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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鸩(一枚铜钱)-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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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薛晋说道,“洪氏进门没多久就生下了薛升,我曾怀疑是因为洪氏有了身孕,急于嫁进薛家,才对我娘下狠手。只是我当时年幼,并不懂那些。这些年同在屋檐下,却也没有探出什么来。”
    “洪氏是什么身份?”
    “听我娘的贴身婢女说,洪沅本是我娘娘家大夫的女儿,跟我娘交情甚好,以姐妹相称。后来我娘嫁了我爹,洪沅也常来薛家做客。我娘怀着我时,洪沅和我爹厮混,只是因为要邵家的势力扶持,我爹惊怕我娘翻脸,因此一直没有给洪沅名分。也曾要洪沅嫁人,但洪沅不愿,我爹大为感动。”
    阿古轻笑,“你爹是觉得有个姑娘不计较名分跟了自己,肯定是真心实意喜欢他。只是他忘了,一个连尊严都可以不要,一个背弃姐妹的人,心肠又怎么会好。”
    薛晋摇头笑笑,“多少男子喜欢那种姑娘。”
    阿古默然片刻,“如果洪氏真的连你娘都敢杀,你又如何能活到现在。”
    “邵家如今还有权势,如果在我娘意外过世后,我又没了命,我外公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最先问责怀疑的,定是洪氏。”
    阿古忽然明白过来,“所以你假装是病秧子,实则是为了掩人耳目,让洪氏放松警惕?”
    “对。”
    阿古这才彻底想通,又问,“可如果你父亲是杀你娘的凶手,他为何要这样善待你?在你说要断绝父子关系后,他那时不就该欢天喜地送你走,好让薛升日后承爵么?”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薛晋眉头仍拧着,“如果他不是凶手,为何当年我娘意外身死他不查?不过几个月就迎娶洪沅?如果他是凶手,也着实不必对我这么好。兴许到了最后,他们两人都不是凶手。”
    阿古见他长眉紧拧,抬手轻轻抹开。
    软软指肚抹在额上,薛晋微顿,这才想起还握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松开,说道,“如金书所说,以前府里的人都传是洪氏害死了我娘,可我并没有证据。如果错杀了洪氏,真正的凶手会成为漏网之鱼。”
    “那是不是你一日找不到凶手,就一日要这样做戏?”
    薛晋轻点了头,“一天不报仇,就难有一天的安心。”
    这种心情阿古懂,父母的仇比起自己的来,更重。在她报了杀父之仇后,她便觉得卸下大半的担子,甚至可以说自己比之前软弱了些,事情也没有考虑得那么周全了。否则也不会两次让自己陷入险境,她本能将事情做得更好一些。
    两人沉默许久,外头天渐明,薛晋才道,“阿古,你在外头可以对我冷淡些,我会对你十倍好。”
    阿古奇怪道,“为什么?”
    薛晋笑笑,“因为别人都说你媚惑了薛家三爷,背后说你坏话。”
    阿古瞧他,“所以你要让他们觉得其实是你强抢民女,而不是我媚惑了你?”
    “姑娘家的名声总归比男子的要重要,而且如今的世道,男人能将喜欢的女人抢到身边,别人只会称赞我如何有本事。可如果是你用了手段嫁进薛家,就是你的过错,一辈子都要背上狐狸精的罪名。”
    阿古心觉这样的世道令人悲哀,可又何尝不是和他说的那样。
    天刚亮不久,外头下人已敲了门,要进来伺候他们起身,早些去奉茶。
    阿古上一次没有给薛康林和洪氏奉上一杯媳妇茶,这一次,心情颇为微妙。心底没有将他们当做薛家人,只是两根木头,手上动作就轻松了些。
    唯有站在一旁的薛升让她很不舒服。
    屋里众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可惟独薛升的目光十分强烈。别人可能感觉不出来,她却能感觉得到。
    恨她吧,越恨越好。越恨就越证明薛升心里不舒服,他不高兴,阿古就开心了。
    今日起,她要开始毁了薛升。他的名声,他的地位,他想得到的,她都要一点一点摧毁,让他失去全部,一步迈在悬崖上,明白什么叫做绝望后,她才会要他的命。
    只是简单让他死去,她如何能满足,如何能平复她三年前的怨恨和痛苦。
    薛康林和洪氏用过茶,给阿古封了红包,又送了一对金镯子,这儿媳茶才算敬完了。
    “今日你们就在家中休息吧,乏了就出去走走,明日再去拜访同僚故交,该有的礼数还是得要的。”
    洪氏以慈母的语气嘱咐着,令薛康林心中受用。薛晋应了声,阿古又道,“客栈里的酒,我想去搬过来。”
    提到那酒,薛升才觉阿古该死。那酒本该是他的,功劳也该是他的。
    薛康林当然也记挂那些酒,到时真立了功,薛家儿媳的名衔她才稍稍担得起,自然看重,“你已是薛家儿媳,的确是该搬回来了,多叫几个人去吧。”
    薛晋当即和阿古过去,路上还见昨日喜庆的红绸悬挂树上,阿古看了看就放下了帘子。见薛晋袖子里隐隐露出红布,低头看去,只见是个鼓鼓当当的荷包。
    钱袋?只是一个男的钱袋用红色的,未免奇怪。
    到了客栈,金书正百无聊赖趴在二楼栏杆上看风景,瞧见薛晋阿古下车,好不欢喜。还没等他们上楼就朝下面招手,阿古抬头看去,看见金书,也面露微笑。
    上了楼,金书就上前抓她的手,“阿古姐姐。”
    薛晋在旁说道,“叫姐夫。”
    金书较之薛升的确更喜欢他,可并不代表他是打心眼喜欢他,哼声,“不叫。”
    话落,一个红色的荷包就在自己面前晃了晃,薛晋弯弯眉眼,“都是喜糖。”
    金书想去拿,可荷包立刻被提起,高了他一个脑袋。他眨眨眼,乖乖叫道,“姐夫。”
    薛晋大为满足,将喜糖都给了他。看得阿古闹心,为了几颗糖就卖口乖,果真还是个孩子。
    阿古进去查看酒缸,没什么异常,就让下人将五缸酒搬上车去,薛晋随同督工。
    金书见屋里没了下人,飞快地从怀里掏了一张纸出来,塞到阿古手上,“师父的飞鸽传书,昨天到的。”
    正巧又有下人进来,阿古将纸放于怀中,没有查看。

  ☆、第54章 疑云

第五十四章疑云
    从客栈出来,时辰还早,薛晋见日头高照,秋风送爽,现在回家实在太可惜,说道,“不如去荷塘看人挖藕,买些时新的藕回去。”
    阿古也不愿早回薛家,点头应声,和他一起去了莲塘。
    已是九月秋日,荷花全谢,藕更是当季时。此时去藕塘的,多是去买的,亦或是趁着景致悲凉,找找可有什么诗歌可吟的文人雅士。
    两人下车后就见藕塘上已经有数十个挖藕人,将饱满的藕挖出,抹去淤泥,露出白净的藕身,放进篮子中。走了不多久,他们就有人唤声。薛晋偏身看去,说道,“是我的同僚。”
    那几人结伴上前,视线少不得要在阿古脸上多打量几眼,皆觉惊艳,难怪薛晋要这么急着将她娶进家门,也难怪身世卑微,却能让薛家人点头让她进门。想着,眼里又多了几分轻视,腔调里却带着满满的笑和艳羡,“薛三爷真是好福气,如花美眷,叫人羡慕。”
    薛晋一一受着这赞言,又为阿古和他们相互介绍,几人驻足寒暄。他问道,“可是来瞧这晚秋景致的?”
    “一年四季季季景致不同,趁着起风时节,过来看看。薛三爷新婚第二日就来这,莫不是也起了这雅兴?”
    “这倒不是。”薛晋淡笑,“我妻子喜欢吃藕,她也没瞧过如何挖藕,就带她来了。”
    阿古听见“我妻子”三个字,刺耳倒不会,只是颇觉奇怪。
    一人皱眉说道,“薛三夫人……没瞧过挖藕?可乡下那些地方,可没少人种这些吧?”
    薛晋说道,“诚然如此,只是我妻子常年居于幽谷,甚少外出,有些不食人间烟火。”他笑笑,“口味被养得有些刁钻了。”
    几人面面相觑,原来不是传闻中是个村妇,而是……他们好不惊奇,“难道是哪位隐士的弟子?”
    自古以来隐士便不是普通人能做的,唯有大智者才能放弃红尘名利,安居山林。虽然被人称颂,但能做到那种地步的人并不多,所以隐士也更得人尊重。他们再细看阿古,如果真是村妇,不说肤色白皙,连手也不见粗糙,怎会是那种做粗活的人。见她神色清冷,有着京城女子少有的脱俗之貌,更是深信,这姑娘不简单。
    也对,简单的姑娘怎么能得首肯嫁入侯门。
    只是几句话,已让几人眼里的轻视一扫而光,再看阿古便多了几分客气敬重。
    连阿古都觉稀奇,正想着,薛晋已执了她的手,说道,“你不禁晒,快去凉亭那坐着吧。”
    神情柔得像能一瞬将冰融化,阿古打了个十分不自在的冷噤。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之前每次她跟薛晋柔声说话,他总会有些奇怪。因为他们两人互相知晓底细,这种虚情假意的戏法瞧着就觉别扭了。
    只是旁人不知,又投以恍然神色——原来薛晋这样紧要薛夫人。
    两人和几人告辞,就往凉亭走去,下人去藕塘那挑藕去了。
    在午饭前两人回到家中,让厨子清炒了一碟莲藕。阿古吃得很慢,吃快了曾被毒坏的胃会发作。在薛家人面前犯病,少不得要请大夫。大夫一查,只怕就要坏事了。
    用过饭阿古又留下和洪氏说了会话,听她教诲,薛晋先行回去。等阿古进了屋里,忙去洗了个脸,方才她都要听得睡着了。回头看看薛晋,已躺身休息。她想起金书早上给她的信,背对薛晋,从怀里拿出来瞧。展开纸张,信上寥寥几个字,却将她惊住了。
    “阿古,不午歇么?”薛晋并没有真睡下,在等着她回来。见她迟迟没有过来,背身不知在做什么,唤了她一声。等她转身相对,神情万变,十分怪异,他忙问道,“不舒服么?”
    阿古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薛晋见她脸色不对,下地疾走过去,连鞋也没穿,“怎么了?”
    “师父说他不认得你。”阿古抬眼盯他,紧握纸张,“师父说他不认识一个叫薛晋的人,当年是他救的我,而不是由你将我交给他照顾。”
    薛晋蓦地一顿,见她眼底已全是警惕,下意识先捉住她的手,怕她激动,怕她逃走,“你师父叫韩离,三十上下,个子很高,他……”
    可阿古眼里的警惕却更深几分,薛晋忽然想到,他说的这些都是假的。不是他所说的是假的,而是韩离给他展现的东西,都是假的。所以在阿古耳边听来,他就是个骗子,从头到尾都在骗她。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韩离是莫逆之交,可没想到……竟被骗了。
    “薛晋,谁家父母会用‘离’字给孩子取名?”阿古挣扎着要脱手,可却松不开。她惊诧,她愕然,难得又开始相信一人,谁想却又被骗了。
    “我没有骗你,阿古,你想想,那天金书怎么说的?他说他那天躲起来了,看见有人将你从棺木带走。”
    “可金书也说了他没看见那人是谁,只看见了鞋子。”
    薛晋百口莫辩,本想让韩离给自己作证,谁想却因韩离而让自己陷入了巨大的困境中。
    阿古信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师父,一个是金书。她甚至差一点就信了薛晋,如今她本不该再信他,可为何总觉薛晋不是在骗人?她吃过薛升的一次亏,在识人上面倒不像以前那样天真,如果薛晋真的只是在骗她,那就太可怕了。
    “阿古,让我见见你师父。”薛晋觉得必须要当面对质,否则他说什么都没有说服力,毕竟没有证人,一直以来都只有他自己在说。
    阿古没有完全不相信他,但也不敢再深信。她有些疲累地收手,她希望薛晋不是在骗她,可那就意味着师父在骗她,还骗了她足足三年。
    假设薛晋说的是真的,那按照薛晋之前所说,他把她交给师父后,师父却将她的死讯隐瞒,说她已经死了。解释是他觉得自己已救不活。
    那为什么在她活过来后,师父却没有再跟薛晋说她还活着?让他去给宋家人报信?
    阿古想得头疼,“你手头没有我师父的书信?”
    薛晋摇摇头,“怕被人发现,留下线索,所以将书信都烧毁了。”他做事向来谨慎认真,可谁想得到,这种谨慎却将他推向困境,“你师父从山谷赶来,也得一个月,我要如何做你才会信我?”
    “信不信有那么重要么?以你的心智,我于你而言,实在比不得你一个人行动更方便。”
    “重要。”薛晋说道,“我不愿让你怀疑我一个月,更何况,你师父既然那样说,未必肯跟我见面,见了面也未必会见。”
    阿古脸色漠然地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递给他,“里面是毒丨药,吃了不会立刻死,只是每隔几日都要服用解药,否则会毒发而死。你将你的命交给我,我就能安心信你了。”
    薛晋觉得至今还被她这样防备有些悲哀,本来觉得她已对自己很信任了,谁想一朝前功尽弃。他接过瓶子,问道,“吃几颗?”
    “一颗。”阿古微微屏气,见他缓缓倒出,心几乎跳了出来。只是见他看看左右,并不立刻咽下,眼色微冷,“你犹豫了。”
    “是啊。”薛晋对着药丸叹道,“这么大一颗,没水会噎死的。我宁可被你毒死也不要噎死,否则就太冤枉了。”
    阿古顿时被他吊儿郎当的模样堵了话,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烟消云散。见他真去倒了水,要仰头吞下,阿古拦住他,“你想清楚了么?三天不服用一次解药你就死了。”
    “我问心无愧,也相信你不是会滥杀无辜的人。”薛晋用水服送,咽入腹中,神色倒是轻松了,“这回你该信我,能安心睡在一边了。”
    阿古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得自己信任,换而言之,为什么会这么信任她。像是毫无理由的就信了。
    昨夜两人都没睡好,刚才又刀光剑影,让两人疲惫至极,便去午歇。
    阿古脱鞋睡到里头,薛晋随后,一会他才想起来,问道,“我知道的韩离是你师父,那你所知道的,他叫什么?”
    阿古默了默,说道,“方为。”

  ☆、第55章 意外

第五十五章意外
    昨日两人又都没睡好,众人都没多觉奇怪,新婚小两口夜里贪恋玩乐,倒也正常。
    洪氏见阿古吃得少,碍于薛康林在旁,夹了个肉饼放她碗里,笑道,“得多吃些才好,可是不合胃口?”
    阿古笑笑,“没有,谢谢……母亲。”
    薛从意坐在她对面,看了她好几眼。其母姜氏说道,“怎么总往你婶婶脸上看?不懂规矩。”
    “因为婶婶长得好看,以后给从意生的堂弟肯定也很好看。”
    姜氏笑道,“那是一定的。”这薛家日后做主的是薛晋,对他们多说好话她是乐意的。
    薛尙在旁只是笑笑,嘴拙,怕夸人把人夸得罪了,这种事让媳妇做就好。
    洪氏瞧不顺眼姜氏,说道,“食不言,寝不语,你这是怎么教从意规矩的?”
    姜氏当即没有再说话,倒是薛康林说道,“从意还小,好好教就是。”
    阿古看着这一大家子的晨起百象,若有所思。本就已饱腹的她慢慢吃着洪氏刚才夹来的肉饼,胃已有些受不住这油腻的东西。吃着吃着胃一抽,差点吐了出来。
    薛凝忙递了帕子给她,薛晋也说道,“吃饱了就好,别撑着。”
    洪氏这才说道,“还是别吃了,只是……胃倒真小,难怪瘦了些。”
    薛升看着她突如其来的一吐,眉头微拧。等用过早饭,众人各自去忙活,他也准备上衙。洪氏送他出门,嘱他平安,薛升临行前说道,“娘,阿古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洪氏笑道,“这怎么会,她才进门两天。”
    薛升面露不屑,“您忘了他们两人早已行苟且之事?”
    洪氏神情这才严肃起来,颇为担忧,“方才瞧着也像是孕吐,莫不是真的有了……这可不行。”
    “不行又如何……”薛升转了转眼,低声,“娘,可不能让三哥有子嗣啊……”
    洪氏当即会意,这是要寻个法子让阿古胎死腹中?这事倒不难,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别人只会当做阿古身体差滑了胎,毕竟头三个月最难保胎。当务之急是确定阿古到底有没有身孕,有的话也要快刀斩乱麻了。
    想罢,她便让家中的大夫和自己一块过去,探个究竟。
    阿古刚回房里没多久,下人就禀报洪氏来了,不由和薛晋相觑一眼,这才让下人开门请她进来。
    “母亲。”
    “母亲。”
    洪氏笑道,“刚才见你身体好像不舒服,所以特地请了个大夫来看看。”
    阿古一顿,“已经没大碍了。”
    薛晋也说道,“阿古身体好着,并没事。”
    他们越是这样说,洪氏疑心就越重,“还是得看看的,反正不过是看看而已,又不是让你喝苦药,怕什么。说没事了为娘也安心。”说完就对大夫使了个眼色,让他过去瞧看。
    阿古微微蹙眉,伸手给大夫把脉。曾被毒丨药浸过五脏六腑的她喝了三年的解药,师父早就说她脉象不同旁人,但愿不会出问题。大夫把得认真,半晌才离了手,“并没有问题。”
    洪氏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坐在房里和她聊了半日,就领着大夫离开了。进了自己房中,嬷嬷将茶端来,洪氏还没润润口就问大夫,“如何?”
    大夫说道,“脉象有些奇怪……但又不像是有喜了,可又好像是……”他也糊涂了,见洪氏面色不痛快,忙说道,“倒是有些怀了十几日二十几日的人脉象也是这样难断定,若要知晓是不是喜脉,还得一个月后。”
    洪氏想想也是,就让他下去了。
    大夫慌不迭出去,在廊道上迎面撞见薛康林。薛康林见他从房中走出,问道,“可是我夫人身体不适?”
    “侯爷放心,尊夫人身体并没什么事。”洪氏没想到已出门的丈夫又折回,便没和大夫通过气,大夫有话就直说了,“方才被请去看看薛三夫人可是有了身孕,瞧着像是有了……不过尚不能断定。”
    薛康林一瞬欣喜,薛家有后。见大夫面色不对,又想到阿古不过进门两天,这种事让外人知道实在不是什么有脸面的事,说道,“这事无论真假都不许外传。”
    大夫自然知道,又想刚才洪氏让自己悄悄前去把脉兴许也是这个缘故。
    一连过了几日,阿古都觉薛康林对自己客气了很多,少了她刚进门时眼底常有的不屑,让她好不奇怪。薛晋也觉蹊跷,以父亲的脾气又怎是那种会轻易改变的人。迂回打听,最后才从大夫那听了一二,回来就和阿古笑说,“他们以为你有身孕了。”
    阿古咋舌,“怎么就突然这样以为了。”
    “说是你五天前用早饭好像孕吐了。”
    “明明是撑着的。”阿古只觉无趣,“不过你父亲待从意很好,对庶出的都那样好,也难怪他紧张你的孩子了。只是越是如此,就越觉得……”
    “越觉得他不是杀我娘的凶手?”薛晋也曾这样一次次否定过,“只是我娘在世时,他就和洪氏厮混,不忠于我娘。在我娘过世不久,他又娶洪氏,让我如何能敬他?”
    换做是阿古也不能,这点她倒明白。她忽然也明白了为何薛晋不愿娶妻,许是这个缘故。
    前几日两人都在走亲访友,拜见长辈故交,已觉疲乏,今日还得去拜见一个住在郊外的朋友。
    马车从山路踩踏而过,均匀的颠簸感让阿古起了倦意。她看着在闭目养神的薛晋,没有开口和他说话。掐了胳膊一下,迫使自己清醒过来。这一掐,车子紧跟着用力颠了一下,忽闻马长啸一声,震耳欲聋。未等她反应过来,马车就像疯了般急跑,车旁已闻下人惊叫声。
    阿古一个踉跄,脑袋差点撞上车厢。薛晋也被惊醒,刚好见阿古要扑伤,忙将她抓住,一手撩开帘子,只见远处车夫摔落在地,下人慌张往这没有人握缰驱赶的马车跑来。
    “抓住车厢。”
    阿古赶忙抓紧,薛晋的手缓缓松开,要去抓缰绳的模样。马还在疯跑,在满是石子的路上跑得不知疲倦。阿古隐隐看见马在吐着白沫,摇头晃脑,深谙毒丨药的她瞬间明白,有人给马下了毒!
    转眼看见薛晋已快靠近马后,只是缰绳因马的疯癫而随风飘甩,一时难抓。
    车轱辘像是压到了大石,马车狠狠颠起,阿古只见薛晋身体一歪,像要摔下去。她猛地一惊,未及多想已松开双手,上前伸手抓住他的衣裳,用力扯回,薛晋得以维持平衡。可阿古脚下不稳,马车又不知碰了何处一颠,阿古便像风筝般被甩出,重摔山坡,往下滚去。
    山坡上全是碎石,阿古滚下时觉得自己的肋骨被压断了很多根,每翻滚一次就觉痛得又死了一回。
    也不知滚了多久,忽然身体一轻,以为终于到了平地,谁想不过刹那,就听见水声,随后就见水花溅起,人已淹没在河水中。
    ……
    山路上已回归平静,薛晋要下去找阿古,四五个下人拼死将他拦下,“谁知道这下面有没有猛兽,而且山坡凶险,三爷不能自个去。”
    薛晋双目赤红,强忍镇定,“快去找。”
    下人忙去找人,另一人去附近喊人一同帮忙。薛晋去看了看那马,确定它是中毒,记下它死前模样。等他起身时,下人也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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