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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孙_闻檀-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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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明炽漠然抬起头,这时候他的目光冷冰了许多。
  赵长淮这个人他很重用,因为知道他聪明。这个人对别人的事一向独善其身,避而不及,非常的冷淡。当年他二叔出事的时候,可从来没见他给赵承廉求情过,别说求情了,他连提都没提过。
  怎么赵长宁就不一样了,他变得特别急躁,就因为是兄弟的缘故?假如是……赵长淮知道些什么呢?
  虽然知道是自己太敏感了,人家毕竟是亲兄弟,朱明炽还是忍不住多疑。他就是这么个人,冷淡道:“这事你不该管。退下吧。”
  赵长淮自然知道帝王已经不快了,不能再多说了,否则适得其反。他只能应了是,从地上站起来告退离开。
  到门外,赵长淮见长宁跪着,叹道:“我随时叫人注意宫里,你小心些。”
  长宁抬头颔首,看到弟弟瞧着自己的目光,实打实的是很关切的。她觉得这个弟弟倒也还不错,不枉费她小时候忍他这么多年。
  赵长淮离开后不久,刘胡就从里面出来了。
  朱明炽终于答应见她了。
  朱明炽每天都有批不完的奏折,堆得跟小山一样。在赵长宁进来的时候,他搁下了笔,往后仰靠了一些。
  未等长宁说话,他就淡淡开口了:“朕不想见你,你知道为什么吧?”
  长宁应是:“微臣明白。”
  “朕听你二弟说,你有腿疾,才没叫你在外头跪着。”朱明炽说,“既然你明白,便知道不能说。”
  “微臣必须说。”长宁叹道,“孟之州的事,是微臣主审,就算是降罪也应该是降微臣的罪,而不是庄大人。”她跪了下来。
  朱明炽只看着她,淡淡说:“长宁,不要为难朕。”
  他一顿:“你知道朕不可能治你的罪,莫要——拿你自己来说事,朕也不接受威胁。”
  赵长宁知道他自是君主,就说:“微臣绝不是拿自己来威胁,只是公道自在人心,皇上倘若真的治罪与庄大人,而饶恕了微臣,恐怕言官也会颇有微词。何况孟大人被毒害一事,大理寺本非防范严密的地方,中毒这事非我等能料得到的,皇上倘若就因这件事让庄大人降职,恐怕朝政不服。”她说得有理有据,不卑不亢。
  朱明炽听了,就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
  “说来说去,还是想让朕饶恕庄肃吧。”
  “皇上三思,此事绝不是为了微臣的一己私欲。”长宁又道。
  “让朕重新考虑也可以,只是,你得替朕做一件事。”朱明炽见她恐怕不得罢休,突然有了个想法,就慢悠悠地说。
  长宁自然不犹豫:“皇上但说无妨。”
  半柱香后,当她站在御膳房的灶台面前,面前摆了些刀具时,难免的,长宁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君子远庖厨。
  她虽然不是君子,却是当君子养大的,自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半点厨事都不会。
  而朱明炽的要求真的很简单:“你给朕煮一碗面,揉面做面都不假他人之手,你要是做出来了,朕就答应你考虑一下。”
  这对别人来说,大概是挺简单的事吧。长宁瞧着那些佐料,却生出一种不如回去继续跪的感觉。她也不是没看过一些文人雅士的烹调雅集,问题是那全是理论知识,从理论知识转化为实际成品,真的是件很难的事。
  赵大人抓起了案板上的一个萝卜,在旁边的水盆里清洗。
  专供帝王膳食的御膳房一共十六灶头,御厨都被赶出去了,一个都不留给她打下手,真狠。只有怕她作弊,朱明炽派了个小太监在门口监督她。
  长宁洗完萝卜后放在案板上,突然想起一件事。
  萝卜……需要削皮吗?
  假如……需要的话,刚才她为什么又要洗呢。
  赵大人盯着萝卜陷入了沉思。
  赵大人有过目不忘之能,虽然从没有做过面条,但是根据记得的食谱,她还是很勉强地做出一碗萝卜丝炒牛肉面。至于味道如何天才知道,她将面条放在托盘上,像模像样地洒了点葱花,道:“端走吧。”
  养心殿内,刘胡用银针试了毒,再端给了朱明炽。
  朱明炽看到的时候,分明地挑了挑眉,就是知道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估计连菜刀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才让她去做碗面条的。想来面条的难度这么高,她缝个衣裳笨手笨脚的,应该不会做。
  人家居然像模像样地端上来了。
  不愧是探花郎,连厨事都能无师自通。
  朱明炽抬头看了眼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的长宁,才用筷子挑起了面条。
  还是觉得有点不同,毕竟是赵长宁做的面条。
  他分明地用眼角余光看到她转过头来了,看着他挑起了面条。
  朱明炽嘴角微勾,然后把面条含进嘴里。那一瞬间他的脸色就变了,咸!好咸!她究竟放了多少盐,一罐盐吗?是不是当宫里的盐不要钱所以随便放?
  果然,空有其表,空有其表!
  无奈朱明炽再怎么觉得难吃,他也不会崩的。把面条吞了,灌了一大口茶水才咽下去。还没等他说什么,长宁就道:“陛下,面条我也做了,您也吃了,我说的事您也应该答应了吧?”
  朱明炽还是有点绷不住了,差点说:来来,你自己尝尝什么味儿。想想还是算了,不要打击她,万一她以后就不愿意做了呢。
  “朕方才只说考虑,既然面条做出来了,朕自然会考虑的。”朱明炽放下了筷子淡淡说。
  又向刘胡招手:“给朕再上一杯茶来。”
  长宁哪里不知道他是敷衍的,她缓缓几步走到朱明炽面前,轻声说:“陛下,天子一言九鼎,想必不会食言的吧?微臣为了您,可连厨都下了。”
  “女红针黹,灶头主家。”朱明炽淡笑说,“朕娶了你可是会后悔的,每个都这么吓人。”
  “陛下,”长宁忍耐地说,“微臣也没说过要嫁给你。”
  自上次行刺,他救了她之后,似乎朱明炽言语上亲和了许多。
  朱明炽一用力就把她拉过来,然后吻她,唇舌上的咸都让她好生感受一下。从她嘴里夺得甜蜜柔软和湿润,非常亲密。她大概没想到朱明炽突然来这么一遭,直到他放开她。
  捏着她的手腕并在胸口,注意到她指尖儿还有点白色的面粉。朱明炽说:“这还不算嫁人了,如何才算?非要朕三礼六聘的娶你不成?你要是想当然也可以,朕不在意,只看你在不在意了。”
  长宁自然不会说反驳的话,开玩笑,要皇帝给她三礼六聘,她是要当皇后吗?
  他把手指上的面粉轻轻给她拍去,道:“既然有腿疾,更不能动不动就跪了。疼不疼?”
  替她揉了揉膝盖,注意到她的腿反射地一动,行军多年眼睛毒辣,立刻知道是伤着了,又叫刘胡取药膏来。
  这晚他没让她走,屋内燃着三四根手臂粗的红蜡烛。
  幔帐低垂,她又被抵在龙榻上低喘,被炽热的胸膛包围,因此没有半点冷意。两人一开始干柴烈火,她也被烧得意识模糊,但大概还记得问他:“陛下,治罪我,不关庄大人的事……”
  男人在这时候哪记得别的,含糊了一声,抓住她的腰又作弄她。
  半夜才偃旗息鼓,他闭着眼躺在她身侧。
  长宁静静看着他,注意到他额头的疤,她突然伸出手,缓缓地摩挲那条疤。朱明炽眼皮微动,但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懒洋洋地嗯了声:“丑吗?”
  不丑,他的五官很英俊,就是偶尔看着挺凶的。
  “还好。”她老实回答,然后问,“您这个疤怎么来的?”
  朱明炽将她往怀里带一些,说:“嗯,小时候,跟朱明熙打架弄的。”
  “您跟朱明熙打过架?”其实赵长宁很避免在他面前提朱明熙,这个人,他也许没有死,他还活在某处,他可能随时会回来报仇。
  但是朱明炽自己提起来了,应该无所谓吧。
  “打架,他小的时候觉得全天下都是他的,父皇将他的一个镇纸送给我,他不高兴,跟我打架。”朱明炽仍然闭眼,声音低沉“他打不过我,就叫了他的侍卫过来,把我推下台阶,就撞开了额头。”
  赵长宁觉得是他自己胡编乱造的,因记挂着庄肃的时,她睁着眼睛,许久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朱明炽起来时,突然想起自己床上答应了赵长宁什么,撑着额头啧了声。
  老子果然在往昏君发展。
  只能抵赖说没说过了。
  毕竟庄肃这个职,是真的留不得的。
  

第91章 
  长宁却以为庄肃这件事解决了,她已经收整好了孟之州的证词, 准备为他平反。
  孟之州大病初愈, 坐在长宁号房的躺椅上, 上下抛着一个冻梨。号房暖烘烘的,他就穿着件白色的里衣。
  长宁看他一眼, 摇摇头。得了, 这位是把她这儿当自己的私院了。
  “你身体没好,受火气容易内积虚火。”长宁盖印后把证词递给旁边守着的徐恭, 一式三份,一份贴在衙门东墙, 供人观看。一份大理寺存档,一份递交皇上。
  “多谢关心, 不过死我都不怕, 还怕得病吗?”孟之州的声音懒洋洋的。
  长宁道:“不是怕你死,而是怕你死在大理寺,我负不起这责。”
  “你真狠心。”孟之州回头瞥她,声音一低,“我长得这么俊,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长宁沉默,然后抬头看他:“……孟指挥使,您能不能严肃点?”
  孟之州笑了笑, 眼神又落在她腰间的玉牌上,突然道:“不敢。”
  帝王此举,简直就是在昭告他们这些人。
  这个人是他的, 他的,别人若想染指,先掂量下能不能担待得起得罪帝王的下场吧。
  可能他知道,赵长宁其实还挺招蜂引蝶的,尤其能引起某一类人的贪欲。
  “当年皇上与我,高镇三人驻守开平卫的时候,真是为对方出生入死。你知不知道,他年轻的时候还挺不容易的……”孟之州边想边说。“现在追随他的人,多少是他出生入死换来的。我们一起在军营里喝酒,畅聊天下,聊生死之义,他要不是皇子,都差点桃园结义了。但你说,倘若我现在有一丝一毫的损害他,他会怎么办?”
  长宁静静不语。
  孟之州忽而一笑:“他会杀了我。”
  赵长宁突然站起了身:“大人想不想去看看民众对案词是什么反应?”
  她不想提这个事,为什么呢?
  孟之州随她站起来。大理寺阁楼二楼,正对张贴证词的东墙,围着东墙议论的人很多。
  谩骂的声音虽然少了,但质疑者仍然不少,觉得赵长宁是有意包庇孟之州,因为他身份特殊的缘故。
  孟之州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听说你原来在京城有青天之名,他们这么说你,你不难受?”
  长宁淡淡地叹道:“我不觉得……自己可以背负青天之名。”她不是纪贤,没有家族要顾及,她必然要往上爬,有些事……非黑非白,不能避免。“当个佞臣也好,我不介意。”
  长宁说完就转身离开了阁楼。
  徐恭从远处跑过来,到了阁楼下,对着两人挥手。
  长宁看他气喘吁吁,道:“怎么慌慌张张的。”
  “有人……有人调职……”徐恭说,“刚传来的圣旨,庄大人调任南直隶庐州知府,三日内上任。”
  长宁在庄肃的号房内见到他,书童在收拾东西。他手里拿着方砚台,回头看着属于大理寺少卿的号房。
  “长宁来了。”他头也没回。
  赵长宁几步走过去,喘息未定:“大人……”
  她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握了握拳道:“大人暂先不走,我去向皇上求情,您不应该被降职。”
  庄肃转过头,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怎么大理寺呆了这么久了,还是个孩子性子。官场上的事浮浮沉沉,说得准吗。你去求情皇上就能饶恕我了,还是不要去说了,免得牵连于你。”
  “孟之州的事是我的责任……”长宁声音一低。
  庄肃打断了她:“不是因为孟之州的事。”他回过头,“何况我也不是被降职,庐州知府这个职位算是平调。你可不要因此而自责。”
  从京官调任地方,就算是正三品布政使也算明升暗降,更何况是平调!而且庐州又算什么好去处。
  长宁缓缓松开拳头,目光执拗道:“大人,我能说动皇上。”
  庄肃在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十年,他会没有感情吗?
  庄肃摇了摇头,把着手里那块砚台,笑着说:“这砚台是季大人送给我的,他说过,是非黑白皆出于你的笔墨,下笔谨慎,为民心诚。”他说,“师弟,我把它留给你。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长宁没有说话。
  庄肃叹气:“我会让你沈练师兄照看你一些的。”
  宫里的莲座陆续点亮,一层层的宫门洞开。小太监告诉长宁:“皇上去太后宫中请安,什么时候回来奴婢也不知道,大人还是别等了吧,夜里风冷,何况宫门下钥便出不去了。”
  长宁颔首道:“多谢公公。”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站在御台上,寒风吹得衣袂翩飞,夜风固然冷,倒是没什么感觉了。
  小太监叹了口气,不再出言相劝了。
  御撵不久出现在了御道上,朱明炽远远地就看到了赵长宁,伸手示意停撵。压轿,他一步跨了出来。
  “跟朕进来。”走过长宁身边时他淡淡道。
  等进了屋内,他还没有说什么,赵长宁就撩了衣袍跪下。
  “这是什么意思?”朱明炽在宫人打上来的水盆里洗手,一边擦手一边说,“朕要是不答应你,你要长跪不起吗?”
  长宁淡淡笑了:“虽然陛下对微臣极好,但微臣还没有这个自信,微臣要是一直跪下去,可以跪到陛下松口。”
  朱明炽也是笑了:“赵爱卿不要妄自菲薄啊。”
  赵长宁柔和地道:“微臣只是知道了皇上为什么要降职于庄大人,我且一说,皇上听听觉得对不对。”她静静地继续道,“庄大人的父亲时任翰林院侍读学士,曾教授岷王殿下读《春秋》,致仕后也与殿下有来往。微臣记得有一年,微臣被人诬陷贪污受贿,后来,那些证据到了岷王殿下的手上,殿下为了保护微臣,当着微臣的面将那些证据烧了个干净。”
  “但是微臣后来得知,当初这些证据是移交到了庄大人之手的,庄大人暗中一直都是岷王殿下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庄大人对微臣这么好的原因,并非因为我是季大人的记名学生,而是岷王殿下暗中吩咐过他,在大理寺护着微臣。”
  “这次孟大人在大理寺中毒,皇上大概怀疑的不止是外敌,还怀疑庄大人可能在暗中下手,为岷王殿下报仇。毕竟您靠兵力夺得天下,孟之州、高镇和陈昭,这些都是您的左膀右臂。不能损益。”
  “自然了,这些都是微臣的揣测,若有冒犯,还请陛下恕罪。”她说完磕了一个头。“只是陛下分明知道庄大人与岷王殿下再无来往,您安插在大理寺的人也不少,实在是不必做如此猜忌。下毒于孟大人的另有其人……”
  朱明炽听完之后沉默,忽而笑了笑,然后招手让宫人都退下。
  他走到了赵长宁的面前,单膝一沉,看着她说:“赵长宁,朕是皇帝。”
  “朕不防着他们,他们就要来算计朕。坐在这个位置上要是不多疑,谁能坐得稳?朕知道他没做,否则岂止是降职这么简单,朕早就将他五马分尸了!”朱明炽语气冰冷。
  然后他闭了闭眼,淡淡道:“庄肃降职已定,不会更改。他要是不降职,降职的就是你。”
  长宁苦苦一笑,在他要站起来的时候,抓住了他的衣袖。
  “陛下,我还有一句话想问你。”她说,“庄大人被贬,您是否也是……有意为我……”
  她抓着明黄的袖子:“您是不是?”
  朱明炽看着她许久:“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如果不想听到那个答案,就不要问。”朱明炽说,“庄肃降职是多方考量,你要是再为他求情,朕便贬他去当知县。”
  长宁闭上了眼睛,一瞬间她心中情绪复杂。
  朱明炽看她跪在地上,孱弱的一团,伸手又将她抱入怀里,她身上冰凉凉的。
  朱明炽将脸靠着她的颈侧,说:“很多事你不必知道。知道得越多越痛苦,有朕为你保驾护航,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赵长宁伸手,缓缓地抓住他肩那块的衣裳。她的声音微弱许多:“倘若说与岷王殿下交好,我比庄肃交好得多,我还曾想过害你,你还是应该贬我的官。”说到这里的时候她似乎无师自通了般,笑起来,“既然帝王无情,何必要假装糊涂。最该杀的就是我了。”她靠着朱明炽的胸膛,说,“最该杀的就是我了……”
  她手里的衣裳越捏越紧。朱明炽任由她抓着,他垂眸凝视。
  长宁靠着这个人,她知道其实他是完全无害的,她应该早就知道了。
  被帝王隐秘而深情的爱着,为什么会不知道呢?她直直地跪起来,伸手捧住了朱明炽的脸。在她纤细的手指的映衬下,坚毅而英俊的脸。长宁声音低哑:“对不起。”说着她缓缓凑上去,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大概只是轻碰而离,柔软相触,片刻冰凉。
  然后赵长宁站起来,她朝外面走去。
  朱明炽半跪于地,半天都没有回过神。
  “陛下,您今晚可要批阅奏折?”刘胡走进来问。
  朱明炽下意识摇头,刘胡正要去吩咐,他才回过神来:“……你问什么?”
  ——
  三日之后,庄肃赶赴庐州上任,沈练暂代领他的职务。
  沈练对于庄肃的调职并没有说什么,只吩咐大理寺众人一切照旧。唯有把长宁叫过去,跟她说:“我知道你因为庄肃的事自责,还去皇上那里求过情。现在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
  长宁看着他,沈练说:“那就是忘了这件事。你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不喜欢亏欠别人,这件事你肯定会反复自责。但你要记住,没有谁在官场能平步青云到最后。每个人都只能顾及自己,无暇顾及别人。我只教你一次,你要记住。”
  长宁深吸一口气,苦笑道:“多谢大人指点,我明白。”
  沈练不过是让她心硬罢了,她这几天接过了庄肃的案子,解决了许多积案。沈练可能觉得她还因为庄肃自责。
  其实她已经好了,她不过是想为庄大人做最后一些事情而已。他出发前还惦记着那些未处理完的案件。长宁替他处理完之后,又一一将结果回信给他。也得到了他的回信,不过是两个字,甚好!
  至于孟之州的案件,刘春霖私下买卖娈童的事引发轩然大波,赵长宁亲自定的罪。如此一来,大理寺门口时常的围堵终于消失了,对于时常在大理寺快进快去的赵大人,百姓的感觉则更复杂。
  一方面,赵大人原来有青天之名,他们辱骂了他,虽然他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另一方面,赵大人毫不在意别人是骂他,还是捧他。不分辩,不生气,一切只管做自己的事。也许比青天之名更重要的,是他的不卑不亢。
  其实这只导致一种后果,不是颂扬或者唱戏词来美化他。而是威信和威望。
  戏园子里再排赵长宁的戏,就会得到一部分人不屑的斥责:“赵大人岂是你们能演的!我看是辱没了大人。”“对,不许演赵大人!”“对对,撤戏!”
  搞得戏园子主人很狼狈,忙让演长宁的生旦下来,自此撤戏。
  长宁自己的感觉并不明显,她只能感觉到在大理寺里,自己吩咐的事被很快地执行。无论她说什么,下属都非常认真非常信服地听着。她有天累极时,轻轻地摩挲着砚台上的几个字,突然觉得很平和。未必一切的付出都有回报,总有人在误会,有人不理解。
  但是坚持自己所做的事情,其他的,自然而然的,在某个很好的时候,它们会像约好了一样纷至沓来。
  已经养好伤的孟之州返回了边疆,临行前只有大理寺送行了。
  当正在批阅奏折的朱明炽听到时这个消息时,孟之州都快到永平府城门了,朱明炽嗤笑了一声:“他跑得倒快!”
  宫内灯火沉沉,他搁下笔淡淡说:“叫董耘过来。”
  董耘在汉白玉台阶上伏跪了半日,得到帝王的召见,低眉顺眼地进了殿内。帝王的声音从上头传来:“董耘,你执掌大理寺也有半年余了。朕今日问你一个问题,你若是答得上来,朕赏你黄金百两,你若是答不上来,朕叫你卷铺盖滚蛋回家。你看如何?”
  董耘抬袖擦了擦额际的虚汗,道:“皇上请说。”
  朱明炽单手背在身后,单手写字:“问题不难,爱卿也不必紧张。朕只问你一件事,你这半年贿赂了宋家多少银子?”
  董耘顿时面色如土,抖似筛糠。
  他吓得立刻扑地,连连磕头:“陛下恕罪,微臣只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他与宋家秘密往来,皇上如何知晓这等秘事?何况收受宋家的银子真的不能怪他,他一个刚调回京城的官,倘若不靠附一个大家族,以后必然孤立无援。
  宋家是皇上圣宠的家族,宋家还出了一位宠妃。他投诚宋家也无可厚非啊。
  “朕不过调回你半年,大理寺让你搞得乌烟瘴气,朕看你不是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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