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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红艳露凝香-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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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了?”
  望儿被她往前一冲,也吃了一惊,顾不得去捏鼻子,忙展开双臂,把寄柔拦在后头,说道:“芷姑娘,是我们姑娘来看你了,不是太妃!”
  汀芷面容一僵,踉跄着站定。她咬着嘴唇,强忍着没有叫眼泪夺眶而出,中间隔着望儿,对寄柔哀求道:“柔姑娘,你救救我吧,在这里再多待一天,我就没命了!”
  寄柔摇头道:“我自己也被太妃赶出府来了,尚且无处落脚,哪里能救得了你?”
  汀芷厌恶地抹了一把头发滴到脸上的水珠,眼里既有愤恨痛苦,又有渴望希冀,“姑娘,你有王爷宠爱,府里府外,又有什么区别,自然多得是人护着你。我知道你能救我!你等了这么久,不就为了这个吗?如今我也穷途末路了,救了我,以后你就是我主子,就是我的生身父母,我给你做牛做马!”
  寄柔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我倒是想救你,只是又怕落个方氏那样的下场。”
  听到方氏两个字,汀芷瑟缩了一下。那盆污水,将她浑身浇得湿透,一股凉气,从脚底窜了上来。汀芷打个寒噤,紧紧抱着双臂,愤恨地看着那户人家的院门,转头对寄柔坚决地说道:“以后我若对姑娘起坏心,叫我一辈子烂在这道院门里,死了魂也飞不出去,在九泉之下,还给这个恶婆子当媳妇,给她那个赌鬼儿子当老婆!”
  她这句毒誓,字字郑重,寄柔这才点了点头,对望儿示意,望儿便迅速地下车去了,往那家去敲门,汀芷听见那婆子应门,慌不迭往马车背后躲了躲,神色中有些恐惧,寄柔在车里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不禁讥诮地想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你遇到她,自是秀才遇到兵,纵有锦绣肚肠,玲珑心肝,又有何用?太妃倒是懂得怎么折磨人。
  那边望儿和那婆子简短地说了几句,递给她一包银两,那婆子一掂分量,不由大喜,便是自己亲儿子,也肯卖了,何况一个不中意的媳妇,于是二话不说,取了汀芷卖身契来,收了银子回去。汀芷被望儿扶上了车,怕身上骚臭,离寄柔远远地坐着,眼见马车离那毛家越来越远,终于看不见了,她恍如隔世,呆了许久,总算还留有几分昔日的机敏,对寄柔道:“你说你被太妃赶出来了?”
  “是呀。”寄柔故意长长地叹了口气,茫然的目光投向街市,“所以这会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
  汀芷在良王府过了二十多年,对燕京城里的官宦人家如数家珍,这会见寄柔发愁,便思索起来,替她列举了一连串可以暂时投奔的人家,寄柔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轻轻地一笑,对望儿说道:“去程崧府上吧,叫他捎信给王爷,就说咱们被太妃给赶出来了。”
  
  第64章 一枕梦寒(十二)
  
  消息传到真定时,陆宗沅正在和真定城守贺安说话。贺安每日派去漳河滩查看对岸敌营的探子便来回话,说道戴荣营中仍无异动,照常练兵,入夜便鸣金收兵,连夜巡逻,十分戒备云云。
  贺安顾忌一家老幼的性命,迫不得已降了陆宗沅,如今每日在陆宗沅书房里听候支应。他对漳河两岸的地形自然是了如指掌,便说道:“王爷,戴荣军营面水靠山,背后山头有狭长谷地,一有敌军袭营,就可顺势退入山谷,届时以檑木石炮等埋伏,我军凶多吉少呀。”
  陆宗沅将舆图卷起放在一旁,说道:“姜是老的辣,戴荣倒也有几分本事。他一路大军有五万之众,若去攻城,程崧必定抵挡不住,要解燕京之围,唯有围魏救赵,抢先袭营。他是料定了我有此一着,因此才选定的漳河滩这么一处易守难攻的地形,想叫我进退两难。”虽然棘手,他倒也不急,沉吟片刻,却摇头道:“以戴荣之能,断不能想出这样的妙计。”
  贺安顿悟,忙对探子道:“去打探一下,戴荣帐下幕僚有那几个,都姓甚名甚,什么来历。”
  探子忙领命去了。贺安见陆宗沅尚在沉思,似乎有些举棋不定,便问道:“王爷,那如今……是战是退?”若是主动出战,输多胜少,若是退守燕京,集结各路大军,兴许还能抵挡戴荣的攻势,只是这样一来,未免又有坐困愁城的危险。
  如今一来,连贺安也忍不住发起愁来。等了些许功夫,只听陆宗沅道:“容我再斟酌吧。”
  贺安答声是,便要退下,陆宗沅又将他叫住,问道:“你来和我下一盘棋。”
  贺安一愣,未曾想陆宗沅此刻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他惭愧道:“卑职是粗人,不会弈棋。”
  陆宗沅“哦”一声,挥挥手,便叫贺安走了。他独自落座,手指将钵子里的棋子拨弄了一会,竟有些意兴阑珊,心里想道:若是有寄柔在,还可陪他手谈几局,兴许就有了破敌之法。可惜她不在。自己与自己对弈,又无甚趣味。于是将棋盘一推,打消了这个念头。
  “王爷。”一名侍卫走了进来,将信件呈给陆宗沅,“是程将军手书。”
  陆宗沅精神一振,将来信拆开,浏览一遍,见程崧在信的末尾提到寄柔出府,兴许是关系到内宅秘事,程崧语焉不详,只含糊几句,便敷衍了过去。陆宗沅虽然意外,然而此刻心系战事,也无暇他顾,于是只说了句“知道了”,又道:“传信给程崧,令他务必要死守燕京,不惜一切代价,最少也要拖一个月。”
  贺安正巧走了进来,听到这句,便知道陆宗沅是下定决心,留程崧独自守城,这边全力攻打戴荣中军帐了。贺安对陆宗沅竟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意,不由说道:“王爷,这一招以攻为守,太险了!”
  不论燕京城破,抑或袭营失利,良王便要一败涂地了!
  陆宗沅瞥了眼面色复杂的贺安,神色安然,“敌强我弱,只能兵行险招。”
  “王爷说的是。”贺安口不应心,又道:“方才我已打听过了,戴荣帐下确有一位极得力的幕僚,名叫卢攸,曾是江左名士,平西王帐下谋臣。”
  陆宗沅“嗯”一声,对卢攸此人,并无多大兴趣,然而近日来诸事不顺,虞韶至今也毫无消息,陆宗沅两道英挺的眉毛不由蹙了起来,下意识地拈起旁边的棋子,摩挲良久。又把程崧的书信拿来看了几眼,摇头哂笑:“女人,真是麻烦。”
  贺安听见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真是满头雾水。斟酌了片刻,试探着问道:“要不要我安排几个丫头来服侍王爷起居?”
  陆宗沅道:“不必了。”一面起身,便案上公务全都撇下,说道:“你随我出去走走。”
  贺安忙紧随其后。两人骑马上了街市,贺安只做随从,跟着陆宗沅信马由缰,不到一会,到了一处苗玉前。这庙宇墙垣甚新,似乎香火也颇盛,只是近日城中屯军,因此这会庙里除了庙祝之外,一个香客也不曾看见。
  陆宗沅一掣马缰,在山门前停住。贺安心下生疑,忽的一个哆嗦,从马上滚落下来,跪地告罪道:“卑职该死!”
  陆宗沅目光望向庙里亭亭的古柏青松,口中道:“你哪里该死?”
  贺安一面叩首,答道:“此处原本是真定城守冯宜山的府邸,那年王爷进城,府里起了大火,烧得残墙断垣,之后真定百姓自愿筹资,修的这座庙,供奉了冯氏夫妇的牌位。百姓们也是感念冯宜山在任时爱民如子,并无他意,王爷切勿见怪啊!”
  陆宗沅微微一笑,说道:“我为何要见怪?”说完,将马鞭一扔,便走进庙里,被庙祝迎着,在院子里转了一阵,见松柏郁郁青青,树下是个半人高的石龛,里头所供的菩萨小像却是半截焦黑。那庙祝也不明情由,只当陆宗沅也是敬仰冯宜山,特来参拜,因此解释道:“这个石龛,是冯府里的旧物,那年一场大火,把府里烧得干净,只残留这一尊佛像。”
  陆宗沅不语,一手触到石龛上的薄尘,四顾左右,问道:“冯氏夫妇的牌位在哪里?”
  庙祝答道:“原来是供在偏殿里头,两年前有冯家的亲戚来,把牌位取走了。”
  陆宗沅便叫庙祝取了香来,停了一停,对着那尊佛像拜了一拜。
  贺安在他背后,也看不清陆宗沅是何等神色。待陆宗沅把香别进炉鼎里,再回身时,一张脸上却是平静极了,丝毫异样也无。贺安越发狐疑了,心想:冯宜山是死在他手上,此刻又无百姓在,前来拜祭死者,岂不做作?难不成他对冯将军,也曾怀有倾慕之意?
  “去漳河滩。”陆宗沅说道,打断了贺安的思绪。
  “是。”贺安忙答道。
  两人重新上马,一路疾驰,待到快天黑时,抵达漳河北岸。漳河水静静流淌,对岸山影巍峨,在山影的怀抱中,戴荣大军的营帐也被隐匿,唯有帐前所挂的飘摇的灯火,如天上星子般闪烁。鹿角围起的箭塔上,有披甲巡夜的兵士,正警惕地往这边张望。
  似是认出了马上的贺安,箭塔上忽然吹起了响亮的号角,营中一阵喧哗,打着赤膊的人影奔了出来,四处乱窜,急着去找兵器铠甲。有一炷香的功夫,兵将林立,严阵以待。
  陆宗沅哈哈一笑,一手握着马鞭,遥指对岸敌营,说道:“戴荣太过自大,你当我真不敢来袭营?”
  贺安“咦”一声,未及反问,陆宗沅低叱一声,扬鞭掉头而去,贺安忙紧紧跟上,两人连夜赶回真定。
  这一夜戴荣营中却是军心大乱,众人列阵静候了半晌,不见有丝毫动静,方知不过虚惊一场,于是骂骂咧咧地各自回营。戴荣将副将召来询问,得知是贺安在对岸窥伺,引起众人惶恐,戴荣骂了几句“叛军之将”,便去歇息,只是不敢脱去铠甲,只得和衣而卧。过了许久,毫无睡意,便将卢攸召来问道:“依你之见,良王会否来袭营呢?”
  卢攸倒很坦率,“我也不知道。良王的心性难以捉摸,我军虽占有地利,却难保他不会铤而走险。”
  戴荣道:“若他真敢来袭营,又该如何?”
  “自然是依计行事,引他到峡谷之内,前后夹击。”卢攸胸有成竹道。
  戴荣不由点头,只是心中尚不放心。他此行已先折了前锋秦耘,后军未至,如今副将刘袤已经率大军悄然往北绕行去了,营中军帐虽多,却是诈敌所用,其实十个有九个都是空帐,万一良王果真来袭营,倒没有必胜的把握。
  他踌躇再三,最终还是叹气道:“听天由命吧,若刘袤能顺利攻下燕京,我就算丧命漳河滩,也总算不辜负皇恩了。”
  戴荣和卢攸叙谈半宿,到底年老体衰,快到黎明,在卧榻上睡去。才打了两个呼噜,忽的又从榻上翻身而起,直愣愣瞅着卢攸,急道:“号令各营,都要和衣而睡,兵器不可离手。”
  卢攸道:“将军放心,已传令下去了。”安慰几句,哄得戴荣重新入睡了,卢攸弯腰走出帐来,望了望被晨风吹得翻飞的旗幡,见自己帐中的一名亲信随从经过,便将他叫住,从袖中取出一纸书信,低声道:“传信回京给平西王。”又叮嘱他几句,便往关押虞韶的军帐中来了。
  进了帐中,见虞韶身下铺着一件旧衣,席地而卧,帘声微动时,他忽的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望向来人,见是卢攸,他紧绷的面色略微松动了些,把手里那片尖利的瓷片放开,说道:“是你。”
  卢攸对虞韶点头示意,在旧衣上坐了下来,又拍拍地面,对虞韶道:“坐吧。”待虞韶坐下来,卢攸端详着虞韶的脸色,呵呵笑道:“有你这样的少年人,我是不得不服老了。整日在这冰凉的地上睡着,我看你还生龙活虎,灵敏得很。我就不行咯,只怕一个晚上下来,骨头就要断了。况且还得整宿聆听外头的风声,伺机而动呢。”
  虞韶沉默,见卢攸这副懒散模样,知道无人袭营,失望之余,问卢攸道:“你不是去打听良王府的动静了?打听到什么了?”
  卢攸眯眼狡猾地一笑,说道:“两天后刘袤就要抵达燕京城下了,你不关心攻城的事,只追着问良王府。怎么,府里有你的心上人不成?”
  虞韶紧闭着嘴,一副不屑回答的模样。卢攸也不计较,哈哈一笑。一双皱纹密布的老眼,犀利地看向虞韶,“昨夜贺安与良王在对岸窥伺我军,以我之见,良王很快会来袭营。不如此,倒真对不起他那个遇鬼杀鬼,遇佛杀佛的性子。”
  虞韶心跳微顿,险些大叫出来,被卢攸那道探究的视线盯着,却硬生生忍了下来,只回了一声:“哦?”其余却只字不提,只等卢攸继续说下去。
  卢攸那张尖瘦的老脸,顿时如花般绽放了。他笑道:“我那一日说过,你当初在萧将军帐下闹得不可开交,令萧将军很是头疼,我却自那时就看中了你,你信不信呢?”
  “信。”虞韶直视着他,一脸坦然,“我并不比谁差,你为什么不能看中我?”
  “好孩子。”卢攸的笑容越发慈祥了,“你信我,我也信你。我如今要给你一个在良王面前立功的机会,你要不要?”
  虞韶眉头微动,“什么机会?”
  “良王想主动出击,趁夜袭营。此战若是得胜,燕京那里得以保全,朝廷便要转攻为守,良王正可趁机挥师南下。因此良王此刻迫切要大破戴荣大军,然而戴荣久经沙场,哪是那么容易攻克的?此处又占尽地利,防守极严,良王想要袭营获胜,恐非易事。”
  虞韶对卢攸,还没有放下戒心,然而听他一番陈词,便忍不住问道:“你的意思,王爷不该袭营?”
  “该。”卢攸捻须得意地看着他,“只是不该自外,而该自内。”
  “你……”虞韶浓眉紧锁,如兽瞳般幽幽发亮的眸子紧盯着卢攸,“你要背叛戴荣?”
  “无能之辈,没有资格做我的主公。”卢攸对他睐睐眼,“良禽择木而栖,我看你就是一棵好树,兴许还是一棵能栖凤凰的梧桐呢。”
  虞韶对他那个卖俏的眼神简直不忍直视,却被他话中的深意吸引了心神,忍不住问:“你说的凤凰是?”
  卢攸笑道:“当然是我呀。”
  
  第65章 一枕梦寒(十三)
  
  虞韶被关了数日,对外界情形一无所知,卢攸便为他剖析了一番。卢攸说道:“如今刘袤率大军前去攻城,戴荣手下不过数千精兵,以作诱敌之用。戴荣治军甚严,昨夜被良王一吓,日后戒备只会更严。强攻自然是不行的,只好你我二人充作内应,杀了戴荣,一等营中军心大乱,良王便抢渡漳河,趁乱袭营。”
  虞韶静心聆听的面容一凝,问道:“你要手刃戴荣?”
  卢攸哈一声笑出来,捶了捶因弯曲而酸痛的双腿,摇头道:“我年纪一大把,又手无缚鸡之力,只怕刀都举不起来。自然还得请你亲自动手。”
  虞韶道:“我周围日夜都有人看守,如何潜入戴荣的军帐?”
  “这个我自有办法。”卢攸撩起帐子,瞥了几眼外头打瞌睡的守军。等了片刻,一队巡逻的兵士从帐前经过,铠甲与兵器撞击的轻响在夜深人静时听得极清。卢攸点了点头,扔下帐子,对虞韶道:“你可有信物?我要传信给良王,约他袭营。”
  虞韶一双沉静的黑眸盯着卢攸,面上颇有些莫测。
  卢攸呵呵笑起来,问道:“你不信我?”
  虞韶道:“不信。”
  “不信我,平西王你总该信吧?”卢攸从怀里掏出一纸书信,扔在虞韶面前,“你曾在他帐下待了一年,平西王的字迹你应该认得。”
  虞韶诧异,正要去把书信拾起来,却被卢攸眼疾手快,收回了自己袖子里。虞韶只得飞快地掠了一眼,瞧见信上一句问候之语,倒的确是萧泽的字迹。
  卢攸把信收好,狡黠地一笑,说道:“信上内容,不便透露。不过良王与戴荣两方近日的举动,平西王都是知道的。他听说你为了良王慨然赴死,很是替你不值哩。”
  虞韶顿悟,不禁多看了卢攸几眼。这个卢攸,生得三角脸,倒八字眉,除去那满脸智珠在握的得意笑容,分明是个不起眼的老头,却能够把戴荣玩弄于股掌之上。虞韶淡淡一笑,说道:“我一个无名小卒,萧将军岂会放在心上?”
  “非也,萧将军对你很是另眼相看。”卢攸拍拍手,立起身来,“天快亮了,闲话休提。虞将军,你在这里,左右也是一死,何不冒险拼一把?你在萧将军帐下时,可不是这样畏首畏尾的性子。”
  以往纵性妄为,不过拼着自己一己之身,此时若是不慎进了卢攸的圈套,耽误的却是良王宏图霸业,虞韶如何能不慎重。因此虽然卢攸有意激他,他也不急,思索良久,说道:“我身上有一把贴身携带的匕首,被戴荣使人搜了去,你可取了这把匕首,送去给王爷,他自然便会信了。”
  卢攸又细细嘱咐虞韶几句,前去取匕首。在那一堆袖箭长剑等兵刃中,找到一把可藏于袖中的精致匕首,黄金刀鞘上宝石烁烁。卢攸退出匕首,在雪亮的锋刃上屈指一弹,指腹上立时渗出血丝来。卢攸忙不迭收回手,吮去血丝,暗道:难道这是兄弟情比金坚的意思?不由一笑,将匕首揣在袖里,唤了一名亲信来,命他趁夜渡河,往对岸去给良王传递消息。
  此时良王在真定已驻扎半月有余,半月以来,他也不急着行动,只命人日夜打探对岸敌情。这一日,贺安亲自将匕首送到陆宗沅面前,陆宗沅愕然,把匕首放在一边,将随匕首送来的密信逐行逐句地读了,只是沉吟不语。
  贺安问道:“王爷,信是谁送来的?”
  陆宗沅瞥他一眼,并不答话,贺安自知造次,他一个降将,又非陆宗沅亲信,哪能得他坦诚相待?于是喏喏地告了罪,便自退下。待他走后,陆宗沅将信纸摊开,思索良久,心道:这人下笔流畅自如,毫无滞涩之感,可见对信中的内容早已筹谋已久,因此烂熟于心。
  戴荣的谋臣约他袭营?是早有预谋,还是受虞韶鼓动?
  他负手在书房中踱了一阵,再折回身,“叮”一声弹开刀鞘,却见那把无坚不摧的刃身,却不知何时已经被齐腰截断,唯有刀鞘还完好无损的露在外面。陆宗沅面色微变,凝望许久,把那柄匕首连断刃带刀鞘,一起叫人收了起来。
  不过余日,卢攸再来求见戴荣。近来因为良王每夜派小股人马前来骚扰,每每都是虚晃一枪,却引得戴荣通宵达旦地号令全营戒备,过了数日,人马俱乏。戴荣一个老者,熬得眼下乌青,精神恹恹的。唯有卢攸,每日高床软枕,吃喝不误,养得精神抖擞。两人一见,各自讶异,戴荣颇有些不满,问道:“近日我为战事夙兴夜寐,卢先生却是满脸喜气,是为的什么啊?”
  卢攸哈哈一笑,答道:“大人可还记得,我说过要用这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虞韶归降?”
  戴荣奇道:“怎么,你说服他了?”
  卢攸点头道:“我每日与他彻夜长谈,劳其筋骨,困乏其身,昨日去看,那头老虎已经变得比猫还温顺了,今天就请大人亲往,以功名利禄诱之,他一准便应了。”
  戴荣大喜,拍案叫好,“刘袤前去攻城,这会理应已经抵达燕京城外了,有了虞韶,我这厢再约良王和谈,拖延他一半个月,待刘袤攻下燕京,大事可成!”也来不及着铠甲,将外裳随意一裹,便匆匆往虞韶军帐中赶来。
  进了帐中,见虞韶英气勃勃的一个青年,这两日水米未进,已然形销骨立了。虞韶坐在角落里,见戴荣前来,便对他拱了拱手,低声道:“大人。”戴荣见状,越发信了七八分,命人将虞韶搀起,扶到凳上落座,而后笑道:“我早嘱咐守卫不可怠慢将军,为何将军如今这幅凄惨模样?”
  虞韶愁眉紧锁,说道:“我前来赴约,本是为王爷解忧,不料身陷囹圄,自觉无颜再去见王爷,因此常常悔恨不已。”
  戴荣将大腿一拍,笑道:“既如此,便索性弃暗投明,留在我帐中如何?他日我将叛军扫荡一空,良王伏诛,我自会向皇上禀明实情,令你袭了良王位,屯守燕京,如何?”
  虞韶又惊又喜地看向戴荣,眼中泪花闪烁,而后,却摇头道:“我寸功为立,安敢讨赏?”
  戴荣目视卢攸,见卢攸对他点头,便将主意一定,将与卢攸议定的计谋告知虞韶:“我看你身手颇佳,想要立功,何难之有?你若真心投诚,我明日便约良王于河滩野亭里相会,假意要将你归还良王。良王此人疑心甚重,除你之外,旁人难近其身,你便趁着良王返回登船之际,将他刺死,我在旁边芦苇荡里埋伏了几百名刀斧手,你一动手,他们便立时赶来救你,保你性命无虞。”
  虞韶听得面容几经变换,最终将头一点,说道:“就依大人说的办。”
  戴荣见状,喜不自胜,说道:“既如此,你今日便好吃好睡,养足精神,明日才好动手。”于是叫侍卫进来,替虞韶换衣净面,又送了酒菜进来。虞韶手脚上都被铁链缚了,行动十分艰难,只得任人摆布。卢攸因对戴荣道:“大人,既然虞将军已经是自己人了,何不命人解了他的铁链,好让他自在吃喝。”
  戴荣道:“说的极是。”于是命人来替虞韶将铁链解开。虞韶草草梳洗换衣,又变做一副俊秀模样,只是面容仍显憔悴,行动间也极缓慢。戴荣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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