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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名字我的病-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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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名字我的病》
  作者:咸咸

  第一章

  当年怀月和鲁风那场恋爱,谈得真是风花雪月。寝室里的老大老二都说,没想到小丫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找的男朋友是春踏青夏观荷悲秋风赏冬雪、情人节圣诞节元宵节连三八妇女节都不落下一个,江边焰火烛光大餐浪漫到让人眼红。怀月听了心里甜滋滋的,只有老三邓缘缘不以为然。
  怀月是个单纯的女孩,家里是父母的乖宝宝,寝室里是大家的小妹妹,到大三才第一次和男孩子牵手,这个男孩子当然就是鲁风。那年怀月21岁,鲁风已经27了,怀月很久以后才知道其实27岁时的鲁风早就不能称之为男孩了。
  鲁风走到哪里都是一枚闪亮的钻石,家世好,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学识好,美国名校毕业;职业好,在一家著名律师事务所当律师;皮相又好,绝对算得上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凭着这些优势,从高中开始主动追求他的女孩子就源源不断。他的父母一个研究比较文学,一个研究行政诉讼法,都是极严谨自律的人,偏偏生了个儿子桃花债不断,让他母亲秦教授很是头疼。这个时候,怀月误打误撞地找上门来。
  怀月找秦教授目的非常明确。大三下学期,寝室里每天都在讨论是考研还是考公务员。中文系是万金油,找工作没什么优势,怀月天生散漫的性格,觉得自己不适合做国家机器上一颗动也不能乱动的螺丝钉,可是到企业大多是干文秘,学了这么多的文学史文学批评全没用,又觉得不甘心,便一门心思准备考研。
  她几次作业的小论文都花尽心思,果不其然渐渐被秦教授所侧目,有一次怀月吞吞吐吐地对教授说自己想考研,于是秦教授请自己的研究生弟子吃饭的时候就会时不时地叫上她。鲁风就是在母亲的一次家宴上对她一见钟情。
  邓缘缘和怀月是上下铺,在怀月掉进爱情的蜜罐里找不着北的时候,邓缘缘总是皱了眉警告她不能找律师,说打离婚官司的富婆最喜欢和年轻的律师勾搭成奸。邓缘缘的父亲就是律师,和她母亲离婚后另娶了年轻貌美,所以邓缘缘对律师这一职业怀着深仇大恨。
  怀月那时总是没心没肺地说,我家鲁风不会的,他又不缺钱。后来她才知道自己这句话有多么可笑,男人不缺钱才会去找女人,鲁风虽然没去找离婚富婆,却千真万确勾搭了别的女人,那个女人跑来告诉她怀了她老公的孩子,如果…网}逼她打胎就要和孩子同归于尽。
  怀月并不以为她真的会去自杀,因为真正想自杀的人是不会说出来的。但是她心灰意冷,鲁风在她面前跪求了半天,她还是决意离婚。这一年她28岁,儿子豆豆3岁。
  怀月不是本市人,离婚后父母劝她回家乡重新开始,可是她舍不得小豆豆,起码只要在这个城市,总能看着他长大。
  豆豆判给了鲁风,鲁家有个律师,还有一个律师的老师,她自然争不过,也没想过去争,自己的恩师眼泪汪汪地抱着小豆豆不肯松手,她这个做学生的又能说些什么。
  鲁风自知理亏,所有房产现金都给了她。他们原先在郊区有一套排屋,周末偶尔去度假,平时都住在市中心的一个高档小区150方的高层公寓。她舍不得那套排屋,门前屋后的蔬菜都是她亲手栽种,于是就把公寓卖了,完全弃之如敝屣,那房子里不知什么时候留下过别的女人的气味,她想想就觉得恶心。鲁风知道后白了脸,明白了她决不回头的意思。
  怀月用卖房子的钱再加了一点买了两套房子,一套是城西新开的楼盘,120方,正逢楼市低迷,打了很好的折扣。她这几年下来深受鲁风的影响,认为把钱存在银行是不可原谅的自我贬值行为,只有变成固定资产才是投资的最佳选择,有了这套房子,或出租或转手,总比存折上的死钱让人心安,现在不比以前,她得学会为自己赚钱为豆豆谋划。
  另一套是市中心80方的二手房,离单位近,最主要的是楼下有公交车直达排屋。怀月一开车就紧张,纯粹的“本本族”,虽说驾照在口袋里呆了3年,真正开车的次数却两只手都数得过来。说起来鲁风这几年对她也是极好的,她所有的衣服里里外外都是他一手包办,出入都亲自接送,离婚的时候鲁风想把车也给她,怀月没要,她觉得坐公交上下班更加省心。
  “有什么好可惜的,这样的败类!”邓缘缘恨铁不成钢地教训她,“怀月,你现在有钱有房,好好地重新开始,28岁还不算晚,还可以挑男人。”
  邓缘缘是大美女,五官都美得很张扬的那种,现在电视台当记者,偶尔这张脸也能在屏幕上晃那么一两下商怀月一直奇怪以她的姿色水平似乎去主持一档谈话栏目也不是不可能,为什么就混在默默无闻的记者堆里老是跳出不来。
  “笨蛋,你以为凭你脸蛋长得好中文系的高材生就能上节目?” 邓缘缘倒是一付满不在乎的样子,“那得有后台,你要是得了台里或上头哪个人物的欢心,自然当红主持都可以替你让道,可惜姑奶奶我才不屑去伺候那些道貌岸然的老男人,脏死了。”
  邓缘缘在市区有个100方的房子,自然是她父亲给买的,她花钱一贯大手大脚,在那样的环境下,每天都要穿得漂漂亮亮的,手头基本没什么积蓄。“我也是最后一次敲诈我家老头儿了,索性敲狠一点儿。”她摆出一付很得意的样子道,眼底深处却只有掩不住的伤心和无奈。
  离婚以后怀月的日子过得很有规律,周一到周五去杂志社上班,隔周的周六周日接了豆豆回排屋,另外一周和邓缘缘几个逛逛街喝喝茶打发时间。习惯以后,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比以前轻松自由多了。
  豆豆上的是全托幼儿园,周五晚上才允许接回家,鲁家的三个大人平时都很忙,轮到的那一周爷爷奶奶都是全心全意陪着的,也能督促鲁风留出时间给孩子,这让她总算隐隐有些安慰。她最怕离婚对孩子造成心理上的影响,当初因此犹豫再三,现在看来,判给鲁风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逼着鲁风尽点当父亲的责任。至于将来,等那个声称怀孕的女子生下孩子后会怎样,她也懒得去想,大不了把豆豆接回自己身边,她的这份母爱,总随时随地都是在的。
  那个女人应该生了吧?她淡漠地想。虽然因为豆豆的关系还时不时地和鲁风见面,但鲁风总是很小心地避开那个女人的名字,如同以前瞒着她偷情时一般滴水不漏。
  豆豆只回奶奶家,除了知道爸爸离开妈妈又娶了新老婆,连那个女人的面都没见过。她猜测可能是公公婆婆对她不争不闹心怀愧疚之余的补偿。
  不知那女人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她对着正枝叶繁茂生机勃勃的花园发了一阵呆,当初她生豆豆的时候宫门迟迟不开,足足疼了一天一夜,鲁风那着急心疼的样子历历在目,现如今,这付柔肠又赋予了新人了,想到这里,眼眶有点发酸。
  “妈妈,妈妈,你又在偷懒了。”豆豆不乐意地拉着她的衣角,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瞪着她,白生生的小脸上有两道浅浅的泥巴痕。
  怀月回过神来,赶紧张开手上的塑料袋笑着讨好道:“豆豆看,妈妈采了不少了呢!够不够?”
  离婚后时间一时无从打发,倒是精心伺候了花园里露台上的蔬菜。春节过后播种的豌豆和蚕豆,五一开始结子,过了一周回来一瞧,已是一串串沉甸甸的了,看着让人欢喜。
  金都花园的二期排屋开始售卖的时候,房地产正陷入低潮,开发商为吸引买主,设计了100多平方的带围墙的花园,虽然不能跟第一期300方花园的别墅相比,但是从现在的市场看,能有这样的独立花园的排屋还真是少见。
  他们买这个排屋的时候怀月正怀着豆豆,鲁风说,现在的蔬菜不是农药就是生长激素超标,以后我们就在这个院子里种菜,保证宝宝吃到最安全的蔬菜。世事难料,等房子装修好,住了才一年,宝宝的爸爸就另结新欢了。
  豆豆把自己袋子里的豆子倒进妈妈的袋子里,看了看,摇摇头认真道:“老师说了,送给别人礼物要大方,万一邻居家里有很多人,会不够吃的。”
  怀月看着儿子小大人的模样笑道:“好的好的,妈妈再多摘一些,豆豆渴不渴,先去喝点水好不好?”是多云的天气,不冷不热,正是春末夏初的好时光,院里的桂树和玉兰摇曳生姿,风温柔地吹,送来远处的幽香,不知哪家围墙里的花已经开出锦绣。
  “不渴。等会儿摘完豆子我要吃冰淇淋。”豆豆趁机提要求,他不喜欢喝白开水,今天不是劳动了吗?当然应该有奖励。
  “太冰了,夏天才可以吃……”怀月蹲下来劝儿子,可是一对上儿子漂亮的大眼睛里闪动着的渴望,马上丢盔解甲,“好的好的,可以吃个小一点的冰淇淋。”
  豆豆开心地咧了嘴笑,不忘对妈妈拍马屁:“妈妈你累吗?要不要歇一会儿?”
  “妈妈不累,豆豆,咱们多摘一点儿,剥了给爷爷奶奶也带点去,好不好?”她记得秦教授最爱吃嫩豌豆了,婆媳做不成,师生的情谊总还在的,明天是立夏,按照这个城市的风俗,是该吃些豆子的。
  幼儿园的老师给小朋友们布置了回家作业——带着礼物去拜访邻居。孩子最听老师的话,昨天晚上豆豆窝在她怀里嘀嘀咕咕和她讨论了半天送什么礼物好,怀月伤了半夜脑筋,最后才想起来院子里的蚕豆长得正好。
  她虽然在这里住了一年多,因为很少来,只知道这个四连排里西边的边套一直空着没有装修,估计是炒房的,炒房隔壁那户是对老夫妻,春节后似乎没来过,东边边套装修完了大半年才刚有人住进来,女主人开着一辆红色跑车,和自己差不多年纪,有几次隔着围墙点过头,豆豆要去拜访的就只能是这一家了。
  隔壁家的花园也和她家一样装了门却不上锁,怀月牵着儿子的手走了进去,园子显然是设计师精心设计过的,堆砌着假山石,各种各样的盆景,光看那造型,便显然是名贵的。更让人惊讶的,是院子里的那些石佛像,坐着卧着站着都有,还有童男童女的造型,草堆里还有不知是石头还是玉雕成的如意、门槛、锁什么的,大概都是古董,怀月心想不知里面是怎样的富贵人家,光是这些弃在门外的,就非同一般了。
  她把豆豆抱起来去按门铃,下午4点,午睡的应该起来了吧?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不安,这里的人不比市区,原就是来休息度周末的,最讨厌被人打扰。没办法,为了让儿子能完成作业,自己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按了半天门铃不见回应,豆豆的一张小脸失望地皱了起来,怀月看着不忍,把他放下来哄道:“这家的阿姨不在家,妈妈带你去另外一家,看到没,前面那幢一定有人在,你看衣服还晾在外面呢。”既然近邻找不到,那就只好去找远邻了。
  母子俩刚一转身,身后的门就开了。
  “你们找谁?”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男人。

  第二章

  门半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站在门槛后面。瘦削,苍白,眼神冰冷,“你们找谁?”他冷冷地问。语气明显的不耐,眉头微蹙。
  怀月的笑容被他周身所散发的冷漠冻住,下意识地朝他身后望去。
  里面黑黢黢的,显然拉着厚实的窗帘,这个男人就站在一片阴影中,不愿跨出一步,仿佛随时准备把门关上。
  怀月不是那种见面自来熟的性格,离婚后胆子更是小了很多,别人的眼神稍微凌厉一点,她就心里直打鼓。她曾对邓缘缘感叹,离了婚才知道结婚最大的一个好处是做人有底气,因为无论怎样总还有老公这条退路在。现在退路没有了,每一次都是背水一战,有时候害怕得直发抖。
  就像现在,对面的男人阴沉地看着自己,她只想转身跑掉。
  “叔叔你好,我们是您的邻居,今天特地来看望您,送您一个礼物。”豆豆站在门外,把装满了豆子的袋子塞到男人手中,抬头笑咪咪地看着他,“老师说,邻居之间要团结友爱互相帮助,叔叔我帮您剥豆子好吗?这个豆子是我和妈妈刚刚在花园里摘的,很新鲜很好吃的。”
  鲁豆豆小朋友在幼儿园里是老师时不时捧出来显摆的一道美味佳肴,色香味俱全的那种。搞活动拍集体照的时候总是站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长得比班里最漂亮的小姑娘还要夺人眼球。
  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冲你一个劲儿地笑,还硬是要把礼物塞到你手里,姬君陶的脸便不能再一直板着了。他看看自己手里的那袋豆子,疑惑的目光从孩子身上转移到对面的女子。
  怀月赶紧牵了儿子的手后退一步,指着自己家的花园道:“我们就住在您隔壁,因为我儿子的回家作业才冒昧来打扰您。幼儿园老师要求每个小朋友上门拜访一户邻居,并且送一个有意义的礼物,这个豆子是豆豆和我一起种的,是他的一片心意,希望您能收下。”
  怀月一气说完,微微地脸红。
  住在这里的人,不是有钱就是有权,拎了一小袋豆子来送礼的大概也就他们母子了。何况还硬是把人家紧闭了半天不肯打开的门敲开,虽然是下午4点钟,可谁知道人家有没有被打扰。以前自己和鲁风如胶似漆之际,也是最烦不识趣者强行闯入的。
  眼前这男人明显就是恼得不行。商怀月不安地解释道:“孩子最听老师的话,昨天开始就在记挂着要完成这个作业,因为旁边那两家没人在,所以才打扰到您,真是对不起。”
  姬君陶看着眼前一脸歉意的母亲和一脸期盼的儿子。他看得出这个年轻的母亲微微的紧张,可能是被自己刚才的态度吓着了,牵着孩子的手握得很紧。他稍缓了脸色,拉开门,对这对母子道:“请进来吧。”
  怀月没想到他倏然改变了态度,反而迟疑起来。
  这个男人长得其实非常英俊,整个脸型的弧度很是秀雅。但是脸色苍白得近乎病态,这让他的黑眼圈非常明显,鼻梁很高很挺,两颊瘦削,给人一种很孤傲的感觉。不浓不淡的眉毛,眉头却一直微微皱着。她注意到他抓着门把的手,修长洁净,很少有男人有这样一双形态优美的手,但是肤色几乎透明,似乎连血管都有迹可寻,显然是一双很久未见阳光的手。
  怀月有一种很不好的直觉,总觉得这个男人哪里有问题,他的身边环绕着一种危险的气息,令人不安。她飞快地又瞥了他一眼,他仍然站在阴影里,似乎在看着她和豆豆,又似乎不是。
  怀月心里颤了一下,她终于发现他哪里有问题了,眼睛,没错,这个男人的眼睛非常空洞。
  他的眼窝比一般人要深,有点混血的特征,从轮廓看,这双眼睛就是去做眼镜广告模特也毫不逊色,却偏偏眼神涣散。怀月以前编辑过一期精神科专家的访问,看了不少这方面的资料,她虽然不想对号入座,但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太不正常。
  眼前这人身高在1米8左右,虽然瘦,但身架很挺拔,对付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孩子绝对不在话下。就算自己是神经过敏,她也冒不起这个险。她紧紧握住豆豆的手,尽量装做若无其事道:“已经太打扰了,我们还是不进去了。”
  “不会。小朋友,进来吧。”姬君陶转身顾自进屋,把客厅里的窗帘刷刷地拉开,房子里顿时明亮了起来。
  豆豆欣喜地抬头看看妈妈,怀月赶紧弯腰拉住他道:“豆豆,叔叔还有自己的事,咱们已经送完了礼物,跟妈妈回家吧。”
  “不要,我还想让叔叔给我写一张友爱卡。老师说拿到友爱卡的小朋友才能得小红花。”豆豆凑到妈妈耳边悄声道,“妈妈,这个叔叔好像不大高兴,我们帮叔叔剥完豆子,他就会给我填友爱卡了吧?”
  怀月看着儿子殷切的小脸,犹豫万分。
  “叔叔,拖鞋在哪里?”豆豆站在门口一边朝里探头一边大声问。
  “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吧。”姬君陶的声音又暖了几分,他喜欢懂礼貌的人。
  豆豆使劲拉着妈妈往里走,怀月想了想,让大门保持在了半开的状态。
  这套排屋虽然和怀月那套结构一模一样,里面的感觉却完全不同。整个房子的设计透出一股大家之风,比自己那里显然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当然这里是高档小区,哪怕金砖铺地也不令人意外。
  沙发上方是一幅中国山水,怀月在这方面一窍不通,看看颜色黄黄的,揣摩着可能是明清或更早的年代了。她现在没心思打量人家的装修。见男人把袋子放在沙发边转身进了厨房,她不便跟过去,便拉着豆豆站在客厅中央,目光随意地落在了茶几上。
  茶几上搁着一杯水,9分满,显然没喝过。
  杯子旁边是两只药瓶,其中一瓶打开了盖子倒翻着,白色的药片从茶几一路洒到地上,有几十片之多。可能主人刚想吃药,被她和豆豆打搅了。
  怀月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却大吃一惊。这两瓶药她恰巧都认识,一瓶叫“百忧解”,进口药,治疗抑郁症,那个精神科专家拿给她看过。而那瓶打翻的是很常见的“舒乐安定”,100片装,她自己失眠的时候也会吃上一颗。
  怀月的心不受控制的“怦怦”乱跳。
  难怪这个人这么久不来开门,他们按门铃之前这个男人准备在屋里干什么?这么多安眠药,准备自杀吗?
  她想起他空洞涣散的眼神,怪不得自己觉得紧张,原来是抑郁症。那男人眼里的漠然令她不安,生无喜死无惧,这是一种极其糟糕的状态。
  怀月脑子里迅速回忆起以前专访的内容。抑郁症的病人如果…网}长期不见阳光病情会加重,而这个城市已经连续下了半个多月的雨,这两天才转阴天,容易导致病发。抑郁症的人独处时尤其危险,如果…网}有人开解就会好得多。专家说过,得了抑郁症的人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有家人或朋友一直陪在身边和他们聊天,排解他们自厌的情绪。
  到现在她还没看到那个开红色跑车的女人,大概有事出去了吧。她和那个女人虽然只是点头之交,不过印象不错,像是很爽朗的性格,怀月想自己应该帮她看着这个男人,至少在女主人回来之前不能让他出事。
  姬君陶从厨房拿了两个塑料篮出来,见这母子俩正规规矩矩站在客厅中央。那小男孩好奇地打量着房子里的摆设,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可爱得紧,而那个母亲,却盯着茶几上的药瓶发呆,听见他的脚步声,略显慌乱地抬头来。
  “厨房里没地方坐,就在这里剥吧。”姬君陶把塑料篮放在沙发旁边,又转身端出一个小凳子递给豆豆。
  豆豆乐滋滋地道了谢,一点不见外地坐下来,对怀月和姬君陶道:“妈妈、叔叔,你们也坐下来,我们一起剥豆子。”
  姬君陶呆了一呆,他只想着满足小朋友的愿望,没想到自己也是要干活的。再一想,这母子俩颠颠儿地跑来送礼,自己一点没有表示实在说不过去,虽然极不愿意,也勉强坐到了沙发上,一边示意怀月坐一边问豆豆:“小朋友多大了?”
  “4岁。”豆豆伸出4个手指头摇了摇,问:“我在南山幼儿园读小班。”
  “哦。”姬君陶点点头。蚕豆荚有点厚,他用大拇指掐着剥,有点儿费劲。
  怀月觉得现在的情景十分诡异。
  自己和儿子贸然闯入了一个陌生人的家里,这个陌生人极有可能精神有点不正常,更或许正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现在却同他们坐在一起剥蚕豆。
  新鲜的蚕豆荚的汁会染黑手指,怀月这样想着,便在一旁示范道:“掐着剥手指头会疼,扭一扭就好了,豆子自己就蹦出来了。”她很诧异自己竟然在这样忐忑的时刻想的却是让这双精致极了的手剥蚕豆有点儿暴殄天珍,大概自己也有点精神不那么正常了。
  豆豆为了他的小红花一心想讨好姬君陶,很狗腿地凑到他身边道,“叔叔你瞧这样,很好剥的。”他才剥了没几只豆荚,小胖手上已经有点黑了。
  姬君陶点点头,听话地依样画葫芦。自己的脑子一定是进水了,他想,自从搬到这里以来,因为忙于工作他几乎足不出户,今天竟然会让陌生人进屋,还和人家一起剥豆子,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剥过豆子。
  怀月见他沉默无语,心想他可能还纠结在自厌的世界里,一边无比盼望着开红色跑车的女子快点回来,一边便想找个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
  “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姬君陶主动问道。
  “我叫鲁瀚辰,大家都叫我豆豆。叔叔呢?”豆豆是个自来熟的孩子,而且善于打蛇随棍上。
  “我姓姬,”姬君陶微笑道:“鲁太太,你儿子很可爱。”
  “我姓商。”商怀月习惯性地纠正道。她早已不是鲁太太了,现在的鲁太太另有其人。
  “噢。”姬君陶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我刚搬来不久,还没来得及和大家认识。”
  怀月心想他这付冷冰冰的样子,要不是像她们母子这样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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