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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魂妻-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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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是了。”静儿故意学着李绥的口气,一只小手探上前去,轻戳着修言的脸颊,一只小手搭在自己弯曲的膝上,唇角上挑着,完全一副倜傥公子的模样,僧值正端饭进客室,一见静儿这架势登时瞪了眼睛,这小姑娘也忒没礼貌。
静儿闻见饭香,回头对着僧值一笑,完全无视他的怒容,圆圆的眼睛接着转向了斋菜,舌尖不自觉地探了出来,“谢谢。”
僧值哼了一声,知藏也真是好脾性,碰上这么一个缠人的女子,若是换了旁人,不轰出去也会躲了起来,修言对着僧值招了招手,“去给静施主沏壶新茶罢。”
旁侧的静儿咽着饭菜,含糊不清道:“修言,你真好。”
衣袖下的修长手指弯曲了起来,修言略略垂眸道:“静施主刚才言笑了,衲子于万千红尘之外,心中只有佛祖,再无其他。”
“诶?”静儿执箸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饭粒挂在唇角,“修言你是说……你不喜欢我吗?还是……”
“没关系的,你心中有佛祖,我心中也有,”静儿放下竹筷,急急道,“你眼里有我就行,我不跟佛祖抢位置。”
修言笑着摇了摇头,“施主还小,何谓喜欢?又何谓不喜欢?总归是些烦扰无休的问题,等你长大你就明白了,你现在不过一时好奇而已。”
“我已经及笄,不小了。”静儿极其严肃的扳着小脸,“我这不是好奇,我就想跟你待在一起。”
“这些斋饭是施主向来喜爱的,静施主吃完斋饭早些下山去罢,别总让家人挂心。”一贯清淡无波的声音,可那清瘦面容又避进了书卷的暗影里。
“我不吃了。”静儿推开桌案,小嘴撅了起来,因背着光影看不清修言的面容,静儿索性揽着裙摆移到了他身侧,“修言,你是不是嫌我吃得多?”
“我以后少吃些行不行?”静儿小声地恳求着,“你不让我吃也行……”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静儿的低语,僧值端着茶盘而入,放下热茶时一眼就瞥见了食案上仍旧满满的饭菜,僧值略觉诧异,这小姑娘竟然竟然没有吃完斋饭就凑在了知藏面前,也真是日出西边了,僧值退下后,静儿也没再接原先的话头,只是闷闷不乐的发着呆。
修言叹了口气,“与饭食无关,静施主以后还是不要来法玄寺了,这等清修之地,终究不适合女施主。”
静儿倏地抬眸,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儿,“我不吃那么多了,也不会烦扰你,就让我来看看你好不好?”
修言又摇了摇头,微黯的眸光只望着前方,并没有看她那渐渐滚落的泪珠。
一滴又一滴,修言掩在衣袖下的修长手指又弯曲了起来,静儿忽而抹去脸颊上的清泪,起了身,昂着小脸对修言道:“本公主以后还会来看你,就算把着法玄寺的门槛踏烂了,我也要进这藏经阁!”
随着淡粉颜色消失,关门声落,修言这才往旁侧的食案瞧去,眸里似远山含雾,淡漠中有了那么丝疼惜。
御史台内,步珩微随着陆璟蕴刚回到官署,便见侍御史们早已自发的聚在了官室前,虽名义上是等着陆台主议事,实则等着步中丞回官署验证传言。陆璟蕴刚进官室,那一溜眼睛尽数瞥向了步珩微。
“步中丞,那达奚王子是否好相处?”
“步中丞,您与那王子都去哪儿游玩了?”
“步中丞,达奚王子真如传言所说吗?”
……
一连串的问题压在了步珩微的耳边,她当即清了清嗓子对着官室道:“是台主大人亲自接待的达奚王子。”
“台主?”侍御史们的眼睛遂又瞥向了官室,达奚王子竟是喜欢这样的?
“那台主什么反应?”侍御史又凑到步珩微身前小声问道。
步珩微想了想,“也没瞧出有什么反应,只是出来的时候神色有些黯然。”
黯然?侍御史们互相瞧了瞧,莫非先前台主与步中丞的传言也是真的?步珩微可没他们想的那么多,转身就往署堂走去,侍御史们瞧着那瘦弱背影,又忍不住往官室里瞧了瞧,台主该不会也是……
步珩微一进署堂,就对着挂朝食尾子的荣汉阗打招呼道:“荣中丞,听闻您要把金吾卫赌场案结了?”
荣汉阗顿着一身肥肉回过头,“步中丞可别见怪,陆台主非得让我接了这案子,我可没想过要抢你的功劳啊。”
“荣中丞说笑了,案子谁处理不一样,只是您这边最终结案的文书是怎样的?”
荣汉阗咂摸着嘴,将步珩微拉到一侧低声道:“说起这事,我还想问你,你当时莫不是被天江赌场的人给蒙蔽了罢?仅仅是普普通通的杀人案,怎么会牵扯上了贩卖孩童?”
“普普通通的杀人案?”步珩微不相信这句话会从荣汉阗的嘴里说出,当即又追问道,“荣中丞可否阅过察院的案卷?”
“阅过啊,全翻了一遍,并无步中丞所言的贩卖孩童的痕迹。”荣汉阗确信的点着头,步珩微有些诧异,荣一弹身为言官数十年,绝不会撒谎,那她先前看到的察院报上的案卷又是怎么一回事?
步珩微急急奔至察院,案卷依旧一卷卷的罗列,她一一抽了出来,从头至尾的查看,结果越看越心凉,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案卷,像是不同的案子般,步珩微攥着案卷纸,脑海里只冒出一个念头,必是御史台内鬼所为!
她坚决相信自己当时拿到的第一手的案卷是最真实的,步珩微一步一步地挪回署堂,门阶前她忽而站定,望着那肥胖背影,又想起了陆璟蕴那日的话语。
自始至终知道她查案进程的,除了陆璟蕴便是荣汉阗,此刻看来,也只有荣汉阗最符合御史台内鬼的设想了。
步珩微一整日都没想通,荣汉阗要做内鬼的动机是什么,暮鼓敲响后,荣汉阗已提早离去,步珩微抽了一卷察院的案卷,往上首竹帘后走去,“台主看一下这案卷有何异常。”
陆璟蕴见步珩微面容有些憔悴,接过案卷后刚要开口,步珩微已站直了身,两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推我跌下御河的是荣中丞罢?”
“其实你早知道了他是御史台内鬼是不是。”联想起往日的种种,步珩微不得不说,这陆璟蕴其实一直防备着荣汉阗,现在想来,也只有自己太过于幼稚了,能在官署内改案卷的,必是上阶官员,必是知晓案情,其实本该发觉这一切就是荣汉阗所为的,但是他往日耿直的形象,已经深驻自己心里,又怎么能轻易抹去进而怀疑?
陆璟蕴见步珩微蹙眉沉思着,便也没否认她刚才的话语,只是轻声嘱托道:“以后,你不要被所有的表象迷惑,也不要相信你仅看到的那一面。”
“那请台主告知,他如此做的动机是什么?”步珩微从思绪中抽回,不依不挠地问着,陆璟蕴也未点破,收了案卷道,“日后你会知道的。”
翌日,静公主远嫁南诏的消息传遍皇城,步珩微在朝堂之上乍听到这个消息,心下里便是一阵惋惜,那么灵动的一个女孩,竟要嫁给这种登徒子,也真是上辈子造了孽。
她其实挺喜欢静儿的,可爱有朝气,那甜甜的笑容总让人想起美好的事物,可现下……也不知李绥能不能接受的了。步珩微正思虑着要不要请宫照安去安抚下李绥,迎面却见到了南诏使团的人,她当即闪身隐到了椽柱后,万一再去抓去陪他们的王子游玩,那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静儿大清早第一次没有去法玄寺,而是站在了李绥的府邸里,“六哥,是不是因为母妃去世的早,所以我必须要去和亲。”
“谁跟你说的和亲?”李绥提剑暴跳了起来,眼眶里布满血丝。
“我听说了,六哥你不用瞒我了,”静儿出奇的冷静,小脸上也满是肃穆,“哥,如果我不是公主了,是不是就不用出嫁了?”
“你想干什么?”李绥觉得静儿如此问有些怪异,静儿却当即恢复了往日笑颜,拢着他的胳膊回道,“不干什么,我只是随意说说,不想去南诏而已。”
李绥最是懂得她这个妹妹的,越是冷静的笑,内心越是难过悲伤,李绥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六哥去求求父皇,南诏是什么地儿,你不能去。”
说罢,提着剑就出了门,静儿本欲阻拦,奈何那火红身影早已消失在视线之内,其实她自己心里是有了打算的。
暮鼓敲响,步珩微牵着多金出官署时,便听人说六皇子在殿门外跪了整整三个时辰,圣上没有改意,静公主远嫁和亲是迟早的事。
三个时辰呐!步珩微叹息着摇了摇头,也真是鲁莽的性子,圣上下达的旨意何时有收回之时,还是请宫叔去安抚一下罢。
夜幕降临,陆府之内,李绥将剑扔在了台阶下,对着坐于厅堂里的陆璟蕴躬了躬身,“我从来没有求过你,这次我仅以一个普通兄长的身份求你,能否让静儿不要嫁去南诏。”
“此事我无能为力。”陆璟蕴回答的很干脆,甚至连回旋的余地都没留下。
李绥飞身上前,抓着他的衣领,双眸通红,“你可是蕴南王!天下都可为之抗衡,你会无能为力?”
☆、在劫难逃
李绥指腕上的力道很大,生生扯得陆璟蕴往前倾了倾,他眸子里的光火连天,在陆璟蕴看来却丝毫不在意。
“六殿下,有些出口的话语须注意分寸。” 陆璟蕴眸光无温,冷冷的盯视着他,“这是你们李家的天下。”
“你是断然不会出手?”李绥也不管自己刚才的情急出口,只固执的问着,陆璟蕴仍旧不改口,“我说了我无能为力。”
“你可是陪了她八年的亲人!” 李绥嘶吼着,嫣红血丝似是要溢出眼眶,手指骨捏得咯咯作响。
陆璟蕴第一次缓下了清冷面容,叹息着摇了摇头,“于李家而言,我仅只是个质子而已。”
“是啊!你也仅只是个质子……”李绥喃喃着松了手腕,魂魄似是瞬间消失不见,整个人无了力气,颓然的坐在了地上,“是我太着急,想多了……”
陆璟蕴平了平衣领上数条褶皱,睃了眼瘫软下去的红裳,“今晚留下来喝酒罢。”
“母妃走时,静儿才那般小,现在却要远嫁了……”李绥说着说着竟低声抽噎起来,“是我这个兄长无用,对不起她……”
合欢花已尽数凋落,秋夜寒凉,李绥提着酒壶卧在石廊上,一口一口的喝着,清酒撒湿衣襟,寒气透骨,陆璟蕴命人将水掺进了酒里,“散散怒气就好,看着别让他喝醉了。”
“少主,今晚还去不去林家娘子那儿。”老管家肘间搭着暗黑披风,等着陆璟蕴回话,陆璟蕴却抿唇望着石廊下,“今晚就不去了。”
“这个老皇帝从来只重皇家颜面,连自己女儿都不要了。”陆璟蕴眯着眸淡淡说着,下一刻却转了眼瞥着无一点星子的黑暗夜空,“这天迟早要变。”
“少主,不要忘记您现在的身份,”老管家嗽声提醒着,“有些话不要乱说。”
“说不说也无所谓了,无能为力的事情最能压迫人心,人心都失了还有何可谈。”陆璟蕴拿了披风往石廊下走去,随手扔在了李绥身上,而后坐在石椅上静静的陪着他。
一夜平静无波,步珩微早起时,右眼皮突突地跳着,心口也难受得紧,莫非荣汉阗今日就要定案了?
步珩微喝了口凉茶,揣着象牙笏就出了门。多金哒哒地行出永宁长街,步珩微下意识的回头望了望,湛青色马车停在陆府门前并无离开的迹象,她甚是纳罕地啧了声,这陆刺猬也有晚起的一天。
过了验鱼符处,步珩微仍旧没有瞅到陆璟蕴的身影,倒是瞥到了宫照安那张黑脸,“宫叔,你听闻公主远嫁南诏的消息了么?”
“你宫叔又不耳背,那么大的消息怎能听不到。”宫照安捏着象牙笏,急匆匆往前走着,步珩微拉着他的袍袖,“宫叔,大理寺是不是来什么大案了?”
“还能有什么大案,先前几起朝廷命官案,现在稍微有点眉目了,我得去跟刑部的几位老家伙复核复核。”
“有眉目了?”步珩微松了手,即刻追随上宫照安的步伐,“宫叔可否透漏一下是查到了什么。”
宫照安侧头压低着嗓音道:“那无色无味的空心兰之毒传自西域,现在已经追查到僧録司,有道度牒有问题,那位僧人应该来自西域,只是还没查到那位僧人现在何处。”
“僧人?”步珩微惊得一个岔步险些被青石阶绊倒,顺了气息后才又抓住宫照安得袍袖小声问道,“怎么会追查到僧人身上?一位僧人无缘无故谋害朝廷命官作甚?”
“你问我我也不知啊。”宫照安从步珩微手里拽出自己的袍袖,“现在需要调用刑部的案卷再次核查一下,你小子把嘴管严实了,可别把这点眉目给透露出去。”
“宫叔,你又瞧不起人,你见过谁能从言官的嘴里翘出过东西来。”步珩微不屑的撇了撇嘴,见各官员陆续往前走,她又想起了自己刚开始搭话的意图,“宫叔,静公主是不是六皇子的亲妹妹?”
宫照安点头叹息道:“是啊,这么一个惊天消息,也难为这俩孩子了。”
“李兄跪了三个时辰也无甚改变,两国之间的事素来不是我等能插手的,宫叔有时间去劝慰一下李兄罢。”步珩微将象牙笏抵在身前,刻意压低了声音求道。
宫照安却斜睨着她砸吧了嘴道:“你怎么不自己去劝慰?你俩多年好友,说句话不比我一个老头子强。”
“他也曾经是您的门下弟子,去劝慰下总该是正理罢。”步珩微说话间有些心虚,小脸又往象牙笏下抵了抵,宫照安曲指弹着她的象牙笏,圆脸笑成了一团,“你俩兄弟是不是又闹别扭了?怎么成天整得跟受气小媳妇似的。”
“谁受气小媳妇了?”步珩微白了眼便急匆匆站在了自己位置上。
朝堂之上,荣汉阗没有定案也没有上疏,一直保持着沉默,步珩微本以为他会即刻结案,这样毫无疑问就会推断出他是二皇子的人,可此刻他沉默的行为却让步珩微有些看不懂了。
礼部上报了接待南诏使团的诸多事宜,以及司天监接下来的择日问题。
步珩微一听到择日就想到了静儿那甜甜的笑脸,心间莫名堵得慌。直至下朝,她都没瞥见陆璟蕴的身影,可右眼皮却一直突突跳着,步珩微也没有去廊庑下吃朝食,揽着袍袖便急匆匆往御史台官署赶去,陆刺猬莫不是出了什么事罢?
避过廊庑迎面却撞见了礼部侍郎,步珩微忙捂了脸往另一条路退去,礼部侍郎一眼就瞥见了绯色官袍,隔老远便挥手招喊道:“步中丞,请留步。”
右眼皮跳的愈加厉害,步珩微慌乱了脚步,这个该死的龙阳王子!铁定要找事!
礼部侍郎奔至她面前,喘着粗气,“步中丞先随本官去一趟德馨殿罢,达奚王子指名要见你。”
步珩微讪讪笑着,“大人听错了罢,找我有何事,应该是找台主的罢?”
“谁会找台主有事,达奚王子只是想与步中丞见个面,快随我来罢。”
几番言语交涉,步珩微最终来到了德馨殿,与其说自愿,倒不如说她被强行拖到了这里。南诏使团的人请她入殿,礼部侍郎早已退下,步珩微战战兢兢的往里挪去,心想自己躲过了暗杀,避过了水淹,没承想最后却要栽在一个男人手里,还不如当初被一刀砍死算了。
殿内铺设的极为奢华,步珩微四处打量着官家府邸都很难见到的物什,心下不禁一阵咒骂,礼部也真能挥霍着拍马屁。
行过前殿,步珩微稍抬眸便看见了着一袭蓝裳的达奚王子,这是在上次朝堂觐见之后,她第一次看到达奚王子的正脸,虽还隔着一整个殿的距离,她却瞧清了那人眉间的几许狠戾,几丝郁郁。
侍女执碧绿色酒壶一杯接一杯的斟着,酒味随着风向飘散下来,步珩微一下便闻出了是烈酒,只前行了几步她便停了下来躬身揖礼,与上首依旧相隔很长一段距离,“御史台步珩微见过王子。”
达奚眯了眼睛往下瞧去,“你走近来。”
不重的声音在大殿里听来极具威压,步珩微垂首又往前挪了几步,小心脏噗噗跳着,这等烈酒,想来这龙阳王子也必是喝醉了,等会趁势偷溜罢。步珩微打定主意后,只垂首盯视着自己脚尖,“不知王子有何吩咐。”
“你抬起头来。”
不耐烦的命令随着酒味一起飘下,步珩微只觉自己像是一个插草待售的人,隐在袖口里的双手不禁攥紧了起来,达奚仰头干了一杯酒,又不耐烦地啧了声,步珩微便垂眸稍仰了仰下巴,上首的达奚却蓦地推翻了酒杯大惊道:“书颜,你怎么穿上官袍了?”
“书……书颜?”步珩微往自己身后瞅去,难不成还来了别人?
结果身后空荡荡一片,当她再回头时,那热切探究的眼神已在她身上游移着,步珩微不自在地缩了缩身,“下官御史台步珩微,王子认错人了。”
“书颜,你终于肯回来看我一眼了。”达奚也不管她说些什么,摇摇晃晃的从上首奔下,外袍一半拉扯在肩膀下,丝毫无一国王子的样子。
随着那身酒气愈发临近,步珩微不禁闭息后退了一步,达奚也没停下奔势,抓着步珩微的手便将她揽在了怀里,瞬间的贴合,让步珩微下意识的惊叫出了声,右手往下就要从靴筒里抽出短刀,达奚却箍着她的肩膀喃喃道:“书颜,你走了这么些年,都不回来看我,我日夜都想你,你为什么不想我?……”
“王子认错人了,下官御史台步珩微。”
步珩微拼尽着气力大声说着,只希望这大殿里的人能听到赶过来,可惜侍女已退下,偌大的德馨殿里只剩了他二人。
“你怎么穿了这么难看的官袍,把这衣服脱下来,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广袖裙。”达奚边自顾自的说着,边探手去解步珩微的衣襟。
☆、在劫难逃
步珩微惊得往外挣脱开去,左手按着自己的襟前,“下官不是书颜不说,下官是男子,又怎会喜欢广袖裙?”
“书颜,你说什么呢,我是知道你女扮男装的。”达奚轻轻说着,眸间染了一层光影,“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没有提早知道?”
步珩微怒火中烧,这龙阳王子脑子有病罢!不是喜欢男子吗?怎么还会带着女子喜欢的广袖裙?达奚见步珩微抿唇不说话,以为她是真的在生气,当即如做错事的孩子般,上前抓着她的双手轻摇了摇,“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不管你穿什么都是好看的,我喜欢的是你,又不是衣服。”
达奚轻言轻语着,狭长眼眸里满含爱意,步珩微这才意识到书颜应该是他喜欢的女子,刚才扒衣服的动作也应是无意之举,她便缓下怒气道:“王子是喝多了,让侍女服侍您去歇息罢。”
“你是要走?”达奚更加用力抓紧了她的双手,急切道,“你不能走,你要与我在一起一直陪我的。”
步珩微咬了咬牙,反正也没人在,索性打晕了他逃走算了,这么一个醉鬼也不知要纠缠到何时,她正思忖间,达奚一个反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横扛在了肩头,步珩微只觉瞬间一阵头晕目眩,双唇颤抖着简直不可置信,就算是南诏王子也绝不能如此对待御史台官!
双手被反抓着挣扎不了,步珩微遂低头下了狠力去咬他的肩头,腥甜瞬时涌进口中,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步珩微也不松口,继续下狠力咬着,达奚也不松手,仿似没有知觉般,一路行过中殿将她放在了软榻上。
趁着放倒的空隙,步珩微探手去拔靴筒里的短刀,达奚却再次反抓了她的手,以膝盖抵着她挣扎的身躯,“书颜,我这次再也不会让你走了……”
话刚说到一半,步珩微便眼瞅着达奚被提溜起来扔了出去,随着一声咣当,桌案也被撞飞了开来。遮挡住光影的庞然身躯一离开,步珩微便扭头往上瞧去,果不其然,紫袍服,玉带钩,寡淡的面容。
步珩微心下其实是有那么一丝窃喜的,刚才她一直有那么一点点不切实际的期待,直觉中他是会来救她的,就好似上次在长巷中那般,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期待,虽然当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现在却是心安的。
达奚唉哼着站了起来,衣摆上浸染着酒水,外裳被撕裂了一道口子,看上去极是邋遢,他却浑然不在意,只摇晃着往前走了几步,“小蕴,你出手也太狠了。”
陆璟蕴也不搭理他,握着步珩微的小手,将她从软榻上揽了起来,而后对着侧殿的几位侍女冷冷道:“王子喝多了,服侍着去休息罢。”
“小蕴,你把她送给小王呗。”达奚一手指着步珩微,极严肃道,“你想要什么小王就给你什么。”
步珩微惊愣的瞪圆了眼睛,倒不是那句要求将她送出的话,而是被达奚的一声“小蕴”给惊着了,纵观朝堂,从未有人敢如此称呼台主,难道他们是认识的?步珩微还在惊诧猜测间,陆璟蕴已将她揽在身后,对着达奚躬身道:“王子言笑了,下官虽为一台之主,却也不缺什么。”
言罢,便推着步珩微匆匆离开了德馨殿,达奚在他们身后喊叫着,却也听不清喊些什么。步珩微一路狂奔而出,手心里的细汗已渐渐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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