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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墨者娇-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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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话还未完。就听得怀里的烟柳哭着期期艾艾地喊了声,“夫君,救我……”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那大汉声若惊雷的怒道,“好你个无耻之徒。欺到俺媳妇头上来了,今个俺不打死你,就不姓尤。”
  话还未完,那汉子挥着拳头踏进来,一拳头砸在根本反应不过来的王怀远背上,差点没将人给打晕过去。
  烟柳挣脱束缚,她一个箭步躲到汉子身后,更为悲戚的道,“夫君,妾身没脸见你,平白被这厮撸到这等肮脏之地不说,还被欺辱,请夫君休了妾身吧。”
  那汉子听了这话,不仅不安慰烟柳,反而对王怀远更是愤怒,话也不说,就扬起第二道拳头。
  王怀远终于回过神来,他总觉哪里不对,烟柳是他昨晚花了银子,使了好些功夫才查出来是在这家勾栏院卖艺,然后今个他一晚便过来,还给了老鸨大笔的银子,只让她不做声即可。
  从头至尾,这妇人压根就是个风尘女子,这会又是哪里来的夫君。
  眼见那拳头就要落下,他心头惊惧,“住手,住手,你可是我是谁?”
  只听那汉子冷笑一声,“俺管你是谁,欺负了俺媳妇,就是天王老子,俺也要打死了。”
  说着,第二拳头又落到了王怀远脸上,当场就让他牙齿都落了几个。
  王怀远这会哪里看不出是被人给坑了,他眼冒金星地瞥了烟柳一眼,吐出口血,骂道,“贱人……”
  一句话没完,那糙汉子地拳头又到近前,别的地方他也不打,专瞅王怀远脸上招呼。
  几拳下去,王怀远痛的只想昏死过去,可不知那汉子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他硬是清醒地感受到一切。
  这房间发生的一切,门也没关,要是以往,老鸨早带人冲了进来,可今日外面安安静静,没个人声,就像谁也没听到王怀远的惨叫一样。
  王怀远从未觉得如此绝望过,他感觉浑身骨头都要被那汉子的拳头给砸断了一样,可偏生他还清醒无比。
  “不……不要……我……”他模模糊糊地吐出几个字音,看着自顾自坐桌边,倒了盏茶来喝的烟柳哀求道。
  一口气砸了数拳下去,那汉子直起身,抽了口气,一脚踹在王怀远肚子上,才哼哼唧唧地走到门边将门给关死了。
  王怀远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死掉,他脸肿的不像话,嘴里满口鲜血,虚眯的眼中瞧着房间光线暗了,门还被关死了,他心头一慌,还不知这汉子要将他如何了。
  那想,那汉子理都没理他,也没看烟柳一眼,径直转到房间的八幅屏风后面,很快就从屏风里推出轮椅来。
  王怀远只能看见眼前一双玄色锦面绣翠色幽兰的小绣鞋踏在轮椅搁板上,湖色的裙裾,褶间有淡蓝色的落叶暗纹,然后他就听得头顶有声音在说,“王会长,真是好生狼狈。”
  这声音略带熟悉,他一愣,努力抬头。就见到一张素白如玉的脸,比常人大一圈的黑瞳,黑白格外分明,好一双的倾城之色眸子。然后是清秀如莲的五官,单薄的身子坐轮椅上。
  他眼底震惊之色显而易见,嘴唇蠕动了几下,就喊出了两个字,“古……古绯……”
  古绯以袖掩唇,轻笑了声,她微微弯腰,凑到王怀远面前,瞧着他一脸的鲜血淋漓就道,“王会长。好久不见。”
  自古绯从屏风后出来,烟柳就放下了杯子,低眉顺眼地站到古绯身后。
  王怀远瞧了一圈,他这才了悟,分明今日这一场包括昨日与烟柳在坊间的相遇。都不过是一场阴谋。
  他挣扎着像起来,奈何四肢痛到无力,比条死狗还不如。
  古绯扬起下颌,朝身后的尤二使了个眼色,尤二从怀里掏出张纸来送到她面前,她两指一捏对王怀远就道,“这是墨商会会长退位书。看王会长是想要自个的命还是这商会会长之位。”
  退位书如落叶飘零到王怀远脸上,沾染上血色,墨迹从黑到红,实在是让王怀远惊惧不已。
  “你……你……不会得逞……”王怀远提起一口气,喊了出来。
  古绯可不怕骨头硬的,况且王怀远还根本就不是有气节之人。如若不然也不会对烟柳做出那等逼迫的事来,纵使是他们引诱在先,若他坚定心无杂念,自然不会被算计到。
  “尤二,看来咱们王会长是舍不得会长之位哪。”古绯悠悠然道。
  尤二嘿嘿一笑。大踏步到王怀远面前,脚尖一移就踩到王怀远的五根手指头,末了脚尖还转了圈。
  “啊……”王怀远惨叫出声。
  古绯面无表情,她指腹摩挲着扶手,“套用王会长起先说的话,这会你就是叫破天,也不会有人进来。”
  王怀远感到绝望,与真切的死亡威胁,他哪里受的住这些,当下丢弃那点贪心,忙不迭地点头道,“我退我退……”
  不肖古绯示意,尤二自发顿了动作,蹲下身,在王怀远手边展开纸张,另一边烟柳早准备好了毫笔。
  王怀远根本没得选择,尤二将毫笔塞到他手里,他颤巍巍到签下自个名字,末了还就着手上的血,盖下手印。
  此退位书,便算是生效了。
  古绯笑着收了那纸,她也不怕王怀远事后算账,“王会长,不,现在该是王老爷,您在此多多休息一会,晚点自有人来照料你。”
  “王老爷,您可得考虑好了,昨个你一见烟柳夫人,便心生邪念,今日将人撸来这烟花之地企图欺辱不说,还信口雌黄说别人正经的深宅夫人是风尘女子,人证物证俱在,就是这勾栏之地的老鸨也是能作证的,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尤二便推着轮椅,出了房间,烟柳脚步轻移,跟在后面,看都没看王怀远一眼。
  王怀远只觉胸腔气血翻滚,心窝子疼的厉害,他眼瞧着古绯很快走的不见人影,喉咙一甜,一口血就喷了出来,人这才彻底的昏迷过去。
  出了烟花柳巷,古绯才觉鼻尖的呼吸顺畅点,她嗅觉灵敏,实在有些受不了勾栏之地的脂粉香气。
  “你做的很好。”她没回头,径直身后的烟柳道。
  尽管古绯看不见,烟柳还是提裙摆屈膝行礼道,“妾身不敢当,全仗姑娘。”
  古绯也不跟她客气,“梓鸢同我说过,说你想当易州琳琅阁管事,恰好梓鸢也无意再打理琳琅阁,如今我手上有血玉狐狸坠子,梓鸢说能代琳琅阁阁主九狐王做主,是以,如你所愿,明个就上任吧。”

☆、140、荣登(二更)

  想要成为一州郡墨商会的会长,先是要之前的会长卸任,须得商会里过半的墨使同意,还需要一封墨使引荐的信笺,再有便是过人的制墨技艺,这些条件,都是最基本要诀。
  王怀远,当年成为商会会长之时,自然是使了手段,成为了大殷所有墨商会的例外,加上他还算有点眼色,平时也不干预商会中的各种决定,时不时,还拿银子出来添进商会里,是以,即便他只是行外人,易州商会上下也忍受了下来。
  而当古绯手持封溥羽的引荐信,将商会五位墨使请到松柏庄的时候,所有人看着王怀远亲自签字盖了手印的退位书,死寂了好半天。
  继而是各怀心思地活络开了。
  古绯冷眼一扫,心头冷笑几声,她端着茶盏,坐在花厅最末的位置,在她手边的是封溥羽,尔后是卫家的卫胖子,另一边则是小墨家的制墨师罗宋,嘴角含笑的则是来历神秘的明月公子,最后姗姗来迟的是性子冷硬为人古板的董式。
  沉寂半晌,卫胖子轻笑出声,他首先开口了,“封老,有这么个干孙女,倒叫胖子眼热的很哪,也不知胖子我啥时候有那么福气,也寻个制墨技艺出众的孙女去。”
  若是旁人说出这话,只怕讥诮的意味居多,可从卫胖子嘴里玩味地说出来,且对象还是封溥羽,以两人的关系,自然是调笑居多。
  封老斜睨了古绯一眼,皱眉就道,“微末伎俩而已,哪里称的上是技艺出众了,你个胖子,卫家那般多的青年才俊,还不满意么?”
  卫胖子心下一比较,还确实如此,他卫家子嗣繁多若如参天大树。那么封家一脉单传就似独草,不能比较。
  他遂笑笑,又高深莫测地看了低眉顺眼的古绯一眼,没再说其他。
  而其他三人。墨玉华已经同古绯暗地里结为盟约,罗宋来之前就已经在自家东家那里听到了风声,是以,这会他虽没表现出对古绯的热络,可也没冷眉竖眼。
  而董式,自来在五位墨使之中,他最服气的便是封溥羽,在此前,古绯更是特意送了一方墨丸上门,从那墨丸之中。可见古绯技艺确实是不错的,所以这会即便他再性子执拗冷硬,也拱手朝封溥羽喝道,“恭喜封老。”
  封溥羽摸着胡子回礼。
  剩下的就只有明月公子未吭声,他浅笑着睨了古绯一眼。意味不明的道,“听闻古姑娘从前的制墨技艺就是不错的,现在经由封老的点拨,估计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真是让人好生佩服。”
  单从字语间,压根听不出明月的心思。
  “公子谬赞了,阿绯当不得。”古绯眼皮都没抬一下。客套话张口就来。
  封老抚着胡须,眼睛眯着,看不清其中神色,当下将话给挑白了道,“诸位已经看到王会长的退位书了,老夫也写了引荐信。不知各位是如何个打算?”
  将话抬到明面上来说,最活跃的卫胖子反而不说话了,他面色沉了沉,挑着眼看其他几人,同样观察的还有罗宋。他隐在众人之后,半点不引人注意。
  封老神色不变,他将自己的银须摸了又摸,脸上还带笑,一点也不着急。
  董式沉吟片刻,竟然是第一个站出来的,“封老,您的引荐信,相信自然是因古姑娘有那实力,可在下怎么看,都觉得古姑娘年纪尚轻,恐难当大任,若是可以,当可在商会里历经个几年再说。”
  董式这话,完全是处于商会考虑,不带一丝私心,封溥羽也十分理解,脸上没有不快。
  有人撑头,第二个说话的便是卫胖子,他抚着自己的将军肚也附和着笑道,“是这么个理,咱们易州墨商会,虽比不上大京的,可怎么也是一州商会,事还挺多,历来就没有大孙女这个年纪就继任的,光是女子就鲜少。”
  罗宋和明月,各自不开口。
  想要成为会长,需得半数以上的墨使同样,听董式和卫胖子的意思,便已经是不同意了。
  封老也不恼,银须下的嘴角深邃,他单手背在身后就道,“引荐信老夫是写了,多的事,老夫也不指手画脚,话也可以搁在那……”
  说到这,他转头看着古绯道,“你若真想当会长,当凭个人本事,剩下的事,我不参言。”
  卫胖子巴不得如此,他脸上白嫩的肥肉都笑到一起了,“大孙女之前不是想做墨使么?不如先做墨使玩玩,有啥事,咱们几个长辈也可以撑着。”
  古绯勾了勾嘴角,今日过来,她早料到了这幕,是以半丝都不觉意外。
  她先是朝几人点头以示谢意,“阿绯在这里,先多谢几位长辈的抬举,腿脚不便,还请见谅。”
  说着,她首先看向董式道,“董老,应该已经看过阿绯送上的墨丸了吧?敢问董老以为如何?”
  提到那方墨丸,董式笑了起来,他平时表情少,纵使这笑意带着僵硬不自然,“佳墨,极品佳墨,实属罕见,值得珍藏。”
  古绯淡淡一笑,“能得董老一声赞,想来阿绯制的墨丸,味道也定是极好的。”
  “不过,董老可知,那方墨丸,可是玄朱坊出的。”她低低道了句,云淡风轻地丢下颗巨石,溅起轰隆的大浪。
  果然,就见几人面色一变,连封老都是诧异地多看了她一眼。
  “玄朱坊?可是那个只接受先付银子下单子的玄朱坊?”明月公子插了一句。
  古绯视线在他身上转了圈,大方承认道,“不才,正是小女子闲暇之余的玩物而已。”
  谁都知道,最近在易州雅士贵人中,谈论最多的便是玄朱坊,若是谁家没一两件玄朱坊的墨丸作为珍藏,说出来都觉面上无光。
  而此刻,却被古绯形容为“玩物”。
  顿时,给人一种狂妄之感,可却让人半点都不觉是空口大话,毕竟玄朱坊的名声在那摆着,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
  “不知,这样,董老以为阿绯可有资格够做会长之位?”古绯指名道姓地喊着董式问,其他旁人她理也不理。
  董式愣了下很快回神,他条件反射地看向封老,哪想,只看到封老闭目养神,遂,哈哈大笑了声承认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巾帼不让须眉,老夫服气,这会长之位当的。”
  听闻这话,古绯眉眼特别的喜悦,她淡定地学着男儿拱手道谢,“日后,阿绯不妥当之处,还望董老多多指教。”
  董式不含糊,“那是,你若不称职了,老夫第一个不轻饶。”
  古绯杏眼弯弯地笑了,她知董式就是这样的人,性子执拗又冷硬,说句不好听的话,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可就是这样的人,古绯觉得是最好找到攻陷的。
  所以,她第一个找上的便是董式。
  如此,加上一个董式,古绯身后有封老,便已经有两人,只需再有一人承认,她便能坐上易州墨商会的会长之位。
  还剩下卫家的卫胖子、罗宋和神秘的明月公子。
  古绯想了片刻,罗宋有墨玉华那层关系在,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可不到最后,古绯不想将她和墨玉华的盟约关系暴露人前,而卫胖子身后是卫家,易州能上台面的家族之一,想要得到他的支持,无疑是最难的。
  最后,古绯将目光落在神秘的明月公子身上。
  明月公子,人如其名,皮相俊,若清辉皓月,平素对任何人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也不见同谁置过气,更不见他制过墨,可就是这样的人,在商会中占了一席之地。
  来之前,古绯特意问过封老,这明月公子是何出身。
  哪想,封老摇头,只道,一年前,明月公子带着大京墨商会的信函,直接到易州就成为了墨使,而那信函他也是看过的,没有任何问题。
  古绯还在思量的当,明月公子注意到古绯的视线,他轻笑一声,捻着胸前一撮发就道,“在下以为,一个玄朱坊古姑娘都能掌管成易州最赚银子的铺子,一个商会,估计也不在话下,指不定来年,在下还能从商会里分点利钱。”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他也是站古绯一边的。
  古绯心起狐疑,她实在不明明月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貌似好几次,他都是轻飘飘地就站在古绯这一边。
  不过,此刻也不是多想的时候,古绯按捺下心头的猜疑,她笑了起来,“多谢诸位看的起小女子,小女子日后定不叫大家失望。”
  她拿出引荐信,以及王怀远的退位书,自有小厮上来,将这两样东西收敛到专门的匣子里。
  卫胖子面色不好看,罗宋面无表情,从头至尾他就没坑过声,卫胖子扫了他一眼,挤出点笑也上前恭喜道,“大孙女好生能干,封老,打个商量,将你这孙女让我行不?”
  封老寿眉和胡须都在抖,横了他一眼,头撇向一边。
  接下来的事便是顺理成章地商议会长继任大会,商会里的一应账目都要交代清楚,古绯倒觉这些都是小事,她坐上会长之位,心头不仅没轻松,反而更为紧迫了,有了立锥之地,就看日后能够站稳了。
 
☆、141、酒醉之态(三更)

 
  墨商会会长继任大会,很简单,就是三日后,带出口信让易州所有的商会中人到松柏庄一聚,席间,古绯象征性地说几句客套话,末了大家吃喝一顿,就算是。
  毕竟商会诸多事务,一般都是由墨使处理,与下面的墨奴墨役关系不大,是以,古绯只需将五位墨使用利益的手段拉拢住,她在易州制墨行当的地步就牢不可破。
  松柏庄热闹了一天,古绯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就出手,一整天她都默默看着底下的人,瞧谁是站谁一边的,最后她发现,商会中,一半人是以卫胖子为首是瞻,另一部分是以罗宋为首,明月公子是谁都不得罪,封老和董式则是其中小部分人推崇的大家。
  她心头有数,便多注意了卫胖子几眼。
  卫家,她也算了解,从前在易州,数第一的是小墨家,尔后是黄家,再后才是卫家。可黄家自被古绯给废了后,卫家一跃便成为易州第二的家族,卫胖子也是个有野心的人,只不过他的野心同墨宴的不同在于,他还有点良善,不会将事做绝。
  是以,古绯只得重新好生考虑,如何利诱之,才能将卫家也绑到她的船上来,毕竟封老同卫胖子的关系摆在那,她不能做的太过。
  当晚,古绯回到桃树林,才一进门就见院中摆着几盘酒菜,烛光盈盈,俊美如仙的尤湖正一手手持白玉酒盏,半斜靠在榻上,凤眼微眯地瞧她。
  古绯眉梢一挑,那两支红烛,看着总给她一种成亲新房的怪异感。
  尤湖见古绯回来,在门口顿了好一会不进门,嗤笑了声,“姑娘怎的不进来,莫非还怕小生将你吃了不成?”
  古绯四下一瞧,偌大的院子安静无声。白鹭苦妈和尤二皆不见人影,就连同她松柏庄的夜莺,将轮椅推至案几便,也自顾自的下去了。
  “这是作甚?”古绯下颌微扬。一点案几上的酒菜问道。
  尤湖稍稍坐正了点,他转着白玉酒盏,透过莹润杯沿看过去,氤氲跳跃的烛光中,古绯面白如雪。一头乌发顺滑光亮,今日她梳了弃刘海下来,微微遮住了点她的细眉,却更显的那张脸只有巴掌大。
  “当然是,恭喜姑娘如愿以偿,做了商会会长之位。”尤湖仰头饮尽杯中清酒,这会夜色偏浓,他发髻散了,如绸长发披散下来,显得慵懒无比。只着白色中衣,腰间带子松垮的系着,整个人洒脱又不羁,还带着点勾人的烟火色。
  这模样的尤湖,古绯颇为不习惯,她看惯了他一身书生青衫,文弱书卷气十足的样子,这会以这种面目相对,恰如猫变虎之感。
  不过,这点心思从她脸上自是看不出来的。她看着面前早乘好的酒盏,又瞟了眼案几上的菜式,还都是她爱吃的,当下也不犹豫。执起筷子就欲开吃,至于酒,她是不想的。
  哪想,一筷子菜才在半路还没送进嘴里,斜刺里另一双筷子就插了出来,刚好将她动作给拦了。
  她瞪他。
  尤湖笑。狭长的凤眼之中恍惚有灼热的火星在跳动,“姑娘,先与小生喝一杯,如若不然,今个晚上,你一口菜都吃不上。”
  古绯刚想摔筷子,谁叫她最受不得别人的胁迫,偏生尤湖还常撩她这点。
  尤湖手上的筷子一使里,筷头就夹住了古绯手指头,叫她扔不得。
  “姑娘,这会可是没人出来推你回房,所有的人都叫小生支开了,还是,”说到这,他顿了顿,寡情薄唇的暗影深邃起来,“姑娘想在这院子席天幕地的睡一晚上?”
  古绯眉目间已浮起冰霜之色,她面无表情,执筷的手就那么僵在那里,毫不相让。
  半晌之后,她倏地展颜一笑,像冰水之中的莲眨眼绽放,“你这么想我喝酒,难不成有不可告人的企图?”
  说着,她松了筷子,端起面前的酒盏,迎着烛光转了转。
  尤湖将那双筷子重新放好,摇头笑道,“姑娘以为呢?”
  不等古绯回答,他又继续道,“让小生想想,姑娘若是醉了,小生不就有机可趁了么?总跟姑娘说小生的倾慕之情,姑娘怎么也不信,小生在姑娘心里,还真是半点可信度也没有,悲乎哀哉。”
  古绯哪里会信他这鬼话,她冷冷一笑,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手中酒盏送至唇边,左手长袖飞扬遮掩,同样一口饮尽。
  “姑娘,好酒量。”尤湖凤眼亮了几分,他一拿酒壶,就又为古绯满上。
  娥眉微皱,古绯瞧着杯中清冽的酒花,面颊浮起淡淡的桃粉色,蓦地她就起了对弈一局的心思,需知她的棋艺还是面前的男子教授的,也不知如今是否能稍胜半筹去,“对弈一局否?”
  尤湖愣了下,呼吸之间回过味来,便似笑非笑地瞅着古绯,“今晚可不行,说了是给姑娘祝贺的,哪能坏了气氛。”
  话落,他长倾身,宽袖拂过案几,对着古绯那酒盏就轻轻地碰了一下。
  “叮”的一声,清脆又好听,能见清酒晃荡,却不见洒出半滴,“小生可是想着和姑娘一醉方休。”
  曳动的烛光下,杏眼迷蒙出暮霭沉色,古绯单手一盖酒盏,就问道,“你定有目的!”
  斩钉截铁的口吻,能叫金石断玉。
  尤湖放下酒盏,微微垂眸,光影透落在他腻白的脸上,以悬胆鼻梁为界限,一半明亮似昼,一半黑暗若夜,好大一会,眼见古绯半点不想让,他才叹息一声幽幽的道,“该是小生离开的时候了。”
  古绯闻言,她怔忡片刻,不自觉问道,“离开?去哪?”
  这话一出口,她就心气了懊恼,有点滴的后悔萦绕而起。
  天下间,聚散自有定数,她那么张口问出来,反倒像是舍不得尤湖离开一般。
  出奇的,尤湖没拿这话下的心思调笑古绯。他慢悠悠地喝了口酒才回道,“自然是去来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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