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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九里-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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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陵葬着清朝开国皇帝皇太极和他的皇后博尔济吉特及其他嫔妃,属于关外三陵,也是其中规模最大、规制最高的一个。
  康熙乾隆道光咸丰都曾北下在此祭祖。
  清朝一倒台,风景优美的北陵就成了实权人物修建别墅最中意的地方。
  平常日子也对其他的权贵人家开放,虽不能修建别墅,但可以野餐、赏景、划船。
  进了昭陵,卫镧立刻放慢了脚步,落在奉九后面二十来米的地方,耐心地跟着慢慢走着。
  忽然有人一拍他的肩膀,他一惊,这才发现居然是有阵子没在唐府出现的宁家三少。
  这宁家公子的脚步声,可真轻。
  他在宁诤的眼色里,知趣地退下了。
  换作宁诤默不作声地跟在奉九后面。
  奉九顺着南北向笔直的神道向北走,没有一会儿,就停在一对儿洁白高耸的万云圆柱处,袖手仰头,也不知是在看柱顶的造型奇异的海石榴和望天狲,还只是在望天儿。
  看了一会,又接着走,经过了一对对狮子、獬豸、麒麟样的石像生,停在神道正中的神功圣德碑处,轻声念了一会儿碑文,碑文以满汉文字写成,内容无非是给皇太极歌功颂德。
  宁诤双手插在马裤兜,放轻脚步,沉重锃亮的牛皮军靴交替前进,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
  这一走,居然不知不觉从正南门走到了皇陵方城之外。
  通向方城的必经之路,是五层一百零八蹬的汉白玉台阶,奉九没有停顿,左右手各提起一边的裙摆,慢慢往上走。
  他看着奉九满头乌黑秀发还是编成了一根油松大辫儿垂在背后,看来她身边有个巧手之人,编辫儿时把一根红绳也当成一股编了进去,红绳串起颗颗拇指大小的珍珠,正正好好地缀在每一个发结的中央,随着她挺直玉立袅袅婷婷的走动而一闪一烁,没的迷了后面人的眼。
  五级一百零八蹬,就是五百四十级台阶,饶是奉九身体好,爬上去后也是扶着门柱喘了会儿气。
  方城正门叫隆恩门,左边是一面琉璃袖壁,九条威风凛凛葡萄紫色的龙瞠目龇牙,鳞片深深,盘旋于祥云之上,蒸腾欲飞,皇家之满满威严立显。
  奉九抬头,茫然望向隆恩门:以往来昭陵,能毫不犹豫陪着她爬上来的,从来只有虎头。
  奉九走过去,用手描绘着右边袖壁上的图案,图案毫不起眼,一米见方,就是一个白瓷花盆里插着几朵黄色的花。 
  但有一点是很稀奇的——花的总数不是十二不是十,而是十一。
  虎头和她每次来,都会不厌其烦地数上几遍,明知不会错也还是觉得纳闷。
  说稀奇,是因为满族人自古以来就深受汉文化影响,所以也喜欢代表吉利的双数,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子孙后代风水的皇陵,怎么会粗心地画了十一朵花?而且这些花形态也不同:有完全绽放的,有半开半放的,还有只是花蕾的。
  等清朝覆灭,曾有人穿凿附会地说,满清自开国共有十一位皇帝,七朵完全绽放,代表得享天年的七位皇帝;两朵半开半放,代表光绪和咸丰;两朵只是花蕾,代表同治和顺治。
  这是以前家里的西席魏大先生有一次跟着他们来这玩儿,神神秘秘告诉他们俩的。
  奉九轻叹一声,又径直走到从左边数第六棵松树下,仔细确认了方位,四下瞅了瞅,捡起一根粗树枝,蹲在地上就挖了起来。
  没一会儿,居然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油布包儿,包得严严实实,一层层打开油布包,露出一个小小的铜盒,倒像是糖果铺装糖果用的。
  她从腋下的玉石搭扣里拽出一条藕灰色的松江细布手绢,扑了扑铜盒上面的泥土,又掏出一把小巧的蝶翼状钥匙,插进铜盒的锁眼,接着站起身。
  从后面,只能看到她垂着头,用右手翻弄着里面的东西,好一会儿,才又从一直挂在胳膊上的随身小包里取出什么,放进去,盖上盖子,锁好;闷声不响地把盒子用油布包好,埋了回去。
  奉九做完这些,拍了拍手,这才觉出周身的疲倦。
  她回过身,刚想对卫镧说回去吧,猛然怔住,这才发现卫镧早已不知去向,一直跟在后面的,居然是宁诤。
  “怎么是你?”奉九的脸“腾”的变红了。
  她又赶紧往他身后看看,是否还有人在场而她却毫无察觉。
  宁诤没吱声,虽然一身戎装,刚爬了那么长的台阶,也没见他有什么气喘,面色如常,美如温玉,挺拔的身姿比之满陵的青松翠柏箭杨也不遑多让,双手插兜,一副悠闲的样子。
  “你怎么不说话?”真是狡诈,也不知跟了多久,看了多少。
  一想到刚才的情态都被这宁诤看了去,奉九一时间也丢了教养,说话间就不那么客气。
  听着她一口一个‘你’‘你’的,宁诤想,指望娶个把自己如神般膜拜的老婆是不可能的了。
  “你不想听人说话。”
  奉九刚刚有点后悔自己那么强硬的语气,但看到宁诤似乎不以为意,也就舒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
  “想看看你。”
  奉九皱了皱眉,她总不能接着问看我干嘛,照宁诤的厚脸皮只怕会说,自然是想你了。
  “还走么?”
  “……不走了。”刚刚少说也走了快两万步了,又爬了这么高的台阶,这些天种种事由,都让她没法吃好睡好,情绪低落,到现在有点筋疲力尽了。
  “卫镧呢?”
  “我没让他跟着。”
  “哎你…。。  ”奉九觉得这人怎么这样,随便替别人做主呢。
  “我是你未婚夫,你对我还不放心么?”
  就是因为是你才让人不放心,奉九不知不觉间就撅了嘴。
  宁诤好笑地看着她,似乎对她刚刚做了什么一点不好奇。
  “饿了吧?去‘宝发园’吃四绝菜啊?”
  刚才走了这么久,奉九感觉郁郁的情绪已经被排遣得差不多了。
  到底是生性开朗,年纪又小,饥肠辘辘之下,一提到吃的还是能高兴起来。“这个时间,还能有位子么?”
  宝发园是原清宫御膳房的一把手傅老五的买卖,因着年纪大了告老还乡,落脚到离家乡不远的奉天,开了这宝发园有小十年了,整治的一手好席面,奉天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只要家里有嫁娶祝寿之类的治席面,都以能请到宝发园的师傅做菜而洋洋得意。
  其中,又以傅师傅穷毕生绝学,以鲁菜为基础又加入了辽菜特色自创的“四绝菜”而闻名全东北。
  “正好今天想去吃,所以一早就订好了。”打电话到你家里才知道你去送人了。
  奉九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既然感觉到饿,就犯不着跟自己的五脏庙过不去。
  她欣然从命,宁诤看着她总算亮堂了些的清水芙蓉面,心下也是莫名一松。
  宁诤说了一声“走吧。”就率先开始下台阶。
  已经下了十来级,才发现奉九并没有跟上来。
  他一转身:奉九居然坐在最高的台阶处发着呆,运动后的小脸红扑扑的,大眼睛比昭陵里盛满了秋水的四里河还要波光闪闪,颧骨处像是抹上了最衬她现在肤色的桃粉色胭脂,圆润的嘴巴也是鲜红得诱人,人在运动后果然气色好得没话说。
  眼睛盯着自己,也不说话。
  宁诤立刻折返,回到她身边跟着坐下来,仔细地看了看她。
  奉九咬着唇,只是瞅着宁诤,大大的眼睛里有点羞郝之意。
  宁诤心下一动,“你这是,没劲儿了?”
  奉九刚才全凭心中一股愁绪和无法留学的愤懑之情才上得了台阶,现在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一样——上得去下不来,还有比这更丢人的事情么?
  宁诤沉吟一下,站起身,背对着奉九:“上来,我背你下去。”
  “我不。”奉九立刻拒绝,“你能不能下去把卫镧给我叫上来?”
  宁诤几乎是立刻就蹙起了眉,:“……你觉得我能同意么?”说完形状弧度完美的嘴唇也抿紧了,几乎成了一条直线。
  此时此地只有他们两人,奉九莫名地就有点怕他,尤其现在。
  奉九拿手指在台阶上划啊划的,“他是我侍卫,这不是……”
  “侍卫也是男的,男女授受不亲。”宁诤沉着脸,“我不一样,我是你丈夫,你不跟我亲近,还要跟什么不相干的人亲近么?”
  奉九简直想揪头发了,“别胡说八道!”奉九义正词严,“谁嫁给你了?!”
  宁铮笑了,“早晚的事儿。再说了,你好意思再多搭一个人陪你爬这么多台阶么?侍卫就不是人了?”
  “。。。。。。”,奉九退而求其次:“那我歇会儿,歇会儿就能恢复些力气。”
  “这上面风这么大,你又是刚出了一身汗,生怕不受寒么?”宁诤悠悠哉哉地说。
  ……最怕生病导致一步错步步错的奉九欲哭无泪,被宁诤左一个右一个大道理砸得哑口无言。
  宁诤把自己的黑色一口钟脱下来披到她身上,又把系带给她系紧。
  他站在台阶下第一级的位置,奉九站在最上头,两人的视线正好持平。
  宁诤看了看她,“啧”了一声,直接背过身蹲下,“还不快上来?”
  别无二法的奉九只能不情不愿爬上了宁诤的背。
  背人这事,如果没处到那个关系,其实是比正面抱还尴尬的事儿:胸部与后背相贴,这感觉有点过于亲近了;更别提淑女从来都是被教导,即使在人面前坐,也需并拢双腿了。
  奉九的手轻飘飘地盖住宁诤的肩膀,上半身尽量远离宁诤的后背,分开双腿。
  宁诤则向后伸手,把两条胳膊穿过奉九的腿窝儿处,很是君子地交握,与奉九接触的面积真的很小……然后马上一站。
  奉九低呼一声,赶紧合拢胳膊勒住宁诤的脖子,这股强势向上的劲儿大得差点让她向后大头儿栽下去。
  ……君子?她立刻决定收回刚才的评语——现在整个人都被贴到宁诤的后背上了。
  待她发觉自己正勒着人家的脖子,又赶紧说了声“对不住”,放松了并在一起的双臂。
  宁诤低低笑了一声,奉九感受到了胸腔共鸣从前传到后背的震动。
  他像颠小孩子一样又把奉九往上托了托,奉九也识相地把上半身向他靠了靠。
  真是,虎落平阳啊,失算。
  宁诤原本下得很快,但下了十几级台阶后,他就越走越慢了。
  奉九的教养,怎么好意思催促,她只能度日如年地呆在宁诤宽阔的背上,好在宁诤身上没什么气味儿:没用法兰西男士香水,军装也没有熏香,只有微微的汗水和着熟悉的上海檀香皂的气味,倒是,不难闻。
  渐渐地,奉九发现宁诤白净的耳朵越来越红,到后来就像滴血一般。
  ……原来这么厚脸皮的他也会不好意思。
  又走了一会儿,奉九察觉到自己的双腿好像有了些力气,就挣着要下去。
  宁诤能听她的才见鬼了。
  他只是向上颠了颠奉九轻盈的身子,把背到后背的胳膊更紧了紧,“老实点,摔下去可不是玩儿的。”
  奉九:“……”,这是上了贼船了么。
  就这么慢慢走着,阵阵松涛如催眠曲一样,充满了包容安抚的力量……奉九头一歪,睡着了。
  支长胜早把车开到了台阶下,他遥目向上望,慢慢地,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不对,是两个人,只是叠成了一个。
  长长的象是永远走不完的台阶上,一个着石青色宁系旅长军衔军装的男人,挺拔修长,如松如竹,帽檐下一张脸俊秀如玉,左肩上垂着一张灵秀脸庞,即使闭着眼睛,也知道肯定是眉目如画,毫不逊色。
  英姿勃发的年轻军官,稚气未脱的少女,走在洁白如玉的台阶上,配着蓝得发青的天空,明黄色的树林,实在太美。
  支长胜刚刚等得无聊,手里拿了一架徕卡相机正随意地拍些秋景。
  看到宁诤忽然微微转头,柔情满眼地看着奉九沉睡的脸……“咔嚓”一声,支长胜已经把这幅静美的画面拍了下来。
  

  ☆、第18章  四绝菜

  终于捱到下面,宁铮也是出了不少汗。
  奉九听到隐隐的说话声,随即醒了,装作没看见顺着宁铮后脖子往下淌的汗水,她的小手帕仍然牢牢地拴在衣服搭扣上。
  她抬眼看到宁诤的副官支长胜正肃立在一辆别克Century四门轿车旁边,看样子等了有一会儿了。
  支长胜偷窥他们,憋着笑,奉九恨不得把头缩到宁诤的脖领子里去,又挣着要下地。
  宁诤瞪了他一眼,支长胜立刻识相地把后面车门打开,宁诤直接把奉九放在后座上,自己转到对面开门也坐了进去,看了奉九一眼,掏出自己湖蓝色带灰色隐纹的手绢擦了擦脸和脖子上的汗水,吩咐回到驾驶位的支长胜:“开车!”
  奉九“哎”了一声,“卫镧呢?”
  “我让他直接回唐府了,一会儿吃完饭我送你回家。”
  奉九气他自作主张,虎着脸说:“不想吃饭了,我要回家!”
  一边起身要下车,宁诤直接抬起长腿压住奉九的两条腿,奉九气急败坏,干脆用手掐他大腿,只是他长期运动肌肉虬结坚硬,奉九除了把自己的手指甲顶得很痛外,一点皮肉都没有掐起来。
  前座支长胜目不斜视,专心盯着前面。
  宁诤懒得与她计较,干脆利落的暴力镇压后,曲起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前座。
  支长胜心领神会,也不多言,一路风驰电掣,直接把车开到了小什字街的宝发园。
  车一开,奉九就安静下来——她一向惜命的。
  见她不再闹腾,宁诤这才慢吞吞地收回腿。
  奉九暗自咬牙——人在屋檐下,以后自得当心。
  她把身上宁铮的斗篷解下来,仔仔细细叠好,又往车窗边挪挪身子,空出地方把斗篷放下,这样离宁铮还是远了些。宁铮看着她的举动,没说话。
  到了地方,支长胜宁诤分别下车,奉九向车外望了一去,刚要自己开车门下车,宁诤已经转过来给她打开了车门,原本一路稍显沉默的神情换上了轻松的笑意:“能走么,要不要我抱你进去?”
  奉九的脸又红了,一半羞的一半气的,这都休了小半个时辰了,体力早恢复了一半了。
  她推开宁诤伸到身前的手,下了车,宁诤一笑,跟在她身后慢条斯理地走进了宝发园。
  宝发园门脸不小,气派得很。门口立刻有笑成一朵花的跑堂的迎上来,哈腰作揖地伸手往里让,“三少,都安排好了,里面请。”
  奉九这才意识到,以宁家在奉天的地位,还用定什么包间?肯定有自己家的专用包间啊,打电话不过是告知过来的时间罢了。
  奉九想着速战速决,也不废话,跟着跑堂的进了在一楼最东边的房间。
  包间不小,陈设古朴雅致,中西合璧:盆景、鱼缸、博古架,几只双人单人沙发,一样不缺,因为知道三少只带了一位客人来,所以他们撤了原本可容纳二十人的大圆桌,只临窗摆了一张小方桌,上面蒙着一张紫地儿飘白樱花的桌布,放了一壶安溪铁观音,茶水还是滚烫的。
  奉九试了试壶温,阻止了跑堂要帮她倒茶,自己拿过两个甜白瓷的茶杯倒了两杯茶。
  宁诤不紧不慢地踱到她对面坐下,看着她的动作。
  奉九端起一杯茶,双手托住,“三少,我以茶代酒,谢过你刚才的帮忙。”虽说本来没你什么事儿。
  宁诤听到这个称谓,顿了一顿,也不跟她争辩,同样双手托了茶杯,微微向下一压,“见外了。”随即抿了口茶。
  奉九看看菜还得一会儿才能上得,也不想跟他继续跟他没话找话,于是歪头欣赏窗外的景致:窗外接着的是一个小花园,花园地上修了一个椭圆形的小池子,几只毛色鲜艳的鸳鸯正在戏水,秋荷已败,荷叶残落,早无花可赏,只有池子里一杆一杆早已枯黄的花梗托着最顶端的暗褐色莲蓬头,但鸳鸯与残荷,一艳一黯,一丰美一瘦瘠,却恰好能体会到强烈对照、两两相得的意趣。
  奉九暗赞。
  鸳鸯真是一个神奇的物种,也不过绿头鸭的大小,却可以在方寸间拥有这么多种美丽的颜色:鲜红的喙,翠绿的顶毛,乳白色眉纹延伸至背部,栗黄色翅膀扇立,背部还有一小片孔雀蓝闪着珠光,即使人世间最富有才华的画工,只怕也难以想象这么相得益彰的配色,让人不能不感叹造物的神奇。
  奉九从没这么近距离地观赏过这种鸟儿,不觉托着下巴看着了迷,一边思索着得用几种什么样的国画颜料才能调弄出这么丰富的色彩。
  她赏鸳鸯,冲和恬静;宁诤在对面安之若素,双臂抱胸赏美人,屋子里一派静谧,但都不无聊。
  待奉九闻到冲鼻的香气醒过神儿来,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菜已上齐了,除了主菜,还有几碟子开胃小菜、一只带盖双耳炖盅盛着的热乎乎的酸辣汤和一大海碗香甜弹牙的米饭。
  宁诤说了句吃吧,就大快朵颐起来,看来也是真饿了。
  奉九点点头动筷,这是两人第二次一起用餐,宁诤上次看她吃火锅,就不像她那两位闺秀同学那样,吃得矜持端庄,他自然也见过有的闺秀甚至吃得一副不情不愿勉强为之的样子,就好像吃饭是掉了身份,有辱她们的事情一样;奉九则不然,吃什么都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儿。
  四绝菜是指熘腰花、煎丸子、熘黄菜和熘肝尖,是宝发园的老板自创出来的,颇得辽菜香浓厚美的精髓:腰子和猪肝都得当天现宰杀的,丸子用的猪肉必须三肥七瘦,细细剁了才行,再加上火候掌握的重要性,所以脆甘鲜甜,味醇滑嫩。
  奉九已眼尖第注意看到设了公筷,暗暗对宁诤的用餐习惯表示认可。
  她先用公筷挨样夹了点,放到自己的菜碟里,这才就着大米饭吃得很香。
  两个人吃饭速度都不慢,动作也都很优雅,咀嚼不张嘴,喝汤不出声。
  很快,四个菜见底,真是一点都不带浪费的,飘着香菜末豆腐皮儿鸡蛋丝儿的热气腾腾的酸辣汤有点辣,奉九小巧肉肉的鼻头渗出了几滴细小的汗珠,宁铮看到了,手指动了动,但还是忍住了——今天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好,他要是动手给她拭汗,这种意涵亲密的举动只怕又会让这只小炮仗爆炸了。
  奉九吃完了一碗饭,把空碗往旁边一放,抬头看到宁诤还在添第三碗。
  奉九想着男女真是大不同,她在女子当中饭量不算小了,但跟身边这些认识的男子还是没法比。
  奉九吃完了饭,肚子饱了,精神头回来了,脑子也清醒了,开始暗暗琢磨说点什么场面话然后就撤。
  她看了看窗外的鸳鸯,又看了看对面的宁诤:“三少……”
  “瑞卿。”宁诤也吃完了,把碗筷往旁边一推,人往椅背一靠,端过茶盅细细品着铁观音的清香。
  “……瑞卿”,奉九从善如流,“你觉得鸳鸯是一种忠贞的鸟儿么?”
  “应该吧。”宁诤看着她来意不善的眼神,简洁地回道。
  “被骗了吧?啧啧,这就是典型的‘欺世盗名’。”奉九摇头叹息,宁铮做洗耳恭听状。
  “古诗里的‘只羡鸳鸯不羡仙’都是瞎扯,鸳鸯可不是什么好鸟儿,只要一死了媳妇儿丈夫的,它就会另找,恨不得一天都不带耽误的。”奉九不遗余力地打压无辜的鸳鸯——再怎么凉薄,也不至于一天都不带耽误的,再说了她怎么就知道了。
  “那也不怨鸳鸯啊?鸳鸯也不想欺世盗名,这都是无聊的世人强加于‘鸭’的。”宁铮客观地说。
  “那倒是。不过,为什么像狼啊白鹳啊,真正的一生一世一双‘狼’一双‘鹳’的,怎么就没得这么个好名声呢?”
  “成见吧,狼是凶残狡诈的象征,‘狼子野心’‘狼狈为奸’,就没好词儿,这样的好名声,也不能给它;白鹳么,没有鸳鸯好看。”哼他倒是懂。
  “有理有理,没想到就算是飞禽走兽,也是长得好看的占便宜。”奉九有点感悟,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一边想着吃也吃饱了,喝也喝足了,过场的话儿也说够了,不至于有“用完就扔”的嫌疑,再说也麻烦人家半天了,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三少”,奉九一边说一边又动手给自己倒杯茶,听着没人搭腔,一抬头,这才发现宁诤微微抿着唇,只是用他那双漆黑乌沉的眼睛稳稳地看着她。
  奉九艰难地改了称呼:“瑞卿……”
  宁诤心情很好地“唔”了一声。
  “今天,真的是谢谢您了,我该……”宁诤一蹙眉,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黄梨木的饭桌,笃笃有声,不客气地打断了她。
  “你要跟我这么客气到什么时候?”
  “毕竟您比我年长五岁啊。”奉九笑眯眯地摆出一副家教良好理所当然的样儿。
  “那又如何?等到你嫁给我,我们日日夜夜在一起,要是还这么客气,那不是要累死人了。”奉九到底年幼,脸一下子红了,尤其宁诤刻意把“日日夜夜”四个字说得又重又缓,别以为谁听不出来,她心里有股火儿,端起茶杯把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她面色一端:“结婚了再说结婚的事儿。”
  宁铮又问:“刚才在我背上都睡着了,现在不睏了?要不要小睡儿一会儿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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