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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墨者娇-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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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绯并不放过他,“大伯闭口不谈,对所有人隐瞒真相,是想庇护谁?”
  最后一字,带着冰珠炸裂的尖锐,古绯敏锐地抓住墨宴眼底一闪而逝的难堪。
  “无论是谁,此仇不死不休!”古绯厉声喝道,她眼底浮起乖戾。“大伯不说也行,总归小墨家也逃脱不了干系,你便瞧着我如何将小墨家一点一点的挤垮,你想回归大京墨家。我偏生要让你不得如愿!”
  墨宴在古绯声声落珠的嗓音中,眉目终闪现痛苦,他颌下黑须抖动的厉害,甚至浑身都在轻微的颤,如若不是墨玉华扶着,他可能都站立不住。
  他闭眼又睁眼,已经镇定下来,刚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绪很好的隐藏了回去,“你若真有那等本事,也算是小墨家出了能人。小墨家存或不存,又有何妨。”
  这样的话,让古绯觉蓄满力气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难受地厉害,泊泊的愤怒从心底喷涌而出。她面上越发的冷若冰霜,“小墨家?你休想,墨绯早已经死了,我可不姓墨。”
  墨宴摇头,“你身上流的终究是墨家血脉,这是洗刷……”
  “闭嘴!”古绯喝道,她身上戾气太重。像是已经凝结为实质的淡淡杀意,“你看着便是,你一手操持的小墨家是如何寸瓦不留的!”
  期间,墨玉华唇动了动,临到头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姑娘,该走了。”尤湖从阴影中走出来。他身后跟着尤二,也不知刚才两人干什么去了。
  尤二大踏步上前,抬起轮椅搁肩头,安慰的很。
  古绯居高临下地看着墨宴,蓦地她勾唇点笑。素白的脸仿佛有蒙蒙荧光,“大伯怕是不知,你认为的靠山墨戈弋,此刻已是自身难保,他不回大京还好,一回去等待他的便是永生永世的驱逐。”
  墨宴震惊,他又惊又惧地看着古绯,嘶哑地吼道,“歹毒的丫头,你都干了些什么?”
  古绯没回答他,她以袖掩唇轻笑,眼梢尽是讥诮。
  尤二答大踏步往前,他紧紧跟在尤湖身边,走到祖祠院口,封礼之不用招呼,自发地跟了上去。
  “拦住他们,给我拦住!”墨宴大吼出声,他眼底带赤红,发髻有散,十分狼狈。
  然而,周围的护卫没有一个行动,权当没听到墨宴的话。
  “父亲,别白费力气了,您的心腹,我晌午就已经全部替换了,”墨玉华面无表情地开口,他抚着墨宴边往外走边道,“日后您好生修养,小墨家不用您再操心,儿子会将小墨家发扬光大。”
  墨宴只觉胸口憋闷到生疼,他一张嘴,哇的一声便是一口血被吐了出来,“好的很,你给我下毒了?”
  墨玉华也不瞒他,“是,那香烛我换了。”
  说完,他又道,“不过,您放心,只是会让人四肢无力而已,您休息段时间,就会没事的。”
  墨宴几乎将牙龈咬的咯咯作响,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推墨玉华,面带狰狞地骂道,“大逆不道的东西!”
  墨玉华不防,被推地往后退了几步,他看着墨宴,顿觉他似乎一夜之间就苍白非常,“父亲,从始至终,都是你错了。”
  墨宴怒极反笑,他盯着墨玉华,像是要吃了他一般。
  墨玉华继续道,“回归大京墨家,这是祖父与您的愿望,儿甘愿接下这等家族责任,纵然儿一直觉的即便回归了,对小墨家来说也未必就是件好事。”
  “阿绯她只是弱女子,十年之前,初初五岁幼龄,家族荣光,您要用一个稚子去换,以这种方式而兴盛的家族,您难道不觉是种悲哀,即便回了大京,又有何颜面在族人面前抬头!”
  “儿宁以自己的制墨技艺凭得赏识,纵使会很艰难……”
  “当年,您若不将阿绯送走,这十年,以阿绯的天赋和儿的手段,咱们小墨家,何愁入不了大京主家的眼……”
  墨宴怔在当场,良久他都回不过神来,只心头不断在反问自己,所有的一切,真的就都是他做错了?
  然而,只一瞬,他似乎猛然想到什么,细长的眼睁大,脸上出现坚定的疯狂,“不,我没错,我没错,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

☆、133、众多女子爬小生床榻

  古绯顺利的从小墨家走出来,未费一兵一卒,这种结果在她的预想之中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是以她心情还是不错的。
  至于小墨家日后要如何,墨宴同墨玉华又是怎的一番光景,这就不关她的事了。
  她才走下大门阶梯,就见苦妈蹿了出来——
  “姑娘,可还好?”
  古绯感受到怀里灵位的冰冷,她心底却是从未有过的安定,“我没事。”
  闻言,苦妈松了口气,她侧身朝暗影之中打了个手势,古绯便看见深不见底的巷子里暗影绰绰,明显是藏了好些人在里面。
  古绯斜睨了推轮椅的尤湖一眼,她知此前尤家兄弟没出现,便是去安排去了,可也没想到就这会的功夫,居然就收拢了这么多人。
  封礼之落在最后,他踟蹰不前,犹豫半晌道,“阿绯,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古绯回头,她抿了抿唇,眼梢有说不出的沉色,“你意欲何处去?”
  封礼之嘴唇嗫嚅了几下,牵扯出个僵硬的浅笑,“投军。”
  他的答案依然不变。
  古绯眼瞳缩了缩,她抱着灵位的手指一紧,只得叹息道,“那也该先回去看看封老,他很担心你。”
  提及此,封礼之眉目带郁色,他点头应允道,“我自然会先回去。”
  古绯知是不可违,她也不好再多劝,便道,“尤二,送封公子回府。”
  封礼之也不逞强,这会还在小墨家门口,若是再有意外便得不偿失,是以,他安然接受古绯的安排,一拱手,转身离开。
  古绯看着封礼之的身影渐行渐远。她指尖摩挲过灵位上的名讳,心起点滴的惆怅,只望日后封礼之不会后悔自己这个决定。
  “姑娘,走吧。”苦妈有眼色地提醒道。这会她抱着个灵位从小墨家出来,这坊间人来人往,早便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再呆着却是不合适。
  古绯应了声,尤湖当即推着她往桃树林去,好一会她才淡淡地道,“苦妈,择个黄道吉日,去找个道长,与我爹娘迁坟。”
  这本就是应该的事。所以苦妈半点不意外,她低眉顺眼地道,“是,老奴记下了。”
  回了桃树林,古绯喝了点汤。本想再制块墨丸,最近玄朱坊的买卖好了不少,每月的单子又增加了,封礼之不能制墨后,就都压在古绯一人身上,可她才摸着烟炱,尤湖就凤眼笑弯的进来。也不说话,就那么倚在门边瞧着她。
  古绯沉默了瞬,她放下烟炱,有点恼意地道,“你若无事,自去读圣贤书。何必缠着我。”
  尤湖低笑了声,他俊美无双的脸上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按理,姑娘该去小休憩一会,这会不该碰墨。”
  古绯垂眼看着案几上的墨模。淡漠地道,“我睡不着。”
  “啪”尤湖击掌,“那正好,小生就同姑娘说说日后的安排。”
  古绯抬眼,黑白分明的眸子瞅着他,眼底已有了点滴的冷意,“安排?我不记得让你安排什么,轻重缓急,我自有决断。”
  她最不能容忍被掌控,向来她都觉得自己的身和心是自在的,若不自在,毋宁死,对尤湖这样话,自然而然起了不悦。
  尤湖当没看到古绯的神色,他走进几步到书案面前,双手撑着,倾身凑近古绯道,“姑娘,做笔交易吧,当然,你若同意做我的锐矛,不违逆与小生,就不算交易。”
  古绯自动忽略他后面一句话,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说。”
  尤湖压低头,离古绯更新,以一种近乎枕边缠绵的呢喃轻语道,“姑娘,接下来该是要吞了古家,然后才是小墨家,最后是易州墨商会,继而掌控整个易州制墨行当,站稳脚跟,将易州把持的固若金汤,再说大京之事吧?”
  古绯点漆黑瞳之中,幽暗骤然紧缩,她小而尖的下颌冷硬又生寒,像是冰雕一般。
  “古家,小墨家,墨商会,这三方势力,姑娘打算用多少时间来收归羽下?”尤湖问道。
  古绯皱眉,这事她其实在玄朱坊开门做买卖之初就已经在考虑了,奈何,别看易州小,可其中家族与小作坊林立,比之大京要复杂的多,是以,不是一种手段就能拿下的。
  而她根本就没那么多时间来徐徐图之,待墨戈弋一回到大京,势必墨卿歌便知道她的消息,到时,她不信她坐的住,不先对她下手。
  所以,她务必在大京墨家真正的狂风暴雨来临之前,将易州握在手里,成为自己坚实的后路。
  “如果,”尤湖声音低迷,带着陈年老酒的沉醉芬芳,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古绯浓密的睫毛,像是最蛊惑人心的魔咒,“如果,小生有法子让姑娘在短短月内,就坐上易州墨商会的会长之位,姑娘,可该考虑小生从前的提议?”
  古绯自然知道尤湖说的提议,是何提议,无非就是要她彻底的归顺。
  比常人都大一圈的黑瞳中倒映出尤湖那张俊美风华的脸,古绯弯起嘴角,伸手缠上尤湖耳鬓垂落的碎发,黑如绸的发在葱白玉指上,格外深色好看,“尤湖,你想要什么?”
  这话让尤湖笑声越发的慵懒醉人,他凤眼上挑,眉目就带春意,配合那张无双脸庞,像是不食烟火的谪仙染上了胭脂色,“姑娘以为呢?”
  他顿了下,继续道,“小生自第一次见姑娘,便惊为天人,自此爱慕非常,一心凤求凰,求的与姑娘风月一场。”
  “哼,”古绯冷笑一声,她不是没见识的深闺姑娘,哪里会被尤湖这点话就给哄骗去,纵使这人皮相不错,表情也还神情如海的真像那么回事,可她就是知道这人冷心冷面,寡情冷漠的很,“美人计不错,莫不是去勾栏之地学过不成?”
  既然他都这样不老实,她自然反唇相讥。谁也不相让。
  尤湖蓦地就笑了,这当的笑才从唇边蔓延至眉梢,真切地映入眼中,带起了暖色。“姑娘,小生是读圣贤书的人,那等烟花之地,自然是不去的,自有……”
  “众多女子想爬小生床榻而已。”
  这话一落,古绯当即凌厉地瞪了尤湖一眼。
  尤湖缓缓敛了笑,才正色道,“古家好办,小墨家也看姑娘够不够心狠,将这两家都抓到手里。墨商会么,姑娘从封溥羽那边着手,想必将王怀远这个蠢货弄下来,也是轻轻松松的事。”
  这事交错复杂的纠葛,古绯是早就想过的。她轻皱眉,觉得脑子里有无数的丝线在延展出去,她伸手揉了揉眉心,驱逐道,“你可以出去了。”
  尤湖半点没被过河拆桥的怒气,他直起身,该说的都说了。知晓不能将古绯给逼急了,纵使他再心急,只得先出去留时间让古绯好生想想。
  顺带,他还体贴的给古绯关上了墨室的门。
  然,才走出来,他不经意低头。便见书生青衫胸襟上,染了好大一团的黑色污迹,他一捻起耳鬓那搓发,凤眼危险的一眯,就见上面沾染了好些黑色的制墨烟炱。发丝拂过衣襟,自然就染脏了。
  他沉默,转身看了看墨室的门,眉目间就出现十分嫌弃与不能忍受的不耐来。
  不出两天的时间,苦妈便择好了黄道吉日,且还找来了易州城外道观中的有德道长,古绯不太在意银子,便在桃树林摆上道场,又亲自到墨徽与白姿兰埋骨之地,动土启坟,将里面的棺木小心挖了出来,重新安置到早选好的风水宝地上。
  那道长收了银子,做足排场,在桃树林足足做了七天七夜的道场,古绯也守了好几天的夜,从前她不在家,不能尽孝,现在已经将灵位接出小墨家后,这些规矩在她要求下,还是走了遍。
  最后将墨徽和白姿兰的灵位安置在桃树林现修建好的祠堂内,古绯一天一炷香地供奉着。
  自此,易州谁都知道,古绯是小墨家墨徽的女儿,此次还搬离了小墨家,一应举动,分明是要与小墨家划清界线。
  当然,这还不是最让人震惊的,在此期间,小墨家长公子墨玉华突然站出来宣称,墨宴身体不适,需要静养,日后小墨家便由他接管。
  而他掌管小墨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墨徽当初应该得的那份家业,折成两家铺子,给古绯送了过去。
  由此古绯手里除了不为外人道的玄朱坊,还多了两家不大不小的铺子。
  她明白这是墨玉华在有心示好,故而接受的心安理得,末了,也不说到底放不放过小墨家。
  于此同时,古家却陷入一片惨淡阴云之中,古旻本指望墨戈弋找人解他身上的毒,不想墨戈弋突然回了大京,而小墨家这边,一直给予古家支持的墨宴突然退下,改由墨玉华掌家,很多东西,墨玉华便给古家断了,也没说不帮,只言还有一二十日他与古婉婷拜堂成亲后,两家结为姻亲,他自然不会对古家袖手旁观。
  且古家,还有个蛮夷多骨拉在,三天两头,就有被打死的下人尸体送出府,搞得整个古家家宅不宁。
  古绯知道这些后,只冷笑了声,半点不吭声,谁也不知她心里正转着数种将古家吞了的法子。
  在这样的时候,封家人在某一天送了来封信笺,上书“古绯亲启”四字。
  古绯不用看都知道,这是封礼之的拜别信,果然,紧接着,便是封溥羽差人来请古绯过府一趟。

☆、134、以父母之灵为誓

  九月下旬,已有秋的寂寥。
  古绯在封家花厅里,再次见到封溥羽大家,才第一眼,她就静默不言。
  从前精神矍铄地小老头,这会满头银丝暗淡,颌下银须也显得黯淡无光,松弛的眼睑下,是浑浊不清的眼,这才数日的功夫,这人就像被抽出了所有的生气,暮霭沉沉的似顷刻就能死去一般。
  她嘴唇动了动,只得苍白无力地道,“封老,保重。”
  封溥羽抬眼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不带任何情绪,他坐在榻上,身上穿着的鸦青色杭绸素面长衫,显得空荡荡,良久他才道,“礼之给你的信,都看了?”
  古绯点头,那信笺上没说什么,只是一些简单拜别的话,再有就是让古绯时不时上封家瞧瞧封溥羽,顺带看顾一下,这点对她来说,也不算难事。
  封溥羽眉头皱起,脸上的皱纹沟壑丛生,带着老态龙钟的死气沉沉,叫人觉得惋惜,一带大家,终还是迟暮。
  “打从一开始,老夫就不喜欢你,”封溥羽开始絮絮叨叨地说到其他,“礼之性子虽傲,可终究心性还是单纯的,封家以匠艺传家,不从商,不出仕,一门手艺历经数代,就从没出过半点差错。”
  “老夫也曾年少轻狂过,礼之的心思,岂会不知,”他目光落在虚空,眉目出现缅怀的神色,就陷入久远的记忆中,“可你出现了……”
  “你与礼之,若是男女之情,老夫倒乐见其成,可偏生……”他叹息一声,似乎想到什么,视线移到古绯身上,刹那锋利,“按理。即便不能制墨,礼之也不会去投军,老夫虽并不想责难姑娘,可姑娘总脱不了干系。”
  古绯静静听着。眼眸半敛,长翘的睫毛在素白脸上脱落下暗影,就分辨不出她心底的真正情绪。
  “礼之走时,一共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姑娘的,一封在老夫手上,老夫觉得,姑娘也该瞧一瞧。”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那封信笺,让老管家交由古绯手上。
  古绯抬眼。古井无波,她顺势接过,既然封老让她看,那便看上一看。
  然,一目十行的看完。古绯小脸上越来越惊讶,最后诧异地看着封溥羽,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封溥羽端着茶盏,旋开茶盖,掠了掠茶沫子,看着清亮的茶水,他喃喃地道。“是不是很吃惊,老夫亦是如此,谁会想到礼之竟然打算——”
  “让老夫收姑娘为干孙女,继承封家家业!”
  即便已经从信笺上看出了封礼之透出的这意思,可从封溥羽嘴里说出来,同样让古绯心湖不平。她怔怔看着堂上的封溥羽,第一反应就是封礼之莫非不打算归家了不成?
  带茶盏中的茶茗热气消散,封溥羽也不喝,他慢条斯理地放下,这才凝视古绯。声色肃穆地道,“封家一脉单传,到老夫这里,先是礼之的爹娘英年早逝,老夫将三岁幼子的礼之拉扯大,好不容易瞧着他技艺有成,不出几年,待老夫去后,便能安稳的将封家发扬下去。”
  “若不是姑娘,礼之也不会被大京墨家的大公子针对,而今,礼之还要老夫收下姑娘,哼,”说到这里,封礼之冷笑了声,再不掩藏对古绯的不喜来,“先不说这样的先例在封家不曾有,单就姑娘的身份来说,便是诸多的不合适,姑娘是要做大事的人,早晚会回墨家,到时又将我封家置于何地?”
  声音越发的高,封溥羽每说一句,就厉声几分,到最后一字话音方落,他盯着古绯已经面若冰霜。
  古绯捏着那信笺,泛白的指关节,将纸笺都捏出皱褶来,沉吟片刻她才道,“封老的说词,阿绯不会反驳半句,事实就是如此,是阿绯的错,阿绯自然担着,墨戈弋算计礼之的仇,阿绯自然会相讨回来。”
  她顿了顿,就那么刹那的时间,无人知她脑海之中就已经转了无数的念头,可最后都化为毫不虚伪做作的言语,“封家的百变拂柳捶法,阿绯自然也是垂涎的,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像墨戈弋那般巧取豪夺的算计,阿绯自问对封老这样的有德大家,从来未有利用的心思,所以对礼之的打算,阿绯也是不同意的。”
  “日后,三年五载,礼之指不定就回来了,所以封老还是多多保重身子的好,当然待阿绯日后回了大京,也定然会差人去问询礼之的消息。”
  古绯说的不卑不亢,末了,她还对封溥羽行了一礼。
  封溥羽眼色深邃,他望着古绯仿若古井般深沉,像是要看进古绯心底深处,瞧出她真正的想法。
  话已尽,古绯便不欲多留,她道,“阿绯还有事,就此告退,请封老务必保重。”
  说完,随她一起来的夜莺机灵地调转轮椅,当真就要离开。
  从头看到尾的老管家眼见古绯要走,他看了看封溥羽,又瞧了瞧古绯,脸上出现焦急之色,“太爷……”
  尤二一直在花厅外等着,临到门槛处,他弯腰双手一抬,轻轻松松地就将古绯连同轮椅抬出了门槛,主仆三人遂继续往外走。
  “慢着,”封溥羽终于开口,他坐堂上岿然不动,有疏影从上至下笼罩在他身上,就越发显得他人老干瘦,“回来。”
  古绯自行转动轮椅,回身疑惑问道,“封老,有何吩咐?”
  言语姿态间,做足晚辈对长辈的尊重。
  封溥羽起身,他背剪双手缓缓踱到古绯面前,两人一个在花厅外,一个在厅里,中间隔着门槛,就听封溥羽道,“择日不如撞日,随我来。”
  便是连自称都变了。
  古绯眉头一皱,她心尖颤动,心头某种想法仿佛闪电一样,嗤啦撕破苍穹,叫她难以置信。
  封溥羽径直往前走,走了几步见古绯没跟上来,方顿脚转身喝道,“哼。还要我这长辈亲自请你过来不成?”
  古绯回神,她赶紧应道,“阿绯不敢。”
  夜莺真要推轮椅上前,古绯一挥手拦了她动作。自个转着轮子,急忙跟上封溥羽的脚步。
  封家,古绯是来过,可也不太熟。
  这会她跟着封溥羽,先是到了府中平素未开的正厅,有稀拉的几个婢女刚好清扫完毕,从正厅出来,见封溥羽过来,齐齐屈膝行礼。
  古绯跟着过去,可却被拦在了门槛处。
  尤二要帮忙。哪想封溥羽斥道,“让开,既要入我封家的门,这点事怎算难,非得亲自进门不可!”
  这话算是证实了古绯的揣测。巨大的喜悦之情从她胸腔之中好似水泡一般浮起,就连封溥羽这话,都让她半点不觉是刁难,可一想到封礼之,竟觉有点难过起来,心绪刹那复杂得让她自个都不懂。
  夜莺上前一步,小脸带义愤之色。想要说什么,古绯一把拉住她的手吩咐道,“退下!”
  “可姑娘……”夜莺为难地看了看那尺高的门槛,顿为自家姑娘委屈。
  古绯摇头,示意这事他们别管。
  瞧着这点,封溥羽从鼻端哼出冷意。对古绯的举动还算满意。
  这当,有两婢女端着托盘进来,一托盘上是茶盏,一是红包,古绯看向封溥羽。不确定他这是要自己一个人从门口到堂上。
  果然,封溥羽开口了,“自己进来。”
  古绯眸色微闪,目测了一下从门口到堂上的距离,大约三丈左右,且她自己还要迈过门槛。
  她毫不犹豫,双手撑着轮椅扶手,当即双膝跪地,一提裙摆,背脊笔直地就那么跪着迈过门槛,再一步一步以膝盖为脚,往堂上走去。
  封溥羽面无表情,甚至他眼底都未有任何情绪流露,反倒是他身边的老管家心生不忍,有心想为古绯说点好话,可一触及封溥羽的神色,便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三丈的距离,说远不远,说短也不短,古绯跪着走的坚定,从头至尾她都看着封溥羽眼不带眨,背脊直的似松柏,明明是一种卑微的动作,这会在她身上,却被硬生生做出了一种宁屈不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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