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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楣(弄雪)-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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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刘燕十里红妆嫁给顾风的时候,王氏是见识过的,对于刘燕的嫁妆,她二十年前就垂涎三尺,对能一个不知来历的孤女,竟然能嫁给品貌风流的妙公子顾风,而自己只能嫁给二房的顾宇,她是一千一万个不满意,天生就对刘燕有莫名的敌意。
这种敌意里,还夹杂了诸如羡慕,嫉妒之类的情绪。
别看顾婉和顾安然,想起自己的母亲,只觉得她是个可怜的女人,常年卧病,丈夫早逝,但在当年,刘燕的美貌和才情,还有那种千年世家望族才能培养出来的风韵,让大部分闺阁千金都是自惭形。
王氏说起来,就是个暴发户的女儿,家里有再多钱,也养不出贵气,自从嫁给顾宇之后,就一直被拿来跟刘燕比,婆婆喜欢大儿媳妇,对她却一向横挑鼻子竖挑眼,就连丈夫,也对大嫂敬重有加。
一个病病歪歪,天天跟有人欠了她钱的女人,有什么了不起!哪里比得上自己为顾家从早到晚,操心操力……王氏心里那股子怨气,不知道憋了多久,要不是后来顾风不知原因的,忽然放弃继承家业,带着妻儿远走他乡,她指不定会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虽然对刘燕诸多的不满意,可是,王氏一想到当初刘燕衣食住行,非名品不用的气派,还有她随手赏给丫鬟们的首饰,也个个不凡,心里就和猫抓一般,痒痒的厉害。
这么一想,王氏便打起顾家大房的主意。
现在顾家大房,只剩下兄弟两个,顾家那姑娘出嫁,刘燕的嫁妆,肯定是她的,要是能带着嫁给自己的外甥,到了大庸,一个十来岁的弱女子,还不是任凭自己揉圆捏扁,想怎么整治,就怎么整治?
王氏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把妹妹叫过来密谈,小王氏其实比她姐姐还有见识,毕竟日子过得没有她姐姐和顺,对外面的事情也就得更关注,一听到顾安然是顾一清的弟子,当时就动了心,就算顾婉没有大笔的嫁妆,不是世家女,只要她有一个哥哥,是顾一清的弟子,那对自己儿子的前途,就大有好处。
黄杰也相当满意,只要他娶了顾安然的妹妹,看在妹子的面子上,顾安然肯定会提携自己,只要他能和顾师搭上关系,以自己的才学,自然能得到顾师的看重,到时候,还怕不能飞黄腾达!
当初集贤馆招生,黄杰也想去,奈何他考不上大庸的知名书院,而顾氏族学里,也没有名士,没资格推荐学生去参加考核。
为此,黄杰还抑郁了好长时间,做梦都想拜一个大名士做先生,好作进身之阶。
做美梦做了好几天,黄杰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他和顾安然是有过节的,那时候,顾安然也在大庸求学,去顾家拜望,而黄杰正在顾氏族学里读书,偶然见到顾安然,只当他是个破落户,来顾家打秋风,没少嘲讽挤兑,还带着一帮顾氏族学里的学生们,很是给了他一个没脸!
黄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顾安然对他百般挑衅的不屑一顾,连甩都不甩他一下,转头就走,还有临走之前,那冷峻嘲弄,带着鄙夷的眼神,想起来就心里不舒服!
顾安然对他的印象如此差,又怎么可能把妹妹嫁给她?更别说在顾一清面前为他美言了。
黄杰把话一说,大小两个王氏都傻了眼,尤其是小王氏,更是恨铁不成钢,下定决心以后要好好教育儿子,让他知道什么是风度,就是装,也得装出翩翩公子的样儿!
其实,现在黄杰装的还不错,风评不差,那时候只是年纪小,不懂事,才会在明面上给人难堪。
王氏是个打定主意不回头的倔强性子,如今对刘燕留下的嫁妆垂涎欲滴,又哪里会放弃,正想着有什么法子让顾安然答应这门婚事,忽然发现了自家丈夫写给顾安然的信,一见那个死老头居然有意把顾家一半的家产给那两个丧门星,心中大怒。
王氏是个惯会装的,尤其是在丈夫面前,此时当然不可能去顾宇眼前大吵大闹,只能绞尽脑汁想要打消顾宇的念头,可旁敲侧击,见丈夫的意志坚定,甚至说出,两个孩子不肯来大庸,他只要身体好一点儿,就动身去涯州,把房产地契给两个孩子送过去。
她一时心急,就换了给顾宇吃的药,打算让他的病,晚一些痊愈,说实话,王氏虽然心狠手辣,可在孩子没有长大成人之前,她是真不想顾宇死,但顾宇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刚有些起色,让她一换药,又很快衰败,甚至是卧床不起,脑子也有些糊涂。
王氏一开始着急,后来一想,这岂不是正好?先把顾婉嫁给黄杰,以后的事情,再作打算,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封所谓‘指腹为婚’的信件。
顾家,顾安然和顾婉心情都不太好,任是哪一家发生这种事儿,都得难受。
不过,顾婉到也没怎么担心,把书信随手收起来,叹道:“别担心,有我师傅在,还有伱师傅在呢……我到有些担心叔父的身体。”
顾安然一怔——的确,那信上盖了叔父的印记,对自家的叔父,他还是了解的,若非出了事,自己的私印,根本不会给别人,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妻子!
第八十九章 活鱼
“小娘子,大庸可真气派!”
宝琴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高耸入云的城墙,极尽雕琢的楼台瓦舍叽叽喳喳。
顾婉的眸色幽深,默默点头:“太祖皇帝曾经召集六百万民夫,兴建大庸皇城,光人,就累死了足足二十万,这大庸城,是用血汗建成的,哪能不气派?”
宝琴的声音一滞,慢慢坐好,心情却再也激荡不起来。
各地都在打仗,战火已经笼罩了大半个丰朝,可大庸城依旧与往常没什么不同,达官贵人们照常宴饮享乐,老百姓依旧苦苦挣扎求生。
伊水河畔,倚翠楼对面的泰然居,依旧如往常一样,开门迎客。
顾安然一挥手,下马,四处看了看环境,笑道:“婉娘,时候不早了,我们在泰然居住一晚,明天再去叔父那儿。”
顾婉失笑——闹了半天,自家大哥磨磨蹭蹭不肯快走,也是因为不大乐意去搭理他们那一位婶婶。
这次所谓‘指腹为婚,的乌龙事件,顾婉到没有过于担忧,今非昔比,她和大哥已经不是只能靠叔父帮衬立足的两个弱小孤儿,现在,没人能强迫他们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让婶婶往身上泼一盆‘背信毁诺,的污水,如今天下大乱,谁还去在乎这些小儿女的小事儿,再说,她顾婉也不会坐以待毙,还不知道那位婶婶会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流言这种东西,可不是只有王氏一个人会做。
顾婉扶着自家大哥的手臂下车·一看到泰然居门前戳着的一张桃木的红牌匾,再看看上面张牙舞爪的‘鬼画符,,忽然大乐。
顾安然愣了下:“婉娘?”
“…···没事,只是看见这泰然居,我就想起沐延昭跟我说的一段往事来。”
“七公子?”顾安然略微蹙眉·嘴角抽搐了下——难不成,那位沐家的七公子经常偷偷摸摸勾搭自家小妹?
“什么往事?”
顾婉挑挑眉,眼睛里流露一抹笑意:“丰朝国都大庸的王孙公子众多,其中有不少好附庸风雅,不但狎妓,还喜欢美少年······你知道的,大哥,沐延昭现在就漂亮·听说年少时·更是可爱的很!”
按照后世狼女们的说法·那是绝对天然无敌小正太,是人看了,都忍不住想要吃几口嫩豆腐。
顾安然翻了个白眼,琢磨半天,也没觉得沐延昭有哪里讨人喜欢,反正在他眼中,那小子就是个大尾巴狼,属于绝对需要防范的对象,稍一不注意·他家小妹就让那小子给叼走了。
顾婉自是不知大哥的想法,唇畔带笑,陷入回忆中。
沐七公子第一次到大庸,就是住在这泰然居。
当时,他大概十三四岁,生得唇红齿白,模样俊秀,走在大街上,手里免不了要捧上不少大姑娘小媳妇送的瓜果鲜花·绣帕荷包·……只是,他那样的美貌,不只是女孩子喜欢,看在倾慕美少年的猥琐大叔眼中,也是很出挑的。
那一天,风和日丽,沐延昭坐在泰然居,临窗饮酒,赏风弄月,好不快哉,虽说算不上众人围观,可路人还是忍不住多看几眼,然后,麻烦就来了。
郑家三房的九公子,郑敏和,那会儿就在泰然居的二楼饮酒,无意中见到沐延昭,惊为天人,当时就捧着酒杯下楼,非缠着沐延昭陪他喝酒不可,连身边倚翠楼头牌花魁,那都甩在一旁不理会。
这郑敏和也是一朵奇葩,生得肥头大耳,蠢笨如猪,偏偏自以为风流才子,最喜欢羽扇纶巾的打扮,长袍广袖,那衣裳还是雪白雪白的,把‘附庸风雅,四个字做到了极致,就那副打扮,放在真正名流名士身上,是潇洒,是流行,搁他身上,真真让人哭笑不得。
按说皇室里可能出貌丑的皇子,毕竟没什么底蕴,可世家大族出身的,男女都漂亮的很,也有风度,要不怎么说是世家?几代俊男美女联姻,生下的孩子,想难看都不太可能,而这郑家的小九,更是有一个风华绝代,把郑家三老爷整得五迷三道的娘亲,却偏偏是好竹出歹笋,生下这么一个作孽的儿子,长得不行也就罢了,脑袋还打结,成天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干,读书习武,一样不做,就知道和狐朋狗友瞎混。
沐延昭遇上这么个浑人,还被调戏了一通,偏偏这地方是大庸,他又不好闹大,只有不去理他,避一避就是了。
不过,他不和浑人计较,可他却有个睚眦必报的好友。齐长关难得和沐延昭见一面,哪能容得下这种事,从那之后,郑敏和一连两个月,每天早晨,都会赤身**,鼻青脸肿地被悬挂在泰然居二楼。
第一天,郑敏和气得跳脚,第二天,郑敏和叫嚣抓住整他的混蛋,要剥皮抽筋,第三天,第四天,他痛哭流涕······到了第十天,他晚上战战兢兢,甚至不敢睡觉,躲在郑家老宅,请出他爹爹的亲卫来保护他,可他照样还是迷迷糊糊地就让人收拾得赤条条。
就连在泰然居安排人手看管也没用,根本就没人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时候,把人给栓上去的,要是有人在二楼守卫,凡是守着的人,一到时间,就会陷入迷糊状态,堵住口鼻,不吃不喝,也照样没用。
一开始大庸的老百姓也惊怕,后来全当新鲜景观,还人打赌这场戏什么时候结束,有人说郑敏和得罪了高人,也有人说,是他染上了脏东西,反正是众说纷纭。
折腾了两个月,折腾得整个大庸鸡飞狗跳,连皇帝都被惊动了,下令严查,折腾到沐延昭从大庸离开,这事儿才算平息。
主要是一惊动皇宫,就可能出动高手,齐长关再有能耐,寡不敌众,还是小心为妙-!
后来泰然居闹鬼的消息甚嚣尘上,影响到泰然居的生意,还是沐延昭心里过不去,书信一封,请京城南安寺的宣海大师去念了三日的经文,请玄妙-观的李妙-子道长,制作辟邪牌匾一张,这才算让泰然居恢复了生意,还有不少客人因为好奇,慕名而来,生意到很是红火了一阵子
听顾婉轻声诉说这段隐秘往事,顾安然忍不住展眉而笑,“真没想到,那个齐长关,还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我也没想到呢。”顾婉莞尔,齐长关那般木讷的性子,原来也有促狭的时候,“走吧,天色不早了,赶紧歇一歇。”
这会儿还不是饭点儿,泰然居的大堂人不多,宝笙、宝琴选了临窗,景观最好的位置,整理干净,顾安然和顾婉则要了四间上房,先去梳洗休息。
不愧是大庸,泰然居的上房布置得相当典雅,尤其是给顾婉安排的这一间,屏风摆设,每一样都是精品,墙上挂的书画,也是名画的高档仿品,床榻被褥都是簇新的,带着淡淡幽香,显然都熏过香,顾婉算不上太讲究,这样的房子完全能满足她了。
洗漱干净,顾婉才叫了大哥一起下楼用饭,结果,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宝琴怒气冲冲的声音:“你们做什么,这是我们的座位···…”
顾婉低头,就见宝笙正心疼地捡起扔到门外的小包袱,打了打上面的尘土,幸亏里面没什么易碎物品,否则,她非要气死不可。
而本来属于他们位置上,换成了陌生的一男一女。
那男子和顾安然差不多年纪,面容冷漠,气定神闲地坐在窗边欣赏外面的风景,而那个女子,大约才十一二岁,生得很秀气,眼角眉梢间略带了几分傲气,这会儿,根本看都不看宝琴一眼,不耐烦地道:“谁说是你们的座位,上面又没写你们的名字。”
“我们明明把包袱放在上面占座位了,你看不见啊!”
“你说放就放了?谁能证明啊?”那小姑娘笑眯眯地敲敲桌子,扭过头去,再不看宝琴一眼,宝琴还要争辩,顾婉笑道:“算了,宝琴。”
说着,顾安然和顾婉走到另外一张桌前坐好,宝琴气呼呼的,磨磨蹭蹭地走回来,惹得顾婉轻笑,这丫头现在活泼许多,不像以前那般谨小慎微,这是好事儿,她扫了旁边那一男一女一眼,眯了眯眼,回头笑道:“小二哥,听说你们泰然居的水煮活鱼,最最知名?”
那店小二一怔,却连忙堆笑道:“自然,自然,我们的大师傅特别擅长做水煮活鱼,做出来的鱼肉,鲜嫩可口,吃过的客人,没有不称赞的,小娘子,您可要尝尝?”
“来到泰然居,自然是要尝一尝,只不过,我不吃你们店里的鱼,我要刚从伊水中出来的活鱼。”顾婉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呵欠,“出水一刻钟的鱼,我就不爱吃了。”
“啊?”店小二哑然,为难地道,“伊水的活鱼到不难找,可是,要出水不到一刻钟的,那得去现钓……小娘子可有耐心等?”
“长途跋涉,我都饿了,哪里还有力气等,罢了,我这里有李妙-子道长送的信符一张,你去水边烧了,让伊水龙王给我送三条活鱼上来吧。”
这话一出,来泰然居来吃饭的客人,都支棱起了耳朵。
第九十章 时间
顾婉扫了好奇的店小二一眼,当真从宝琴拿的包袱里掏出一张纸,纸张洁白。
那店小二摸了摸脑袋:“客官,这是白纸啊?”虽然纸张的质量很高,他从不曾见过这么洁白光滑的,但再怎么看,这也就是一张白纸罢了。
顾婉煞有介事地摇摇头,“我也看着像白纸,不过,当初李妙子道长,逢岐山大旱,心有不忍,特意用这种白纸,书信一封给雨伯求雨,信刚焚毁,大雨便下,去岁我见李妙子道长时,他便送我一张,只说大事不可做,小事尽可找诸神帮忙,我想,吃几条活鱼,算不上大事吧!”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是半信半疑,那一双抢了他们座位的男女,也甚是好奇地睁大眼睛看过来。
店小二更是满脑袋浆糊:“确实听说李妙子道长极善于求雨……只是,没听说他老人家去过岐山那!”
顾婉一下子笑了,让宝琴取来笔墨,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地写了几个字——‘请水龙王送活鱼三条’,然后把纸张往店小二怀里一扔。
“伊水就在门外,还不速去!”
店小二吓了一跳,双手捧着这纸张,想了想,既然客人这般说,自然要去试试的,神仙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双手举高,恭恭敬敬地出门而去。
周围吃饭的客人,一听有这热闹,也个个跟出去看热闹,无论何时何地。人们都有从众心理,尤其是有热闹看的时候。
那占据临窗上好位置的男女,也莫名其妙地瞅了气定神闲的顾婉等人,跟着起身往外走。
顾婉这才施施然站起身,走到窗前,指挥着宝笙、宝琴把临窗的那个位置擦拭干净,笑道:“大哥。请上座。”
顾安然顿时无语:“婉娘,伱可比以前促狭了,跟那位七公子学坏了吧。”
“哪的话。我多乖巧,可不肯像个泼妇似的,随意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争执。”一句话。说得在场的都乐了,顾安然也是失笑不已。
宝笙、宝琴两个丫头高高兴兴地摆上瓜果点心,又要了几样小菜,茶水,慢慢吃喝。
半晌,那个店小二满头雾水地回来,支支吾吾,磕磕绊绊地道:“几位客官,这李妙子道长的信符已经焚毁,只是大约小的身上没有仙气。指挥不动水龙王他老人家!”
顾婉挑挑眉,一本正经地道:“哦?大概是今日水晶宫大门未开,也罢,就凑合一下,随意做几条水煮活鱼上来好了。”
那店小二这才松了口气。满面堆笑道:“是,是,请客官放心,我们大厨的手艺,包君满意。”
却说她们吃吃喝喝,好不自在。那一男一女回来,见‘自己’的座位居然被霸占,哪还能不知道顾婉是故意消遣他们。
那男子还好,只是面色不虞,女子却是横眉怒目,气得脸色发青,冲过来大怒道:“伱们几个,卑鄙无耻,居然骗人……给我滚开,这是我们的座位!”
顾婉和顾安然对这丫头的粗言粗语听而不闻,径自吃喝,宝琴一边笑眯眯给自家小娘子布菜,一边笑道:“我们小娘子略施小计,就让人主动让座,也不知,猪是不是都比这种白痴聪明。”
宝笙目中也带了几分笑意,却白了宝琴一眼,斥责道:“猪怎么得罪伱了,人家猪是躺着也挨刀啊,说人家作甚!”
两个丫头几句话,刺激得那少女脸色涨红,眼看就要爆发,却被她身边的男子一把拽住:“媛娘,罢了,别与人起争执,不好看。”
他低下头,贴着那少女的耳朵,细语了几句。那少女的脸上升起一片绯色,居然当真把火气吞回肚子里,瞪了顾婉等人一眼,就另寻位置坐好。
顾安然和顾婉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这件事儿就这般算了,只是泰然居显然并不知道水煮活鱼的具体做法,不过是顺着顾婉的话,按照字面意思炖出一锅鱼汤来,好在鱼肉新鲜,大厨的手艺也是真不错,味道还好。
一边吃饭,顾婉忍不住皱眉觑了旁边那女子几眼,顾安然心下惊奇,低声道:“婉娘,不过是京城一娇娇小姐,伱别太放在心上了。”
顾婉点头,她只是觉得,这一双男女,实在是有几分眼熟,好像是极熟悉的,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多时,泰然居外又有一个青年男子进门,那男子美冠华服,腰佩金带,面如冠玉,神态娴雅,他一进门,本来泼辣的那少女,就脸色羞红,陪着她的男子,也抱拳行礼,那男子彬彬有礼地和这二人见礼之后,便落了座。
顾婉却抬起头,看了这人一眼,才静静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碗中的米粒,吐出口气,笑了笑——没想到,见面来的居然如此之快,如此突然,她果真是放开了,竟然连见到他,都能保持平静无波的心绪。
这人,正是荣淮安,毕竟曾经是几十年朝夕相对的枕边人,即使三世为人,她还是难以遗忘,只是,见到他,居然也和见一个寻常陌生人的感觉,没什么不同了,时间,果然是最神奇的良药,能解开天下最难解的结。
顾婉本以为,自己见到他,或许会意难平,或许会心怀怨念,此时相遇,才知道,一切已经过去,这个人,再也没办法影响自己的心情。
顾安然不知道自家妹子一转念就想到这么多,试了试温度,给妹妹舀了一碗鱼汤,端给她细品:“尝尝吧,味道还算鲜美,泰然居厨子的手艺真不错。”
顾婉从善如流,笑眯眯地低头喝汤,只是心中好笑,见到荣淮安,记忆之门打开,她也想起刚才那一双男女是什么人了,竟然是顾家二房的顾安和和顾媛,说起来,还是堂兄妹呢。
真没想到,自己和他们竟然生疏到面对面也不相识的地步,也是,当年和这两个人接触时,毕竟年纪小,顾媛出嫁又早,顾安和是男子,又常年在外打理生意,自然也是见不到的,后来嫁给荣淮安之后,到是打过交道,不过,那时顾媛已经嫁为人妇,和现下少女的模样,大不相同。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自己认不出也正常,只是,她抬头看了大哥一眼,为何大哥居然也认不出这二人?
其实,这真不能怪顾安然,当初顾安然在大庸求学,而顾安然则随顾宇出门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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