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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恋]奚梦帝殇-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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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后她见奚勍绣起手上锦物,神情淡祥若云,长睫下的眸底暗波流淌,忽然一叹气道:“近来皇上忙于国事,日夜操劳,实让担心圣上龙体啊。而且听闻不久前,皇上还下令严惩了一名天牢重犯呢。”
  奚勍原本娴熟的动作徒然一滞,浑身像被什么遏制住,忽然一脸震惊地看向她:“说……天牢重犯?”
  “是啊。”回想风季黧所说,姚楚儿点点头,“不过嫔妾也不确定,只听说那个重犯还相当顽固,无论皇上怎样用刑,就是宁死不屈呢。”
  奚勍顿觉有无数冰针直戳骨髓,一种深层恐惧开始转为冰冷的颤抖,让她难以抑制。
  天牢重犯……难道这个,会是玉凡吗?
  想到这里,奚勍的呼吸逐渐加重急促,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正狠狠掐紧她的脖颈,极其艰难地吐出字:“那他……最后怎么样了……”
  看到奚勍神色转变,姚楚儿暗想一切果然如自己所料。皇后与那个师兄之间关系暧昧,若为此与祁容发生激烈争执,将不忠不贞全部表现出来,对一个帝王而言,那种耻辱、愤怒的情绪或许再难以容忍,即使不是现,只怕将来等到子嗣平安诞下,对方的下场,可就不单单是失去皇后宝座了……而整件事归根结底,只能被众认为是皇后丧德败行,与她沾不上半分干系。
  姚楚儿轻轻捂口,奚勍面前,不易将那些血腥不吉的言语说出来,犹豫片刻道:“听说最后死状惨不忍睹,不过像这种朝廷重犯,自然也不会得到好下场……”
  脑海轰然巨响,后面的话奚勍已经听不清,坐石凳上,神情呆滞宛若泥塑木雕。
  天牢里除了玉凡,还有谁会让祁容恨到如此入骨,需动以酷刑?
  对啊,他之前早就说过,要杀了玉凡,要让他不得好死,而祁容现也完全有能力做到一切。
  好傻,自己真的好傻……怎么还会去相信他,相信他会因为孩子而不去伤害玉凡,相信他最后会放他们离开……
  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吧?自己根本不忍心打掉这个孩子,所以他终于等不及,要将留自己身边的最后一个,彻彻底底铲除掉。
  如果玉凡死了,也离开她的话……
  奚勍瞳孔一阵剧烈收缩,手中的红锦小衣掉到地上,晃晃悠悠地站起身。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娘娘——”
  耳边传来几道熟悉惊慌的声音,可奚勍恍若未闻,行走间脚下忽然松软,被旁边及时扶住,她没去抬头看,只从对方身上闻入一股奇异幽香,之后便盯向前方被阳光照得融白一片,仿佛要去亲眼见证什么,竟执着万分地朝前走去。
  “娘娘!”弄秋看到奚勍这种反应,吓得脸都白了,正要追上前,却被姚楚儿一把拉住。
  “娘娘情绪不稳定,还不快去找太医来!”姚楚儿疾言厉色道。
  “可是……”弄秋瞧向奚勍远去的身影,一阵迟疑。
  “有本宫,难道还保护不好娘娘吗!”姚楚儿喝道。
  弄秋咬紧唇,最后转身往太医院的方向跑去。
  等她离开,姚楚儿冲旁边的小翠道:“追上去就行了,万一真出什么事,到时候就说娘娘不让靠近,来不及阻止。”
  “是。”侍婢小翠听后,便急急忙忙跟过去。
  姚楚儿抬首望向前方,深深一笑。
  枝头绽放的柔软花瓣经不住风拂,轻盈旋落碧波湖面上,漾开数之不尽的层层涟漪。奚勍穿行过一片翠绿杨柳形成的树荫,沿着九曲回廊快步向西前行,此刻她如失去神智,只想尽快赶到天牢,清冽的眸中充满焦急与恐惧,就好像正执着追逐着那个一直支撑自己、照耀自己的光柱,一旦失去,便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从此世界里只余下孤独和寂寥。
  玉凡,玉凡不会有事吧……
  她不停心中默念、祈祷,踉跄的脚步青石地面留下凌乱不安的痕迹,仿佛想尽快逃离这个令她压抑到无法喘息的皇宫。
  忽然有出现身后,奚勍转过头,翠绿色的衣角飘过眼前,她记得,那个是姚楚儿身边的侍婢……
  随之奚勍睁大眼,身体被对方用力一推,撞到廊柱上,继而跌倒,与此同时,她竟使不出半分功力,唯有鼻尖依旧残萦着一缕幽香。
  奚勍抓住阑干,想要稳住身子,可白皙的双手却被对方狠力扣开,最后一阵天旋地转,整个,顺着朝下倾斜的长廊直直滚落下去……
  身体贴触着冷滑的地面,有如坠入千年冰窖,从头到脚的寒冷彻骨。
  突然间奚勍不敢想象,不敢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本能地抱住自己小腹,这似乎是剧痛与混沌之中,唯一能够抽出的一丝清醒。
  原来她通往的前方,那延绵不断的长廊尽处,是无法逃脱的层层迷路,是最后留给自己的……绝望寒渊。
  到头来,她究竟拥有过什么?不过都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境啊。
  奚勍滚动的身体终于停止下来,静静躺地上,不久周围接连不断传来嘈杂惊喊的声音,可是她听不到,完全听不到了,只感觉体内最重要的一部分,正顺着身下流淌出的鲜血,一点一点离开自己,一点一点浸透雪色长裙……
  似乎生命,也正跟着流失耗尽……
  宝宝……终于,还是要离开了吗?
  可是,什么都没有为做过,如果有,也只是伤害。
  奚勍闭紧眼,心脏再也无法承受这种痛苦,破裂成无数碎片,一条泪痕自眼角划出,细碎晶莹。
  原本空茫的脑海里,开始晃过一幕幕景象,有那静立窗前的白衣少年,有那蕴藏深情的褐色瞳眸,还有那挺身保护自己的苍老身影,以及她尚未出世的孩儿……
  有太多太多,汇聚一起,皆化虚无缥缈的细沙。
  身体除了无穷无尽的冰冷,还有无穷无尽的疲倦。
  奚勍觉得好累,累到不想再喘息。
  或许这样便好了吧,永远闭上眼,永远的睡下去,再也不会纠结这复杂不清的爱恨之中。
  祁容,曾经让她爱入骨髓的男子。
  玉凡,让她爱上,却来不及厮守的男子。
  一切,都渐渐远离了自己,连同这场噩梦……一起结束掉。


☆、第132章 梦结

  祁容正殿中与朝臣商议政事;稍后就见桂顺惊慌失措地跑进来,险些还跌个跟头。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祁容立即不悦地皱起眉头;“出了什么事?”
  “陛;陛下不好了……”桂顺跪地上,也顾不得周围诸臣场;急禀道;“奴才刚得来的消息;说皇后娘娘那边……出了大事!”
  话音一落,祁容脸色刹时惨白,身体开始像被绳线拉扯一般,缓缓从龙椅上站起。
  诸臣闻言暗惊,想到皇后如今正怀有身孕;心头皆生不祥,纷纷跪地不敢言语。
  祁容手扶御案,似乎借此支撑身体站立,而他的眼不知看向哪里,一片惊滞空茫,薄唇启阖数次,最后他终于听到自己用颤抖的声音说:“去……倾鸾宫……”
  *******
  此时倾鸾宫里已混乱成一团,影交错穿行,多名宫婢聚守寝宫门口,一旁等候的弄秋更是哭得泣不成声。
  当祁容赶到时,几乎要直接冲入寝室,却被妆儿跪地阻拦下来。
  “陛下,陛下,太医现还里面,您暂且不能进去啊!”
  祁容停住脚步,但双眼却如生了根般盯向紧闭的房门,他已经来不及去询问究竟发生何事,也来不及去思考任何问题,只是心如火焚的想要看见那个,想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
  不久,太医打开门,战战兢兢地走出来。
  “皇上……请,请恕老臣无能……”跪祁容面前,他声音发颤,浑身不知不觉渗出一层冷汗,开口道,“娘娘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一句话恍若天雷震天,所有侍从低下头,已无敢去直视那张面容。
  祁容清瘦的身形微微一晃,有如岸畔芦苇那样脆弱不堪,耳边只听见神经体内寸断崩裂的声响,齐齐坍塌砸下来,一下砸得他五脏六腑皆损,神魂失据。
  孩子……保不住了。
  声音像一串珠铃被抛入幽谷深处,不止回响。
  那难以言喻的悲痛迅速蔓延浑身每个部位,祁容深深闭上眼,遮住一缕从中乍现的凄美金华,此刻处极度哀伤的他……心哭无泪,默默震动着天地,似乎整个世界都为之泣嚎。
  王太医哆嗦着嘴唇,额头紧贴地面,硬撑着自己把话讲完:“现娘娘身子极其虚弱……如果一直昏迷不醒,恐怕是难以撑过……”
  祁容猛然睁开眼,一股更加凄烈的情绪像火潮横卷胸口焚烧,眸中升腾的光芒几乎将他燃成灰烬,愤怒地吼嚷:“娘娘如果出了什么事,朕诛九族!”
  “是!皇上息怒,请皇上息怒!”王太医抖若筛糠,磕得头破血流,“臣一定竭尽全力救治皇后娘娘!”说罢就慌慌张张返回寝室里。
  祁容朝前迈开一步,看到房门再次合上,心脏好像变成金石,滞重而无法跳动。
  他弯身捂住心口,面对接二连三的残忍打击,只觉身坠修罗地狱,溃于一旦。
  ********
  月升夜寂时,倾鸾宫仍是灯火通明,众恭谨候寝殿门外,谁都不敢吭一声,因为她们知道,今晚,必定是个不眠之夜。
  半透明的鲛绡帐幔扬起落下,宛如软薄的云,也宛如迷重的雾,掩着那皎美虚缈的容颜,仿若不可触及的隔世珍宝。
  奚勍躺床上,漫散青丝铺展开来,衬得纤弱身体好像被一层极柔的絮绵轻托,因为小产,她脸色有着过分苍白,是鹅雪飘绢纱画扇上一样的寂静之白,使细睫投落的阴影看去浓重而深长,仿佛萦绕银湖周畔的暮色烟霭。
  但一切丝毫不能影响她的美,失去明月似的清辉,更添遥远云境般的幽美冰清,让觉得,那不过是一株绽放寒气的寂傲寒梅,或许因为疲倦,或许不愿再染世俗污气,逐渐自封冻,绝尘而独立。
  如果今晚不能醒来,那么眼前这张容颜将心中镌成永恒。
  当几名太医最终顶着杀头之罪将结果说出来时,祁容却恍若未闻,只床边用手指为奚勍轻轻捋整着头发,眼神恍惚温柔,如同对着一件至爱宝贝,陷入痴迷忘的程度,难以自拔。
  看到皇帝这种神情,太医们俱不敢惊扰,无声无息地退出。
  雕花飞凤烛台上渐渐积起殷红如血的蜡泪,似乎代表着某个生命正一点点枯竭殆尽。而时间,悄然流逝。
  祁容将目光转到奚勍脸上,当指尖一触面颊,他浑身禁不住颤栗,像被那玄冰般的肌肤触感所震慑,神智一下回到现实中来。
  对了,他们的孩子……已经没有了。
  快如流星陨落一般,让他还没来得及去感受这个生命的存,就已经消失虚无中,令自己的血液裂流,骨髓碎散,承受着那一股深刻的锥心罪痛。
  原来失去的,不仅仅是自己的骨肉……还有她。
  即使大殿之内发下断情誓言,即使不顾一切刺伤自己,即使说出的话语冰冷无情,可他对她地心,从来也没有死过,永远心底留着那一丝微乎其微的希冀。
  因为他仍执着地相信,只要这个孩儿诞生,让奚勍感受怀中那小小生命的温暖,她终究是舍不得的,即使无法原谅自己,也不会忍心离开这个孩子。
  然而现,一切都结束了。
  与她之间的唯一牵绊,都被断得一干二净。
  只要睁开双眼,她可以再无顾虑地远离自己,远离这高墙宫闱,与那个一起,彻底脱离出自己的生命。
  是啊……与那个……
  祁容俯身轻轻抱住奚勍,雪白无暇的玉颊贴她脸上,几乎要像冰雪融化,整个也仿佛刚从绝望中走出,心有余悸地颤抖,又仿佛早沦为绝望的幽魂,被恐惧促使着挣扎。
  “可知道……当说出那句话的时候……”
  祁容口中低喃,拨开她额前细碎发丝,一双饱含无限痛楚与深情的双眸正将宁静睡颜看个尽透,隐隐约约,有晶薄的浅光遮蒙了眼底,宛若潋滟湖面灼升一片璀璨亮华。
  可知道当她亲口说出,愿与聂玉凡一起相伴终老时,真真刺伤了他心中最难以承受的底线。
  他与她少时相识,互生情愫,六年后再次相遇,共结连理,至此日夜相伴,亲密缠绵。正因为爱之深,恨之切,所以当真相揭开,她才会如此冰冷决绝地对待自己。
  但是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到最后,她连一丝恨的情感都不给自己了?怎么可以爱上那个一直令他憎厌、嫉妒、实际又深深害怕的男子呢?
  那一刻,他发狂到崩溃,有了毒死她的念头。这样对方就永远不可能得到,由始至终,她都只属于自己一个。
  就好像现,永远平静地睡下去,他的怀中……
  祁容用目光描绘起奚勍清丽的五官,最后低头深深吻上嫣唇,近乎贪婪,近乎痴狂,又仿佛用尽全部生命,想去挽留那怀中毫无反应的儿,甘愿融进她体内,只求能有一寸之地,莫要离开……
  他狠不下心,终究狠不下心的。
  想此,祁容把头埋入奚勍颈处,抖肩轻笑,却含尽嘲讽,含尽悲凉。
  他何曾想过,今生自己会为一个女子,沦落到如此痛苦不堪的地步?
  祁容保持这个姿势闭上眼,开始静静听着窗边风声,更漏残音,静静等待时间的流淌,这金碧辉煌的寝室,却让他感到绝望寒冷的地方等待注定结局。
  因为醒与不醒,勍儿最终都会离开他的身边。
  心跳剧烈,让祁容身体依稀烫热,好像因两个的紧密贴触而摩擦出温暖,不知何时开始,耳边传来另一个由虚弱转为微促的呼吸声,如身置漫漫长梦里,而今终于摆脱无边黑暗,重获黎明。
  感觉奚勍身体微微动了动,祁容立即抬起头,看见她一对黛眉慢慢纠紧,似乎正从浓重困意中努力挣扎,马上……就要清醒过来。
  祁容脸上忽然露出狂喜的神色,欲握紧她的手,却不知想起什么,动作转而停滞半空,一丝凄哀苦楚划过眼底,反是拉开距离坐回床边,身体掩不住地散发一股最深层的恐惧。
  他静静看着奚勍,绝望而无助地等待那个属于自己的结局。
  终于,睫毛若蝶翅颤动,奚勍极为费力地睁开眼睛,望着上空好一阵儿,瞳中的焦距才一点点恢复凝聚,之后察觉旁边有,将目光转到祁容身上。
  本该是一双清暇晶澈的眼,可因长时间昏迷而蒙上些许雾气,犹如覆纱明珠。而祁容从那清眸里,完全没有看到他所想象中……冰冷、厌恶、悲愤的情绪。
  她只是怔怔注视着祁容,有种不知身何处的迷惘,许久,才声音虚弱无力地问——
  “是……”
  话到一半,她突然从对方眼底看到什么,有些惊愕,竟忍不住伸手朝那眼角轻轻抚去。


☆、第133章 抹煞

  奚勍感觉自己被缠绕进一场浑浑沌沌的噩梦里,记不清究竟梦到什么,当费劲千辛万苦地挣脱出来,身体就如遭抽筋剥骨般疼痛。
  她睁开眼;视线带来一种灼烧后的晕眩,直至罗帐上精美的龙凤图案开始清晰入目;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影。
  奚勍侧过头,流光绚彩的玄金龙袍像华丽夜幕映照眼中,而那冰雅的脸容纱帐轻轻开合之间,恍若水烟幻笼的白清香雪,纤尘不染地飘于世间,不过一眼,便吸定住她的心魂。
  会是天上吗?否则;怎么能看到这样美丽的呢?
  奚勍懵懵怔怔注视着面前,那一刻,她以为自己还梦中,只不过与之前不同,是个与他一样美好而虚幻的梦境。而那高贵如夜的玄色铺落他身上,却莫名透溢出令伤醉的忧郁深沉。
  “是……”
  许久;奚勍开口想要询问,却发现对方眸底残存着一层浅浅薄光,好像凝缀月盘上的霜露,随时都要流淌下来……
  奚勍的思绪一下被那动润晶莹吸引,似乎真的怕它会流滑而出,竟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轻抚去。
  但指尖才触上眼角旁的肌肤,她忽然感觉对方的身体瞬间僵硬;仿佛有深海般的寒冷浸入他体内;连同颤栗都一起冻结掉。
  接着奚勍对上他的目光,其中好似绽放出惊魄光华,而尽处一点,更隐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摄心震撼,像晶石碎光一点点扩散眼中。
  那是颤乱;慌骇、茫然、不敢置信,以及极度的震惊失措,各种情绪充斥他绝美容颜上,忽然造成漂过似的苍白。
  为什么一个,会露出如此多而复杂的表情?
  想此;头脑疼痛如裂,奚勍迅速用手按住额头,诧异自己的脑海里现竟是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
  那种像白纸般彻底的空白,让她越是回想越感到惊恐与不安,身体慢慢蜷紧一起,即将陷入迷茫的恐惧里时,她捂住头的双手却被对方轻轻拉开,那张清雅面容重新出现眼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用一种复杂不清的眼神看着她。
  奚勍忍不住开口:“是谁……这是哪里?还有……是谁……”
  听到最后一问,浮现他脸上的某种恐慌开始褪去,眸底掀起一丝了然,一丝隐痛,缓缓垂落长睫,那已绝望到疲惫的神情,让他看去随时都可睡逝间。
  “不记得了……竟是不记得了……”
  祁容低声呢喃,似乎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个事实,冰凉渗骨的双手倏然握紧,凄嘲而笑。
  他再次抬起眼帘,痛苦与矛盾的光绪不停交织动漾,仿佛做着某种艰难决定,最后目光化为白雪梨花所散发的幽香,轻柔弥漫奚勍周旁。
  当沉默彼此之间徘徊数刻,祁容终于启开唇,优美的声线里却隐隐含有一股说不出的颤微涩痛——
  “叫……靳沐娴。”
  听到这个陌生名字,奚勍表情懵怔地念:“靳沐娴……”
  “嗯……”祁容点头,随即盯紧奚勍的目光忽如绚美烟火,近乎妖异地燃烧,已决定将今后的一字一句,都深深烙进她心魂最深处,“是……娴儿……”
  奚勍从墨眸中静静看着自己的影像:“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祁容答道:“是倾鸾宫,而,是这里的主。”
  “倾鸾宫,主……”奚勍一脸不明,但思绪并没这个问题上停留太久,反而显出几许怯怕与好奇,压低声问,“那,又是谁……”
  望向她满是疑惑的面容,祁容眼底有丝伤痛一闪而逝,细密的睫毛整齐颤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对方不答,奚勍有些着急地想要再问,可因喉咙太过干涩,低头猛地咳起来。
  “勍……”祁容刚吐出一个字,却惊觉止住。
  下一刻心头变得凌乱如麻,祁容忽然起身,冲外喊道:“来!”
  一直守候外的侍婢们迅速进来,瞧见奚勍醒了,全都喜出望外。
  而眼前一下子涌现这么多,奚勍感到惊慌,尽管她们的目光里都充满关忧与喜悦,却又陌生得害怕。
  她像一只受惊小鸟,很快将视线投向祁容身上,那个刚才离自己最近的身上,无助而焦急地望去。
  这让祁容的身体几乎承受不住地剧烈一震,然而想到发生的一切,思绪混乱的他没有走近,下完命令渐渐往影后方退去,最后偏过头,隔断了奚勍的视线。
  *********
  “回皇上,娘娘现脉象平和,只是气血不足,身子虚弱,接下来只要好好进补调养,就没有大碍了。”
  替奚勍诊断完,王太医就速来祁容跟前禀告,话音背后,不可察觉地松口气。
  祁容点点头,可神色却复杂难辨,抬眼看他,“但是醒来之后……却什么都不记得……”
  王太医一愣,忙答道:“娘娘这次不幸小产,应是悲伤过度,身受刺激所致,需要一段时间静心休养,但记忆何时能够恢复……这点卑职也无法确定。”
  提到恢复,祁容藏于深处的心弦微一挑动,矛盾的情绪纠缠眼底,最后挥了挥手,命他退下。
  祁容身斜向案几,单手抚额,闭目沉绪之际,却听桂顺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皇上……关于姚嫔那件事……”
  祁容闻言猛一睁眼,阴森的眸色吓得桂顺打个激灵,但此事也不敢拖延不禀,小声道:“那名叫小翠的宫女已经招供,是受姚嫔指使,谋害了皇后娘娘以及皇嗣。”
  祁容目光莫测,闪烁着寒泽,片刻道:“先暂时押怡凝宫。”
  “是。”桂顺领命后见他手势,匆匆退下。
  祁容坐自己的寝殿内,想到奚勍此时已经睡下,方才阴冷的神色才从脸上转为柔和,他看向一侧金黄色的鲛绡纱帐,心情正如这般,时而沉落,时而飘扬。
  原本他以为一切都即将结束,却万万没有想到,奚勍醒来后竟然什么都记不得,连同对他的爱恨、连同与他经历过的一切都忘记了。
  一开始祁容有些疑俱,生怕那所爱的灵魂会不觉中消失,可得知她连自己本身的名字都记不起时,祁容才彻底放下心来,随即涌遍全身上下的,是一股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的欣喜与激狂,即使刚刚承受失去骨肉的伤痛,但那股感觉仍如暴雨狂飚般席卷了自己。
  因为勍儿,还他的身边。
  让祁容几乎以为,这是自己一场病态的梦中。牵扯的关系断开,她的情感已经回到空白原点,而自己,依旧如昔。
  难道这是老天,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吗?
  去弥补曾经的过错,去挽回失去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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