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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照疏影风临雪-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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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雪哈哈大笑,一边提着花灯,一边朝他扮鬼脸:“就是就是,你就是小兔子,小白兔,白又白……”

    那个时候多开心啊,只有他们两个,追逐嬉闹,无忧无虑,从来没有想过将来,而将来,他们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已经离开她,再也不是她的6庭珩了,再也不是稚声稚语说要娶她当娘子的6庭珩了,只有小孩子才相信永远,以为一句话,一句誓言,就能天荒地老,一生一世。

    过雪省回神,看到岑倚风沉默伫立着,五光十色的烟火映照上他的脸,也像雪一般很快就消逝掉了,不得不承认,岑倚风的确拥有令人颠倒众生的能力,长眉入鬓,星目隆鼻,修颈蜂腰,薄薄的唇色总是偏淡,正如他沉默寡言的性情,他的五官精致,轮廓分明,不笑的时候更显得深刻,其实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唇角微弯,笑不露齿,有点小男孩腼腆的意味,可是他跟自己在一起,似乎永远都是不开心的样子。

    过雪这才意识到此刻只有他们二人,心口像被什么撞了下,紊乱的跳,颇有些不自在,正巧有人顺着梯子上来。

    “咦,只有你们兄妹俩在啊。”蒋寄琳身披鹅黄猞猁狲皮大裘,手上揣着鹊梅瓜棱形手炉,原地盈盈一立,端的倩丽出挑,使人眼前一亮。

    “蒋九姑娘……”过雪面露惊异,岑倚风也随之转身。

    蒋寄琳眼波流转,满室都仿佛生出灿光来:“我串了几处地方,就属你们这里最没个热乎劲。”

    过雪忙笑着解释:“姨娘与四妹都被邀走聊天逛灯市去了,三弟放心不下家严,这才刚走。”目光往梯口方向扫去一眼,顿觉不能呼吸。

    蒋寄琳嗔怪道:“你还杵着做什么,快上来呀。”

    6庭珩缓缓走上来,看到他们时,笑了笑。

    “我当是谁。”岑倚风举步趋前,眼开眉展地拍拍他的肩膀,“阿珩,可有些时日没见着你了。”

    6庭珩也笑着拍下他的肩:“这话该我说才是,前几天杨三公子在别府举办小宴,怎么也不见你参加。”

    岑倚风笑道:“你也真敢去,谁不知道他在别府藏着位美娇娘,被他家的河东狮发现,别说他了,咱们也讨不了好。”

    6庭珩一怔:“原来你早知道了。”

    “我怎么就不知道?”岑倚风瞅着他的表情,“怎么,难道真被他家的河东狮发现了?”

    杨家那位夫人可是出了名的妻管严,偏偏杨三公子就喜欢拈花惹草,原本一伙人正吃吃笑笑,哪料到杨夫人突然领着人闯进来,这杨夫人也有点本事,对着那美娇娘不打不骂,只把已经躲到桌子底下的杨三公子,一捏耳朵给拎了出来,朝他脸上就是啐去一口,那杨三公子跟老鼠看到猫似的,缩着脖子求饶,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美娇娘最后也瞧明白了,即使杨三公子对她浓情蜜意,可怕妻怕到要死,今后她若住进杨府,还能有活路?最后又哭又闹,跪地求杨三公子饶了她吧。当然了,杨夫人也把在场的几名“狐朋狗友”训斥了一通。

    岑倚风闻言,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样,他在外面总保持着很好的优雅风度,通常扇不离手,抵着唇笑。

    6庭珩也挺无奈的:“不过我倒还好,杨夫人并没有给我脸色瞧。”

    “都知道你是个老实人,若不是被杨三生拉硬拽,你也不会去的。”

    还真被岑倚风猜对了,两人恰好在茶庄遇见,结果6庭珩就被杨三公子强拉着喝酒去了。

    岑倚风打趣道:“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可惜你现在瘦得跟个竹竿似的。”

    6庭珩确实瘦了,与最后一次见到他相比,要瘦掉许多,最明显的是下巴,被刀削过一样,光一看就觉得硌人,脸色也泛着苍白,看来之前那场大病真的很严重,原本芝兰玉树的公子,如今却像个大病初愈的病人。

    6庭珩讲道:“还好吧,天天燕窝参汤的,害得我现在看什么都没有胃口。”

    岑倚风也跟聊着闲话家常一样:“日子订下来没有?”

    6庭珩哂笑:“下月二十八。”

    “瞧瞧,这一见面,聊得跟亲哥俩似的,倒把我与二姑娘冷落一旁了是不。”蒋寄琳眉梢轻翅,佯作不乐意。

    岑倚风客气道:“地方简陋,蒋九姑娘莫要嫌弃。”

    蒋寄琳笑笑:“哪儿的话,我瞧着你们这儿的角度看烟花最好,声也不大,我爹那里虽临近王城,可震得我耳朵都快聋了。”

    她挨着炭盆坐下,取下系在颈后的帷帽,6庭珩温文尔雅地替她接过,举止间毫无生疏,好似彼此真是一对夫妻。

    他们三人凑在一起谈天说地,倒衬得过雪仿佛多余的一般,她静静望向手里的茶杯,好像里面有小虫子飞了进去,端详着也不喝。

    “二姑娘怎么一言不发,是不是嫌我们聊的太无趣了。”蒋寄琳侧过脸,留意道。

    过雪赶紧莞尔一笑,沉吟下,朝岑倚风讲:“哥哥,我想回去了,这些天爹爹老发脾气,我怕三弟一个人照看不好。”

    岑倚风没多说,微微颔首:“那你去吧。”

    过雪如获大赦般,立即起身告辞,便下楼离开了。

    6庭珩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背影消失的地方,蒋寄琳突然启唇:“二姑娘一个人回去真叫人不放心,要不阿珩,你去护送二姑娘一程吧。”

    6庭珩有点意外,垂睫敛目,尔后答应:“好。”

    待他走后,岑倚风站起来,掀开阑干前的轻薄帷幔,一簇璀璨而巨大的烟花在夜穹爆绽,撒下无数闪闪碎光,仿佛就要落入眼睛里。蒋寄琳步履婀娜地来到他身后,含笑一叹:“真是可怜的一对呢。”

    岑倚风恍若未闻,眸光落入楼下的人潮中,过雪身形纤瘦娇小,挤在人群中其实很不显眼,但他还是一眼就能找到她,隔着一段距离,6庭珩正紧追其后,像是两条逆流而上的鱼儿,渐渐消逝在江河尽头。

    蒋寄琳啧了一声:“我真不明白,你与他自幼…交好,他与二姑娘又是情投意合,这桩婚事你为何就不同意?”

    岑倚风落下帘子,终于出声:“这是我的家事,九姑娘无需关心。”

    蒋寄琳扇掩檀口,故意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好无情哪,怎么说我也是帮了你一个忙,你安排他们俩相见,不就是为了让你这个妹妹死心吗?”

    他不吭声,她又笑吟吟地凑近几步:“不过呢,上回齐府的事你帮了我,我也算还个人情罢了。”

    岑倚风凝注她的脸:“6庭珩毕竟是你的未婚夫婿,你就一点也不在意?”

    蒋寄琳咯咯一笑:“有什么好在意的,他有心上人,难道我还要硬逼着他忘记不成?”

    岑倚风问:“那你为什么同意嫁给他?”

    蒋寄琳虽出身大家闺秀,但言行素来大胆直率,那些儿女情长从她口中说来,也毫无半点羞涩忸怩之意:“他心里有喜欢的人,我又何尝不是,既然早晚得嫁人,不如嫁给一个同病相怜的人,这样心里才少去一份愧疚。”

    岑倚风嘴角微动,不置可否。

    蒋寄琳眼波盈盈地往他脸上一绕,忍不住娇笑:“可惜,你不愿娶我呢,其实我一直认为……咱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对”的尾音刻意拖长,牵出丝丝魅惑,她与他目光相对,朱唇轻启,吐息如兰,唇瓣上一抹胭脂香艳旖旎,近得就快触及上他的脸。

    岑倚风面无表情地将她推开:“承蒙九姑娘青睐,我与九姑娘,只能是知己朋友。”

    蒋寄琳眸底隐过一抹哀伤,继而嗤地轻笑:“你这人真是不懂风情,说起来,难道我连一个戏子也比不过?”

    岑倚风道:“九姑娘出身侯门,千金之躯,何必自降身份。”

    蒋寄琳瘪瘪嘴,甚觉无趣:“罢了,反正我知道你也不是认真的,你这样的人,一旦动了真情,便是心无旁骛,铭肌镂骨。”

    心无旁骛,铭肌镂骨……

    岑倚风记起小时候,他养的鹦鹉死掉了,为此伤心好几天,后来父亲又送给他一只,他却说再也不养鹦鹉了,因为不管再漂亮、再聪明的鹦鹉,也不是他原来的那只了,娘当时笑着说他这孩子死心眼,太固执。可他就是如此,一旦认定什么,他就会义无反顾,死心塌地,哪怕有一天,永远地离开了他,也是铭肌镂骨,无可取代。 

38 茫茫意难平2

过雪挤在人群里;那么多的烟火,震得她耳鸣;那么多的彩灯,晃得她头晕,总觉得在天旋地转;人潮就像巨大的海涛狂浪……快要把她淹没窒息……

    这里是步行街;摩肩擦踵;肩膀被撞得生痛,人影只是匆匆掠过,她走得很快,如条穿梭的小鱼;总能逆境而上,又或许;只是在逆境里做出最绝望的挣扎……冬袖在后面疾声呼唤,却始终追不上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与她的距离越拉越远,越拉越远……

    过雪一路走出广场东门,王城之下,一片人山人海,真正鱼龙混杂,百姓们高呼雀跃,胡哨连天,过雪被挤得鬓发都散乱了,可是没有人注意到她,人们沉浸在欢愉的气氛里,谁会注意到她?她像只狼狈的小兔子,竭力想躲回窝里去,可是她的家在哪儿?她该往哪里去?

    “过雪——”6庭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后抓住她的手腕。

    过雪惊愕转首,没料到他居然追了上来,6庭珩气喘吁吁,鬓发濡汗,衣衫略显纠结,他与她一样,模样也有些狼狈,可他盯着她,死死抓着她的手,仿佛这一生,都不会再松开。

    “你要跑哪儿去?”他喘着气,声音含着忧急与关心。

    那一刻,他的脸映入眼帘,比漫天烟火,比璀璨灯光,还要让她觉得刺目。

    6庭珩就在她眼前,真的就在她眼前,他们有多久没见了?有多久没说话了?

    其实很想问他生的什么病;很想问他那日冒雪站在府门前的人是不是他;很想问他还记不得小时候他们一起看花灯,他对自己许下誓言?

    可是她知道,誓言再也不会成真了。

    即使他现在站在眼前,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他要娶的新娘子,原来不是自己。

    过雪怔怔望向他,那目光有点可怜,像一个永远不会得到糖果的小孩子。6庭珩蓦觉胸口如裂,生生裂开个洞,五脏六腑被统统扒了出来,痛到颤栗,痛到窒息,痛到不想活下去。他猛地将她搂进怀中,在拥挤的人潮里,在喧闹的欢呼声里,他紧紧搂住她,没有人留意到他们,没有人发现他们,只能这样了吧,他想象着自己还拥有着她,做着自欺欺人的事。

    过雪被吓住了一样,全无反应地偎进他怀里,仿佛一具空心的木雕娃娃,有刹那,她也以为是梦,在梦里的玲珑桥上,满天满地的璀璨烟花,笼罩着他们两个人,相依相偎在一起。

    她全身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又举手捶打他的后背,她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这样剧烈的反抗过,6庭珩迫不得已放开她,她胸口急遽起伏,像一时闭住了气的婴孩,脸颊涨得红红的。

    6庭珩深深凝视她一阵,出声道:“我送你回府。”

    过雪回答:“不用了,我想一个人。”

    6庭珩道:“那我陪你。”

    过雪一惊,他的目光很坚定,却也如同最利的刃片,割痛她的心:“不必了,我不想被九姑娘误会。”

    6庭珩竟也毫不让步:“那我送你回去,这里人多杂乱,你一个人不安全。”

    过雪没有说话。

    形形色…色的人从他们身旁经过,但总如过眼云烟,怎么也记不住,一名小女孩大呼一声,牢牢抱住怀中的兔子灯,生怕被挤坏了,她的父亲把她高举起来,架在肩上,女孩高兴地露出一口碎米牙,这样花灯就不会被挤到了。

    过雪瞧着那盏兔子灯摇啊摇啊,映着女孩明朗的笑容,竟比天上的烟花还要灿烂动人,曾经,她也如此笑过,如此开心过,原来,真的没有天长地久。

    “对不起……”沉默许久,6庭珩缓缓启唇,其实他的声音很小,近乎呢喃呓语,然而在这种喧哗的环境下,她居然还能听得十分清楚,“我曾经对自己发过誓,今生除了你岑过雪,再也不会娶其他女子为妻……可是……”他的眼神突然有点空洞,像被窃取了灵魂,失魂落魄地徘徊在这个世间,他的一只手死死握紧,迸出青筋,或许下一刻,就会有血滴滴答答地渗出来,但最后,他又无力地松开,唇角划开一抹苦涩至极的笑,“过雪,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过雪几乎不敢往下想,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掐着她的喉咙,带来无法喘息的痛楚。

    其实,他没有对不起她,是她先放弃他,是她已经配不上他,而他,还在独自守着一个早已空幻的誓言,直至最后,仍觉得对不起她。

    过雪低头一笑:“九姑娘是个好女子,你以后要好好待她。”

    6庭珩也笑了下,或许早料到她会如此回答,是他还在痴心妄想着,哪怕她会表现出一点点的愤怒、难过、伤心,起码证明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傻的只有他一个人。

    过雪愈觉透不过气,想尽快离开,稍微一动才发现,他的一只手仍紧紧抓着她的袖角,始终不曾松动。

    6庭珩察觉到她的挣脱,五指忽然扣得更紧,头一回,他对她使出这么大的力气,仿佛要嵌入肉里,过雪吃痛地颦下眉心,情不自禁开口:“你放开……”

    “过雪……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6庭珩的表情平静到近乎怪异,可他的双目却是赤红的,如蕴着浓浓的血色,在无穷无尽地蔓延。

    过雪只觉他眼神中的情绪复杂得令她看不懂,一时间反倒怔仲。

    “有没有……”那一字一句从肺腑里发出,缓慢的、艰难的,仿佛被毒药侵蚀,能够感受到喉咙间干涩的痛楚,他盯着她,竟露出一点绝望的笑意,好似一个将死未死的人,留着最后一口气,只为等一个答复。

    美丽的烟火从彼此中间升起,绽放……看起来像是缀满珍珠绢花的华丽帽子,轻轻罩在人的头顶上。

    过雪答出两个字:“没有。”她抬起头,“要说的话,我在两年前就已经说过了。”

    6庭珩浑然一震,手在发抖。

    过雪声音绝厉:“6公子,你是已经订了亲的人,还请自重,我不想日后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影响到我与岑家的名声。”

    “为什么……为什么……”他瞳孔失去焦距般,变得涣散无光,口中一个劲自言自语。

    王城上开始撒下无数的金纸花糖,光王抱着小世子出现,人群骚动起来,争先恐后地往前冲抢,恰好有人挤进他们中间,过雪借机挣开6庭珩的束缚,软腰微拧,转身跑掉,6庭珩惊惶失措地呼喊,他拼劲全力,似乎在喊着什么,伸出手臂,可惜够不到她的半片衣缕,只能一点点被攒动的人群冲走,与她越离越远……

    过雪按着心口使劲前行,因之前走得匆忙,连帷帽也没戴,冷风嗖嗖地刮到脸上,比刀子还痛,当时6庭珩仿佛要说什么,但不管是什么,也已经与她无关了,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年轻男女、一家人扶老携幼,兴高采烈地与她擦肩而过,唯独她孑然一身,好想娘……好想娘的怀抱,好想被她温柔地抱在怀里,听她哼唱着那首家乡小曲……

    过雪怅然若失,不知不觉地走到坞怀巷,秦妈妈打开门见着她,几乎吓了一跳,夜色深沉,岑婴宁早已陷入睡熟中,脸蛋粉嫩嫩的,睫毛又细又长地掩盖下来,微微嘟着小嘴,还跟小时候一样可爱,过雪伸手摸过她的头发,眼底溢满疼爱,她不是一个人,至少她还有婴婴,还有与她血脉相连的妹妹。

    “这么晚了,二小姐怎么一个人来了,要不我让丫鬟收拾下房间,二小姐今晚就歇在这里吧。”秦妈妈关切道。

    过雪怕她担心,寻个借口:“没关系,我叫车夫把马车停在别处了,我只是心里惦记着,来看看婴婴,都这个时候了,你们也早点歇息吧。”不待秦妈妈开口,她便离去了。

    街巷十里长灯,迤逦蜿蜒,造下万千繁华,街上行人66续续地散去,无边璀璨的灯光,勾勒出她伶仃寂寞的身影,她走了又停,停了又走,茫然地环顾四周,像困在雾林中的迷路人,不断辨别着回家的路,她知道她出来的太久,应该回去了,然而就如同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旦获得自由的呼吸,便会害怕再飞进华丽的牢笼里。

    背后泛起一股寒渗渗的感觉,像是鬼魅如影相随,过雪下意识不敢回头,突然加快脚步,使劲往前跑,往前跑,但那黑乎乎的影子总是尾随其后,她感到莫名的惊恐,仿佛身体凭空悬在深渊上,随后会掉下去,喜庆的夜晚,不曾有人留意到她的慌张,过雪拐过一条径巷,一条高大的人影蓦然挡在眼前,对方发出阴测测的冷笑,过雪不遑看清,另一只大手就从后捂住她的嘴,后项传来剧痛,过雪呼吸一窒,继而昏迷不醒。

39茫茫意难平3

黑暗里一点灯光;幽晦摇曳,好似九泉之下的招魂灯;引人走入地狱深处。过雪一袭白裙,披头散发地跟随着那一点幽光前行,光芒越来越亮;出现一片幻境;小女孩提着兔子灯;在前方一跳一蹦,过雪慢慢跟着那小女孩,忽然有人从后拉住她的柔荑,她转过头;看到6庭珩温柔的笑容,而他旁边站着岑倚风;两个人手里各执着一柄剑,却是相互刺入对方的胸口,鲜红的血蜿蜒流淌,沾染上她雪白的裙裾,绽开一串串朱花,说不出的诡丽妖异。

    6庭珩说:“过雪,我要娶你。”

    岑倚风也看着她,面无表情地启唇:“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过雪捂嘴尖叫,奔跑着去追寻前方的小女孩,可小女孩已经离她越来越远,渐渐化成一抹白色的光点,背后,岑倚风与6庭珩仍保持着以剑刺入对方身体的姿势,过雪跑到一半,周遭转瞬变得漆黑,景象全部消失了,她脚下一空,快速地往下坠……往下坠……

    四肢百骸泡在雪水里一样冰冷,每根骨头都仿佛结上霜,冷得发痛,昏迷许久的过雪终于醒来,因为冷,她像一只小小的虾米蜷缩在角落,屋子里又冷又暗,周围堆积着几堆矮矮的草垛,墙上仅有一道狭窄的窗口,纵使跳起来也够不到,窗外天色大亮,冷风嗖嗖地刮进来。

    这里看上去像是间柴房,待意识恢复后,过雪立时被一股不知名的恐惧笼罩。她记得很清楚,那晚是上元节,她被6庭珩追上,彼此说了一些话,然后趁着人群骚动她借机跑掉,她不想回家,只想一个人静静,她去看了婴婴,又离开坞怀巷,在街道上,似乎有人一直在背后跟踪她,她害怕,就拼力往前跑,可惜最后还是被他们追上,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躺在这个地方了。

    过雪这才意识到自己或许是遭到劫质了,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被陌生人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那他们为什么要劫质她?只是宵小之徒,还是另有目的?可不管哪种,过雪知道眼下她的处境都十分危险。

    她快速把自己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身上没有伤,穿的还是原先的衣服,也没有发现衣衫有撕裂扯破的痕迹,身体生理上也感受不到其它异状,唯独脖颈后面很痛,当时被对方狠狠击中,她就人事不知了。

    过雪松口气,但来不及思考更多,下刻木门突然被人打开,走进两名一高一矮的男子。

    “大哥,这娘儿们总算醒了,这么弱不禁风,之前你那一下,我还真怕给她打死了。”矮个男嬉皮笑脸道。

    被称大哥的男子开口:“哪那么容易死,况且她要是死了,我还到哪弄大把大把的银子去?”

    矮个男点点头:“对啊,老头子规矩严,害咱们手头上吃得这么紧,那笔银子若是到手,咱们就是五六年都花不完啊。”

    那名大哥讲:“你先别高兴,人是劫来了,但对方迟迟不现身,原本说好先付一半的银两,现在还没个眉目。”

    矮个男皱眉:“那怎么办?对方该不会过河拆桥吧,那老子岂不白干了?”

    大哥道:“反正是到手的肥羊,再等个两三日也不迟。”

    过雪听他们相互交谈,一时半懂不懂,当二人目光投落到她身上,不由得打个激灵,哆哆嗦嗦道:“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大哥冷笑:“什么人不要紧,你在这里老老实实的,还能少吃点苦头。”

    矮个男也用目光贪婪地打量着过雪,就像饥饿的野狼面对着美味佳肴,舌尖滑过上唇,笑嘻嘻地张口:“啧啧,你别说,这模样长的真美,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光是瞧着,就让人忍不住想亲上一口。”

    他一脸色相,再配上这等露骨言辞,吓得过雪花容失色,她本就瘦小,发起抖来,犹若风雨里的一朵雪莲花,楚楚堪怜,引人愈发想采摘入怀,嗅香品味。

    他色眯眯地搓着两手上前,过雪神经绷紧,往墙壁靠去:“别过来。”想到他们方才提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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