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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楣(弄雪)-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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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她也看清楚了那女子蓬头乱发掩盖下的真容,皱了皱眉:“你是……洪风瑶?”
  
  洪风瑶被堵了嘴,支支吾吾地开不了口,只是一脸悲愤。
  
  “宝笙姐姐,夫人和小娘子,让方妈妈把人带进来。”玉香走出门,一本正经地喊道,却是偷眼看满身狼狈的洪风瑶,心下好奇——前阵子这位主儿还一脸跋扈,整日以欺负小丫头为乐,怎么今天就变成了这副德行!
  
  顾婉和方素坐在厢房的软榻上,隔着屏风,看着前方的婆子和丫头。
  
  洪风瑶似乎这会儿也有了点儿惧意,却还是咬牙,挺直了身子站在地上,宁氏皱眉,怒道:“见了大夫人和小娘子,你竟然还如此刁蛮,还不跪下。”
  
  说着,宁氏就狠狠拽了一把她的胳膊,但洪风瑶猛地一抽手,到反把方婆子拉得踉跄了一下。
  
  顾婉摇摇头:“算了,既然人家不想跪,也不必强迫,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宁氏为难地看了顾婉一眼,蹙眉道:“小娘子,这……”
  
  这事儿实在不好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可宁氏看顾婉一脸的沉静,又见自家主子方素根本没想起要让顾婉避讳,只好含含糊糊地说了一遍。
  
  今天顾安然难得回来的早,又下了雨,在书房里忙了一阵,便去沐浴,结果,洪风瑶居然躲过王大和守在浴室门前的小厮护卫,不知从哪儿钻了进去。
  
  顾安然一见她,顿时吓了一跳,脸色铁青,怒叱了几句,叫她出去,没想到,这女子居然得寸进尺,不光不走,还主动贴过去投怀送抱,幸好王大听见动静,冲进门把人给拎走,要不然,还不知闹出什么事端!
  
  顾婉目瞪口呆——她确实想到了洪风瑶可能会有点儿动静,但是,这年头丫头爬床,也是欲迎还拒,遮遮掩掩的吧,怎么还有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地勾搭主子的?
  
  这姓洪的丫头,莫不是脑子有毛病?
  
  顾婉头一次为自己‘欺负’一个脑子有病的女人,而觉得有一丝丝不好意思,看了宝笙一眼,宝笙就连忙出门,去交代家里的下人们都闭上嘴。
  
  这毕竟不是光彩事儿,对自家大哥的名声,虽然不至于有太大影响,可还是不好看,别闹得风风雨雨才好。
  
  方素更是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她嫁给顾安然之后,修身养性了好些日子,不复未出阁时泼辣,说不得这会儿洪风瑶那张全身上下最出色脸,就不复存在了。
  
  两个主子,一个跟看神经病似的,看着她,另一个眼神冰冷的仿佛把她当成了死人,洪风瑶瑟缩了一下,却是满脸不服:“奴婢只是想伺候大郎,又有什么错?哪个男人身边不是三妻四妾,大郎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岂不是显得大夫人善妒?”
  
  方素这下到让她给气乐了,摇头失笑:“原来,你做出如此寡廉鲜耻的举动,我还得谢谢你为我着想?”
  
  顾婉摇头:“行了大嫂,何必跟个浑人置气……大哥说要怎么处置?”
  
  方氏低着头道:“大郎交代,这样不懂廉耻的丫头,咱们顾家无福消受,让奴才打她二十板子,然后绑出去发卖了了事。”
  
  洪风瑶脸色唰一下惨白,不可置信地瞪着方氏。
  
  方氏看也不看她一眼,又道:“大郎还吩咐,务必要和人牙子讲清楚,自家就不要银子了,只需人牙子把她往贱里卖,也要说清楚这女人的无耻行径,省得祸害好人家,大夫人请放心,奴才肯定是找得相熟的人牙子,最是懂规矩,不会带累大郎的名声。”
  
  闻言,方素颔首:“这还差不多。”
  
  此话一出,洪风瑶再也撑不住,再也摆不出一直以来的,那副倔强面孔,吓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嘶喊道:“夫人,小娘子,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您就看在我爹,我娘一辈子为顾家操劳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说着,她就扑倒在地,跪着向前爬了几步,重重地磕下头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溺爱
  
  青石地板坚硬无比,只撞了两下,洪风瑶的额头就又青又紫,看起来分外狼狈。
  
  方素搅着一方锦帕,一言不发。
  
  顾婉蹙眉:“也罢,这事儿早该处理,宝笙,你去请洪管事,李妈妈夫妇来明经堂,把大郎也喊过去,他才是一家之主,就是有什么决断,也该知会他一声。宝琴,你先带洪风瑶下去,收拾干净,这一身皮,看着着实刺眼。”
  
  半句免了处罚的话,都不肯说。
  
  宝笙和宝琴伺候顾婉多年,对自家主子也算了解,自是知她的心意,脆生生地应了一句,就一个出门传话,一个把瘫在地上像一滩烂泥的姑娘搀扶起来,扶到自己的屋里去换衣裳。
  
  洪风瑶听到自家爹娘,却悄悄松了口气,大约在她心里,还是极相信自己的父母的,觉得只要有父母在,她此次一定可以转危为安。
  
  …………
  
  明经堂位于顾家宅院正中央,名字还是顾安然题的,一开始到不是什么正经待客的地处,后来因着离顾婉现在住的春合苑,顾安然和方素住的弄影堂,常呆的听涛馆都很近,而且地处阔朗,环境也极佳,便常常在此地议事。
  
  今日下了雨。堂前的牌匾染了湿气,镂空雕刻了吉祥图案的大门,古朴的窗棱,看在眼里都雾蒙蒙的,除了在明经堂伺候的小厮,婆子们,时不时地用手里的抹布擦拭摆设门窗,弄出些动静,堂内半丝声响也无。安静得让人不舒服。
  
  洪青一步一步走进堂内,一开始步履匆匆,快到了,反而放慢了速度。李氏跟在他身后,低眉顺眼的。
  
  别看在屋里,李氏一向骄横。可在外面,她还是很给自家男人脸面的。
  
  只是雨中路滑,李氏年纪大了,身体也虚胖,走路一步一踉跄,分外艰难,走了一阵子。便有些不耐,忍不住皱眉:“下着雨,她们不安安生生地在家里歇着,叫咱们干甚!”
  
  洪青横了媳妇一眼,低声冷道:“噤声。这什么地方,也容得你撒野!”
  
  李氏颇不以为然,却没再开口。她以前是王氏的奶妈妈,跟了主子十几年,后来以前的丈夫死了,和儿女也生分,王氏心疼她,才又给她找了一个男人,便是洪青。
  
  洪青比李氏还要小五岁。因为娶了李氏,才被王氏提拔,但这人是真有本事,识文断字,账目算得好,又会来事儿。王氏有不少私密事都是交给他做的,难得这人还脑子清醒,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绝不打听,也算是王氏身边涉及到私密的奴才里,少有能全身而退的一个。
  
  如今,洪青和李氏其实就等于在庄子上养老,若不是庄子忽然易主,可以想象,他们的人生绝对不会差了,在奴仆中,肯定算是过的最好的。
  
  洪青和明经堂的下人们打了声招呼,被算不上客气地引到屋里坐下。
  
  李氏大为不满,咕哝道:“连被茶水都没有?”
  
  洪青坐在右边的椅子上,不去理会一脸烦闷的媳妇,默默沉思,脸上未变色,心里却很是有些焦躁,不知道大夫人和小娘子忽然要见他,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
  
  这会儿洪青还不知自家女儿做了什么,只想着手底下的账是不是做得够干净,越想,洪青心里就越不踏实,他虽然觉得大夫人和小娘子都年轻,纵然自己的账目做得不大妥帖,她们俩也不容易发现,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今的主子,身份不同,又对他们一家没什么情分,一旦出事儿,他一辈子的经营可就全完了。
  
  他洪青谨慎了一辈子,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若是因为这点儿小事儿栽了,未免太可笑!
  
  想到此,他有点儿后悔,这些年来,他们夫妇也捞得不少,够以后一辈子锦衣玉食过日子的,当初庄子易主儿的时候,他就不该舍不得,若是早早让自家婆娘和王氏说说,要回卖身契,这会儿,他们一家三口指不定到哪里过上富家翁的好日子了,哪用像现在似的这般担惊受怕!
  
  前阵子主子家要换管事,把库房里积年的账册都拿去查,他就觉得不好,硬是顶着不肯回府,找了各种借口留下处理后患。
  
  经过几日的扫尾,他应该没有什么把柄留下了吧?
  
  就洪青心里暗暗打鼓时,顾安然一脸晦气地进门。
  
  洪青心想,不是说,大夫人和小娘子召唤?怎么大郎也来了,这一耽搁,还来不及行礼,顾婉和方素也到了。
  
  宝笙、宝琴很有眼力劲儿地往椅子上塞上软垫,扶着两个主子坐下。
  
  至于洪风瑶,这会儿虽然让收拾干净了,可宝笙、宝琴自然不肯给她穿主子的衣裳,连自己的衣服,都不喜欢让她碰,只给她翻出一件做活儿是穿的袍子,让她盖住肩膀,此时泪眼朦胧,走路都走不稳当,需得两个婆子在身边架着她。
  
  李氏本来还很镇定,一抬头,看见女儿的狼狈相,顿时吓了一跳,眼泪哗啦啦就流下来,再也顾不得其它,扑过去搂住女儿,失声痛哭:“哎呦呦,娘的瑶儿啊,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了你,娘要宰了那杀千刀的……”
  
  洪风瑶见到母亲,似乎也有了依仗,有了些气力,可到底是姑娘家,不好意思说她做了什么,只扑在她怀里嘤嘤得哭。
  
  母子俩的哭声凄厉无比。
  
  方素早就憋着一肚子气,这会儿火气腾一下,上来:“冬雪,给我堵住嘴,寡廉鲜耻,青天白日就敢脱光衣裳钻男主人的浴室,还好意思哭,再咧咧,我撕了你的皮!”
  
  冬雪应了一声,走过去两下就拨开又哭又闹的李氏,往她和她女儿的嘴里各塞了一块儿帕子,随手扯下两人的腰带,把母女两个捆在一起,才反身回到自家主子身边,却免不了咕哝一句:“可惜了我的帕子!”
  
  气得李氏脸色发青,挣扎半天,越挣扎越觉得勒得紧,半晌,就气喘吁吁动弹不得。
  
  冬雪从小就劲儿大,七八岁就和成年人力气差不多,李氏面上凶狠,实际上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能拧得过她?
  
  看到这两个人的丑态,又见那洪风瑶哭得梨花带雨,一身保养的极好的肌肤,因为挣扎,影影绰绰地露出来,方素脸色变了变。
  
  顾安然面上也不好,却还是走过去扶住妻子低声安慰道:“娘子,你消消气,你还不相信为夫?就是为夫动了歪心思,也看不上如此德性的。”
  
  方素一个白眼飞过去,今天折腾这一出,她这么一发泄,近日来憋在肚子里的闷气居然下去不少,又有顾安然温柔体贴地几句话,舒畅多了。
  
  顾婉咳嗽了声,方素一脸不好意思,赶紧推开顾安然正襟危坐,在小姑子面前和人家哥哥亲亲我我,实在不好看。
  
  洪青却再也顾不得揣摩主子的心思,一见女儿的样子,心里就一咯噔,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又见自家媳妇如此不着调,背后更是冷汗淋漓,并不辩解,只一个劲儿磕头,翻来覆去一句话:“请大郎看在小女年幼无知的份上,恕罪!”
  
  顾安然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瞧,脸上喜怒难辨:“若是做错了事,只一句年幼无知就能了结,那顾家的家规家训,岂不是都成了废纸。”
  
  顾安然无论人前人后,一直斯文宽和,少有人见他发怒,这会儿他一怒,却也是气势极盛,让人不自觉双腿发抖。
  
  洪青低下头,不敢说话。
  
  顾婉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啜了口茶:“大哥,内宅的事儿,还是我做主吧。”
  
  顾安然点点头,握着茶杯闭目养神。
  
  顾婉耸耸肩:“也没什么,就按咱们顾家的规矩办,洪风瑶杖责二十,发卖了了事,洪管事,一切依照规矩,你不会有意见吧?”
  
  洪青一怔,顿时心如刀绞,苦笑连连,小娘子当真厉害,这是掐住了他的软肋。他年过四十才有了这么唯一一个女儿,从小溺爱,就算现在恨她不争气,却也舍不得她受苦。
  
  一扭头,见妻子牙呲目裂,显然怕极了,洪青叹了口气,爬起身,走过去安抚地顺了顺老妻的背,低声道:“别怕,没事儿的。”
  
  对于李氏,外人嫌她粗鄙,说她是蠢货,配不上自己,洪青却始终记得,当年他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厮,人到中年,无妻无子,任谁都看不起,在顾家本也是个可有无可的角色,李氏却是王夫人身边的红人,想找比他更好的,也极容易,可李氏就是相中了他,带着大笔的嫁妆,嫁给了他这个一无是处的男人。
  
  就算他现在发达了,可他从没有一日觉得李氏配不上他,老婆孩子惹了祸,他总要给担着。
  
  他又看了看女儿,叹息:“是爹不好,爹早知道你娘的心思,可爹心疼她,狠不下心去劝,万事由她的性子,这才害了你。”
  
  洪风瑶瞪大眼,根本不知道自家爹爹在说什么。
  
  洪青摇头苦笑——他还是算错了人心,一开始媳妇打顾大郎的主意,他虽觉得不妥,可媳妇和女儿坚持,他也觉得大郎的品性好,跟了他,即使是做妾,到也不是一定做不得,没想到,女儿竟然这般着急!
  
  
  
  第一百四十九章 血债
  
  洪青把目光放在顾婉身上,低声道:“小娘子,只怪洪青管教妻女不严,才让她们惹出大祸,请您开开恩,准她们娘俩赎身而去……至于老奴,任凭小娘子处置。”
  
  李氏一听自家相公这般说,顿时牙呲目裂,恶狠狠地瞪着顾婉,怒吼:“你和你娘一样,就是个下贱坯子,呸!你敢动我闺女一根汗毛,老娘拼了命也要让你……”
  
  顾安然的脸色一冷,手头的茶杯还没砸下去,就见洪青已经扑过去,一巴掌甩在李氏的脸上,打得李氏脑袋嗡嗡直响,一口牙齿和血掉落,她被打懵了,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自己的男人。
  
  洪青却不看他,只望着顾婉:“小娘子,老奴承认,老奴这些年贪了不少庄子里的出息,家底也攒下一点儿,账册老奴都有记录,就在庄子正房的牌匾底下,若是小娘子需要……”
  
  “你到是聪明!”顾婉嗤笑一声,接过宝笙、宝琴递过来的黄皮子账册,扔过去,“不用我问,你居然都自己说了。”
  
  洪青捡起账册,翻开一看,脸色顿时变了变——居然和他的暗账差不多,就是有些出入,也无关大局,他万没想到,眼前这小娘子才来京城没多久,就有这本事!
  
  洪青心里忽然升起巨大的不安,他本以为小娘子只是看他们一家不识趣儿,霸着庄子不肯走,才动了火儿,在他看来,他们一家只是个小人物,顾家大郎和小娘子初来乍到。恐怕多少存着要留个好名声,才到就动叔叔、婶婶留下的仆从,对大郎和小娘子的名声有碍。
  
  这次,小娘子抓住自家闺女的错处。最多不过是让自己把贪了的银子吐出,让主子出口气,也就罢了。两个主子身份高贵,只要他们不彻底惹毛了这几位,应该不屑和他们一群小人物计较!
  
  所以,洪青一看见自己的女儿,马上就打定主意,放低姿态,老老实实地把这些年不该占的好处都舍弃。只求一家三口平安无事即可,以他的本事,还有这些年正正经经攒下的银子,就算舍了那些银钱,也不至于被打落尘埃。钱还可以再赚,女儿只有一个。
  
  但是,看到眼前的账册,洪青忽然不确定了。
  
  果然,顾婉听了他的话,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你以为,就你手里那点儿银钱,能让我今天坐在这里,为你们一家三口浪费时间?”
  
  她若是真只因为洪青和李氏贪墨的银子不高兴。反正不怕查不出证据,捆去见官也罢,免职发配到偏僻地方让其做苦工偿还也罢,方法多得很,哪用得着等这么久?
  
  顾安然和方素都忍不住扭头看了自家妹妹、小姑子一眼,颇为意外。
  
  尤其是顾安然。看着自家妹子从容不迫的模样,感叹万分——婉儿已经长大了!
  
  现在看来,宝贝妹妹去当沐延昭的媳妇,好像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一开始,顾安然对自家妹子选的这门亲,非常不满意,总是心里打鼓,再到沐家得了天下,他就更不高兴,总觉得妹子柔弱的小肩膀撑不起那般沉重的责任,当王妃,哪里有嫁到清贵人家,来得简单舒服!如今这虽只是一桩再小不过的小事儿,可见到如此有气势的妹妹,他也可以安心了。
  
  洪青脸色微变,迟疑许久,扭头看了媳妇和女儿一眼,他的妻子一身狼狈,再不复过去的精神气,女儿也眼光呆滞,面如死灰。
  
  “您想要什么?”他终于妥协。
  
  顾婉也不避开顾安然和方素,只是让宝笙和宝琴带着下人们出去,关上门窗,笑道:“很简单,我只要你手里那一封血书。”
  
  “啊!”洪青一愣,顿时,苍白的脸上滚下大颗大颗的汗珠,“你……怎么知道?你说什么……”
  
  洪青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眼前浮现出那一张形容枯槁的脸,仿佛有大片大片的红色,在他身前蔓延开来!
  
  死命地一咬嘴唇,洪青的身子一晃,李氏担心的连女儿也顾不上,挣扎着滚过去。
  
  洪青却清醒过来,单薄的身体里好像忽然充满了力气,猛然抬头,瞪视着顾婉:“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顾婉叹了口气:“看来,你的心还没全变成黑的。到这个地步了,你说我知道什么?景天十一年,王家村东头于家。”
  
  她的声音并不高,也并不重,可洪青却一下子瘫倒在地,好半晌不说话,顾婉也不催促。
  
  顾安然和方素十分好奇,可看顾婉一脸严肃,洪青也显得极为惊惧,也就没有急着追问。
  
  过了不知多久,洪青的思绪似乎变得平缓,整理了一下衣裳,叹了口气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必要隐瞒,说实话,我洪青不是个好人,这些年没少帮着王夫人做见不得人的事儿。我也不后悔,天底下这种事儿多了去了,我不做,自然有别人做。”
  
  “只是,老于家不一样。”洪青的脸色有些暗淡,“当年我家乡饥荒,老婆卷了我的银子跟野男人跑了,儿子和两个闺女都病死,我没办法,逃荒到了大庸,那时的我,身无分文,以前只会读书,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几乎要饿死街头,是老于家那个妞妞心软,给了我一口馒头。”
  
  洪青似乎回忆起往事,连面色都有些柔和,“老于也是个厚道人,照顾了我有多半年,后来我身体好了,一看没办法生活,就去顾家卖了身,在庄子里做点儿粗重的活计,日子就这么不好不坏地过了下去,我和老于的关系不错,他是个好人……”
  
  顾婉的眼睛闪了闪,对洪青迟迟不入正题,有些不耐,想了想,到没有催促。
  
  “老于家的妞妞,人生得漂亮,和我闺女似的,我也疼爱她,经常趁着在厨房里帮忙的机会,给她留出一些好吃的吃食,妞妞嘴馋,最喜欢吃鸡脖子,几天不吃就想得慌,到常常往顾家的庄子里跑……没想到,那一天却出事儿了!”
  
  洪青的目光一点点儿地阴郁下去,“那是个冬天,下了大雪,大郎……是顾安和领着一帮朋友到庄子来泡温泉,他们吃吃喝喝,弄了十几个舞姬跳舞,玩闹了一整夜,第二天一大早儿,一群人才醉醺醺的走了,我送走了这帮祖宗们,回去收拾他们留下的烂摊子!”
  
  说到此,洪青的眼睛有一丝丝干涩,“没想到,我刚走到温泉边上,就看见妞妞赤身地躺在地上,她身上青青紫紫,一片脏污,人也气息全无……”
  
  “我吓了一跳,脑袋当时就懵了,愣了半晌,才过去查看,发现妞妞她气息奄奄,但还有一点儿呼吸,只是冻得浑身僵冷,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又不敢叫大夫,更不敢惊动别人,幸好那时天亮的晚,我就赶紧用斗篷卷着她回了我的屋里,趁人不注意,偷偷送她回了家!”
  
  听了他的话,李氏忍不住支支吾吾,目光更是透露出强烈的不满,要不是被堵住了嘴,还不知她要说什么不能入耳的话。
  
  洪青第一次没理会她,咬着牙继续说道:“顾家家大业大,老于一辈子老实懦弱,就算遇见这种事儿,他气得吐了血,可也不敢去找顾家的麻烦,更不愿意让这事儿张扬出去,要真传扬出去,他们家的妞妞哪里还有活路。”
  
  “我本来想着,老于忍气吞声,这事儿就这么遮掩下去算了,却没想到,老于不敢去衙门,王氏到派人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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