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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楣(弄雪)-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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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衎长叹:“我还记得,那一阵子,家里的气氛紧张的要命,爹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半夜才归,有几次我见他在书房里看着师曼送给他的,有凝神静气作用的药墨发愣,爹越来越沉默,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又过了大约十几天,师曼忽然发了疯似的冲到我家,和爹大吵起来,他们俩在书房里简直吵得天翻地覆,我只影影绰绰地听见师曼说——‘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我能做出一次,就能做出第二次,第三次,我现在就去定州,拼了一条命不要,也要血债血偿。’”
  
  
  
  “我正在院子里玩耍,师曼冲出书房,我爹拿着刀追出来,不许他走,两个人就在院子里动了手,我爹世家出身,自幼也跟从骑射师傅习武,自不是师曼能比的,没多久,就一刀砍在师曼的肋下,我到现在还记得,鲜血喷出来,喷了我一头一脸,我当时吓得连动都不敢动,还是第一次看到师曼的眼神那般凶狠,我甚至以为,他会活生生地撕裂了我,但他到底没有,只是趁着我爹愣神的工夫,夺门而出。”
  
  
  沐七,顾婉和顾安然,都听得傻了眼,国仇家恨,兄弟反目,这故事波荡起伏到,连那些话本小说里都不一定写得出来。
  
  
  “我虽然不知道细节,但可以想象得出,我爹肯定是做了什么,毁掉了师曼弄出来的那种毒药,从那一日起,我爹就开始盘算后路……”
  
  
  
  就在这时,车外忽然传来一个略带了几分疲惫的声音:“你爹岂止是做了什么,他胆子好大,简直无法无天,竟然敢去威胁当时的皇帝水泽,说他手里有水泽为了争夺皇位做的那些丑事的证据,如果水泽不放弃那个计划,他就把这一切公之于众!”
  
  
  
  第一百八十章 兄弟
  
  刘衎脸色一变。
  
  
  顾安然和顾婉都给吓了一跳!
  
  
  任谁半夜三更,在荒郊野外,刚才还刚刚扒了坟头,又听了实在算不上好听的故事,再听见个忽然冒出个声音,都得浑身发毛,胆子再大,也不顶事。
  
  
  刘衎叹了口气,打开车门,向外望去。
  
  
  
  隐蔽的山道上,有另一架漆黑的马车,就呆在他们马车后面。这辆马车显然已经停了许久,车夫已然不在车上,躲在挡风的树下休息,身上的大氅上,早沾了几片落叶。
  
  
  沐七蹙眉,其实,他们早该听到马蹄声,但刚才所有人都沉浸在刘衎的讲述中,这才把那些响动给忽略掉。
  
  
  如此不谨慎,可不是他的作风!
  
  
  顾安然见气氛凝重,不由苦笑:“各位,咱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荒郊野岭的,底下和乱葬岗也差不多了,难不成你们还想与这些孤魂野鬼,促膝长谈。”
  
  
  他话音刚落,后面的马车上下来一个人——刘承风。
  
  
  
  沐七和顾婉都没惊讶,虽然,两个人从没听过刘承风说话,也没见过他的人,但这种时候,会出现在这样场合里的人,本就有限,稍微猜想一下,也能猜得出,如果除了刘衎外,还有知道的内情的,自然是刘乘雨最尊敬的大哥。
  
  
  
  刘承风一上车,就摆出一张面瘫脸。这让沐七和顾婉都很惊讶,毕竟,刘承风是出了名的好说话,当年在朝堂上。从来只伸援手,不得罪人,便是对待比他低很多的低级官吏,也一样满面笑容。
  
  
  当年。他当宰相的时候,他朝堂上的一个比他官位低很多的小官员,是个火爆脾气。因为政见上有一点儿不同,就气得冲他大吼大叫,吐了他一脸吐沫星子。
  
  
  事后,这位同僚吓得不轻呢,生怕刘承风给他穿小鞋,没成想,刘承风不但没有把他怎么样。还推荐他去了御史台,只因为御史台需要他这般直言敢谏的人物。
  
  
  从此,这个官员青云直上,并且直到死,也念刘承风的好处。
  
  
  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摆出如此一张棺材脸,岂能让人不惊讶?
  
  
  顾安然摇摇头,再也不管这些,走出去赶车,却支棱起耳朵,仔细听车内的谈话声,他虽然姓顾,他娘亲却姓刘,又怎么会不想弄清楚娘亲家的旧事?
  
  
  北风呼啸。后面的马车也缓缓跟上。
  
  
  
  顾婉尚且有心思琢磨,后面的马车还不错,启动时一点儿声音也无,想必是用了轴承的定制马车,刘承风挺会享受的,要知道。这是她的生意,她自然清楚,这样一辆专门定制的马车,少于四百两银子,根本买不下来。
  
  
  再加上两匹不比自家的差的马,刘承风的座驾看着低调,实际上,和奢华的很!
  
  
  “我把事情的始末,给你讲清楚,是因为我觉得,你已经不是小孩子,应该能沉得住气,没想到,还是这般让人失望!”
  
  
  刘承风自是不知顾婉的腹诽,径自摇头苦笑道。
  
  
  天底下能把刘衎当小孩子似的训斥的,恐怕也只有这位刘乘雨的兄长了,就是刘衎再不喜欢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人是他的伯父,是长辈。
  
  
  
  沐七和顾婉同事扭头,两双眼睛瞪过去,刘承风手一颤,差点儿端不住,咳嗽了两声,照样摆着那张无表情的脸,冲沐七道:“怎么?你们以为就刘衎当年那么小的年纪,真能清楚此事的前因后果,你们以为,我那弟弟会白痴到把这事儿告诉自己的儿女?”
  
  
  顾婉低头,当年还是丰朝的天下,如果刘衎早就知道这一切,水泽怎么可能放过他,一定是水泽已经确认,刘衎根本就不知道此事的详细情况。
  
  
  “不过,这小子比他爹聪明,我才稍微点了他一点,他就把师曼和他爹,还有水泽之间的事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刘承风叹了口气,“也好,等我死了之后,也不愁刘家没有个能顶门立户的人在了。”
  
  
  
  他本人是个厉害人物,奈何不同于刘衎,孤家寡人一个,敢冲敢闯,家大业大,有有利的一面,却也是个束缚,毕竟,担当起一个家族,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这些年,刘承风努力维持京兆刘家的安全和体面,已经算是竭尽全力,奈何族人众多,子孙中成器的比不成器的多,又顾着面子,即使是落魄族人,也不肯去自谋生路,只想着靠着家族,打打秋风过活,刘承风又老了,没有了改革弊病的勇气,后继无人之下,这些年也颇有无奈之感,如今见到刘衎,算是能称得上不胜欣喜!
  
  
  
  刘衎努力把差一点儿就吐出口的恶语吞回去,低声道:“你既然来了,便把我没说完的补全,在场都是我刘家的子孙,都该知道!将来要是有什么变故,也好有个准备。”
  
  
  刘承风沉吟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于是,故事继续……当年刘乘雨左思右想,想了许久许久,也矛盾了好久,终究还是觉得,如果当真用那样的毒物,那他们和那些被他们骂是茹毛饮血的畜生的家伙,也相差不大。
  
  
  
  水泽劝他,师曼也劝他,他们都说,只要能达到目的,做出必要的牺牲,完全值得,他们都说,蛮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只要能消灭他们,就能救活不知多少中原儿女,比起牺牲的,要多出许多许多倍……
  
  
  刘乘雨好几次,都狠狠心,希望自己是个瞎子,是个聋子,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他只要老老实实地跟随恩人和师兄就好。
  
  
  可是,他夜夜噩梦连连,一想到那毒物的危害,就睡不着觉!
  
  
  这个时代的士大夫,这个时代的文人,大部分有一种天然的责任感,他们大多数有坚强的意志,有自己的思想,无法对看到的东西视而不见。
  
  
  显然,刘乘雨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文人。
  
  
  
  想了很久,他到底还是下定决心,要毁掉这一切,他了解水泽,所有的谋士,对自己的主公,都会进行深刻的剖析,他知道,水泽决定的事情,就一定不会改变,要想让他改变主意,除非他取得成功的代价太高昂,他根本付不起。
  
  
  于是,刘乘雨开始暗中搜集水泽期满皇父,杀害他几个兄长的证据,刘乘雨是水泽最信任的谋士,他想做这些事儿,虽然也难,却不是不能完成。
  
  
  也许是水泽此时正意气风发,也许是马上要完成的丰功伟绩,让他得意洋洋,让他松懈了,刘乘雨的行动,居然比他想象中更顺利。
  
  
  拿到证据之后,他就夜闯进宫,去找水泽谈判!
  
  
  
  水泽自是没想到,他倚重之人会背叛他,勃然大怒,和刘乘雨争辩许久,到底还是妥协了,那时,水泽还没有彻底坐稳龙椅,他身后不知有多少人,惦记着他屁股下的椅子,他不敢冒险!
  
  
  开疆辟土,让蛮人灭绝,再有诱惑力,还是比不上他自己的权势地位!
  
  
  水泽默许了,刘乘雨松了口气,就连夜安排人手,把师曼手里的毒药通通毁去,刘乘雨在师曼心中地位很高,有心算无心,这也不是难事!
  
  
  
  因为那是意外产物,混进去的东西太多,虽然师曼已经知道大体的配方,可不知道是不是添加步骤的原因,一时之间,弄出来的新药,不是没有传染性,就是毒性不强,很容易被克制,,没办法,他只能慢慢通过手里的成品去研究,相信有样品在,最多一年,师曼就能把东西给完全复制出来。
  
  
  现在成品样板让刘乘雨毁了,师曼自然大失所望,于是,就有了当时的兴师问罪!
  
  
  
  刘承风的视线,在刘衎和顾家兄妹的脸上晃过,苦笑道:“我知道,你们恨我无情,可我再疼乘雨,也不能拿我的家族开玩笑,他闯的祸太大了,大到我兜不起来!”
  
  
  
  他又何尝不想为自己的弟弟挡风遮雨,可乘雨做的那些事,只要水泽不糊涂,又怎么可能放纵,也许一时之间,他还用得着乘雨,又担心乘雨手中的东西,可他是皇帝,等他坐稳龙椅,等他不再那么需要乘雨,也没人能威胁到他的皇位,根本不用怕乘雨手里所谓的证据时,就是乘雨的死期,要是刘家出手,连刘家都有可能本连根拔除。
  
  
  乘雨想来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找了个理由把那个孩子逐出家族,那孩子虽然难过,却没吵没闹,即使他意图托孤,自己没答应,那孩子也没恨他。
  
  
  
  刘承风苦笑,他总以为那小子呆傻的厉害,但现在想想,纵然痴了些,可他弟弟,不但不傻,还聪明的很,一发现苗头不对,就当机立断,毫不迟疑地把一双儿女给送走!还算定了自己不会袖手旁观,至少会保住他一双儿女的命……折腾了半宿,听这些人讲了一天的古,虽然顾婉也不是不想听,却累得直打瞌睡:“众位,前尘往事,就别想那么多了,现在,谁能告诉我,师曼这些年,又没有再一次弄出你们说的那种毒药,他的传人出现,代表了什么?”
  
  
  
  第一百八十章 偶遇
  
  正是因为一切都不确定,刘衎和刘承风这只老狐狸,才隐隐有些坐不住!
  
  
  刘承风目光幽暗:“弄死一个安意,并不算难,你要是下不去手……”
  
  
  
  “安意不足为虑!这也不是杀了安意,就能解决的事儿!”刘衎略略迟疑,还是摇头道。他是师曼师伯的弟子,这点儿香火情,自己岂能不顾念?就算师曼师伯错处再多,他也是自家父亲的师兄,从不曾对不起父亲,细细算来,还是父亲对不起他!即使安意此人是个祸害,他在查清楚安意和师曼确切的关系之前,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让刘承风杀了对方。
  
  
  
  “也对。”刘承风默默点头,“师曼如果成功了,他手里的东西,也不一定是传给安意,更有可能,这个安意就是个障眼法!”那人聪明、冷酷、残忍,对蛮人的仇恨,已经深入骨髓,再不肯能放弃,他挑选的,能让他达成所愿的继承人,又岂会这般轻易地被别人发现?
  
  
  
  其实,刘承风心里还惦记着另外一桩事——当年刘乘雨为水泽建立藏宝库,一建就是足足五年,虽然后来出了事儿,但谁也不知道,水泽到底有没有启用那个宝库,后来沐家得了天下,也并未在皇宫中有什么发现!
  
  
  
  当然,刘承风并不是惦记着那足以倾国的财富,他这样理智的人,从来都知道什么该得,什么不该得,他仅仅是有些担心,这桩事会给刘家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藏宝库之事,虽然办得很隐蔽。可毕竟需要的人力物力都很大,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丰朝的遗老遗少们,不知有多少人猜到了此事。万一现在他们不死心。欲寻宝藏,首先要找的,恐怕就是刘乘雨的子孙后代。
  
  
  
  刘承风看了刘衎一眼,只见他的眉眼都影藏在暗影中,不甚清晰,脸色略略缓和了些许,这小子心思缜密,这些年都很谨慎,如今改朝换代。他有沐家当靠山,应该无大碍的!
  
  
  车窗外的磷火闪烁着绿色幽暗的亮光,车内的气氛说不出地凝重。
  
  
  许久。陈文柔才低声道:“回去歇着吧,我们慢慢查便是。”
  
  
  
  陈郡主与刘衎和刘承风那样的男人不同,她其实并不大在乎别人使出什么残忍的手段,即使不是对付蛮人,只要与她无关,她就绝不会操心,但是,如果真有像这二人说的那种威力极大的恐怖东西存在,若是不能掌控,她怕要睡不着觉了。
  
  
  “派人盯紧安意。他要有问题,早晚露出马脚。”陈文柔揉了揉额头,脸上浮现出几分倦意。
  
  
  顾安然抡起马鞭,轻轻地抽击在马背上,马车便不紧不慢地开始行走。
  
  
  顾安然依次把刘衎夫妇。刘承风。和沐七,顾婉送回家的时候。都深更半夜了,要不是坐在车中的,有一个亲王,一个国公,一个郡主,恐怕连城门都进不去。
  
  
  沐七和顾婉一进家门,宝笙和宝琴两个就满面焦虑地团团围过来,冲着顾婉嘘寒问暖半天——
  
  
  “王爷,王妃,您二位这是去了哪里?竟连个使唤的人都不带!”
  
  
  “王妃以后万不可这般,要是出了差错,那可怎生是好?”
  
  
  宝琴的眼珠子红的跟个小兔子似的:“王妃,您这大半夜的出门,又落了雨,道儿也不好走,奴婢担心死了。”
  
  
  这丫头显然已经急得语无伦次,竟然连‘死’字儿都说出口,换做往常,宝笙非教训她不可,今日却也顾不得了。
  
  
  顾婉安抚她二人半天,还是沐七吱呀叫着嚷嚷饿,才耳根子清净些。
  
  
  两个人吃过饭,躺在床上商量了许久,到天蒙蒙亮,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幸亏沐七到底是个王爷,想偷懒也没人敢管。
  
  
  
  从这之后,家里到恢复了平静,只安意又登门了几次,不得不说,顾婉虽然看不上这人,也得承认,他的的确确,很有想法,和这个时代大多数这个年纪的男人相比,就算称不上一流人物,也绝不是那等可以轻易忽视的小角色。
  
  
  
  沐七向来善于应付各式各样的人,由他和安意周旋,到也合适,再说,二人毕竟身份天差地别,沐七要是不愿意搭理他,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把人拒之门外,只不过,刘衎和刘承风都觉得从此人身上或许能得到某些线索,沐七才没有拒绝他上门。
  
  
  顾婉这几日到过得挺欢乐,国丧期间,没什么娱乐活动,难得看到沐七端出一副高贵温文,名士风流的样子,感觉也挺新鲜。
  
  
  就是还出了一件大事,刘乘雨的坟墓,被迁回刘家祖坟里去。
  
  
  
  当年刘乘雨是病死在牢中的,刘承风还在,虽说他犯事儿时不敢帮忙,生怕水泽迁怒,但他死了,还是没让他埋骨荒郊,贿赂了牢头,把他的尸骨偷运了出来,很低调地置办了不错的棺木,就把他葬在飞云山底下。
  
  
  刘衎返回大庸后,也给父亲大修过一次坟,这会儿刘承风提出迁坟,他心里其实还有那么一点儿芥蒂奈何是父亲遗愿,他再不高兴,也不能反对。
  
  
  刘承风亲自出面,请城外缙云寺的大师选了个好日子,刘家宗族上下都出动,小辈儿们披麻戴孝,把刘乘雨的棺木起回了家。
  
  
  
  那一日,顾安然夫妇,顾婉夫妇都到场,场面很大,刘乘雨也算是风风光光地回了家,想必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顾安然看到斯情斯景,不由得想起自家父母,只是,难道真要让父母也入顾家的祖坟?他到底不甘心,最后还是决定,迁坟一定要,但要入的,却不是所谓的顾家祖坟,而是自己家的,还要兴建宗祠,置办祭田。
  
  
  既然大哥做了决定,顾婉也就赞同,至于顾宇那边儿,或许不会太高兴,但想来只要顾安然坚持,他也不会多言……过了十月,天气一天冷过一天。
  
  
  这日,沐七应召进宫,顾婉看天色难得还不错,就去庄子里转了转,顺便检查检查庄子里的情形。
  
  
  今年风调雨顺,顾婉庄子里又用得是良种,浇灌也及时,还有不少识文断字的农户,读了些农书,照葫芦画瓢,似模似样地侍弄起庄稼,却是迎来了大丰收。
  
  
  顾婉不是个吝啬的,收的租子不多,赏银给的也不少,庄子里的农户到多盖起砖瓦新房,即使冬日落大雪,也不怕挨冻。
  
  
  想必今年,老百姓们都能过个好年!
  
  
  
  顾婉挺高兴,从庄子里出来,干脆就下了车,让宝笙、宝琴撑着伞,在道边儿走了走,虽是临近冬日,实际上天还不是特别冷,路边儿也尚残留着绿意,让人不觉心旷神怡。
  
  
  在道边走了走,闻到野生野长的草木清香,顾婉这些日子来,略微抑郁的心绪,到是变好了一点儿。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铃铛叮铃声。
  
  
  顾婉回头,就看见一个由四匹宝马拉着的香车。
  
  
  
  一开始,顾婉并不在意,只是觉得长长的珠帘都是用上好的珍珠串成的,这人也真舍得,不过,顾婉的庄子虽是京郊,可附近都是富贵人家的庄子,秋日人不多,到了夏日,到有不少豪富人家来此避暑,她觉得,这不过是哪家的千金或者公子出行。
  
  
  好在道路宽敞,顾婉让车夫略微移动一下,便挡不到路。
  
  
  可香车近前,一双修长苍白的手拨开车帘,露出来的却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顾婉眨了眨眼,等车走到眼前,车中的男子微微颔首行礼,这才想起来,这人是前朝的中书令陈昊……怎么,他竟然没有殉城而死,看样子,还过得不错。
  
  
  
  不过,到不奇怪,他好歹也是沐放的外甥。沐放自幼就只有那么一个嫡亲的妹子,疼宠非常,对他妹妹的儿子,总不会赶尽杀绝,即使,对方曾经想要他小儿子的命!
  
  
  周围的侍卫隐隐靠拢,几乎一瞬间,就把顾婉保护在最安全的位置,陈昊瞥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瞧着顾婉的表情,却是还算温和。
  
  
  
  等到马车走了好久,顾婉缓缓地吐出口气,怪不得当年那位萧姑娘如此信任他,这人举手投足之间,走带着一种莫名的高华气质,论温和,比起沐七,毫不逊色,论容貌,比水波差一点儿,也有限,着实难得——这人的变化也很大,她记得,此人原来虽然不黑,却是偏向古铜色的肌肤,现在则变得雪白,还透着一股子很不健康的青色,整个人恹恹的,以前,他行止坐卧,很少有人照顾,这会儿,身边竟然跟着四个添茶倒水的丫头。
  
  
  可最显眼的,还是他的衣服!
  
  
  
  沐放已死,他作为沐放的外甥,可算近亲,就算不守孝,好歹也该穿得素淡些,但他却披了红色的大氅,配了金色的腰带,也不怕沐延旭找借口收拾他不成?要知道,沐延旭早就恨陈昊恨得牙痒痒,要不是碍着自家的父亲,他早把这个敢伤害自己弟弟的混蛋剥皮抽筋回炉再造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妯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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