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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最初,所以最美-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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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因为最初,所以最美
  作者:叶小岚
  男主角:赵允宽
  女主角:沈于岚
  内容简介:
  一位美丽的女编辑,巧遇多年以前的初恋情人。
  然而,他们之间却因为一段不曾被解开的误会,以致于那年少的伤痛深烙于心…
  但在他殷勤不懈的努力之后终于解开了她多年冰封于心的情结……
  正文
  第一章
  雨丝纤得正密。
  沈于岚深深地坐在真皮的软椅上,疲倦地闭着眼睛。这一期的杂志编辑工作又已经顺利完成了,大样就摊在她明亮宽大的办公桌上。往常她都会既喜欢、又审慎地再看几遍的,但今天却没有这个兴致。
  是因为恼人的秋雨吗?中秋十月,台北已经连续半个月不见阳光。是因为今天是周末吗?是长久累积下来的职业倦怠吗?
  不,不是的。她心底有个很小的声音在说,不是的,你自己知道那些都不是原因。她紧紧蹙了下眉头,举手压住自己的额角。但那声音并不肯就此停歇,执拗地自心底往外挣扎——是因为那张图片,那张广告图片…
  没错!正是那张广告图片。于岚挫败地垂下嘴角,微微睁开眼去瞧这期杂志的封底。那是一整幅的香水广告,暗色背景上有一个英俊的男子在纵马疾驰。天,那只不过是一个骑着马、有着浓黑卷发的男子而已呀!但那已经够了,她心底那个细小的声音在说,已经够让你想到他了,想到多年以前那个男孩,那个教你骑马,教你摄影,教你爱情的男孩。
  多年以前……那男孩真的曾经存在过吗?抑或只是你自己的梦幻呢?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早该忘得干干净净的。一定是雨天的关系,雨天总是令你忧郁。于岚苦恼地摇头,快些忘了吧!你可以忘记的!你不能不忘记!
  “我才不会忘记。虽然半年没骑马了,我做你的老师可还绰绰有余哦!”他说,深黑的眼睛闪闪发亮,“我们明天就去后里马场!”
  后里马场!她还记得自己看到栅栏边那“当心马咬”的牌子时,曾怎样地笑岔了气,“好鲜呀!她叫道:”马真的会咬人吗?“
  “会咬。咬得还很重呢!我就被咬伤过。”他说,扯开了自己的衬衫,露出左胸上半圆形的疤痕,“瞧,这就是证据。”
  她愕然偏头去看他。先是为他的疤痕而惊诧,然而突然意识到眼前男子裸着的胸膛。她害臊得羞红了脸,咬着下唇犹豫地瞄他一眼,却发现他正专注地盯着自己,眼底有醉得死人的柔情……
  停止!停止思想!于岚徒劳地压紧自己心口,试图阻止那往外扩散开来的痛楚。不能这样!他已经永远是过往岁了。
  你发过誓,要将他永远驱逐出去的,停止思想!停止!
  但他的笑容那样温柔啊!他微卷的黑发那样调皮!翻上马背时,手腕上的铃铛那样清清脆脆地响个不停,那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记得伊索寓言里的猫和老鼠吗?”她嘻笑着逗他,“替你这只大猫戴上铃铛,你就再不能在背后吓人了。”
  “好哇,你说我是猫!”他扬着眉毛,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小老鼠,你难道不知道猫是惹不得的吗?喵呜——”他对着她冲过去,铃声一路乱响。
  铃铃铃铃!
  于岚惊跳起来,盯着那部乱响的电话,等铃声又响了两遍,她才回复镇定,拿听话筒:“沈于岚。”
  “小雾,”电话那头传来她哥哥既岚明朗的声音,“今天不要等我了。公司有事,我很晚才会回家。别等我的车。”
  于岚看看窗外,雨依然密密地下个不停。要在这种天气里捎公车回家吗?偏偏她又没带伞。既岚上班的地方离她的杂志社只有两条街,几年来兄妹两个一向是同进同出的,例外的时候不是没有,但为什么偏是今天呢?她低叹一声,问,“非你不可吗?”
  “怎么啦,小雾?”既岚有些诧异,“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老哥真的走不开。能不能回家再告诉我?”
  “不,没什么……只是因为下雨,如此而已。”于岚低喃,轻轻挂了电话。这事怎能和既岚说呢?他从来不知道我和“他”之间的事,当年不知道,而今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既岚一向是好哥哥,从小对她呵护备至。只是男孩子总是粗枝大叶了些,而女孩子的心事又太细腻……当年少女的羞涩,使她隐瞒了自己的感情,又如何能在八年之后的现在,向哥哥坦承自己的相思?
  八年。他走了真有那么久了吗?一切仿佛都还只是昨天发生的事,然而镜子里那成熟端庄的女子,却已明白显示出岁月的痕迹。
  当年的她只有一张稚气清纯的脸,一头短短的发,总穿着牛仔裤与运动鞋。而今她长发垂肩,丝衫长裙。镜里的女子眉目如书画,清澄的眼睛里满是聪慧和自信,微抿的嘴角显示出她的毅力和专注,连眼底些微的阴影都不能遮掩。然而那柔和的唇线和浑圆的下额,却又带着一种柔婉的神情。八年不能使她苍老,只能教她成熟。于岚一向知道自己的美丽,也知道自己愈来愈美,她的追求者从来就不曾间断过。但她却再也不曾接纳过任何人——直到最近。
  想到孙毅庭,她不觉微微笑了。毅庭是杂志里的财务部主任,是斯文有礼的男子。一年前,她升任这本综合性杂志的总编辑后,和毅庭就有了比较密切的接触,而后渐渐发展成公务之外的关系。他们的友谊是逐渐累积的,直到三个月前,毅庭才提出了“进一步交往”的暗示,于岚迟疑了很久,她喜欢毅庭,但并不是爱……
  话又说回来,爱是什么呢?她曾经爱过,还押上了自己全部的感情和灵魂,并以为对方也同样地爱着自己。结果呢?
  一场荒谬剧!荒谬得教她不知道是死了来得幸福,还是讽了比较愉快。如果那就是爱情的话,她宁可永远不要再爱了,人间总有比较瘟和、比较不伤人——也比较持久的东西吧?
  不,她不要再去想那骑马的男孩了。过去的已经永远过去,而她还有漫长的岁月要走。于岚拿起了话筒,把电话拔入毅庭的办公室,约他中午一起吃饭,毅庭高兴地答应了。于岚挂了电话,心底却依旧冷冷清清。哎,雨为什么还不停啊!
  绵密的雨丝使傍晚的天色更为昏暗。高速公路上所有的车辆都亮起了车灯,以鱼一般地在阴湿的天气里游走。沈既岚小心地控制着方向盘,不安地瞄了一下腕表。
  该死,已经五点了!想不到重新修正设计的草图竟花了这么多时间。希望不至于赶不上接机才好。不过在这样的天气里,飞机多少会延误一点时间吧,何况是从德国那么远的地方飞过来。
  喔,德国啊……既岚兀自笑了笑。他大学时一直想去德国留学,为此还K了好几年的德文。就是因为如此,今天他的老板才会派他去接这位德国来的建筑师,却不晓得他的德文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既岚有些心虚地看看驾驶座旁摆着的牌子,待会儿让他在机场接人用的。牌子上用德文写着既岚公司的名字,“修群建筑师事务所”,下面是那位建筑师的名字:汉斯·赵,还是超?德国人怎么会有这种怪姓?既岚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是不够了解德国文化。
  去德国啊,因为德国的建筑是世界顶尖的。当年他们一群念建筑的朋友,有多少人怀过这样的梦想?然而由于学制不同,大学毕业后到德国去读书,少说也要七八年才拿得到一个博士学位。有几个人付得起这样的光阴和热情呢?欧洲又不比美国,到处可以看到自己的同胞。到末了,所有的梦想都只如雨夜里隔着窗看去的灯光,遥远模糊,忽明忽灭。朋友中去了德国的,算来也只有那么一个人而已……
  车到桃园国际机场,五点四十五分。既岚停好了车,匆匆赶向候机室,搜寻着看板。
  慕尼黑来的飞机……地,刚到!等人出来,少说还要半小时。既岚松了口气,挤到前头去等着,一手把牌子竖在胸前,不觉又回到自己的思绪里去。去成了德国的,也只有他了……当年自己的挚友,出国后却是毫无消息。头几个月还通过信息,后来自己到美国读了两年书,在台北的家又搬了新址,一下子地址错开,就真的音讯远隔了。
  既岚低喟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那年少的挚友。想到他宽广的前额,微笑时的明朗温厚。难道只是因为“德国”两个字吗!或者因为——像小雾说的——雨天呢?既岚摇摇头,集中心神去注意开始走出入境室的旅客,去寻找可能的西方男子。而他心思有一部分还沉在过去不曾回来。德国的建筑师……允宽也是在德国念建筑的,不知道他们彼此认不认得……允宽!
  既岚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个刚走出来的男子,那一八二的身高,那宽肩,那长腿,那浓黑微卷的头发,那饱满的前额,那希腊雕像一般古典的脸孔,那白晰如西方贵族的肌肤……
  那只能是允宽,绝不是别人啊!既岚激动地探出身去,手中的牌子上下挥舞,大喊大叫起来:“允宽!允宽!赵允宽!”
  他侧过脸来,一抹诧异,不信、惊喜的神情,迅速飞入他的眼底:“既岚?”
  既岚恨不得敲破面前这道透明的隔墙,冲进去——这一刹那,他把自己来接机的任务全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不旋踵,赵允宽已走至他跟前,脸上掩不住兴奋之情。
  “好小于,你看起来很好嘛!你这小子,这些年来混到那里去了?哇,看到你真太高兴了——”他兴奋得语无伦次,只是紧抓着赵允宽的手臂,上下晃个不停。
  允宽不觉笑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一点也没变,还是一副毛毛躁躁的样子?”
  “看到你太兴奋了嘛]真是太久不见了——走走走,到我家去!咱们可真有得聊了!”
  “现在不成吧,既岚?”允宽失笑道:“你不是来接人的吗?
  而我……“他的话突然中断,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打量既岚手中的牌子,”修群建筑公司?汉斯·赵?老天,既岚,我不相信——“
  汉斯·赵?既岚瞪大了眼睛,他还以为是汉斯·超呢,“是你!”他不敢相信地道,“我要接的人就是你?感谢上帝,这简直……我还担心我的德文不够用呢!”他拼命地眨眨眼睛,终于忍不住大笑出来。
  允宽也笑了。眼前这人是他熟知的沈既岚,那个明朗、热情、没有心机的沈既岚,八年的岁月并不曾在他身上刻下什么痕迹。他依然高大结实,浓眉下一对闪闪发亮的眼睛,笑起来一口漂亮的白牙,充分表现出他自学生时代便一直拥有的、干净健康的气质。允宽紧紧握住他的手,诚心诚意地道,“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既岚。”
  既岚重重地捶了他肩头一下,一手提起允宽的行李箱,一面往外走,一面叽呱不停,“真没想到他们派来的人会是你,你的表现一定很杰出,对不对?其实你一直就是最出色的。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进结构公司做事,又正好接下中德合作的这个案子。但我真高兴来的是你,和你合作一定很愉快——喂,你要回国,怎不通知一声啊。”
  允宽失笑道,“怎么通知?我又不知道你在修群建筑师事务所,再说,你们家好像搬了,不在原来的地方。”
  既岚重重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是啊,我们搬到天母去了,就在你出国半年后;新房子很宽敞安静,你会喜欢的。”
  “喜欢什么?”
  “得了,允宽,”既岚瞄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会让你去住员工宿舍或是观光饭店呀?我们可是十几年的交情了,我家还不就是你家?何况你在台湾根本没有别的亲人——你不要跟我辩!我们家两间客房随你挑,你要是不满意,我的书房也可以让给你,只有卧房不行。嘻,”他又笑出了一口白牙,“因为卧房不是我一个人的。”
  允宽震惊地挺了一下背脊,“你结婚了?什么时候?”
  “都结婚四年哕,我儿子都两岁了。哎,这话题一扯可就没完没了,咱们可不能老站在这儿,我去把车开过来。你还没吃饭吧?待会儿先一起去吃——”既岚连珠炮般说个不休,一面走还一面回头喊上两句,允宽看他没入人群里,不觉摇头笑了。
  夜色已经很黑,雨却渐渐变得很细。既岚一面开车,一面兴奋地谈起自己的恋爱、结婚以及儿子的事情,“不是盖的,我儿子真的很可爱,像我嘛!对了,别光说我,你结婚了没?”
  允宽摇头。
  “没有合适的对象是吧?也难怪,德国的老中太少。怎么样这次回来,物色一个太太再回去吧,对了,你记得小雾吗?”
  既岚只顾着自己说得高兴,没在意到允宽放在膝上的双手突然紧握。
  “你妹妹?记得啊!”允宽真希望自己的声音听来够正常,他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天,他怎么可能不记得!那个短发覆额,娟丽无以伦比的女孩!笑起来一边一个洒窝……
  “那个丫头今年都二十七啦,还不结婚,可把我妈给急死了,一天到晚跟我说:既岚哪,你们公司里有没有比较出色的年轻人,给小雾介绍介绍啊!天知道,我不是没帮她介绍过,可是那丫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除了前面两句之外,既岚说了些什么,允宽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小雾还没结婚……他抿紧了嘴角。那是他从来不敢去期望的事情。
  她怎么可能还没有结婚呢?她是那样美丽而明亮的女子,早在大一的时候,追求者就已经多如过江之鲫了……她一定早就嫁给了某个深爱她的人,有了甜蜜温馨的家……他一直是这样坚信的。在德国的八年里,每当他被孤独寂寞催逼得彻夜不眠的时候,想她想得胸口发疼的时候,他总是这样地说服自己,告诉自己没有做错……但是,她竟然还没有结婚!
  他紧紧闭上眼睛,徒劳地想将那镂刻在心头上的容颜驱逐出去。别傻了,赵允宽!他斥责自己:难道你会天真得以为她不结婚是为了你?八年可不是一段短时间啊!当年那一段,只不过是少时的感情罢了,凭什么以为她还会在乎?像你一样地在乎?她……
  “允宽!允宽!”既岚推他,“你怎么了?我刚说的话,你有没有在听呀?”
  他猛然回过神来,“对不起,我想我有点累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在说,我把你带回家去,我妈一定会很高兴。我还可以交交差,说我又给小雾介绍了个有为的青年呢!喂,咱们说不定真的会变成郎舅哦!不是我自夸,小雾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啦。老朋友,追吧?”
  允宽的血色白脸上褪去,“别——别开玩笑。”
  既岚奇怪地看他一眼,允宽知道自己小题大作了。他俩自高中起就是好友,什么玩笑没开过,几曾把这种话当真了?
  他只庆幸夜色里既岚看不出自己发白的脸色,“哎——我真是在德国待久了,快和砖头一样方方正正了,是不是?”
  “不要紧,我带你多吃几顿好的,很快就又会把你泡得油光水滑——说真的,今晚想吃什么?”既岚审视着路面,滑下交流道。台北的灯光像雨后的星子,由疏疏淡淡渐渐热闹起来。既岚的车很快就没入车水马龙中。
  第二章
  夜色下的台北灯光辉煌,从西餐厅二楼临窗的卡座向下看去,来往的车灯便像是晶亮游走的灯球,在海面上滚动流走。每一盏灯后面都隐藏着一个故事,我之看人,正如人之看我……沈于岚无意识地在玻璃杯上画着圆圈,心不在焉地听坐在对面的孙毅庭说话,说着商场人物之种种。这本来也是个有趣的话题,而且安全。于岚对着自己笑了一下,安全的话题,不必牵涉到自己的感情、思想、评价的话题。她突然觉得好累。
  今天一整天,他们在一起吃了中饭,看了一部电影,聊天、讨论电影的拍摄技巧和情节内容,又一起吃了晚饭——典型都市人的约会方式。不能说是无聊,只是完全碰不到心里。毅庭聪明博学,是个绝佳聊天对象,只是……和他聊天的,不过是那个也聪明、也机智、也受了高等教育的沈于岚,至于那个女孩,那个能哭能笑、会在阳光下骑马、会为了一朵小花落泪的沈于岚,早不知道失踪到什么地方去了。也许是,八年前就死了罢;也许是,躲在内心的那个角落里反抗这个沈于岚吧。也许……
  于岚叹了口气。你还要怎么样呢?这不是你自己选择的吗?你自己说过不再相信爱情的呀J你从他身上要求的也不是爱情呀!一切都如你所想的在进行,你还要怎么样呢?
  但她真的觉得好累,毅庭温和而有节制的声音现在听来突然变得如此地不可忍耐。她想将杯子摔在地上,想叫他住口,想冲出门去,在大街上奔跑——但她只是深深吸了口气,举起手来阻挡他,“我累了,毅庭,送我回去好吗?”
  “回去,现在才刚过八点——”
  “拜托,毅庭,”于岚克制着自己不要猛然站起,“我真的累了。”
  毅庭沉默了一会,然后展开一个微笑,“当然,这毕竟是我们第一次维时颇长的约会,我不应该太急,对不对?”他站起身来,拿起帐单。
  回程上,于岚一直很沉默。这是不公平的,她自己也知道,她不应该这样对待毅庭。但是她没有办法,她只觉得自己已分裂成两个人了,内在的那一个一直在冷眼看着外在的那一个,而今内在的于岚已经得势,使她愈来愈不能维持她的有礼、温文……该死!都是那张图片!
  车子来到天母,于岚的家在一片别墅区的东端,一栋漂亮的欧式石砌洋房,有整洁的庭园和车库。车库一向由父亲——名律师沈刚——在使用的。后来既岚也买了车,就总是把车停在这一小区别墅西面的公用停车场里。
  孙毅庭将车停妥,陪于岚走到她家。车库里是空的,父亲大概又和母亲去参加什么洒宴了吧……于岚心不在焉地想着。雨后的天母阴凉湿润,屋里透出的灯光把庭园映照得十分柔美,附近的街道都是空的。她低下头去,在皮包里掏大门的钥匙,却突然觉得肩上一紧,是孙毅庭伸手扣住了她的紧肩。
  于岚错愕地抬起头来,正好看进毅庭专注的眼里。那眼中有苦恼、有激情,她本能的知道他想干什么,不觉有点心慌,匆匆别过脸去,细声道:“我——我要进去了。”
  “别走,于岚,”他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我不知道我不应该急,我知道我不应该逼你,但是——天!于岚,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我——”他的声音里有了痛苦。于岚不自觉地抬起头去看他,看到他紧锁的眉峰,微微抽搐的嘴角。
  突然心痛了。这是一个在爱情中受苦的男子啊 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种痛苦,何况毅庭是她的朋友,这痛苦却都由她引发,多么不公平的事!虽然,感情的事本就是无所谓公平与不公平——泪水弥漫上她的眼睛,她迟疑地伸出手去,轻拍他的肩头。
  “不要这样,”她低语,“不要为我伤心,毅庭,你知道我最不想做的事就是伤害你——”
  “那就接受我!”他急切地说,“于岚,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知道你喜欢我,让我们把它变成爱!“
  “呃——我不知道——”她慌乱地低语,“别逼我,毅庭,这太快了,我还没有准备——”
  孙毅庭眼底浮出一层深暗颜色,然后他勉强地笑了,“至少你没有拒绝我,对不对?那表示我的机会仍然很大,不是吗?”
  他声音里的自嘲和无奈触动了她,于岚的眼睛不自觉又湿了,她伸手去轻碰他的脸颊,低声道,“毅庭——”
  “天!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他突然爆发了,“于岚,你不知道我要用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克制自己不去碰你吗?你——”于岚惊吓的睁大双眼阻止了他将说出口的话。好一阵子,他们只是这样互相瞪视着,忽然,孙毅庭一把将她揽进怀里,重重地,近乎饥渴地吻她。
  于岚一时惊呆了,皮包啪的一声跌在地上,待她回过神来,第一个反应便是将他推开。然而毅庭将她抱得那样紧!而她灼热的嘴唇那种近乎绝望的激情触动了她,使她不能忍下心来将他推开。反正不过是一个吻而已……但她知道毅庭将为此而恨他自己。她悲凄地闭上眼睛,被动地任他辗转吸吮,品尝自己的芳甜。
  他们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向着这个方向开了过来,无声地停在路边。是驾驶入关上车门的声音惊动了他们,于岚惊吓地推开毅庭,迅速地瞄了车子一眼,正看到沈既岚离开车门,去开后座的行李厢,一面扬声道,“我把行李拿出来,再把车开去停车场放好,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
  于岚羞得连脖子都红了,车子已经开得这样近,既岚不可能什么都没有看到的,他一定只是假装没注意而已——但他好像还有客人?该死,怎么这么倒楣?她偷偷望往仍然坐在车里的人瞄去,希望他什么也没看到,希望他是自己不认得的人,希望——
  不!
  于岚惊得整个人都僵了。不,这不会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不会在这个时候!不可能在八年后的现在!她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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