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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墨者娇-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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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了,她才吩咐夜莺去准备准备明日过封家一事。
  一夜无话,第二日,古绯穿的素净,髻上只簪了根白玉簪。就那么简单地出门了。
  尤二早雇了马车,没用古家的,在门口等着,眼见古绯出手,难得机灵一次撩开帘子,一蹲身。连同轮椅一起,他就将人举高送进马车里。
  后支会了会,便扬着马鞭径直往封家去。
  可谁知到了封家门口,古绯还没下马车,就见好些人穿下人短打衣裳。蛮横无礼的人团团将封家大门围住,并叫嚷着“浪得虚名”之类的辱人话语。
  尤二略一打听,便知事情来由,靠近马车帘子,小声跟古绯回禀道,“姑娘,是以前那些托封大家制墨的,这会听闻了那天大典的事,便都无耻地拿着封大家制的墨丸,要求退墨,并还扬言要封家退还当时制墨收的银子。”
  马车内的光线晦暗不明,古绯素白的脸在阴影之中,厉色一闪而逝,她不用多想,都知这种事定是墨戈弋挑唆的。
  他背后是大京墨家的身份,岂是封家能比拟的,他只需稍稍露出点对封家不满的话头,下面自有大把的人愿意做他的枪使。
  这一招,她当初在墨卿歌身上见识的多了,也只有这两蛇蝎兄妹惯于用这种阴私手段逼迫人。
  “都有哪些家的?”古绯问。
  尤二晃眼一瞟,这些人身上穿的衣裳不同,衣裳角落有些还绣着家徽,“易州杨家、李家……”
  他一口气就念了五六个家族出来,有些是制墨行当里的,有些则是其他附庸风雅富贾,这些人当初无一不是抱着大把的银子上门恳求,这会落井下石的毫不含糊。
  “都给我一一记着,早晚一并收拾了。”古绯说的森寒,就是在马车外隔着帘子的尤二,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他怜悯地看了这些人一眼,啧了一声,这些日子以来, 他算是看出来了,古绯就同尤湖一样,都是不能得罪的主,若被记挂在了心里,那便更是睡觉都不会安生的祸事。
  几句话的当,紧闭的封家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了,封家老管家,提着袍边走出来,拱手低头道,“各位莫急,我家老爷说了,诸位各家的老爷要退还墨丸的,封家都接受,还请各位一个一个来,容小的翻翻账本,看看当初是多少银子买下的,都退。”
  听说都给退,那些人才安静下来。
  古绯揭开点帘子,就见在封家大门口,那老管家差人搬出案几,每收回一枚墨丸,就查查账目,看清银两数量,让便是的账房先生分文不差的退下去。
  十来个人下来,古绯粗粗估计,就那么一会,封家至少就退了五千两银子出去。
  毕竟封溥羽大家的名头在那,当时这些人上门恳求赐下墨丸,都是以极高的价格买下的,故而这会封家的损失巨大。
  古绯看的连连摇头,封家这样做,无异于是自饮毒药,她能预见,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人来要求退还墨丸,墨戈弋是巴不得封家就此没落的好,这正如他意,到时,再略施手段,便不怕得不到封家的百变拂柳捶法。
  这样一环扣一环的算计,当真是步步狠毒,封家自来一脉单传,可墨戈弋不仅打击了封礼之,叫封家后人颓败,可能就此一蹶不振,还觊觎别人的祖传技艺,是叫人半点活路都没有。

☆、116、让我靠一会

  不大的花厅中,左右两面墙悬挂着墨色凝重的行草字画,那字迹圆融苍润笔力遒健,能看出书写者心境高远,德行兼备。
  古绯端着茶盏,小指一翘,旋开茶盖,一浮茶沫子,就碰撞出轻声脆响。
  大厅门口只有个婢女在那候着,之前古绯跟着那老管家进来后,这都半个时辰过去,也没见封家半个人影。
  夜莺瞅了眼外面的天色,她上前小半步,凑到古绯耳边,很小声的道,“姑娘,封家人定是不愿意见姑娘,姑娘不若先回去,改天再来。”
  古绯哪里不知封家人是故意避而不见的,可她今日过来,是见封礼之为主,又岂会因这点困难就半途而废的。
  她也十分理解封溥羽不见自己的理由,总归封家落到今日的地步,被墨戈弋针对,她是主要原因,继而才是百变拂柳捶法的被觊觎,如若不然,墨戈弋完全可以用其他的法子来与之协商。
  毕竟封溥羽大家的身份在那摆着,纵使封礼之技艺不佳,可封家还有人在,墨戈弋行事就总会顾忌一分,再不济,封溥羽也完全可以退让一步,答应成为大京墨家的墨师,相比较之下,墨家定是愿意的。
  如此,封家也不至于被逼到要败落的地步。
  古绯半阖眼眸,继续等着。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从花厅门口传来遥遥的叹息之声。
  古绯猛地睁眼,就见身形矮小的银须封溥羽站在门口,他看着她,又无可奈何和苦笑,“古姑娘,这又是何必呢。”
  他走进来,身子显佝偻,古绯才发觉,几日的功夫。之前还精神矍铄的老者,居然生生老了一轮,时间的流逝在他身上明显而心酸。
  “封老……”古绯开口,话还未说完。剩下的就已经说不下去了。
  封溥羽摆手,他走到主位上坐下,理了理有点皱的袖子滚边,面带愁苦,“古姑娘,还是请回吧,日后也不要再来了,说句不中听的话,礼之他……最不该的,就是结识了姑娘。”
  古绯沉默。封溥羽还能这般心平气和地同她说话,她便已经觉得这位大家是真正有修养礼仪的智者。
  “礼之会没事的,我封家男儿,纵使一生潦倒,骨子里的高傲那也是不可磨灭的。”说这话。从封溥羽身上散出一股子的巍峨高大气息来,似乎刹那之间,他那因为年老而瘦小的身躯又重新壮如巨人。
  古绯眸子亮了分,她算是知道封礼之那高傲非常,不屑与世俗合污的性子是打哪来的了。
  他是还年轻,故而锋芒毕露一些,而封溥羽是早便练就一身返璞归真的本事。是以平时压根不被人察觉。
  她轻笑了声,“这我相信,可封老,我还是想见礼之一面。”
  她眼也不眨地望着封溥羽,十分坚持自己的决定。
  封溥羽又重重叹息了声,这刻他似乎又老了几岁。“想见便来吧。”
  古绯将封溥羽的变化看在眼里,心下起担忧,她知晓若单单只是封家的败落之危,封溥羽是绝不会这般挂心,那便定是封礼之的情况不太好。所以他才忧心忡忡。
  她跟着封溥羽穿过庭院,跨过月亮门,在封家宅子北厢房停了下来。
  厢房门口正有一小厮在那守着,古绯眼尖,看出那小厮是封礼之平日常带在身边的。
  “老爷,”小厮垮着脸,要哭不哭的模样,“公子还是不肯用膳,只叫人拿酒进去。”
  封溥羽点点头,挥手示意那小厮先下去,这才转身对古绯道,“姑娘看到了?”
  古绯皱眉,她瞅着那房门并为紧锁,可里面的人就是不出来,“礼之从那日起便一直这样吗?”
  封溥羽点头,他随意地坐在廊檐凭栏边,这下整个的疲惫不再掩饰,还有隐带的失望,“起初房间里还会传出点动静出来,他像是魔障了般,不断制墨,后来便将所有制墨物什都给扔了出来,那会开始就一直让人拿酒进去。”
  闻言,古绯眉头皱的更深了,在她的印象里,封礼之不是这样经不起失败的人,像之前两人的第一次初遇,她便是故意找茬,还将封礼之的墨丸好生贬低了一顿,那时,他都能大度承让,并不计前嫌。
  而这次墨戈弋带给他的打击,除了切实是在制墨技艺上比不过,还有的便是那句“终生不得制墨”的条件。
  在古绯心中,完全可以说是当墨戈弋那句话在放屁,压根就不用理会,更别说遵循。
  “是因为墨戈弋说的那话,礼之才致如此?”她思来想去,觉得问题只能是出现在这点上。
  封溥羽看着房门,就是在外面都能嗅到浓郁的酒味,他觉恨铁不成钢的同时,又觉心疼,“是,封家人最信守承诺,既然斗墨败了,对方又提出了条件或赌注,那便是要遵的,礼之日后不可再碰制墨,最多像前几日,他将自个关在房间里,才可碰触,在人前,却是绝对不行的,更勿论将自己制的墨丸流传出去。”
  古绯大惊,她颇为不认同这说法,连带说话声音都高了一丝,“怎可如此!他墨戈弋都是个卑鄙小人,封老,你便务须信守,而且,而且 ,封家都是一脉单传,礼之不制墨了,岂不是要封家技艺断绝!”
  听闻这话,封溥羽苦笑,“这有什么办法,老夫怕是等不到礼之的孩儿出生了,如若不然,还可以教导曾孙几年。”
  古绯无言,她想笑可是又有一种想指天大骂的冲动,这都是什么样的世道,天地不仁,万物刍狗。封溥羽这样的有德大家,却被人逼到如此地步,尽管这样,依然坚守君子之行,这岂是墨戈弋那种无耻之徒能比拟的。
  她一向自认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可她敬仰封溥羽这样的智者,她成为不了那样光明磊落的君子,可也从不会算计利用这样的有德之人。
  这样的人。该是拿来被众人尊敬的。
  “封老,不值当,不值当啊。”她情不自禁。
  封溥羽却笑了,银须之下的弧度上扬。有皱纹的脸上却让人感到无比的亲切,“孩子,坚守德行原则,这是君子该为,便没有什么值不值当可衡量的。”
  古绯怔住,“可是……”
  “没有可是,”封溥羽打断她的话,尔后几步上前,推开封礼之的房间门,背对着古绯道。“想见就去吧,其实即便不能制墨,老夫也不想礼之一直颓然下去,不然他赶紧娶亲,为封家延续血脉。那也是好的。”
  古绯没让夜莺推她进去,她被抬进门槛后,房间里晦暗的光线让她眼前一暗,紧接着是吱的一声,封溥羽又将房间门虚掩上了。
  好一会她都没动,鼻端是让人发晕的酒味,对嗅觉特别敏锐来说。简直堪比到刺鼻的地步。
  可古绯只拧了一下眉头,就不在意了,她等眼眸适应了房间里的昏暗后,才转动轮椅小心地避开房间里的桌椅以及酒壶。
  七零八落散落着好些酒壶,古绯每靠近一个,她便弯腰捡起来。后都挨个放到桌上,还顺手将翻到的屏风给扶了起来。
  她行动不便,力又不大,还差点被屏风给带摔到地上,好在及时抓住了轮椅扶手。
  稍微理顺房间。她才继续往里去。
  第一眼,就见半坐在床沿的榻上的封礼之,他只穿着中衣,带子也不系,胸襟松垮着,能见光裸的胸|乳,长发披散,带着一种凌乱的颓废,哪里有往日俊逸如美玉的翩翩公子气质。
  他手边还抓着酒壶,连酒盏都给省了,直接对嘴就喝。
  似乎还有点意识,听到动静,知晓有人进来,眼都不睁就喊道,“去,再拿酒来。”
  古绯靠近,倾身摇了摇他的手臂,轻声唤,“礼之,礼之,是我阿绯。”
  “嗯?”微微睁开眼,封礼之偏头瞅了瞅,确认了笑道,“原来是阿绯啊。”
  “是我,”古绯见他还有点意识,不是烂醉如泥,便松了口气,当下就伸手去拿他手里的酒壶,“来,将酒壶给我可好?”
  哪想,封礼之伸手一拂,护着酒壶躲开道,“不行,我要喝,我要喝……”
  古绯开始觉得头发晕,满口鼻的都是酒味,这种不适让她心头起不耐,遂转动轮椅,伸手就去抓封礼之怀里的酒壶,“你再喝,封家就真完了!”
  “你干什么?”不料封礼之腾地起身,避开古绯动作的同时,那酒壶不小心碰到轮椅,只听的“啵”的一声,酒壶乍裂,酒液遍撒,同时,古绯的轮椅也被掀的一歪。
  古绯不防备,没稳住轮椅,人就咚地摔倒在地。
  封礼之酒醉,手下无轻重,那一摔,直让古绯觉得触地的掌心火辣辣的痛,且轮椅扶手还磕在她腰际软肉处,顶的生疼。
  只这一瞬,封礼之酒醒了大半,他呆了呆,看着自己手里还剩的半截酒壶把手,反应不过来。
  古绯忍痛撑起身,素白的脸在幽暗的房间里闪现出白玉般柔和的蒙蒙青光,她并不恼,还轻言细语地对封礼之道,“礼之,扶我起来。”
  封礼之回神,他踉跄几步到古绯跟前,当即蓦地坐下,与古绯视线齐平,有点无措的道,“阿绯,阿绯,我不是故意,不是……”
  “我知,”古绯淡淡一笑,她向封礼之伸手,“你不必自责,我什么都明白。”
  封礼之吸了口气,他并未拉古绯的手,反而是一探身,一手从古绯腋下由背环绕,一手至膝盖而过,将古绯抱了起来。
  古绯眸色微闪,感觉封礼之抱着她走了几步就摇晃了好几下,她生怕再摔下去,只得牢牢抓住他胸襟,又不可避免的与那点没遮掩的胸膛接触到,简直好生不自在。
  封礼之是半点没察觉,他将古绯放置到床沿坐好,自己一屁股坐在榻上,刚好挨蹭到古绯的双腿。
  “礼之……”古绯正要说什么。
  “别出声,”封礼之好像更为清醒了点,他顺势靠过去,头枕在古绯膝盖上,以一种脆弱而无助的姿态,紧紧将古绯的双腿抱进怀里,一侧脸,埋在她腿边,嗓音低哑的道,“让我靠一会,就一会……”
  ps:
  今天阿姽在郊县出差,所以下午的第二更只有晚上去了,大概晚上九点更新上来。
  虽然阿姽自个都觉得不太有信用度了,可还是想说,最多这个星期周五之前,阿绯定将更新时间稳固下来。

☆、117、封礼之的决定

  封溥羽一直在门外,他自然是听不见里面说了什么,也看不到具体情形,可自古绯进去后,再没出来,他便知晓,古绯对封礼之来说,多少是起了作用的了。
  他不知该是欣慰还是觉得无奈。
  瞥了眼同样站门口的古绯婢女,封溥羽沉吟片刻,就对边上的小厮喝道,“记住,今日没任何人来过公子的院门,公子一直一个人在房间里!”
  那小厮一怔,他同样看了眼夜莺,回过神来,立马点头应道,“是,小的记下了。”
  封溥羽这般故意说,却是要保全古绯的女儿家名节,免得将今日两人孤男寡女相处的事传了出去,对谁都不好。
  而此刻光线不明的房间里,古绯手撑床沿,一动不动,任由封礼之抱着她根本就不甚有感觉的双腿。
  良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以一种藤蔓交织的姿态,攀援过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古绯感觉到有点头晕,浓郁的酒香,让她视野恍然,她甩甩头,又揉了揉眉心,知晓自己这是嗅多了酒味,有点酒醉的征兆了。
  十五年来,她就从未喝过酒,故而根本不知自己竟然这般没酒量,只是闻多了酒味,都觉得开始不舒服。
  “礼之,”她实在忍不住,开口唤道,“礼之,开点木窗。”
  许是终于收敛好点滴的情绪,封礼之手上松了力道,他抬头看古绯,就恰好见她素白面庞带点薄粉的俏模样,那点漆黑瞳,像是奶猫一般,因着酒味而带点氤氲的水雾朦胧,看不真切又觉迷人心神。
  他呆了呆,似乎第一次才发现古绯的那双眸子出奇的好看,以往都未曾察觉。
  “礼之。”古绯伸手揉揉小巧的鼻尖,又推了他一下,“开扇木窗。”
  “哦,”封礼之傻愣愣地起身。依言行事,吱嘎打开木窗,他才回神,“阿绯,你怎过来了?”
  好像,这会他才酒醒。
  古绯转头看他,木窗打开,有明亮的光线透进来,照射在封礼之身上,从他背后折出。带着逆光,就为他颀长的身形镀上一层柔和的点光。
  “听闻你几天都没出房门,我便过来瞧瞧。”古绯语调不带起伏的道。
  封礼之被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的些许不自在,他衣衫不整还披头散发,已经失礼。还是在古绯这样的姑娘家面前,且刚才还失态的那般抱住别人的双腿,他倍觉尴尬。
  “咳咳,”轻咳几声,他转开视线侧了下脸,不去看古绯,“没什么好瞧的。你回去吧,以后没事也不要过来了。”
  古绯这才发现,几日不见,俊逸如美玉的翩翩公子,这会硬朗的下颌长满青灰胡茬,加上他中衣皱巴巴的。确实狼狈了点。
  她撇了下嘴,权当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径直道,“我如何不能来,墨戈弋那般针对封家。全是因为你我走是好友的原因所在,且他还对你提出无礼至极的要求,这事,我便不能袖手旁观,怎的也要墨戈弋付出同样的代价。”
  说到最后,古绯口吻之中已然带上乖戾,她一直避免自己这一阴狠的一面的被旁人多看到,可这会,她却是隐忍不了了。
  果然,封礼之对古绯如此怨毒的神色微诧,不过也只那么一瞬,他就不在意了。
  他走到床边的架子旁,随手披了件还算整洁的外衫,走开几步,坐到桌边才对古绯道,“阿绯,你我心知肚明,就算不是因为你,墨戈弋这次来易州,便是为觊份觊觎封家的捶法而来,见着你,也不过是得来不费功夫的顺带而已。“
  古绯粉白的唇一动,她还想说什么,哪知,封礼之一摆手阻止她。
  他继续道,“之前,你说你日后所想所愿的,便是视野所及,便是你的,我那会就在想,我封礼之这二十余年,想要的又是什么。”
  “说来不怕你笑话,阿绯,我还真不知道我自个想要什么,”说着,他脸上露出了苦涩,“我一直以为,制墨、墨丸便是我的全部,每个封家一脉单传的子嗣都是这么过来的,可是阿绯,这是前人在我还未出生之时就给安排好的,不是我选择的,也没给我选择的机会……”
  “和墨戈弋的斗墨,都只是这一切的药引而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不能制墨了,便有了借口不理会封家的责任……”
  “我知道这是懦弱的表现,可阿绯,我真的想,真的想走一回自己选择的路,哪怕十年,二十年,或者只是三年五载,有那么一遭,我便 觉无憾。”
  封礼之越说越小说,到后面,他又拿起了酒壶,大口地喝了起来。
  “是不是这样的我很让人厌恶,我自己都唾弃自己,封礼之,就是个孬种,明知家里就一根独苗,祖父年迈,可还是这样自私自利,我又岂能配成为封家子孙。”
  说着,他自己都语无伦次起来,没有章法,想到什么便是什么。
  古绯面无表情,蚊帐的暗影投落到她脸上,就将她大半的面庞都给遮掩了,叫人什么都看不清。
  她不能以自己的心思去揣度封礼之的想法,当然也就不能说封礼之的所言是正确或者错误。
  只是选择而已,又哪里关乎对错,他想过自己选择的生活,这本就是无错的,可封家现今的情形,却又根本不允许他这样做,若是子嗣繁盛那还好说,可偏生封家一脉单传,指不定哪天不小心血脉就断绝了,故而冒不得半点的险。
  一方面是自来的封家的教导,一边是自我强烈的愿望,当这两者发生矛盾之时,封礼之便无从选择了,于是他陷入自我的唾弃与放逐之中,醉生梦死,不想清醒。
  如果要古绯来说,当她面临这样的境地,自然不会像封礼之这般想太多,人活一遭。总有太多不想为却不得不为的责任,这样的道理她是早就明白的了。
  她哪里不想同乐清泊双宿双飞,制制墨,再养点鱼。挖几方菜畦,生几个孩子,如此逍遥自在的日子谁都想要。
  可事实上呢,大仇未报,爹娘惨死,兄长生死未卜,还有时刻都想她下地狱的墨家兄妹,纵使她不计较,可有人不愿意放过她。
  她不愿意再被人欺辱,那自然便只有比谁都来的狠毒。
  而封礼之。他自来便过的顺风顺水,他甚至不知普通百姓的生计艰难,有现在这样的苦痛也是再理所当然了。
  “礼之,我不会劝你什么,”古绯斟酌着开口。她伸手将碎发挽到耳鬓后,“你若是想做,那便去做,自己日后莫要后悔才是,而封家,我私以为,你若能尽快娶亲。先为家里诞下子嗣,那便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谁想封礼之听了,他不断摇头,“阿绯,不瞒你说,我至今连通房都未曾收过。更勿论男女之事。”
  猛然听闻这个,古绯倏地皱了皱眉,她似乎很难想象,像封礼之这样二十有余的男子,居然就没行过那等事。需知在大殷,很多这般年纪的男子,后宅不说妻妾多寡,但膝下有子的都是多数。
  封礼之蓦地偏头眸色偏深地瞧着古绯,那目光带着古怪的温度,说不清道不明。
  古绯挑了下眉梢,她大抵知道封礼之心里在想什么,“别往我身上扯。”
  闻言,封礼之就笑了,他摸索着下颌,颇为遗憾的道,“阿绯,你我也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就没像旁的男女一样,有点不一样的那种……那种什么……”
  他自个都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
  古绯嗤笑了声,见他没啥大碍,遂开玩笑的道,“大抵上辈子咱们就是结义兄弟或者义结金兰那种,所以到了这辈子,还是没办法结为连理。”
  从很早苦妈就在她耳边提过,封礼之这样品性的男子,算是不错了的,而且封家门风也是严的,听闻只可娶妻不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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