生尤湖。
  青墨院骤然多了四个人,一听置用却是不够的,苦妈要送古绯回古府,也没那么多空闲时间来准备,遂一出牙婆子的门就扔给尤湖一袋碎银吩咐道,“这银子,是给你们自个置换东西,四人里面,你最有本事,便交由你支取,买完东西,径直到古府回青墨院便是,没人敢拦你们。”
  不管四人如何反应,也不怕贪了银子跑路,苦妈放心大胆地推着轮椅,转过街角,径直回古府。
  待不见两人的背影,尤湖上上下下抛着银子,唇边有意味深长的浅笑,站他边上的尤二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与那双生姊妹站一起,垂头不语。
  良久,他才轻声道,“走吧,别让姑娘等急了。”
  却说古绯回了青墨院,还没进门,就见古仲黑着脸坐在门口,她微愣了下,没想到古仲被逼急了,连脸面都能豁出去。
  古仲沉默,他眼光有闪,率先开口,“绯丫头,古家铺子的现状,你可是故意?”
  这种话,古绯当然不能承认,她示意苦妈越过古仲往院子里走,“大伯高看阿绯了,阿绯没那么大的本事。”
  字音方落,她不给古仲说话的机会,抢声道,“阿绯外出归来累的慌,大伯若无事,阿绯就先休息了。”
  古仲有气不敢撒,他深呼吸,压下心头愤怒,尽量语气缓和的道,“绯丫,拍卖会是你开的,那些预定的香墨单子你也有数,这都几天过去了,你看什么时候方便了,到铺子去指点老师父一下,将这批香墨按期制出交付了。”
  能让古仲用商量的询问方式,这么多年,也就古绯一人而已。
  哪想,古绯半点都不领情,懒懒地回道,“大伯,明下午再说吧,倒时阿绯给你答复。”
  尽管没得到正面的回答,总归还是有信,古仲焦急的心缓了缓,当真转身就走,半点都不客套。
  古绯回头,瞧着古仲离开的方向,嘴角浅浅勾起了诡谲的冷笑。
  尤湖四人在晚些时候到来,四人都换了身行头,每人手上还拎了个小包裹,两双生丫头脸上带着薄红,明显还兴奋着。
  古绯也没那么多规矩,连训话的形式都给免了,一应自己的忌讳,苦妈知晓传达。
  末了,尤湖奉上剩余的银两,张口就将花费的账目报了遍,古绯听了暗自点头,虽说是个文弱书生,但书生也有书生的用处,况且这还是连带没花银子买的,她自然不嫌弃。
  两丫头,会识字的是姊姊,叫夜莺,妹妹却喜欢舞刀弄棒,名白鹭,性子一静一动,稍加管教,便是好手。
  管教丫头的事,古绯不会,遂将两丫头交由苦妈带。
  对于尤二,古绯先是给了他把锤墨的锤子,让他随意挥几下,结果尤二硬是拿着那不大的锤子,舞的虎虎生风,颇有开山碎石之感。
  古绯摇头,尤二这般没章法的乱锤,却是不行的,指望尤二帮上她,还不能偷学了捶法去,这中间有段过程。
  最好打发的便是尤湖,给他安置了个栖身的房间,他倒无比适应的摸出书本看了起来,半点都没下人的自觉。
  一时之间,整个青墨院热闹了起来,相比从前只有古绯和苦妈的冷清,这会,还觉院子小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才见亮,易州的墨商会就被惊动了,只因,封礼之带去的一纸配方。
  那配方只有半份,可谁都能瞧出其中以药墨配方为基础完善而来的新墨配方,需知,制墨行当多少年,都没有新墨出现过了,尽管这配方不算自个独创出来的,可也胜在根据配方所制的墨丸为新品种。
  封礼之还说了,这配方是用来引荐的,只要完善这配方的人能加入墨商会换的墨使之位,那么对方愿意将整个完整的配方奉给商会。
  墨使之位,那是要熬资历的,从最开始加入墨商会,只是墨役开始,一步一步,整整十个年头才有资格入墨使的候选,还不一定能成为墨使,需得有自己独特的墨技,让整个商会里四之有三的人心悦诚服,方可为墨使。
  就是封礼之,这么多年,也没墨使资格。
  在墨商会那些人眼里,垂涎配方,可又有犹豫不定的时候,封礼之拿出早准备好的香墨,接下来的事不用他多说,古绯想进入墨商会的是几乎是铁板钉钉,再妥当不过。
  封礼之摇头感叹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古绯的心计,这些人的心思,每一步都被古绯给算准了,几乎没半点差距。
  墨商会得了半份配方,且还是能制出香墨的配方,这消息在古绯有心的操纵之下,不用半天的时间便传到诸多制墨家族的耳里,特别还是那等在古家铺子预先给了银子预定香墨的人耳里。
  古仲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好些人拿着商契到古家铺子讨说法要求退银子。
  古绯之所以能在拍卖会上拿到如此多的预定单子,无非就是胜在香墨的稀有和她以高超制墨技艺制出的精美墨丸。
  如今,当这两个条件都不存在的时候,古家铺子,瞬间就陷入窘境。
  古仲心里恨极古绯,可他清楚的知道要让古家渡过这次危机,却不得不依仗古绯。
  

70、行幕僚之责
更新时间2014…7…23 23:14:38  字数:2161

 是夜,油灯昏暗的花厅中,偶尔凉风吹拂,带走丝丝盛夏的燥热。
  古绯葱白玉指捏着枚白色棋子,反复转动之后,才缓缓落子,坐她对面的尤湖嘴角含笑,眼眸晶亮,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低笑一声道,“姑娘,确定要走这步?”
  闻言,古绯眉梢一挑,她本不会对弈,知晓点皮毛,还是怪医九先生拉着她学的,可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做出悔棋的举动来,“确定。”
  尤湖就笑了,他低头虚握拳抵住唇,瓷白面颊就浮起酡红来,连狭长眼梢在不明的油灯下都浸染出桃花粉的薄薄春意来,“那实在不好意思,小生又要赢姑娘一局了。”
  他说着,捻起黑子一落,果断就连吃了古绯三子。
  古绯一看,整个棋盘上,黑子呈犄角包围之势,弱势的白子毫无反抗之力,任其宰割,败落就在眨眼之间。
  她微诧,不曾想,尤湖一介书生,居然还棋艺不凡。
  看出古绯的心思,尤湖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子分拣出来,边道,“从前家中,自小都是一人,便常自个对弈打发时间,故而懂那么些许。”
  说完,他又道,“姑娘,可还要来一局?”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瞳发亮,古绯就从他脸上看出意犹未尽的神色来,她失笑,起了懒心思,玩几局输几局这种,她实在难以兴致高昂。
  顺手拿起边上的银剪子,漫不经心地剪去灯芯,古绯单手托腮,淡淡地道,“不了。”
  尤湖叹息一声,青衫长袖一拂,他自个摆上棋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对弈起来,并道,“姑娘可是心有所思?”
  “哦?”古绯放下银剪,斜眼看了他一眼,“你倒说说,我有何所思?”
  尤湖左手落下黑子,右手白子摩挲,“姑娘忘了么?小生说过,小生除了会花银子,还能做姑娘的幕僚,幕僚者,自然是想姑娘所想,思姑娘所思。”
  点漆黑瞳蹿过油灯的火光,古绯望着尤湖,似乎想从他双眼之中望进内心深处。
  尤湖自来青墨院,表现出的种种根本就不像个单纯的读书人,这刻古绯不禁开始揣测,这人到她身边究竟有何企图。
  知道自己会引起古绯的怀疑,可尤湖半点都没解释的样子,他慢悠悠的又下了一子,然后浅笑道,“姑娘,是在怀疑什么?姑娘是小生兄弟二人的衣食主子,离了姑娘,小生可就没碗饭吃了。”
  古绯眸色一闪,她目光落到棋盘上,不动声色的将整个棋局尽收眼底,“你是读圣贤书的,怎不懂不食嗟来之食的道理?”
  尤湖没将那言语中的讥诮放心上,就几句话的功夫,一局棋胜负已分,他手搁膝盖上,唇线深刻的嘴角向上弯起,“哪里是嗟来之食了,小生可是姑娘的幕僚,明个就行幕僚之责,为姑娘排忧解难。”
  说完这话,他起身,理了下文人青衫的皱褶,对古绯拱手行礼后,旋身离去。
  古绯指尖叩着棋盘边缘,纵观整个棋局,黑白二子泾渭分明,黑子明明有腾龙扑杀之势,却龟缩在一角像个陷入沉睡中的庞大巨兽,任由弱势的白子蚕食,那模样,分明是刻意纵容,而在黑子的最后方,赫然是突兀的一盏茶杯盖,黑子众星拱月地护着茶盖,是以对白子的攻势没半点杀伐之意,反倒是偶尔送上一子半子得让白子吃掉。
  她目光一凛,起先对弈之时,她一直执的是白子,而尤湖是黑子。
  心里千头万绪,倏地都凝结为一股绳,古绯轻笑一声。
  这尤湖分明是在以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他是无害的,至少不会相害她,只因两人最终的目标不一,可在某种程度上,他会助她。
  “好个心计城府。”她低语浅笑,伸手捏起黑子维护的茶盖,在手里转了几圈,啪地搁在案几上,眸色幽暗的不辨深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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