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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鸩(一枚铜钱)-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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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空棺一事,阿古回到房里还在想对策。薛晋倒是觉得简单,“在他们派人过去之前,就先将他们母子杀了,也非难事。”
不过是一滴毒丨药的事,同在一间大宅,他每日有百个机会下手。当年从棺木里救出阿古后,无瑕去找死尸替代,便合上棺木就走了。若是被挖出,见里面是空棺,少不得要节外生枝。
谁想阿古却摇头,令他好不意外,“为什么?”
阿古默了默走到窗边,看着渐渐高升的明月,说道,“如果杀了洪氏,你母亲的真相或许永远都不知道了。”
薛晋微怔,没想到她是在顾虑这个。
“如果你尽快在吏部找到证据,兴许能赶在他们之前。毕竟开棺是件繁琐事,去滨州也得一段时日。只要你这件事尘埃落定,薛升母子的事,也无可顾忌了。”阿古说着,不闻其声,偏头看去,薛晋已走到面前,长眸看来,眼里神色辨别不清。她问道,“做什么?”
薛晋说道,“想亲你一口。”见她一顿,他也默了默,“考虑到你可能会将我就地宰了,我便忍住了。”
阿古看着他说道,“大仇未报……儿女情长对我来说是奢侈的东西。若一个地方错了,那我就死了。”
无论对她来说,还是于薛晋而言,两人身上都有血海深仇,一日不放下,就无法解开心结。
自己的每一分欢愉,在逝去的亲人和未曾得报的仇面前,都有负罪感。
薛晋将阿古抱住,低声,“你不会死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都大难几次了,还不是好好的么。”
阿古未答,也没有挣扎,倚在这可靠的怀中,得片刻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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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阿古还没去金书住的客栈找方为,方为倒是先去了客栈找金书,给他带了吃的。
金书见他放下东西就要走,好奇道,“师父是特地给金书送这些的?”
方为笑笑,“本来不打算过来,途中看见这些,觉得你应当会喜欢,所以就买了。”
金书略有奇怪地点点头,“那师父去忙您的事吧。”
等方为走了一小会,他蹲在栏杆那往下看去,见他已走到街道上。这才锁上房门,下了楼在后尾随。
方为走得并不快,走至街道中间,拐弯进了另一个路口。金书轻步跟上,可巷子直长,却不见有人在。他挠挠头,蓦地一顿,转身要走,却见方为站在巷口,拧眉看他。
金书缩了缩腿,“师父……”
方为问道,“是你师姐让你跟踪我的?跟踪我做什么?”
金书咽了咽,果然师父和师姐都是人精,哪个都骗不了。
方为默然稍许,说道,“我住在万福客栈,让你师姐来见我。”
“是,师父。”金书见他真没有要拦的意思,忙提步跑了,找人去薛家送信给师姐。
方为见他跑了,目光微敛。他去客栈并非只是给金书带吃的,而是试探金书有没有暴露自己的行踪。如果阿古知道他来京,那金书就是她的眼线,金书方才的眼神也颇为奇怪,他欲擒故纵,只要金书来跟踪,那就确定阿古已知道他在京了。
金书只相信阿古和他,不会听其他人的话。那跟踪一事,也肯定不是金书自己想的,就唯有阿古了。
想罢,他提步往万福客栈走去,等阿古过来。
此时薛家众人刚用过早饭,为了不惹人怀疑,薛晋没有立刻去吏部。吏部他极少去,在那里任了闲职,一个月能去两次已是稀奇。自成亲后就没去过了,现在去倒也不惹人怀疑。
他决定再过半个时辰,才动身去吏部。
阿古还未出门,下人就送了信来,说是她的酒童让人送来的。展信一看,说他现在有些头晕,让阿古过去看他。这是当时她和金书约定好的暗语,她当即明白过来,起身说道,“我师父出现了。”
薛晋微顿,“小心。”
“嗯。”阿古将信交给他烧了,这才出门。
金书已经等在客栈门口,不多久见她过来,迎上去招招手,让她弯身,附耳说了一番。阿古微微拧眉,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阿古往客栈都去时,总觉有些危险。师父帮她疗伤,在山谷里一起三年,教会她许多东西,她也想过也问过为何对她这么好。
方为说觉得她可怜,要助她一臂之力。
可如今想想,薛晋不知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她也不知道。两人知道的是,方为无父无母,但很富有,可偌大的家业却不知从何而来。
万福客栈在京城里的客栈中并不算好,房间陈设非常简朴。阿古坐在屋里看了一眼四下,房间窄小,连衣柜也没有。以方为的财势而言,这样的地方更像是修行的地方,像苦行僧。
方为见她目光很快在房里游走一遍,笑了笑道,“我还以为你嫁给薛晋后,那股兽般的警惕已经消失,原来没有。”
阿古收回视线,看着他的脸,“师父为什么这么说?”
“嫁给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的兄长,却又不趁这个机会杀了仇人,难道不是已经没有复仇的心了?”
“薛晋不同。”阿古说道,“师父为什么来了京师却让金书瞒住你的行踪?不告诉我?”
“怕你分心。”
“分心?”阿古想到等会要说的话,便觉背叛感涌上心头,“那为何如今肯见了?”
方为笑看她,“你在怀疑为师什么?”
“阿古不愿怀疑您,只是有些事,实在想不通。当初薛晋将我交托到你手里,你却告诉他我死了;明明是你让薛晋去山谷,假意做戏给金书看,再将我顺利带进京师,但你依旧说不认得他。”
“薛晋不会骗你么?你宁可相信一个认识三个月的男子,也不愿相信悉心教导你三年的师父。”
“师父……”阿古抬眼看他,“让阿古摸摸你的脸吧。”
如果是易容,不管技艺再惊叹,只要找到脸皮贴合的边缘,就能知道是否有易容。
方为眼神已顿,眸光越发的冷,盯着她渐起丝丝残酷意味。
守在外面的金书听见里面的动静不同寻常,心也揪紧了。
不要打起来,也不要吵起来,他不要二选一,不要二选一!
阿古又开口道,“师父,让徒儿看看您的脸,看看……您真正的脸。”
方为冷声,“你别忘了是谁救了你,是谁帮你解了毒。”
“阿古没忘,只是师父的所为,让徒儿惶恐不安。”阿古喉咙微干,“徒儿只是想起了一件事,当年您曾说过一个法子,可以让薛家一夜之间覆灭。只是徒儿觉得太过残忍,太过牵连无辜,没有听从。后来您才开始教徒儿设局,杀该死之人。而今想起,却觉得,您提的那个法子,好似并不简单。”
当年她毒素未除,每日疼得浑身发抖,身有万剑刺来。如果不是有报仇的决心,只怕她早就死了。而那时方为便对她说过一句话“要除掉薛家并不难,借皇帝的手即可”。
而那借刀杀人之法,便是让她成为善酿者,进入薛家。再进宫献上毒酒。酒里的毒会隐藏几日,哪怕是当时太监品尝过,也不可能当场发现。等皇帝毒发后,宫里自然会彻查。到时候查到薛家头上,那薛家便是灭顶之灾。
阿古当时不愿伤及无辜,开口否决。方为便没有再提,而今阿古却觉得,方为对害死她的仇人中所说的计策,对薛家的最狠最毒辣。
“师父,你跟薛家有过节?”阿古许久才说这句,留心他的神情。虽然脸上表情并没有变化,可还是让她在他眼里看出了异样。
方为淡声,“没有。”
“那为何要隐瞒那么多事?这次你来京又是为了什么?”
阿古逼问着,方为仍是没有回答。直到她再问一遍,他才说道,“阿古,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只是有许多事而今并不能告诉你。只是……”他俊眸已有戾气,“帮师父这一回,将你酿制的酒做成鸩酒,献上去吧。为师的心愿,唯有让薛家覆灭。”
“不可能。”阿古这回肯定他跟薛家有仇,却仍不知缘故。
方为怒声,“三年恩情你就如此偿还为师?枉费我多年待你如亲生女儿,你却这样辜负为师。我苦心布局三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看见薛家覆灭,你当真让为师失望……”
声音里含着莫大的痛苦,阿古知道仇恨可以让人心恶毒起来。师父也定是和薛家有过节,可是她不能牵连无辜的人。该死的是洪氏和薛升,一旦毒酒一事被揭发,薛家上下百来口人都要连坐没命。
她办不到。
“阿古……”方为怒目盯她,“答应师父吧。”
阿古仍是摇头,见他双目赤红,已起身准备离开,“师父如果再做纠缠,阿古下回唯有让薛康林亲自出面和您对质,看看当年有什么恩怨了。阿古决心已定,不会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师父另寻他法吧。”
说罢她提脚便走,若他真的动起手来,她并不是对手。
“阿古!阿古!”
方为怒声,阿古没有回头。径直出了房门,没有看见另一侧的金书,直接走了。
金书没有跟上去,他知道师父很生气,也很难过。就像是父亲和姐姐吵起来了,他不知该安慰谁。想了想他跨步进里面,却见师父面色冷淡,甚至透着……残酷狡猾。他不由愣了愣,仔细拼接方才他们的对话,他猛地明白过来。
师父是在做戏,他根本早就在酒里下了毒。当日他代他去买药材,很有可能那里面已经下了毒。如今师父让师姐下毒,实则是让她放松警惕。也是让她更好地保护已经在酿制的酒,实际师姐却不知道,她保护的酒,已经是毒酒了。
他忙收回腿,转身往外跑。谁想背后拍来疾风,他回头看去,已被方为伸手拦住,未来得及喊出声,就被捂住了嘴,拖回屋内。
阿古心神未定地出了客栈,左右看看,不见金书。她又等了许久,仍是不见他。说了让他在这里等,莫不是跑去玩了?她问了附近摆摊的人,说是瞧见那男童好像跟别的孩童玩去了,她这才放下心来。看看日头还早,想了想准备去酒楼备好午饭,去吏部一趟,告知薛晋方才的事。
☆、第64章 真心
第六十四章真心
吏部办公时不允许家眷进来,到了午时休息方才开门。又因朝廷是管午饭的,来送饭的人并不多。阿古在门口记了名,惹得管事多瞧她几眼,又多了几分客气,“原来是薛大人的夫人。”
阿古笑笑,“有劳了。”
那人很快就将她带到一间屋子,让她稍等。不多久又回来,说薛晋让她过去。边领着她过去又觉匪夷所思,那里又黑又脏,去那边吃饭做什么,也不嫌脏。心里想了许多,嘴上没吱声,将阿古带到门口,通报一声,便见薛晋出来。伸手就接了阿古手中的食盒,笑道,“进来。”
那人见没自己什么事,便退下了。
阿古随薛晋进去,这里许是因为放的是陈年旧物,因此显得有些阴森清冷。往里走去,还见两边点了烛火,说是吏部,更像刑部吧。
薛晋走到里处,这才说道,“我猜你是借口送饭来帮我一块找,所以我怕过去后没借口带你到这,就让你过来。”
“我明白。”阿古说道,“先吃饭吧,我去接着找。”
“你吃了没?”
“等会,刚见了我师父,没胃口。”
打开食盒的手一顿,薛晋看向她,听那语气极淡,问道,“如何?”
阿古看着食盒里的饭菜,色泽十分好,却看得刺眼,“日后可以完全信你了。”
薛晋本该高兴,可见她失落疲惫,却笑不出来。阿古又道,“师父接近你的目的我不知,他接近我的目的,已然清楚。他一早就想利用我,来铲除你们薛家。”
薛晋颇为意外,“铲除薛家?”
“嗯。师父要借我的手在进献的酒里下毒。”
薛晋已然明白过来,一旦如此,那薛家将遭受灭顶之灾,“你师父为何要这么做?”
“他并没有说,只是听来,像是跟你们薛家有大仇,否则也不会那样毒辣。你可想起来什么事?”
薛晋摇头,“因我母亲缘故,幼时我便不喜待在家中,十一二岁时就四处游学。及冠那年,父亲让我回滨州行及冠礼,我便回去。接连几日暴雨,山路崩塌挡了去路,我便住进一家客栈,也就是在那,我碰见了韩离,也就是你师父。”
阿古随他坐下,认真听他说话。
“虽然韩离岁数比我长许多,但可以说是一见如故。后来山道通畅,我们结伴同行,成了莫逆之交。及冠之后我又远游他方,韩离也常游别处,那几年我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每次相见都十分愉快,可算是良师益友,我于他也十分敬重。再一次相见,便是将你背出棺木解毒后,交托给他时。”
阿古蹙眉说道,“以我师父的才智,他实在犯不着要费那么大的力气接近你,又中途放弃,将报仇的棋子变成我。而且我当年嫁给薛升,多少也算是意外,并非在他掌握之中。那就更别说他会料到你会将我从棺木里救走,再送到他手上。”
薛晋也觉不可能,韩离并非是一个蠢人,但也绝非是个未卜先知的神人,“那唯有是……他本与我们薛家无仇无怨,后来发生变故,才让他对薛家恨之入骨。或许恰好就是我将你交付给他的那段时日,有我不知的事发生了。”
“三年前有发生过什么事么?”
薛晋想了想,摇头,“若说大事,唯有先皇驾崩,诸王夺位。而我们薛家……在那时应当没有得罪什么仇家。父亲忙着考虑投奔哪个王爷,薛升忙着……”
他蓦地一顿,果然阿古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薛升忙着给她布下陷阱,诱她入局,将她毒害。
薛晋只知道薛升给她下毒,却不知缘故。前几个月接到韩离的来信,说阿古还活着,他赶过去时曾问过韩离一二,韩离只答阿古并未告诉他,只说是如何被灌了毒酒。
阿古回过神,揉了揉额头,意外的竟没有心悸,方才还以为提起薛升提起往事又要服药了,“师父一计不成,肯定还会再伺机下手,我们要多加小心。”
虽是这么说,却还是觉得不安。只因她深知师父非普通人,也定不会轻易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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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一至,华灯便沿着宽长街道齐齐亮起,像天穹银河璀璨夺目。楼台水榭,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薛晋却无暇观赏,在吏部抱着快要发霉的卷宗看了一日,双眼酸痛无比。一路闭目休息,从马车上下来,瞧见自家门口悬挂的两盏大红灯笼,还看见了红晕,等会真要好好歇歇了。
刚进家门,管家便说道,“老爷找您。”
洪氏并不在屋里,只有薛康林在。他端坐在桌前,腰背还很直,没有老者的佝偻。薛晋踏步进了里面,就觉气氛陡然一变,令人心生压抑。
“老爷,三爷来了。”
薛康林摆摆手指,在旁伺候的下人便下去了。直到看完手中一页书,他这才放下书,让他坐下。
薛晋坐下身后,薛康林就开口说道,“你今日去吏部了?还待了一日?这又是何苦,刚成亲不久,还是在家里多歇着好。”
“正是因为成亲了,所以才觉更要有所担当。”薛晋说道,“从今日起,会每天都去,哪怕是无事可做,也会待上一日,免得外人又说您以权谋私,给我寻了个闲职。”
薛康林轻声笑笑,“以权谋私?那不过是些手无权势的人说的酸话,他们若能得权,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他不以为然,甚至十分轻蔑,末了才露欣慰,“都说男子成家立业后方是真的长大成人,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薛晋说道,“是阿古的功劳,时常督促的缘故。”
薛康林又露不屑,“为父知你宠爱她,可也不必为她邀功。”话说了几句见他已不愿说话的模样,这才说道,“听说岳肖要见你,你也去了,他同你说什么了?”
薛晋对他知道自己的行踪并不感到意外,即使身边没有他安排的人,但是地牢那些人,又怎会不将这件事告诉他。见他主动提及,已有些晃神,抬眼看着他,说道,“岳太师跟我提了一件二十一年前的事,那时他就曾见过你。”
薛康林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哦?是吗……不记得了。只是岳肖为人狡猾,又想夺你性命,那种人,还是不要再见的好。他死罪已定,后日便问斩了,他早些死也好,你也能够安心了。”
声调里听不出任何感情,薛晋微微合眼,缓缓睁开,说道,“岳太师跟我说,当初先皇忌惮京城邵家势力,一夜铲除。而外公邵氏一脉,也的确出自京师,虽然已没有瓜葛,但朝廷仍觉不安。所以我娘……很有可能是被别人害死的,而非意外落水。”
薛康林说道,“即便你娘真的是被害死的,过了那么久,又已搬离祖宅来到京城,如何能查到真相?仅凭岳肖一句话,你就信了,为父对你实在失望。”
薛晋轻声笑了笑,“那也是,我娘不过是您的亡妻,你如今是有妻儿的人,我娘又算得了什么。也只有我这做儿子的记得她,丧母之痛一直是我的心头刺,没有办法□□,而不愿□□。提这一句,是因为我不能忘了您在我母亲过世后,立刻迎娶洪氏。而洪氏当时……还怀了你的孩子。”
薛康林知道他对自己冷淡的缘故,只是没想到他会说当面说出来。他是宁可他忍着,也不要提及这件往事,“是为父对不起你们母子……只是是男的总会禁不住犯错。你娘过世为父很痛心,但总不能让你继母大着肚子被她爹娘活活打死,所以为父才在你娘过世不久就娶了你继母。”
薛晋紧握拳头,没有再看他,目光已随意落在一处,僵着脸说道,“往事提了也没用,我娘也不会活过来。”
薛康林神色宽和,“你回房歇着吧。”
薛晋回到房中,倚在窗前的阿古听见动静,偏身看去,见他面色青白,急忙过去,“怎么了?”
“没什么。”薛晋对下人说道,“去打热水来,都出去吧。”
等下人走了,阿古才又低声问了一遍。薛晋坐在椅子上时,几乎没什么力气,“是他,是他杀了我娘。”
阿古心头咯噔,“谁?”
薛晋缓缓抬头,唇色苍白,“我爹。”他的呼吸微显急促,心跳得厉害,“他知道岳肖见过我,还问岳肖跟我说了什么。”
“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的确是。只是后来我说岳肖见我,说了一件二十一年前的往事,也曾见过他。父亲他立刻便说他不记得曾见过岳肖,又说岳肖的话不可信,他一心要杀我,无论说什么都不能信。”
阿古并不愚笨,当即明白过来,顿觉毛骨悚然,“他没有问你岳肖跟你说的是什么事……而是直接说岳太师的话不能信……也就是说,第一,他记得和岳肖相见的往事;第二,他知道岳肖是要跟你说;第三……他提及岳肖是要杀你的人,他说的话都不能信,换而言之,为什么他要特地指明‘他的话不可信’?”
事情经阿古一说,更加直白地刺进薛晋耳边,冲击也更强烈。
他的父亲杀了他的母亲……
薛晋额上渗出细汗,双唇更加苍白无色。
阿古握住他的手,也觉脊背冒了冷意,“薛晋?”
薛晋声音轻沉,“我没事。”他禁不住笑了笑,“阿古,薛家太脏了,我都想学你师父,去献上毒酒,让皇上将薛家满门抄斩算了,这样的话,大概就干净了……”
“薛晋!”阿古手上力道已大,“脏的是薛康林,是洪沅是薛升,不关你的事,也不管你其他兄妹的事。甚至阿凝也是无辜放……你不能变成那种是非不分心狠手辣的人,否则跟洪沅他们有何不同?”
原来仇恨真的可以蒙蔽双眼,薛晋不知阿古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深仇大恨在身上,也难怪韩离会挑中阿古进行蛊惑。可最后他还是没有成功,因为阿古就是阿古,不会被人操控,哪怕已经在万丈深渊,也不会踩着别人的脑袋上去。
这一点,他比不上她。
“薛晋?”阿古低声,将他额上细汗拭去,“等我们都报了仇,就一起离开这……远离这肮脏的地方。”
薛晋愣了愣,抬眼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姑娘。脸已不是那张脸,可眼里的真挚却又好像回来了。
不是她一个人离开,也不是让他一个人离开,而是两人一起。
这一起二字,意义颇重。
阿古的目光没有像平日那样躲闪,定定看着他。就在方才,她才明白自己对薛晋的心意。他痛苦时,她竟也觉得痛苦。她还是喜欢见他高兴的模样,而不愿见他如此。
她是喜欢过人的,从岳长修到薛升,她明白那是什么感觉。
只是这次的感情来得更强烈,两人同经风雨,患难与共,早就已经互相扶持。没有甜言蜜语,也不需要那些华而不实的话,他们交付的,是真心。
薛晋还觉身在梦中,忽然见阿古低头,吻落唇上,惊得他差点没直接从椅子上往后仰摔过去。
☆、第65章 意外
第六十五章意外
薛晋一早就去了吏部,阿古躺在床上想了许久,将事情慢慢梳理了一遍。
目标已定,她决定快刀斩乱麻,免得夜长梦多,还是要尽快铲除洪氏薛升得好。尤其是师父在暗处紧盯,生怕给他寻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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