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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红艳露凝香-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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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许了我一个极大的好处。可以借兵,但是要等圣旨到了才行。”陆宗沅眉头一展,身子一探,把信纸送到烛火上,点燃了一个角,飘落到地上,任它烧尽了,然后立起身,走到案后,忽然想了起来,扭头对虞韶说道:“今天晚了,你先歇着,明天去给太妃请个安吧。”
  “是。”虞韶应了,站了一时,见陆宗沅再没别的吩咐,于是一转身,往外头去了。走到廊檐下,看见那一盏紫檀木六角宫灯被夜风吹得轻轻晃动,他伸出手,把它定住了,眼睛怔怔地盯着灯罩上绘的那一个倚花而立的美人,心思不定。
  刚才飞快地一眼,他分明看见萧泽的信上写着“婚姻之盟”几个字。难道是良王府要和萧家结亲了吗?她若是知道了,要怎么办呢?
  连日的车马劳顿,虞韶本来是疲惫到了极点,然而刚到王府的这一夜,被满腹的心事搅扰着,辗转反侧,迟迟未睡。翌日一睁眼,见窗纸上明光灿灿的,心知是晚了,忙草草盥洗,往良王太妃的住处来了。太妃是孀居,爱好清静,因此她的住处,与良王妃等人,隔着整个王府花园,是坐落在后院西南角上的一个重檐两层小楼,楼前种着亭亭的七叶树,冠大阴浓,繁花满树,如一盏盏华丽的烛台,把前檐的那六扇灯笼框隔扇门都遮严了。
  虞韶走到七叶树下,止步不前,正迟疑间,听人叫了一声小虞,循声望去,见一个三十年纪的女人,穿了荔枝红缠枝葡萄纹褙子,从围廊上绕了过来,一手摇着扇子,香随风至。走到跟前,把虞韶上下一打量,笑着说道:“没晒黑,就是脸上的皮糙了不少。行军打仗,餐风露宿的,可没有在王府里自在吧?”
  其实在虞韶看来,王府里不及军中自在,但他也不反驳,只是咧嘴一笑,叫道:“芷姐姐。”
  汀芷满意地将头一点,拉着他的手往阁子里走去,进了次间,隔着缠枝葡萄纹的落地罩,看见南床上的洋漆小案上,摆着一盆半人高的芍药,太妃手里拿着一个剪子,正在剪花儿。汀芷便笑着招呼道:“娘娘,小虞来给你请安了。”
  太妃把剪子一放,脸上带上矜持清淡的笑容,说道:“几时回来的?”
  “昨天才到。”虞韶对太妃施了礼,又补上一句,“是为的军务。”
  “军务?”太妃笑道,“是打了胜仗,回来报喜的?”
  虞韶沉默了片刻,无话可说,只好简单答了一句:“不是。”
  太妃脸上的笑容更淡了。一扭身,又把剪子拿了起来,在那艳丽的芍药上端详了一阵,“咔嚓”轻响,剪了一朵,插进手边的美人耸肩瓶子里,嘴里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虽然在王府里过了半辈子,但也知道,行军打仗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小孩子家,哪懂得其中的难处。你们王爷自幼和你好,为了让你建功立业,才送你去的萧大人帐下,日后就算打胜了,当了将军,也要记得谨言慎行,时时刻刻莫忘了王爷,莫忘了自己的本分。”
  虞韶表情不变,答道:“是。”
  “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岁。”
  “比王爷小七岁。他十九的时候,已经娶媳妇了,你也快了。”太妃说了一句,余光在虞韶脸上一扫,便笑了一下,“看你,真是个小孩子,一说这个就不自在了。男大当娶,我都替你记着呢,府里生得好的丫头也有不少,回头好生给你挑一个,叫你们王爷做主,给你早点成家,也好安心打仗。”
  这回虞韶没有吱声,那张年轻的脸上,丝毫笑意也没有,嘴唇抿得紧紧的,睫毛一垂,密密匝匝的,把眸子里的光都遮挡了。良久,才说道:“娘娘保重身子。”然后一转身,靴子踩得通通的,径直往阁子外头走了。走在那七叶树下,仰头看了看天,手背在脸上一抹,也不知道是在擦汗,还是拭泪,最后把头一低,急急地走了。
  太妃把剪子重重地往小几上一放,哼了一声,说道:“你看看,我也是关心他,就把他委屈成那样。”
  汀芷把花盆挪开,斟了一盏清茶,递到太妃手上,笑着说道:“娘娘消消气。他还小呢。”顿了一顿,又说道:“他这两年脾气倒比小时候沉稳了。那时候真是,笨嘴拙舌的,性子又野。就爱和王爷玩,人家不理他,他偏整天巴巴地跟在人家屁股后头,甩都甩不掉,把王爷烦得呀……”
  提起良王,太妃脸上才带了一丝真心实意的笑容,闻言点头道:“沅儿小时候,真是个聪明孩子,又是世子,虽然整天板着个脸,骄傲地跟公鸡似的,但是王府里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疼爱他的。”
  “正是的。”汀芷道,“这两年王爷虽然看着笑模笑样,年纪轻轻的袭了王位,心里的事得多少呢?也就和小虞能说上几句。所以你也别太苛责小虞了。你忘了吗?当年他还是为着王爷书没读好,挨了罚,才在你手腕上咬了一口,后来为这事,又被老王爷抽了几百个鞭子。他呀,自小就是个实心眼,满脑子只有王爷一个——你还怕什么呢?”
  太妃不自觉地摩挲着手腕上那个齿痕,越是摩挲,心头的气越盛,汀芷那番开解的话,一个字也没往心里去,只觉得虞韶方才那沉默的反抗,也是可恶至极。遂飞快地把袖子一扯,遮住了那齿痕,冷声说道:“他就是个野人!杂种!”
  汀芷眉头一蹙,不再说话了。
  虞韶这一路,走得飞快,从后苑到延润堂,倏忽即至。待那一座洪丽的殿宇猛然闯入眼帘,黄色的琉璃瓦折射着日头灿灿的光,把眼睛刺痛,他才蓦地停住了步子,脑子里嗡嗡的声音退去了。五内俱崩,茫然四顾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了。但是延润堂的后殿,却是全然地不想踏进去。于是慢慢地往后退着,一折身,又走出去了。
  才沿着朱墙走了几步,听见墙内有喁喁的说话声,虞韶鬼使神差地停下来,一脚踏进角门里去,见那一排菉顶房的围廊上,摆了一张八仙桌,寄柔正弯了腰,往一个洒金川扇的扇面上画画,茂哥手里拿着一个果子啃得“咔哧咔哧”,忽然把小手在扇面上一点,大声说道:“这儿还要一只小鸭。”
  虞韶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背后探着脖子看了一眼,见她画的一个绿茵茵的葡萄藤架,下面一群黄毛鸡崽抢着吃米。画到半途,被茂哥忽然推了一下,毛笔架子“哗”的倒了,茂哥沾了一手的墨汁,回过头来,眨着大眼睛把虞韶一望,正要把手指头塞进嘴里,被寄柔及时拦住了,“去洗手吧。”
  茂哥不情愿地答应了一声,跑进房里去了。
  寄柔这才把笔架子扶起来,平心静气地问道:“你来这做什么?王爷不在。”
  虞韶那一双琉璃般眸子,一直追着寄柔,不答反问道:“我在金陵织锦坊说要去徐府求娶你,你说我害死了你父母,有血海深仇,所以不能嫁给我。”
  寄柔想了一想,坦然点头道:“不错,我是这么说的。”
  “公子和你没有血海深仇吗?”
  “也有。”
  “那为什么……”他执着地追问了一句,话只说了半截,眼泪已经迅速地聚集起来,忙用手擦了,一张脸上全是痛苦。
  寄柔把狼毫在笔洗里涮了一涮,墨汁渐渐地洇染开,丝丝絮絮地,牵扯不休。她眼睛瞧着扇面,微笑着说道:“因为他是王爷,你不是啊。”说完,在扇面上随手一勾,勾出一只小鸭的雏形,在换笔的时候,她抬头一看,见身侧已经空无一人,虞韶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开了。
  这一回,他折返了延润堂,走进殿内,见陆宗沅拿起王印,正要往调兵令上拓去,见虞韶风风火火地进来,他把印一放,在虞韶脸上一瞧,心下明白了几分,却不点破,只和声问道:“刚从太妃那里请安回来?”
  “是。”虞韶呼吸渐缓,停了一瞬,才说道:“公子,我要是这回打胜仗回来,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第31章 一枝红艳(九)
  
  不过三五日,朝廷降旨向良王借兵平叛。虞韶领了军令,不顾陆宗沅的挽留,坚决地要立即启程。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便随军往西南去了。
  他人虽然走了,太妃却始终把替他娶亲那一件事放在心上,盘算了几日,便使人召了虞母来商议,虞母自然是诚惶诚恐,一切全听凭太妃做主了。太妃十分欣慰,待虞母离去了,叫了汀芷来说道:“这桩亲事,也不可太过轻慢了,毕竟他是王爷身边的人,不能失了王府的面子––只是这事我来办却不好,你去同王妃说,让她来办吧。”
  汀芷暗地里发噱:太妃也是,有那个心,没那个魄力,非把这一桩棘手的事推到王妃头上。王妃那个糊涂性子,恐怕真照她说的办了,回头王爷问起来,可不好交代。她心里有数,不肯去做这个传话筒,遂笑着对太妃说道:“王妃年轻,又没经过多少事,真要全交给她,怕也不见得办的好。”一边挽着太妃的手,把她从榻上扶下来,说道:“今儿天气真好,天瓦蓝的,也不很热。听说王妃她们都在园子里赏海棠呢,娘娘也去散一散?”
  太妃听了,也有几分心动。在这后苑住久了,身上跟霉了似的,兴许是得散一散。于是在那等身高的大铜镜前前后照了照,把身上的素服掸得一丝儿褶皱也没有,领着汀芷,往花园里去了。这一路都只在抄手游廊上走着,不见丁点太阳,果真是清风送爽,心旷神怡。走到花窗边上,听见园子里一阵莺声呖呖,太妃便止住步子,从窗格往里一看,见良王妃被一群姬妾们簇拥了,在亭子里坐着,面前摞着一沓子诗稿,正在品评海棠诗呢。
  太妃一看那群莺莺燕燕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笑道:“跟他爹一个样!出一趟门,就弄回来一堆来历不明的女人––亏得取了个泥人似的老婆,不然这家里还不定多乱了!”
  “王妃是个有福气的,王爷也敬重她,这么多年了,没红过脸。”汀芷喟叹道。
  太妃笑了一声,“怎么,合着全王府就你是个劳碌命?”
  两人说笑着,穿过月洞门,走进园子里去了。且不看亭子里,只往四周打眼一瞧,不约而同地“嗬”一声轻叹,见一周相衔的甬道包围着,海棠花儿铺天盖地的,绿是绿,浓翠欲滴,红是红,娇妍妩媚,星星点点,交相映衬着,像一面织锦刺绣大毯,把整个园子都铺上了。空气里甜丝丝的,不是花香,却是姬妾们身上的熏香。
  太妃一来,方氏忙放下诗稿,越众来同她见礼,把人引到亭子里,用一个坐褥垫在石凳上,请她坐了。太妃把诗稿拿起来看了几眼,都是些“海棠亭上月华明”,“一枕梦寒到天明”之类的闺阁词句,便笑着说道:“诗是好的,不过你也是青春年少的,不必这样颓丧。”
  方氏脸上一红,答道:“母亲说的是。”
  恰有小丫头用红漆小托盘送了杨枝来,方氏乐得把方才的话题遮过去,忙捻了一枝,替太妃带上,又叫众人不必作诗,都来吃西瓜。太妃怕凉,吃了一块,就净了手,左右一看,问道:“茂哥怎么不来?”
  茂哥这一向,动辄往寄柔那里跑,方氏起先还拦着,后来拦不住,自欺欺人道:寄柔那里,离王爷还近些,兴许茂哥从此就和父亲亲近了也说不定,于是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会见太妃要见,忙使个眼色,叫红杏去领人来。
  片刻功夫,茂哥就来了,却不是一个人,手里还把寄柔牵得牢牢的,兴许是才歇过午觉,两个人脸上都是团团的红晕,稚气可爱。茂哥身上穿的那一个红底金线紫葡萄的兜肚,还是寄柔给绣的。穿着也很好。然而方氏看着,心里被小虫子噬了一般,万分得不自在,自己迎上去,把茂哥的手一拽,说道:“来给祖母请安。”
  茂哥不愿意,牛股糖似的,扭到太妃跟前去了,飞快地请了安,又跑回寄柔身边,拉着她走到石桌前,笑嘻嘻道:“柔姨,你看这里也在作诗呢!”
  太妃慈祥地笑道:“哦,怎么咱们茂哥也会作诗吗?”
  “我不会做,我会背。”茂哥有意的炫耀,把声音提的高高的,一字一句吟道:“翠丝蟠袖素罗襦,偷把黄金小带舒……”
  他那声调一开,寄柔便知不妙,忙低低地喝了一声:“茂哥!”
  茂哥戛然而止,睁着大眼睛把寄柔一瞧,见她不易察觉地对自己摇头,忙一只手捂着嘴,不肯再出声了。他那个表情动作,真是欲盖弥彰,寄柔看了,越发赧然,一片胭脂色,从腮上往脖子里去了,用帕子在唇角掖了掖,没有说话,低眉顺眼地拉着茂哥,立在方氏身后去了。在座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都知道是良王闺中调笑,做的诗句,在寄柔那里被茂哥无意中窥见了,小孩子家不懂事,当众念了出来,别人犹在其次,方氏却是受了一个重重的打击,坐在那里,动也不会动了,过了半晌,才僵着脸,扯着嘴唇笑了一声,对太妃说道:“茂哥近来书读得很好,已经会读《孟子》了。”
  太妃不动声色,对那些姬妾们说道:“你们都退下吧。”等她们都相携着迤逦而去,太妃冲着领了茂哥掐海棠花儿的寄柔比了比,问方氏道:“上回你和沅儿冷了半个月的脸,就是为的这个丫头?”
  方氏一愣,尴尬地答道:“也不单是为的她……”
  太妃不理她,又问道:“她多大年纪了?”
  “有十七八了吧。”方氏不确定地说道。
  “那倒巧了。”太妃淡淡地说道,“我今天来,原是有件事要和你商量––虞韶今年也到娶亲的年纪了,他母亲央着我,在王府里选一个合适的女孩儿,我看这个就很好。索性赏了他,倒是一举两便。”
  方氏吃了一惊,忙道:“使不得,她是王爷从外头带回来的……”
  “进了王府,就是王府的人了,你是主母,拿她赏人,也不算什么。”太妃断然道,见方氏一脸的为难,她老人家的火气便上来了,气得说道:“自己儿子、丈夫都要被人抢走了,你还护着她!难不成连这个王妃都想让给她做了?”
  方氏被训斥地面上无光,又不好反驳,只能把求助的目光向汀芷投去。汀芷早听得风头不对,借机走了开去,和一个来取牌子办事的仆妇说得唧唧哝哝,针插不进。方氏只好对太妃陪笑道:“这事还得芷姐姐说句话,王府里的事,自来都是她打理的……”
  “汀芷!”太妃叫了一声,见汀芷扔下那名仆妇走过来了,太妃吩咐道:“你和虞韶的娘商量着办吧,就按大丫头出嫁的规矩,该赏多少,也别少她的––也别惊动了王爷,事后他若是问起来,就说是我做的主。”
  汀芷这会也不好坚持,只得含糊其辞地答应了,心里却是一阵苦笑:太妃真是随心所欲,就这么两句话,把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定下来了。人家也不是卖身到王府的,哪是你想赏人就赏人?这么一想,对着寄柔,简直有几分同情。
  这门亲事自然是做不得的,但要想两头都不得罪,还得从事主身上着手。心思一定,借着和茂哥说话的当口,在海棠花前把寄柔的袖子轻轻一扯,待那一双清眸瞧过来,汀芷便含笑说道:“既然是王府里的人了,叫王爷给你个名分吧,总好过这样不明不白,任人拿捏的。”
  寄柔略觉诧异,还没问个究竟,汀芷便用扇子遮着头顶,极快地往太妃那里去了。寄柔才在思索,红杏便走了上来,嘴里说道:“茂哥,娘娘今天要考校你的学问了,快跟我走吧。”茂哥“嗷”一声,身子拼命往后倒着,一边摇头,被红杏在肋下一抄,连抱带拖地带走了,只扔了满地的海棠花儿。寄柔只得把落花都拾起来,用手巾包了,慢慢走回延润堂去了。
  过了穿堂,到了后殿,才走在院子里,被人从背后一撞,险些撞个趔趄,目光随着看去,见七八名侍卫,抬着一个巨大的箩筐,走到院子当众,箩筐一倾,倒出来一个黑色的物事,肉山似的堆在地上。寄柔不看则已,一看,险些恶心得吐出来,原来那一堆,是头幼年黑熊的尸体,兴许是才死不久,还血水淋漓的,熊腹部插了一支箭羽,正是要害。
  寄柔才看了两眼,陆宗沅已经从殿内走出来了,他负着手绕那只黑熊一周,饶有兴致地问道:“这就是范忝还我那个美人的谢礼?”
  “正是的。”赵瑟捂着鼻子,厌恶地冲侍卫嚷道:“大热天的,王爷已经过目了,还不快弄走?”
  “熊掌割下来当下酒菜。”陆宗沅笑着补充了一句。说完走过来,把寄柔手一拉,说道:“跟我来。”才走了两步,又换了主意,又往殿内去了。寄柔被他这一通转悠,晕头转向的,再一定神,见自己已经到了殿内的一扇鸡翅木雕竹屏风背后,有一张竹榻,榻上放着一套窄袖戎衣。
  陆宗沅说:“换这套衣服。”
  寄柔惊讶地快结巴了:“这、这是男人的衣裳。”
  “就是要你穿男人的衣裳。”陆宗沅迅速地把她上下一打量,上来就要解开领扣,“你身上穿的太累赘了。”
  寄柔脸上一红,身子一扭,从他手下躲开了,两手紧紧地按着领扣,小声道:“换衣服干嘛呀?”
  “待会再告诉你。”陆宗沅故意卖了个关子,见寄柔还在扭捏,他反而不肯走了,大马金刀地往竹榻上一坐,嘴角噙着笑意,一副要欣赏美人宽衣解带的姿态。寄柔僵直着身子立了半晌,仍是见他纹丝不动––他的脾性,她如今也算了解了几分:若是兴致上来了,那是极有耐心的,肯和你耗上一整天也未可知。
  不得已的,只得背过身去,把身上那件银条纱小褂解了下来,半歪着身子,手在竹榻上摸索着找那件窄袖衣裳,摸到途中,被他的手在臂膀上一握,整个人都倾倒下去了。他扶着她娇软无力的腰肢,捻了一捻,又在鬓边轻轻一吻,温热的气息在耳边萦绕,“唔,要不还是等一会再出门吧……”
  
  第32章 一枝红艳(十)
  
  他那滚烫的掌心隔着薄薄的衣裳贴在肌肤上,寄柔那颗心,突突地快跳到嘴边了,忙抬起手,抵在他胸前,含羞说道:“青天白日的,又怪热的。”陆宗沅本也是突然地兴起,见她坚决不肯,也不勉强,就松开了手,只是这么一折腾,身上汗津津黏腻腻的,遂各自盥洗换衣,收拾停当,见寄柔从屏风后头转出来,穿着窄袖戎衣,纤腰一握,背后垂了根乌黑的大辫子,绣鞋也换做粉底小靴,真是别样俏丽。
  陆宗沅笑着将她上下一打量,点头道:“很好——只是千万别做那样的表情。”
  寄柔原本是垂眸不语,手里把辫梢抚弄着,极不好意思的,闻听此言,忙将辫子扔开,把脸肃了一肃,昂首挺胸地立着。陆宗沅莞尔,将她的手一牵,就往后苑来了。在后苑的东路,有一座空置的庙祠,是八角亭子接着卷棚歇山顶抱厦,四周出廊,八方攒尖的琉璃瓦顶。祠里祭的四神,祠前极大的一片空地,原本是用作鹿苑,散养着孔雀仙鹤等珍禽,自良王殁了之后,被陆宗沅用作了驯马的场地。
  他们两个先头耽搁了些时候,待到了四神祠前,赵瑟早已经在廊下等得望眼欲穿了,见得人来,忙从那坐凳栏杆上一跃而起,迎上来说道:“王爷,人和马都到了。”说着,见寄柔的好奇的目光看过来,忙将脸一偏,把眼神避开了。陆宗沅倒不以为意,只对寄柔说道:“看。”寄柔便见几个年轻的侍卫簇拥着一个羌人打扮的马奴,牵着一匹马过来了。陆宗沅原本的坐骑夜照白,被虞韶骑去打仗了,因此重新选了这么一匹赤兔马,浑身上下,如火炭般全无杂色,高有八尺,十分神俊,只是还不大驯服,这一路被小心翼翼地护送着,仍是摇头摆尾,烦躁不安地嘶鸣。
  那马奴因此也十分的惶恐,上来见了礼,用着一口怪异的腔调说道:“王爷,这匹马还未驯成,恐怕有点危险。”
  陆宗沅笑道:“你现在就驯。”
  马奴一愣,左右一看,为难地说道:“这个地方可不行啊。”
  陆宗沅道:“那得在什么地方行?”
  “得在辽阔的草原上,巍峨的祁连山脚下,让它拼命的奔跑,跑上三天三夜,卸了疯劲,才能上嚼子。”马奴说道,“您这个府里,地方有点小,跑不开!”
  陆宗沅不为所动,淡淡地说道:“就在这里驯。鞭子匕首,燕麦糖块,随便你用。”说完,见烈日当空,晒得寄柔脸上发红,便携着她,走到四神祠的廊下,赵瑟早命人放置了锦杌,请两人坐了。见那马奴一阵的抓耳挠腮,把托盘里的鞭子匕首等依次看了过去,却都弃之不用,挽了挽袖子,上去在马脖子上拍了一拍,牵着它溜溜达达地走了几圈,因为事先已驯过了,马还算温顺,“咴咴”地叫着,不曾反抗。马奴见机,翻身上马,它吃了一惊,扯着脖子嘶鸣一声,四蹄一撒,拼命地挣扎,马奴被掀翻撂倒在地上。赤兔马“嗷”一声仰天长啸,疯了似的满场飞窜,众人见陆宗沅还稳如泰山般在廊下坐着,惊得魂飞魄散,忙一拥而上,有的扯尾巴,有的在脑袋上重拳击打,把它摁倒在地上,七八个人,忙得满头大汗。马奴抄起鞭子,狠狠一抽,顿时一片血花飞溅。
  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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