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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墨者娇-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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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乐清泊才有空闲将注意力放在尤湖身上,他仔细打量对方,后又看看封礼之,神色恢复了优雅斯文,再没刚才的失态。
  今日整个龙凤楼都被墨商会给包了。乐清泊要用雅间,直接都是现成的。
  几人进了雅间,古绯考虑了下,对封礼之道。“礼之,日前我新制了朱砂香墨,今日特意为你带了一枚过来,我让婢女带你过去拿吧。”
  封礼之知晓古绯这是故意让自己避开,他也没觉隔阂,而且一听有新墨,高兴还来不及,当即拉着夜莺就出去了。
  乐清泊亲自为古绯倒了杯凉茶,边道,“风月。你和阿大出去。”
  同样的,他也将身边的下人给遣散了出去,这种时候,他只想和古绯两人单独呆着。
  尤湖很识趣,他不用古绯吩咐。自己笑了笑,为古绯理正发髻上的乌金黑曜石卧狐簪,爽快的离开,末了还将雅间门给关上。
  整个雅间,再没旁人,一时之间,乐清泊反倒没话说了。这之前,他心有千言万语想对古绯说,可这会他却突然觉得,只要能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便胜却无数的相思衷肠。
  古绯端着茶盏,也没喝。只是在手里转来转去,垂着头,看白瓷中的凉茶水波曳动,寻思着许多念头。
  “阿绯……”终还是乐清泊先开口,他起身到古绯面前。然后蹲下,视线与之齐平,手放她膝盖上,“我能看看吗?”
  古绯手一抖,茶盏中的凉茶逸出,滴落的茶渍在她纱裙上浸染出厚重的水花来。
  乐清泊伸手,动作小心地将茶盏从古绯手里抽出,他手顺着古绯膝盖下落,一直接触到她的脚踝,“可以吗?”
  额前碎发投落的暗影中,古绯勾了勾嘴角,她慢慢抬眼,同样回视乐清泊,意味不明的问,“清泊,你看了又如何,不看又如何?”
  乐清泊觉得难过,他听古绯这么说,就觉心尖子被钝刀刮的疼,他温热的大掌握住古绯纤细的脚踝,带着坚决的力道,“给我看看。”
  随后觉得自己口吻重了,又柔和几分道,“阿绯,现在在你面前的不是别人,是我乐清泊,你的乐清泊啊。”
  古绯想笑,然而她胸腔之中却荒芜一片,几乎顷刻之间,她眸中沙漠绵延,不见光明,只余黑暗。
  从前她老是这么说,那时只觉此生有竹马如此,还有何所求。
  她在大京墨家的十年,最美好的青葱年华里,和所有的少女一样,只要是有关风花雪月憧憬的,全部都是面前的这个男子。
  这个男子,也足够的优秀,他光明磊落,心怀仁义,且最是爱憎分明。
  她还曾说,最是喜欢他的纯粹,至少在他的眼里,这个世间,不是黑的,便是白的,不是邪恶的,就是善良的,从来不会有第三种的存在。
  就像是墨丸,玄色墨汁,黑的透彻而无暇。
  “阿绯……”他的语调之中,难得的带上软弱的恳求,“不管你如何,我会带你回大京或者云离,我给你找最好的大夫,你一定会重新站起来的,而现在,让我看看它。”
  古绯瞧着他,她葱白细指捻起点膝盖上的裙裾,以自己都辨不出情绪的声音道,“如你所愿。”
  她说着,缓缓提起长裙,先是小巧的白色绣鞋,上绣粉色荷尖,然后是雪白的罗袜,裙裾继续往上攀爬,露出了一点点的腻白肌肤,再然后——
  “啊!”乐清泊惊呼一声,他腾地起身情不自禁地后退半步,看着古绯的一双小腿,仿佛见着了世间最骇人的存在。
  “现在看到了,所以呢?”只那么一瞬,古绯飞快的又放下裙裾,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刻薄的待乐清泊,毕竟,没有他,她之前不会那么容易就逃出大京墨家的高墙院门。
  只是心头那种带忿忿的情绪,以及从未对任何人显露过的委屈,蓦地冒了出来,犹如雨后春笋,她压抑不住。
  乐清泊张了张唇,他似乎想说点什么,或许是安慰,可看着古绯那般平静的面孔,便什么话都说不上来,喉咙酸涩的慌,“阿绯,对不起……”
  古绯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
  事实上,确实如此,她的仇人不是他,又何来的歉意。
  他走过去靠近她,挨着坐下,还是情难自禁地将人拢进怀里,“是我没保护好你,我那几日就不该和墨戈弋出去访友,阿绯,和我回去吧,让我好好照顾你……”
  熟悉的心跳和气息,本让古绯心头一软,她自来对他同样是怀有感情的,这几月来,她挣扎在生死的夹缝之中,说不想念这个人,那都是骗人的,可她不确定,不确定如今的自己是否还能配的上。
  若是从前,她还能凭借自己的天赋,他制笔,她制墨,笔墨相合,再是相配不过,而如今,她看到权势带来的差距,以及人心的丑陋,已经不能再相信任何人了,又如何还能携手下去。
  且,今年感情甚笃,他年之后呢,她一个双腿有疾的废人,纵使这会乐清泊能不在意这些,不代表他的家族不在乎。
  这些,都是以前的古绯从不会去想的问题,她的眼里,只有两样,制墨和乐清泊,而今,她心计深沉,手段阴暗,靠着踩踏别人而前行。
  她只允许自己靠了那么一会,似乎贪恋最后的温暖,然后坐直身子,对乐清泊摇头,“清泊,我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乐清泊笑,他伸手捏了下古绯的鼻尖,忽的就笑不下去了,“我一直没问,阿绯,是谁对你下的手?”
  古绯扬起嘴角,她目光灼灼地望着乐清泊,眼底有诡谲的意味深长,“清泊认为会是谁?”
  乐清泊皱眉想了想,“你从不出府,每天见的就那么几个人,而且你大姐卿歌也在府里,我还真想不出来是谁敢这样毫不顾忌的害你。”
  再次听到“墨卿歌”这个名字,古绯脸上的笑意越发深邃,她似是而非的低声道,“如果,我说……是墨卿歌害的我,你可信?”

☆、81、卿歌自幼与人和善

  “如果,我说……是墨卿歌害的我,你可信?”
  古绯绵软如糖的声音低低的在乐清泊耳边响起,他怔怔地看着她,好一会脑子里都没转过来古绯说的那话是何意。
  瞧着乐清泊的神情,古绯嘴角弧度深了深,浓浓的自晒起来。
  “阿绯,这种话莫要胡说!”乐清泊正色的告诫道,许是担心古绯被奸邪小人挑拨,他接着道,“卿歌是你长姊,虽你没出身在主家,可到底是墨家血脉,岂卿歌自幼与人和善,她贵为墨家嫡长女,怎会害你。”
  “阿绯,你年纪小,性子又单纯,接触的人不多,勿被外人的闲言碎语给误导了。”
  古绯实在忍不住,她偏头看着他,杏眼弯起,轻快地笑了起来,然而那笑声带悲凉,宛若杜鹃啼血的心伤,未达她眼底,就凝结为尖锐冰凌,刺伤乐清泊的同时亦伤了她自个。
  看,这就是乐清泊,爱憎分明的乐清泊!
  他的眼里从来只有好坏之分,他了解的大殷第一美人墨卿歌,自然是贤良淑德,才智与美貌并存的倾城女子,而她古绯呢,是个看在天赋不错的份上,被领养回主家,赐予锦衣玉食的生活,主家姊妹兄长待她如此和善,反到头来,她不仅不感激还狼心狗肺,被人挑唆着反咬恩人一口。
  这一刻,浓郁如血的怨恨从她心思汹涌的泊泊冒出来。
  无关理智,只是情感上的不忿。
  凭什么他就那般认定墨卿歌是个天大的好人,而她就是满口胡说诬陷之词。
  和他青梅竹马的人是她,和他生出男女之情的也是她,说会保护她的人还是他……
  可到头来,她十条的好,不如墨卿歌一条的瑕疵。
  不,或者在乐清泊眼里,墨卿歌就没有不好的。她美貌,聪慧,温柔,善良。多才多艺,且还遗传了大京墨家天才的制墨天赋,如此完美,说是九天仙子都不为过。
  以致于,她不能说半句的不是。
  一瞬间,因重逢而起的丝丝喜悦涟漪,还没扩散到整个心间,就被冰冻成万年不化的寒冰。
  “阿绯,别笑了!”乐清泊声音低了低,他皱眉。已然有不悦。
  他总觉得面前的女子,哪里不一样了,可要他具体说,又说不上来,一种不明显的疏离在两人之间充斥发酵。
  古绯果然止了音。她坐好,不自觉的就离乐清泊远点,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指头,接着睫毛的暗影掩了眸底的嘲讽,“不说那些了,我已经很久没想过了,总是不好的。多想无益。”
  眼见古绯释怀,乐清泊松了口气,目光不着痕迹得从古绯双腿滑过,一伸手拉住古绯的双手就道,“阿绯,你能那么想。我很高兴。”
  勾唇点笑,古绯再抬眼之际,她已迅速地整理好了心绪,素白如玉的脸上又是一派轻云浅笑,“清泊这次来易州。会留多久?”
  乐清泊眸色亮了点,他握古绯的手紧了紧,瞧着她肌肤细腻的侧脸,忍不住凑近到她耳边低语道,“怎的?今日重逢,阿绯就舍不得再分开了,嗯?”
  如果是往常,古绯定然欢喜的回答是,可这会,她心如止水,并有浮冰碎雪的寒意在她心口蔓延,对乐清泊的耳鬓蜜语不为所动。
  杏眼眼波流转,恍若春日拂柳的娇媚,她就道,“我是奇怪,清泊怎会突然就到易州来了?”
  其实,这才是古绯一直想问的话,她不相信乐清泊只是顺道或者游玩经过易州。
  乐清泊为古绯理了理耳边的碎发,不期然视线就被发髻之间的乌金黑曜石卧狐簪子吸引了,他仔仔细细的验看,嘴里漫不经心地回答古绯,“阿绯今日来龙凤楼赴宴,那也算是墨商会的人,怎不知九月这易州有场大典,我是奔大典来的。”
  古绯挑了下眉,随着她的动作,那乌金黑曜石卧狐簪上有华光流转,待到卧狐假寐的狐眼处,便衬的那卧狐仿佛睁开了眼,十分精致。
  “清泊从前不是只对制笔感兴趣么?对制墨,除了研磨书写外,哪次见你上心过了,这会竟来参加制墨大典,还真是稀罕。”古绯调笑,她确实不知乐清泊为何突然就对制墨生了趣味,这里头定有蹊跷。
  被当场揭穿,乐清泊轻咳一声,似乎对古绯的直白,颇为无奈。
  他将自己的目光从那簪子上收回来,瞧着古绯笑道,“阿绯还是这般了解我。”
  说着,他又说,“是墨戈弋,他有点东西托我给先给他带过来。”
  古绯心头一动,知道见好就收,不适合再追问下去,而且虽然这会她对乐清泊有失望和寒心,可说到底,她还是不想对他有算计。
  如若周围的所有人和事,都拿来利用一番,没半点温暖可以眷恋,变成这样的人,无疑是古绯不愿意的。
  没有这么多的仇恨和利用纠葛,她其实最想的还是能单纯的制墨就好,简单而奢侈的憧憬。
  “他们……还好吧?”她睫毛动了动,面带低落地问。
  乐清泊叹息,“都很好,前段时间卿歌还在我面前念叨你,戈弋也曾差人在大京寻了你很久。”
  暗地里古绯冷笑连连,但她面色苍白,就越发让人觉得她十分难过,连抿紧的唇边浮起的倔强,都让人无比心疼。
  “阿绯,”乐清泊再次真切地望着她,“回大京吧,你,还有你大哥墨玄,都一起回来好么?”
  乐清泊猝然提及墨玄,让古绯身子一颤,继而眉目之间无法掩饰的恨意铺天盖地的散发出来,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阿绯!”乐清泊喝道,他双手扳着古绯肩,企图让她看着他。
  哪想,古绯尖叫了声,双手抱头,歇斯底里地喊道,“大哥,大哥……他不见了……他不见了……我找不到……再也找不到……”
  乐清泊骇然,眼前一身绝望到无以复加的古绯让他心里疑惑陡生,会是什么样的构陷伤害才会让古绯只是听闻名字就如此失态到不能自持。
  “阿绯,没事的,没事。”乐清泊紧紧地抱住她,似乎要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来给她支持的力量。
  伏在乐清泊怀里的古绯,其实只在那么刹那的功夫,她就已经从旧疤被揭的毫无准备中缓了过来,毕竟初初到古家的那段日子,她还无法下床,每日躺在榻上,无事便将大京墨家加诸在她身上的折磨从头至尾的细细回忆,仿佛是在咀嚼她自个的血肉,一边痛,一边品尝仇恨的滋味,像是能上瘾的迷药,无法遏制。
  所以,在乐清泊拥她入怀之时,她就已经清醒了,然而她继续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并口齿不甚清楚的道,“他们好多人……好多人想凌辱大哥,还撕大哥的衣服……大哥一直一直昏迷……我醒过来时,大哥就不见了……”
  她说着,抓着乐清泊胸襟,仰头恳求道,“清泊,你帮我去找大哥好不好……大哥一定被他们藏起来……”
  唯有这一句话,她说的真心实意。
  噩梦般的那天,墨卿歌让人凌辱墨玄,她挣脱不得,随后被生削腿肉,等她痛到转醒的时候,便再未见过墨玄,不知他到底是生是死,亦或现在正遭受着非人的折磨,每每想到这里,古绯都恨不得吃墨卿歌的肉喝她的血。
  圣人都言,士可杀不可辱。可墨卿歌为了构陷她,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而乐清泊,自听到古绯说说出大致的事实,他整个人被震慑当场,几乎难以置信,他望着古绯,张了张唇,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他们?凌辱?”
  古绯低头,她将自己抽离出乐清泊的怀抱,胸腔之中是透骨的冰凉,继而是巨大的荒芜当头落下,将她笼罩,她没办法,也没可信任的人能帮她去找墨玄,事到临头,她依然苍白无力。
  便是这会瞧着乐清泊,她都心生不耐烦,短时间内,她都不想再见到他。
  她转动轮椅自行到门边,有光影从门缝之中偷泄进来,落到她身上,斑驳的疏影横斜,让乐清泊觉得古绯离他千山万水般的遥远。
  “清泊,我累了,就先回去了,”她看着房门背对着他淡淡的道,想了下随后又道,“还有,我现在叫古绯,是古家五姑娘,你莫要喊错了。”
  乐清泊搁腿上的手蓦地收紧,将袍子抓住明显的皱褶,“祖宗姓氏,阿绯你怎能弃之替换。”
  那口吻之中,带着严厉的谴责之意。
  古绯面无表情,她伸手缓缓打开门,并道,“今日我不想再多说,你若在易州呆的时日长,便改天在聊。”
  她说着,开门第一眼,就看到尤湖倚靠在对面,双手环胸,嘴角含笑,连带他发髻上的白玉兰簪也熠熠生辉。
  “姑娘,说完了?”他问道,看都不看房间里的乐清泊一眼,上前来推轮椅,“小生刚去这龙凤楼的膳房,专门给姑娘要了道甜枣蛋羹,一会先吃点垫垫肚子。”
  古绯头靠在轮椅背上,她似有似无地淡淡应了声,也就不说话了。
  房间里的乐清泊随后站起身,他看着古绯的身影被挡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只那一瞥间,他多看了尤湖头上的白玉兰簪几眼。
  他记得,在其他女子发髻上看到过类似样式的发簪,而古绯那枚乌金黑曜石卧狐簪,他就从未见过哪个女子会佩戴狐狸纹样的头面,若说是男子用的,他倒觉得还算合适。

☆、82、姑娘现在欢喜谁

  龙凤楼的宴会,古绯便没再参加,她让婢女夜莺跟封礼之支会了声,自己准备先行回府。
  临到门口,刚好见乐清泊那个叫阿大的下人回来,古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与之擦肩而过,她能断定,这人来古家铺子找茬闹事,多半都是乐清泊授意的,而今日观乐清泊见到她那种失态的激动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如此只能说,乐清泊之前并不知道她栖身在古家。
  阿大余光瞟着古绯从他面前走过,他微低着头,半是花白的两鬓风霜浸染,就为他那张人到中年的面孔添了几分的老气。
  “阿大,公子叫你。”婢女风月站在二楼凭栏处,见阿大没动作,清脆地喊了声。
  阿大点点头,他抬脚往二楼去,只那身子一动的刹那,他转头看向古绯离开的方向,眼梢一眯,手蓦地握紧,隐晦的杀意从他眼底一蹿而过。
  尤湖推着轮椅,走的慢,他神色意味深长地低头瞧了眼古绯的发髻,低声笑了出来。
  古绯手摩挲着扶手,轮椅扶手那块,已经被她摩挲的来无比光亮,连木质的纹理色泽都更清晰,“还敢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她说着,手一摸,便将那枚乌金黑曜石卧狐簪从乌发中抽了出来,黑到晶亮的簪子在她葱白指间转了圈,就听闻她的冷哼声,“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下次再在我身上打这些小盘算,别怪我不客气。”
  话落,她抬起,便将簪子送还给尤湖。
  尤湖接过簪子,他指腹从卧狐雕上一抚而过,“姑娘说的好像小生占了天大的便宜一样,如若姑娘真心想和那乐清泊日后结为连理之好,又岂会默许小生的换簪之举,说到底。姑娘这是已经移情别恋了么?对那人不再欢喜了。”
  “闭嘴!”古绯冷喝道。
  哪想,尤湖充耳不闻,他径直自顾自的说,“既然姑娘已经不欢喜了。小生就真是好奇姑娘现在欢喜谁?姑娘身边的男子就那么几个,墨玉华是不行的,封礼之对姑娘也没男女之情,小生估摸着,在封礼之心里,他将姑娘当没当成女子都难说,剩下的,就唯有……”
  “小生,”他说到这,眯起凤眼。弯腰凑到古绯耳边,嗓音低了带着蛊惑的意味道,“所以,姑娘现在欢喜小生吗?”
  古绯面沉如水,有浮冰碎雪的冷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化为浓厚的疏离,她粉唇一启,只道了一个字,“滚!”
  字音方落,古绯伸手握住轮椅木轮,不再要尤湖推着她往前走,继而是自己亲力亲为。转着轮子,朝古家的方向去。
  尤湖顿脚,他站在毒辣的日头底下,有一半的身子覆在坊街边的阴影之中,仿若一半光明一半黑暗,他看着古绯倔强的转动轮椅。瓷白的脸上神色不明。
  他知晓自己其实不该在古绯明显情绪不好的时候撩拔她,再怎么说他目前也只是幕僚而已,哪里管的到古绯的事。
  只是,他一念及乐清泊,再看古绯自遇见乐清泊之后的反应。他便有说不上来的十分不好的心情。
  向来女子都易心软,这也是世间多薄情寡义男儿的缘由,而一心软,只会一事无成。
  古绯之前能狠心对待墨玉华,可并不能表示,对乐清泊,她也能同样无情的做到,特别还是这乐清泊同墨家大公子墨戈弋是好友。
  故而他才临时换簪,凭乐清泊的眼力,又怎会看不出乌金黑曜石卧狐簪根本就是男子用的发簪,男子用的物什出现在古绯身上,意味不言而喻。
  他抬脚上前,重新握住轮椅,索性直接开口相问,“小生想知道姑娘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如若姑娘回大京,小生兄弟两自然要重新做打算。”
  古绯讥诮一笑,“怎的?我这人还没走,你就开始准备着找下家了?”
  说完,她不给尤湖回答的时间又道,“如果是为这个,你可以将心放回肚子里,至少一年内,我还不会回大京,乐清泊是乐清泊,我是我。”
  古绯的回答,并未让尤湖彻底的安心,他太明白古绯的心思婉转,这话上是一种意思,话下又是另外一种意思,虽然都是同样一句话。
  他摇了摇头,没从古绯那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只得暂且不提这事。
  古绯本就不想过多提及乐清泊,她想起另外一件事,“这次,墨戈弋托乐清泊带了批东西过来易州,你去查查,是何物。”
  临到九月商会大典,且最近古家铺子还在排挤小墨家的买卖,趁着墨戈弋还没过来,她自然要加紧打压的力度,可以预见商会大典上墨戈弋来后,定然有一场恶战,而现在能削弱小墨家一点是一点。
  “不用去查,小生今早得到了消息,”尤湖回道,“那是一批数量颇多的墨丸,以稀罕珍藏墨为主,为的是在商会大典上让小墨家大放异彩,最好能就此让封溥羽这样的大家都收归墨家麾下,就此统领易州制墨行当。”
  古绯娥眉一皱,“我听闻小墨家出卖的有些墨丸,便是封溥羽大家制的,而封大家愿意为小墨家制墨丸,这中间是大京墨家搭的线,现在为何说收归?”
  尤湖摇头,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封溥羽大家只是与大京墨家的某个人关系不错,而当初小墨家刚好认识这个人,如此才托的情。”
  “且,封溥羽大家搁在小墨家卖的墨丸,每个月也都是有定数的,其他几家,偶尔也能拿到一两枚封大家的墨丸摆自家铺子里卖。”
  古绯恍然,这也就能说通封家的生计来源,也能间接看到封溥羽在易州制墨行当的话语权,那简直是说一就是一,连带封礼之都有不小的威信。
  眼见古家府门在望,古绯指甲尖轻划膝盖上的裙裾,“封大家制的墨丸走的是华美精致路子,早自成一派,他这般自由自在。方才能保有十年如一日的热情,制出的墨丸,有自己的灵性。”
  “所以,”她眸中带戾。“墨戈弋的野心才真是大。”
  只这一句话,尤湖便听出古绯的话下之意,他嘴角弯起,很是俊美无双,“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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