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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楣(弄雪)-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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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在大庸,或许赵佑还得小心几分,可在齐州,天高皇帝远,他怕什么?也就是郑安华这样还有几分天真的人,才觉得他真能顺顺利利地进京告御状,那是戏文里才有的,现实生活中想发生一次太困难,困难到没有权贵插手,几乎是不可能。
  赵佑很快把人围住,他们本也没想要郑安华夫妇性命,只想稍稍给一点儿教训,让其安分一些,家丁们动手迫人,赵佑就和张扬低声说起闲话,没成想,这就惹来大祸!
  那会儿张宏想起那场大水的破坏力,略有几分担忧:“现在是沐延昭负责河工,那人可不好糊弄,万一要是派人到齐州巡视,这事儿说不定得露底!”
  赵佑却不以为然,心里根本看不上沐七这样的贵公子:“怕他作什么,前几日和汉部落来人找到侯爷面前,要侯爷帮忙说项,侯爷都答应了,很快朝上就会有动作,白玄清就罢了,欧和与洛红缨都是沐延昭的人。他们倒霉,沐延昭能袖手旁观?到时候想必他也没力气管别的事儿。”
  赵佑说着,冷哼一声,似是对沐延昭颇为嫌恶。“侯爷早就看沐延昭不顺眼,总有一天要他知道,咱们侯府也不好惹……”
  就这么几句大话,说的人大约也只是过过口头上的干瘾,可他话音未落,旁边树顶上就跳下一人,便是齐长关!
  齐长关本来在树顶上睡觉。无意间撞上此事,既然听到了沐七的名字,他又怎么可能不理会?
  于是,侯府的人死伤惨重,围堵的郑安华夫妇,也趁机逃窜,一桩小事儿,愣是让这个六郎给闹得惊天动地。若非当时齐长关受了伤,是那种放在别人身上,早死的连灰都不剩的重伤。恐怕齐东侯府,就不是区区‘损失惨重’四个字能概括。
  为了弥补,赵佑一路带着人向京城追,还得一路面对齐长关的骚扰,到最后,他都快哭了,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区区一个人,还是个遍体鳞伤的,竟然硬是害得他吃不下睡不着。连半宿起夜,也担心脖子上的脑袋。
  赵佑是威胁、警告、哀求,什么法子都使出来,人家愣是一言不发,似乎也没想杀了他,就是变着法子让他心惊胆颤。
  好不容易到了京郊。那人才销声匿迹,赵佑也松了口气。
  沐家酒楼建在了风水极好的地方,外面茂林修竹,溪水潺潺,沐延昭记得,他与齐长关的初会,也是这样一个飘雪的冬天,也是这样一个景色秀美的所在……搁下酒杯,走过去细看齐长关左胸上的剑伤,伤口狰狞,尚未愈合。
  顾婉一把抓住沐延昭的袖子,扯下一截儿,又从荷包里取了一些金疮药粉末,替齐长关包扎了下,按说有伤在身,不宜喝酒,可故友重逢,若是没有酒,未免过于无趣,所以,顾婉并不相劝。
  齐长关的酒量明显并不算很高,半坛子酒水下肚,脸上已有醉意,伸长了胳膊,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便是沐延昭伸手解下披风,搭在他的肩头,他也无知无觉。
  顾婉失笑:“这人向来警觉……大概这回是真累到了。”
  沐延昭也笑。
  三人言笑晏晏,喝了这么半天酒,楼下的赵佑,却是愁眉苦脸,想走人,可他能一走了之,齐东侯府又能搬到哪里去,再者说,天下毕竟是沐家的天下,就是他自己,恐怕也走不了。
  沐延昭扫了他一眼,扭头对自家娘子叹道:“咱们中原,好汉众多,可卑鄙无耻,不要祖宗颜面的小人,却是永远不会消失,此次与达瓦族交战,咱们战场上是胜利了,可想要真正胜利,怕是还要磨一阵子。大哥恐怕要辛苦一些……”
  怪不得皇帝把救灾赈灾,还有其他事务都分派给弟弟,除了他病情还未彻底痊愈之外,恐怕是要把精力,放在与达瓦族的议和上。
  这场大胜,来的并不容易,也是沐延旭期盼了多年的,当年他还在涯州,还不是皇帝,还年少的时候,他也没少做梦,梦到自己踏平草原,取桀骜的项上人头,来祭奠为了保卫祖国枉死的英魂!
  只可惜,战争永远是政治的延续,战场上的浴血拼杀结束了,事情却还远不到完结的时候。
  庆朝大胜,达瓦族上书议和,请求互市,按照朝堂上一群以刘建生为首的文人的意思,庆朝乃天朝上国,为了彰显上国的仁德,不但要同意议和,释放俘虏,还应该赐下金银珠宝,笼络达瓦族部,使得其真心归顺。
  洛红缨哪里愿意,这一场大战,他手底下三千亲卫死伤过半,更别说连年大战,劳民伤财,达瓦族又是时不时地入关劫掠,弄得边疆遍地焦土,十室九空。
  战争不是游戏,胜利是将士们拿血肉拼回来的。
  洛红缨上了折子,把满朝文臣讽刺一通,明面上就说——这群人根本就是达瓦族留在庆朝的奸细,否则怎会事事为蛮人考虑,只为了区区一纸虽是能撕毁的和书,就不顾死去的将士,不顾国库空虚,还要上赶着资敌?
  一封奏折,让沐延旭心里痛快,可满朝文臣却被气得不轻,政事堂几个老人,甚至差一点儿给气晕了,恨不得将洛红缨剥皮剔骨抽筋,弹劾她的折子,更是雪片似的飞到皇帝的案头。
  恐怕洛红缨是真的气得狠了,要不然,她这般温柔宽厚大度温婉的女子,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争论

  冷风如刀,沐七的斗篷给沉睡的齐长关盖上,自己挪动过去和顾婉挤在一起。
  掌柜的早早端来两个火盆,用的都是上好的银霜炭,没有异味儿,触手温热。
  “如果我猜的不错,和汉部落的人既然在朝上打点过,恐怕有人要拿洛红缨开刀了。”沐延昭夹了两筷子菜,塞进口中细品,脸上露出几分满意。
  沐家酒楼的菜卖的昂贵,可也是真好,宫里出来的最好的御厨亲自烹饪,比顾婉的素馨食斋,恐怕还要强上几分。大约只比神厨方享差一点儿火候。
  顾婉却是没什么胃口,到不是菜不好,只是担心洛红缨。
  当初洛红缨抓了一堆俘虏,养在定州,吃用的那般多,她忍不住写信回来抱怨了几句,顾婉开玩笑地给她回信,就说干脆让达瓦族用金银牛马来赎人,若是不给钱,就用俘虏做工,反正现在大庆朝还是有那么点儿百废待兴的意思,哪里都缺人手,北面,东面,好多土地荒芜,让他们去开荒也好。
  至于吃食,要是达瓦族不出钱,每天就只给两口稀饭,也省得这群俘虏有精力闹事。
  顾婉是从乱世过来的,对蛮人哪里有什么好印象,各种刻薄话说了一堆,她和洛红缨书信往来,只当是闲侃而已,却万万没想到,洛将军居然当了真,命令手下照做!
  定州留守的都是洛红缨的嫡系,又是粗人,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还恨不得所有蛮人都死了干净,接到洛红缨的命令,自是严格执行。
  一开始,因为距离遥远。再加上洛红缨也没太当回事儿,这事儿就没传入大庸,可达瓦族那边儿接到消息。顿时大哗,使臣更是接连抗议,这事儿才传入朝堂。
  政事堂多是腐儒,一向强调以仁治国,又要脸面,哪里见识过这种类似‘土匪’的手段,连俘虏都能买卖。于是,风波骤起。
  洛红缨也是刚下战场,又逢亲密手足死亡,再加上从陵园里回家,心里难受。点火就着,她又是女子,本不看重所谓的权势,也不在乎得罪政事堂的人,这才有了那封让满朝文臣恼怒的奏疏!
  其实不只是洛红缨,连欧和与白玄清也这场风**及,只是欧和是沐家的老人,位高权重,白玄清世家子弟。又是唐家的女婿,别人轻易动不得。
  只有洛红缨,身为女子,被就被朝野文臣鄙薄,就如政事堂现任,便一向觉得女人只能呆在家中相夫教子。抛头露面的事情,不该女人去做。
  众大臣弹劾洛红缨任意妄为的折子,都让沐延旭拦下,直接就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果将领都没有自主权,还怎么打仗?
  他这样的说法,明显就是要保洛红缨了,毕竟,洛将军是返京的途中,才下达一连串堪称‘虐待俘虏’的命令的。
  只是,沐延旭能把折子压下,却不能堵住大臣们的口舌。
  酒足饭饱,沐延昭不能在城外久留,直接把齐长关扔在酒楼的客房里,叮嘱掌柜,这人醒了,让他自去王府,便带着顾婉,上车回家。
  至于那位齐东侯府的六郎,他连看也未曾看一眼,赵佑目视沐延昭把媳妇扶上毛驴,自己也上了马,慢慢悠悠地走远,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着急火燎地回家报信儿去。
  果然如沐延昭所料,没过半日,大庸朝堂上,已是为了洛红缨不知会朝廷,擅自勒索达瓦族的事儿,闹的不可开交。
  沐延旭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听着现任宰相邹青,和一帮大臣在下面慷慨陈词,漫不经心地品茶,脸上不喜不怒。只是隐隐带了几分病态的苍白,显然,他的身体状况尚未完全恢复。
  “皇上,老臣以为,虽说达瓦族与我朝乃为世仇,多次征战,但我泱泱大国,岂能与其一般见识,只花费些许金银,必能让那等野蛮人感激涕零,安生下来……”邹青说道。
  他五十有八,却丝毫不显老态,眉长鼻高,一张国字脸,方方正正,却是这个时代最适合大众审美观的面孔。
  毕竟是世家出身,世家出来的人,无论男女,都有不俗容貌,一般除非基因变异,绝对出不了歪瓜裂枣,邹青五十五岁便能拜相,也只比当年的刘衎差一点儿,多少也有这副好容貌的原因。
  以邹青为首的一帮大臣,立即随声附和。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邹青看起来似乎不屑达瓦族,只以泱泱大国,该表示仁德为借口,对达瓦族主张安抚。
  但这不过是说的好听,庆朝的确服员辽阔,富庶无比,绝非一个达瓦族能比,但草原蛮人骁勇善战,且是逐水草而居,并无固定产业,所以无拘无束,即使吃了败仗,恢复的也极快,这一次虽然洛红缨大胜,庆朝大胜,可朝臣们只以为是侥幸,只希望借着这次大胜,让达瓦安稳几年,并没有奢望对方一蹶不振,老老实实地臣服。
  前朝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大胜,水泽年轻时有一阵子好武,甚至到了穷兵黩武的地步,带兵深入草原,甚至还俘获了达瓦族的王,可也不过数年,蛮人就恢复元气,再次寇边。
  这些大臣是担心这一次把达瓦族得罪的太狠,等对方缓过劲儿,一旦报复,说不得会酿成大祸。那个桀骜,实在是凶名太盛。
  对邹青这些人来说,用区区一点儿金银,换得和平,再合适不过,达瓦族贫瘠,即使庆朝胜利,把他们打趴下,又能如何?那地方环境恶劣,庆朝百姓根本无法生存,绝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多方面计算,无论怎么看,与其打仗,都是得不偿失!
  “邹相爷所言,不大妥当,此战既然是我庆朝胜利,哪有给对方金银的道理?对方理当赔偿我庆朝军费才是。但洛红缨行为也很不妥当,她毕竟是女子,见识短浅,只图一时的痛快,不通告朝廷,擅自提出这般要求……臣担心其使得达瓦族恼羞成怒,万一对方狗急跳墙,又起战端,岂不是害得百姓们再次卷入战火……大战过后,我等理当休养生息,所谓忘战必危,好战必亡。”
  说这话的不是邹青,而是刑部尚书**,显然,他比邹青更是在,说的都是心里话。
  此言一出,众大臣也是议论纷纷。
  沐延旭挑眉,“众卿家可还有别的看法?”
  “邹相爷为国之心,臣弟可以理解,不过,臣弟却不以为洛将军的作为,有什么不合理之处,我军连番交战,耗损物资甚多,让达瓦族以财物牛马交换俘虏,既可弥补战争所耗,又可削弱摩勒的实力,对方若不赎人,正好可用俘虏垦荒,万岁前年便欲开凿运河,只担心劳民伤财在,这才作罢,若用达瓦族俘虏做工,想必花费不多,也是好事一桩。”
  信王面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声音也清亮,不徐不疾,他身为皇上的弟弟,深受倚重,又在朝多年,势力不小,他一开口,一时间,朝堂上众说纷纭,却都转到怎么处置达瓦族的俘虏上面,很少有人涉及到洛红缨。
  却是也有人说,若是用俘虏做工,苛待俘虏,万一达瓦族效仿,恐怕会生出事端。
  沐延昭本来一直静听,他目前主要负责河工,到没大关注和达瓦族谈判的事,此时才挑眉道:“此事不必担忧,我等与达瓦族开战,防守为多,即使不顺利,也不至于大败,达瓦族又一向不留俘虏,咱们庆朝将士,也以被俘为耻辱,宁可战死,也不愿意受辱。”
  他叹了口气,心道——如果真能开此先河,可用金银换回俘虏,其实,到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以后若是交战,被达瓦族的人俘虏的我军将士,大约也会被当成珍贵财产,说不定能保全性命。
  只是此言毕竟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否则,即使他是沐延昭,恐怕也要被政事堂一群老头指着鼻子痛骂。
  下面吵得不可开交,沐延旭轻轻敲了敲扶手,蹙眉道:“不要吵嚷,像什么样子,这是军国大事,合该慎重,今日就到这里,诸位回去好好商量。”
  从宫里出来,沐延昭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
  其实,战争都胜利了,剩下的这些不过是细枝末节,多要点儿赔偿,少要点儿赔偿,甚至是那么点儿俘虏怎么处置,都算不得大事,主要是,此事若成,说不得会成为常例,将来十年百年,都会照此办理,就由不得不慎重。
  伸了个懒腰,活动了活动手脚,沐延昭刚想上车,就见齐东侯迎面走来——“七爷稍停一步。”
  沐七挑眉:“听说今日是贵府老太君九十大寿,侯爷不在家孝敬,怎么有空来找我?”
  齐东侯苦笑,这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即使心里抱怨,面上却还是要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来。
  “我是来给七爷请罪的,家里小辈不长进,口无遮拦,到让七爷误会,实在该死!”


☆、第二百五十章 世情

  齐东侯是个聪明人,要不然他也没办法在前朝旧臣尽皆失势的如今,在庆朝朝堂上站稳脚跟,虽说没有多大的实权,却很有几分体面。
  “我已经做主,把赵佑那小子送去衙门,若查明他果真有罪,我绝不敢包庇。”
  沐七失笑,到底没多说什么,上车走人。
  合该是齐东侯倒霉,其实赵佑平日不算是特别招人恨的,就是个普通纨绔子弟,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也喜欢在街上闲逛,偶尔调戏一把风尘女子,良家女子是不敢调戏的,溜溜鸟,逗逗狗,喝喝酒,听听书,吹捧吹捧戏子。
  属于小错不断,打错不犯的人,很是有几分小精明。
  齐东侯几个儿子里面,便是包括袭爵的嫡长子在内,他也最喜欢老六赵佑,要不然,也不会几个小儿子都没安排差事,独独先给赵佑安排好,甚至还把自己的座驾送去让儿子用。
  赵佑在工部挂了个闲职,这次因为河工的事儿,算不上举国动荡,可工部却也人手紧缺,才轮到他去办差。
  想来把赵佑安排到齐州,齐东侯也是颇费思量,很是花费了力气。
  齐东侯的祖宅便在齐州,丰朝时候,齐州便有赵家食邑三千,那地方也算得上是赵家根基所在,哪怕到了今日,前朝的封赐多不作数,齐东侯也没有脸面让沐延旭加恩,如今的侯府,不过有个空头爵位,封地食邑都不复存在。
  但赵家在在齐州依旧势力很大,门生故旧多如牛毛。便是齐州刺史,也要看赵家的脸色行事,估计就算比不上当初沐家在涯州的地位,却也不至于相差太远。
  以齐东侯的想法。赵佑去了齐州,便是他自己没本事,靠着家里人庇护。混一些功劳,等回到京城,论功行赏,说不定能官升一级,再培养培养,磨一磨性子,将来给他寻一个清贵好看的。不用担很多事儿的闲职,安安稳稳当个京官儿,面上也好看,以后也不至于离开京城,和侯府越来越疏远。和其它没袭爵的嫡子庶子一般,渐渐远离上流社会。
  侯府是没有这个儿子的份儿,齐东侯自认是个好爹,当然要为儿子考虑。
  他想的缘不错,奈何没想到,赵佑回了自家的地盘,让人捧着顺着,难免会举止轻狂几分,有时遭遇意外。这才招来祸患。
  齐州接连半月大雨倾盆,河堤承受不住,眼看河水泛滥,就要淹没了自家的良田,赵佑一时情急,为了自家的田地庄园。居然带着人把河堤砸了个口子泄洪。
  齐州各地的官员也全当没看见,帮着遮掩住,一面是权贵人家万顷良田,另一方则是寻常百姓家的田产,哪一方更重要,不问可知!
  要不是赵佑自己嘴碎胡说八道,涉及沐延昭,让齐长关听得不顺耳,指不定这事儿就悄无声息地过去,没人会追究!
  但就是现在闹出来,赵佑也只是被关了十几天,打了三十大板,齐东侯府又掏出一笔赔偿款而已,最大的后遗症,仅仅是齐东侯肉痛了两日,赵佑在床上趴了半月。
  消息传来时,郑安华正带着他妻子到顾婉这儿来拜谢,闻言不由愕然,颤声道:“就……就这样?”
  一句话吐出,夫妻俩不觉满脸憋屈,满心的愁怨。
  顾婉合上茶杯的盖子,苦笑:“他犯的其实真不算大罪过,破坏堤坝泄洪,也是治河的手段,虽然淹了不少村庄,却也抱住了许多良田,最多算处置不当,不能算大罪。”
  “还有,你们口口声声说对方追杀你们,其实除了第一拨人,其他的都没有证据说是齐东侯府的,而且人家也不承认是为追杀而来,人家只承认是一言不合,打架斗殴,你妻子坠河,也是自己脚下不稳掉下去的,并不是被人扔下河,这话,还是你们自己说的。”
  其实,最大的罪过反而不是河工上的事儿,要是能定一个‘勾结蛮人’,折腾的厉害,指不定就是通敌叛国,可惜,这种罪名不能随便加诸在人身上,至少,只凭赵佑几句戏言,定不了齐东侯府的罪。
  虽然赵佑说,齐东侯联合许多朝中大臣,要为蛮人关说,可毕竟是没有证据的事儿,收受蛮人礼物的,又不只是他们家,政事堂很多大臣家里都收了,便是沐延昭,家中也收了不少,顾婉还是高高兴兴地收下的。
  达瓦族送礼,为什么不要?
  郑安华很是有几分书生意气,到是他的妻子,是个明白人,虽然也难受,虽然也叹气,还因为失去孩子,打击很大,脸色不大好看,却还是劝道:“大郎别难过,咱们能赚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何况现在那人也受了惩罚,哪怕只为了两个孩子,算了吧。”
  只能算了,郑安华就是不顾自己,也要为妻儿想想,寻常百姓与权贵做对,能得什么好,便是豁出去非让赵佑好看,他们也讨不了好,‘官官相护’,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词语,而是一种社会现象,不说现在,便是放到未来,寻常百姓和位高权重的官员打官司,也是嫌少能打赢的。
  这两口子已经是很幸运,遇上了顾婉,在皇帝面前挂了号,至少齐东侯府的人,绝不敢为难他们,他们回到家,拿着大笔的赔偿,还能安稳度日。
  送走了这一双夫妻,顾婉继续喝自己的茶,下自己的棋,不是她冷血,也不是她不感慨,实在是这种事情见得多了,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
  这次河堤决口,权贵的田地自然是要先被照顾,那些被水淹没的村庄,只能自认倒霉,这还算不上什么,每年被权贵夺走田产的百姓,真不在少数。别说是侯府的主子,就是侯府的一个管事,在外面也是无人敢惹。
  那些有田地有田地,要产业有产业的地主老财们,偶尔也上赶着带着银钱投到权贵门下,不是他们钱多的烧得慌,愿意给人当奴才,而是为了借势自保。
  顾婉当年做侯府夫人的时候,就没少收这些自己送上门来投的商户和财主,也不是什么人都收,就是别人白送钱,也要挑挑拣拣。这个时代,想要投靠地位尊贵的主子,也并非很容易的事儿,便是那些卖身为奴的,很好的人家,也不是那么容易进。有很多时候,寻常百姓家里有女儿被大户人家相中,挑走当丫鬟,家里都高兴的不行,就是这个道理。
  记得当年在二十一世纪时,看到很多有一段儿时间很流行的种田文,每每提到主人公本是丫鬟出身,孤身一人,无亲无故,赎身之后,隐居乡下,过上平淡幸福的生活。
  顾婉以前还不觉得,但这一世,经历的事儿多了,每次想到这些情节,都觉得古怪——那些女子又不像自己一般,经历过一世,先知先觉,知道哪里民风淳朴,知道该怎么借势,也并非身世不凡,有亲人有宗族,而是孤零零一个,她们怎么敢轻易说赎身,轻易就离开主人家里,还敢随便住到乡下?
  先不说哪个村子愿意收留不知根底的人,记得小说里的女主都是貌美如花的,到了乡下,样貌那般出众,难道就不会遭人觊觎?
  便是顾婉,有兄长在,郭家村的人又是淳朴憨厚,还是在涯州人心最齐,治安最好的时间段儿发展家业的,可偶尔午夜梦回,还是忍不住担忧后怕,她小时候自以为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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