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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香在怀[重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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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媒人觉着又遇到了好生意,立刻压低嗓音道:“可是没遇着满意的?”
  “他只说不娶,什么缘由也不肯告诉我,得亏是个男子,耽误得起功夫,若女孩这样闹起来,可真真要耽误前程了……”
  秦婵坐在这里听她们说话,渐渐觉得没趣儿,便借口吃多了腹胀,回房歇会儿去。
  回去路上,她都在想一桩事。
  王爷为何这样急着定亲?
  她回房趴到床上,闭着眼胡乱一摸,便摸到了枕下的羊脂玉蝉。
  这时候,她忽然想起来了,想起她与王爷骑马的那天。
  她喝完红豆粥,感念王爷温存,将有人想害他,将球杆子伸到马腿下的事说了。
  “王爷,庆王……恐怕想对您不利,您可要多加小心……”
  王爷笑了,“你关心我?”
  “自然……自然关心。”面对他时,她总会笨拙一些,说话都磕磕绊绊的。
  王爷忽然攥住她的手,她受惊松手,小竹筒掉到了地上。
  “我早些娶你可好?”他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
  王爷的手掌温热又宽阔,轻松将她的手包裹着攥起来,掌心的粗茧擦过她的平滑手背,格外酥痒。
  她心脏跳得飞快,像是快要蹦出来似的,颤声应道:“好。”
  这事太赧然,一回想起来便要闹个大红脸,故渐渐被她抛到脑后去。原来,王爷提早来定亲,竟是这句话的缘故。
  她红着脸埋在枕间,只觉身上愈发热了。
  侯府那边,秦妙收到消息后,惊愕了好一阵,又笑脸盈盈打赏了报信的奴才,说收拾收拾,备份儿礼,最迟明儿回家去。
  青杏端茶送来,艳羡道:“二小姐可真有福,议两回亲,都是与皇家议的,还得了玄智大师一串珠子。”
  秦妙捧着茶抿了几口,目中失神,讷讷道:“是啊,她最有福了,从小到大,什么福份都是她的,半点都不剩给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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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秦妙本想撮合婵儿与伯府董二爷的婚事的。
  董二爷早对婵儿有意,她是知道的,他也是个可靠人,婵儿嫁过去不会受委屈。更要紧的一点,婵儿嫁去伯府,而她嫁的是侯府,侯府比伯府爵位高上一档,那她自然就比婵儿嫁得好,二十来年了,她便终于能有一样比得过婵儿。
  她以为这事十拿九稳了,怎料闵王忽然提亲去,不出半日功夫竟连婚事都定下来了,这样快这样急,任谁都插不上半句话。
  “太太,药来了。”青杏端来一碗浓黑的药汁,这是阮芳舒之前让秦婵送来的方子,帮着怀孕的。
  秦妙放下茶,接过药碗,舌头被苦味儿激得发麻。她眉头一紧,将药打翻在地上,流着泪道:“喝又有什么用,你看侯爷一个月里能有几天留在我这的?他不来,我又有什么办法?”
  她又道:“我什么都比不过婵儿。”说完,趴在桌子上哭起来。侯爷在家时,一个月顶多留宿一日两日的,有时他出门去,个把月不回来也是常事。
  青杏一惊,连忙把碗捡起来,用软布在地上胡乱蹭几下,安慰道:“太太快别这样说,您是婵二小姐的嫡亲姐姐,相府的嫡长千金,再怎么说,这一层关系总在的,哪里就什么都比不过婵二小姐了。”
  秦妙的哭声一噎,声音立时小了些。
  青杏又从柜里取个小铜罐子出来,哄着秦妙道:“太太的母亲托人头两天里送来的,我才想起来,这是找太医配的一罐白芷玫瑰膏,说是涂在有斑处,三五个月就能见效。太太,您瞧瞧。”
  她把罐子打开,摆在秦妙面前。秦妙抬头看了一眼,药膏乳白中透着粉,又有花瓣香与药香的混合香气,似是极好的药膏。
  “太太,别难过了,瞧老太太多疼您,什么事都想着您的。”青杏见她好些了,总算稍稍放心。
  秦妙却仍怔怔的。母亲到底是真疼自己,还是心里有愧,觉得自己可怜。
  她处处可怜,最可怜之处,就是她根本不是丞相秦盛之的女儿。
  秦妙仍记得三年前她十七岁时,春光明媚的那日,母亲带着她与婵儿,去薛家布庄购置东西。
  掌柜薛扬是个极和善的叔叔,从她记事起,薛叔叔就常带她放风筝,结草人,骑大马。人人都说阮家与薛家的主仆关系好,多年来都互相照应着,秦妙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一天,母女三人到了布庄,薛叔叔照例对她嘘寒问暖,送衣送食,午间吃过饭,她与婵儿就睡在布庄里,她早些醒来去解手,回来时途经一处小屋,听见母亲与薛叔叔在说话。
  “芳舒,这么多年,是我让你受苦了。”
  只这么一句话,就叫她定住步子。这是薛叔叔对母亲说话的声音。她发觉有异,立刻左右看了看,四周并没人在,便寻个角落蹲下,继续偷听。
  母亲道:“事情过去那么久,就别说这个了,好在如今一切都好,你也亲眼看着妙儿也平安长大了。”
  “是啊。瞧她办事爽利的,很像你未出阁时的模样。”
  屋里两人沉默了一阵,薛叔叔又道:“这些年,秦老爷可有怀疑过你?”
  母亲忽然呜呜咽咽地哭了:“他有什么好怀疑的,他的心思从来不用在家里的事儿上,满心想着君臣社稷,唯指望青史留名。杨嬷嬷知道了你我的事,便教我办法在新婚夜遮掩,她叫我蒙紧被子时,往甬道内里伸小勾子划出伤口,这样便有血了,因疼便会更像初夜。杨嬷嬷说,疼都是我自找的,咬牙忍着去吧。这法子果真好用极了,我身下淅淅沥沥渗着血,一夜都止不住,我也痛得哭了一夜,他脸都吓白了,只以为我不经事,还能有什么怀疑。”
  蹲在墙角的她,早都听傻了。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明知你已经定了亲了,那夜却仍没停下,害你怀着身孕心惊胆战嫁人,这些年没少受惊。我该死,我该死。”薛叔叔声音哽咽。
  “你别再揽扯我!”母亲忽然发怒。
  “我这一辈子都安分守己的,唯独与你疯魔了这么一场,起先全然不后悔,近来却渐渐悔了,都是年轻时候做下的孽,现在留下这么一份后怕。我知道我亏欠老爷,亏欠整个秦家,是以万事都退让三分,但求一团和气,家里姨娘作威作福的,我也没底气与她计较,谁叫连姨娘都比我身子清白呢。妙儿不是老爷的女儿,我只求这桩事早早烂了,谁都不记得了才好。我嫁来京城,你偏要跟着来,说不放心我,妙儿出生了,你说想她,想常见见她,我都依你了。现在妙儿大了,没多久就要嫁人,咱们便渐渐地断了吧。你我的儿女都大了,咱们也老了,往后你过你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能不见就不见吧。”
  “芳舒,别这样,我不求别的,只想守在你们母女近处,护你们一辈子……”
  两人还在说话。秦妙记得自己那时候,脑子轰隆隆的,一点点的什么都听不到了。她木然走回去,看见床上的婵儿蹬掉被子,睡得正香。她躺回去,身子抖如筛糠,冷得牙关颤抖。
  眼泪无声淌下,她抬手抹泪,盯着自己淡棕色的手背,终于找到了答案。她的生父是薛扬,她的肤色身高便都像他,薛扬的几个孩子里也有如她般长斑的……原来一切是这么一回事。
  倒不如死了干净!
  她难受极了,放声大哭,把熟睡中的秦婵给惊醒。秦婵问她怎么了,她一愣,就说做噩梦了。
  “多少先生都说过我这斑了,天生的东西,怎么消都消不掉的,快拿下去吧。”秦妙用食指拨了下罐子,把罐子拨远些。
  青杏只得重新收起来。
  秦妙叹了一声,问道:“我母亲的乳母,府里都称她杨老嬷嬷的,近来过得如何?”
  青杏道:“难为太太惦记。自从杨老嬷嬷被他儿子接回家孝敬以后,她精神就愈发不好了,经常犯糊涂,有时候连人都认不清。我依照太太吩咐,带着东西去他家中看的那几回,杨老嬷嬷回回都吃药呢。”
  秦妙说声知道了。
  “罢了,不说这些没用的,快把库房清单取来,我看看挑什么礼送婵儿好。”
  青杏忙领命去了。
  秦妙倚在小靠垫子上,揉搓指尖歪头等着。她想,母亲终归是天真。那件事要想烂了,光在心里求是没用的,只有知道的人死光了才行,别的法子都靠不住。
  定亲的第二日,霍深便被皇后召进皇宫。
  玉仪宫的正殿内,满目金银珠翠,熏香缥缈如雾,柳皇后端坐正中,挑起眼皮看了霍深一眼,厉声道:“我是你的母亲,定亲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些知会我!你挑谁定亲不好,还偏偏挑的是她!”
  一提起秦婵,柳皇后就要动气。沅儿在与她大婚的前一夜去了,这样不吉利的女人,竟还敢娶回宫里来,往后逢年过节见了那女人,她不被气死才怪。
  “退亲,你立马退亲去!”柳皇后猛咳了几声,脸色大不如常。
  霍深待她咳嗽止住,才不紧不慢道:“母后,父皇早说过,他不管我,万事全凭我自己做主,孩儿自然谨遵父皇之命。”
  “深儿!”被霍深顶撞,柳皇后怒极,抬掌拍在桌上,“那都是早几年时说过的话了,皇上因晴贵妃之死,难免迁怒于你,你一个做儿子的,不该把这话记在心里!”
  柳皇后身居后位二十余年,气场不怒自威,此时真的动怒,满殿宫人都跪下磕头。
  霍深自然不惧她,只淡淡道:“若母后觉得不妥,自可去找父皇说,孩儿还有事,就不久留了。”
  他站起身,不顾柳皇后做何想,直接告退离开。
  摔打声在背后的正殿中响起,霍深头也不回,大步走出玉仪宫宫门,迎面撞见进宫探望母妃的庆王霍沥。
  霍沥见了霍深,立马拱手眯起笑眼道:“三弟,恭喜呀!天赐良缘,啧啧啧,这可真真是了不得。”
  霍深回了话,也不和他多说,自顾出宫去了。
  霍沥玩味揉搓着下巴,往李淑妃所居的永棠宫走去。李淑妃与庆王妃正聚在一起说闲话,见他来了气氛更活络了些。
  李淑妃道:“沥儿可听说了,闵王与相府家的二姑娘定亲了。”
  霍沥笑道:“这哪能不知道,我刚还同三弟道喜了呢。”
  李淑妃又道:“他家的二姑娘端的有能耐,太子妃没做成,还能做王妃。上回皇后娘娘生日时,我见过她一回,长得确实端庄标致,却谈不上倾国倾城貌,怎么一个个都灌了迷魂汤似的,非要娶她?”
  庆王妃道:“兴许是个有手段的人呢。”
  李淑妃点头,“不无可能。”
  霍沥忍不住道:“你们好好想想,这件事最有意思之处,其实并不在秦婵身上,而是在三弟身上。三弟娶的是大哥下过一回聘的女人,岂不相当于娶了大哥剩下的女人,就好比吃人剩饭,你们说是不是?”
  霍沥觉得这事有趣极了,他自己一个人笑开了。庆王妃虽然不觉得有趣,也只得僵着脸赔笑。
  李淑妃让他快别笑了,说点正事要紧。
  她道:“前头你说的伯府不老实,须得下手整治,是怎么一档子事,快说来给我听听。”


第十九章 
  霍沥冷哼一声:“那忠勇伯暗中搜罗我私占铁矿的证据,想寻机会参我一本呢。”
  李淑妃惊道:“这还了得!可不能让他得逞,更不能让他告到你父皇那儿去!”
  庆王私占铁矿,从中牟取暴利是真,这事隐秘,知道的人很少,偏偏忠勇伯听到了风声,派人去查,渐渐搜到了证据。庆王恐被断了财路,亦怕被父皇斥责,令父皇不喜,已准备尽快出手料理此事。
  “母妃勿忧,忠勇伯的消息不如咱们灵通,他要动手,是自不量力,快不过咱们的。”
  霍沥笑眼一弯,又道:“随便扣他个罪名,叫伯府人等全部下狱,磨光忠勇伯的气焰,到时候看他老不老实。”
  到了夜里,董映庭便收到了永棠宫宫人递出来的消息,得知庆王要对伯府不利。
  董映庭口中念一句“好险”,抬起袖子,擦一擦额间沁出的冷汗。若没有婵妹妹写信提醒他注意些,他便不会想到在宫里买通几个眼线,更不会知道这样的事,过些日子恐怕真要稀里糊涂被庆王算计了。
  父亲派人去查私占铁矿之人,却查出背后主使是庆王,把庆王给得罪透了。事到如今,想让父亲收手,别再查下去,依照父亲的性子实在不可能。纵然把实情禀告皇上,难保皇上偏帮庆王,为保全庆王颜面,仍要拿伯府开刀。
  董映庭急得满屋乱转。这时候,他脚步一顿,忽然想到了闵王。
  那日蹴鞠场上,明眼人都看得出庆王设下陷阱,想置闵王于死地。人仰马翻时,他以为闵王完了,然而闵王却好端端的骑在马上,浑似无事发生。
  他料定,在朝中能与庆王抗衡者,恐怕只有闵王一人而已。
  转过天去,董映庭便去闵王府中,求闵王出面保全伯府。
  董映庭陈清实情,冲霍深拱手弓腰等候回复,姿态谦卑。霍深坐在他对面,指腹婆娑着茶盏细腻的沿口,见董映庭僵持这动作好一会儿,渐渐辛苦,才慢悠悠道:“我只有一个条件。”
  董映庭忙道:“王爷请讲。”
  霍深用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眼角淡淡一瞥,嗓音闷闷的:“从今往后,你离秦婵远远的。”
  董映庭错愕,一时没忍住,把情绪写在了脸上。他喉咙一阵干涩,又默默低下头去,唯能在心里叹气。
  他与婵妹妹自幼一处玩到大,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他以为日后娶婵妹妹的人会是他。可婵妹妹与太子定亲时,他除了苦笑便什么都做不到,如今她与闵王定亲,又寻得个好归宿,他又没了希望。
  说来说去,是他根本配不上婵妹妹。终此一生,二人都无缘,早就该歇下的心思,是时候歇下了。
  “好。”董映庭忍下心头苦涩,认命地回答。
  霍深停下手指的动作,眉头舒展,当即承诺无论发生什么,伯府都绝不会出事。
  秦府里,秦妙的马车已到门口。
  她带回许多东西,一个箱笼里装着两件貂皮风领、十斤羽绒芯子、几匹亮色绢纱,另有一个小匣内装着桃花翡翠簪、五彩孔雀金步摇、簇团牡丹花钿等许多首饰,除却这些,还有几坛酒、几盒点心、几样家具,都是送与秦婵的定亲礼。
  秦妙欢天喜地回来,说了许多吉祥话,阮芳舒见到她拿回来的东西,埋怨她带得太多,又问药按时吃了没有。秦妙说天天都吃着,一次都不落下,吃满三个月再看效果就是了。
  “娘,王爷府的人可说聘礼何时送来了?”秦妙问。
  “说是快得很,应当就在这几日。”阮芳舒答。
  “妹妹呢?”秦妙左右张望。往常她回家时,婵儿早出来瞧了,这会子怎么不见人。
  “她呀,她忙着绣嫁衣呢,连带准备下聘后的回礼,昨晚开始就闷在房里不出来了。”
  秦妙道:“预备回礼也就罢了,还绣什么嫁衣,她原本那件嫁衣绣得好着呢。”她说着话就去看秦婵。
  秦婵已将原先那件嫁衣上的金线都拆下来,从外头铺子买了件现成的嫁衣,正在往上补金线,更是补自己的手艺。
  “哎呀呀,婵儿你做什么,这件嫁衣可惜了了!”秦妙一进门,见到扯走丝线后,原本金红亮丽的衣裳里,卷出许多细毛,还有密密麻麻的针眼,她忍不住道了声可惜。
  秦婵补针的动作顿住,抬眼笑了笑:“绣是我绣的,我自然也拆得,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我偏要绣新的。”
  “唉,你这丫头,竟也有这样倔的时候。”秦妙见她打定了主意,实在无可奈何,便留下给她当帮手。
  “我送你的芙蓉玉肌膏,你可用过了?好不好用?”秦妙不是新娘,不能在嫁衣上补针线,就帮她描剪花样子,捯饬线团。
  秦妙将针眼一端抵在拇指的顶针上,沿着画痕往布料里一推,穿过一针道:“这些日子我没挨虫子的咬,就没涂。有小丫头被花园里的蜜蜂蛰了,又刺又痒的,总不见好,青桃想起那药膏,来求我给小丫头涂些,我便让青桃拿去给她涂,四五日她便好了。”
  秦妙笑道:“你倒是个好心的。”
  秦婵说的是实话,小丫头涂后的确好了。可见秦妙送的东西确实是好东西,没有掺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来害她。
  想来这段日子里,她没有什么得罪秦妙的地方,故秦妙待她如往常。
  秦婵掌心略有些汗水,便停下来喝口茶,用帕子擦擦手心。往后的日子里,她须得愈发小心,千万别惹疯了她,不然提心吊胆,总忧心会被害死。
  好在玄智大师送了她红玛瑙手串后,她昨夜里睡得安稳许多,再没那般不安与害怕。日子一久,精神保准就渐渐养好了。
  到了夜里,秦妙回她房里去了,秦婵把嫁衣收到一边去,取出抹额来接着绣。
  这是她预备送闵王的回礼。也不只有抹额,自然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要一样样准备起来。
  秦婵把三指宽的品红色丝绸锁好边,又寻出一盒打过孔的小珍珠,穿了线缝在抹额上。
  绢灯的光亮柔和,秦婵将胳膊抵在桌沿处做活,独自聚精会神。
  此时,窗外忽传来一声异响,连带着她窗台前的白牡丹都点了个头。
  “什么人在那儿!”
  秦婵低低喊了一声,飞快跑到床边,从褥子底下摸出一柄削水果的小刀,战战兢兢攥在手里。
  她心如鼓擂,眼睛紧紧盯在窗上,想着是不是自己过于紧张了。纵然是深夜,府里各处都有人巡逻,怎会有贼人闯进来。
  胡乱琢磨之际,她听到一声回答:“是本王。”
  窗子瞬间被打开,秦婵依稀能够看得出,黑夜隐着个穿黑衣的人影,脸被黑纱遮住,只露出眉眼。不需要看得太清楚,只看眉眼便认得出,来的正是闵王。
  他一挑眼,看见秦婵双手攥着水果刀,瞪大了眼坐在床头,正歪着脖瞧他,他低低笑了起来,伸手招呼道:“你过来。”
  话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秦婵把刀放下,仍有些后怕地走过去。
  “王爷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她说着,离霍深愈近,便愈能闻到血腥气。绢灯照明下,她总算看清,王爷的眼睑处红了一大片,黑衣后头的白色领子处,亦是红红的。
  她心头猛跳,捂着嘴惊呼:“王爷,您受伤了!”秦婵立刻用帕子去擦他眼周的鲜血。
  霍深任她擦来擦去,擦红了一条帕子,直至听到远远有许多脚步声传来,才道:“这不是本王的血,是别人的。本王没受伤。”
  秦婵半信半疑,哦了一声。
  霍深又道:“我路过,见你屋里的灯还亮着,过来看一眼。竟被你发现了。”他眼底已有浓浓的倦意,神情却轻松。
  秦婵张张嘴,又抬眼看向房檐,心道王爷这个“路过”法,真真叫她大开眼界。
  “怎么不睡?”他问。
  秦婵拾起正在绣的抹额给他看,咬了一下唇道:“预备收下聘礼后,送给王爷的回礼。”
  霍深双眼弯了弯,伸手去抓那抹额,然而秦婵却把抹额护在怀里,不肯被他抓去。
  她又结巴起来:“王爷……手……手上脏……”
  作者有话要说:  霍深:你离她远远的。
  凶神恶煞的警告(×)
  醋王的醋罐翻了(√)


第二十章 
  霍深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只见手上亦染鲜血,的确不好去拿抹额。府上巡逻的下人马上要走到这里,再待下去恐会被人看见。
  他收回手去,略微沉吟说道:“五日后你去广济寺找本王,本王有话要问你。”
  说完,便往房上一翻,再也寻不见踪影。秦婵抱着抹额抬头张望,依稀可听见房顶上还有许多轻巧的脚步声踏过,准是王爷的随从们。
  拐角处巡逻之人提着灯笼走过来,并未发现异样,她呼出一口气,将窗子关上,心想,也不知王爷有什么话要问她。
  聘礼只在隔日便送了来。
  秦府正门大开,闵王府的人鱼贯而入,将装箱的聘礼陆续抬进门来。为首的是个面白无须的年轻公公,秦盛之见了他,立刻上前客客气气道:“原来是穆公公,劳驾劳驾,快到厅里来坐,吃盏茶歇歇。”
  穆公公名叫穆荣,打小便跟在王爷身边伺候,后来封王,他又跟着王爷从宫里出来,平日里伺候王爷的饮食起居,料理王府诸事,是王爷的心腹。
  穆荣笑呵呵道:“丞相大人折煞奴才了,分内之事而已。”又推辞几番,才随秦盛之坐下。
  聘礼不多时就堆满了前院,没了让人下脚的地方,然还有许多箱笼未被抬进门来,秦府管家便让他们绕个圈,从侧门进,把聘礼往中庭摆。
  穆荣掀开茶盖,抿了几口茶,便从怀中掏出聘礼的礼单,送到秦盛之手中:“丞相大人差下人依照礼单点一点,看有没有错漏的。”
  秦盛之打开礼单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便瞧见不少好东西,又兼礼单上的字密密麻麻,纸张又长,似乎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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