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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朱门嫡杀-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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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此时您若再一昧推托,岂不与瑾王那个无胆小人一样了?”白孟连嘲讽地看了一眼被打击过度,愣愣坐在那里,久久不曾说话的瑾王,说道:“陛下在赵家安排了人,辣手杀死了我那可怜的女儿与外孙女,不正是因为洞悉了瑾王的野心、想将他与我都连根拔除么?我想陛下大概是尚无把握将我们一举拿下,所以才想到这离心之计,打算徐徐图之吧。陛下有耐心慢慢钝刀割肉,我却是受不了那苦楚,不愿做砧板上的肉,说不得,只得提前动手了。”

    听了这话,宣长昊稍一思索,便知道白孟连是误会了,他误以为白氏母女是死在自己手上,并由此推断出自己已准备向他们下手,所以才会发难。只是事已至此,他认为没有再解释的必要,并不打算告诉白孟连,她们的死其实与自己无关。

    这时,却听内殿传来一个清泠如白玉相击,冷冽而又优美的声音:“白丞相,你提前动手真只是为了自保?难道不是为了掩饰些什么?”

    听到这个有些耳熟的声音,白孟连目中厉光一现,立即向芳舞看了过去。芳舞立即跪下禀道:“主子,明华容在您与临亲王过来之前便到了乾清宫,只是适才外间人多眼杂,奴婢怕引人注意,再加上想着她不过一个黄毛丫头,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便没有及时禀报,还望主子宽恕。”

    “哼,罢了!你说得不错,一个乡下丫头又掀得起什么浪来。”虽然儿子白文启之前说过明华容这丫头不可小窥,自己也曾见过她一面,但白孟连始终认为,一个小丫头片子,纵然有几分心机,也是上不得台面的闺阁手段罢了,根本不足为虑。适才他生气,只是因为觉得眼线办事不力而已。

    当下,他目光沉沉地看着缓步而出的明华容,见她神情闲适从容,怀里甚至还抱着一只白猫,仿佛目下面对的不是足以将挨到边的人统统吞没绞碎的争斗旋涡,只不过是在花园闲庭信步而已,他心内不禁开始重新评估这少女,但却依旧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冷笑了一声:“自己出来也算识趣,省得等下阿洛还要进去动手。”

    听到这杀气腾腾的话,明华容仍旧面不改色,反而微微抬头,朗声问道:“白丞相,你出其不意,兵行险着,想要一夕之间令这江山易主,确是好胆识,好手段。只是,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又何必找些借口,为何不索性承认了?”

    白孟连原本自恃身份,不待与她多说话,但听罢之后,却不由自主问道:“老夫要承认什么?”

    明华容微微一笑,迎着他的探究眼神说道:“自然是——你三年前刺杀昶太子,却仍未能如愿将想要扶持的人送上皇位,所以心心念念,想要再重来一次。”

    此言一出,纵然宣长昊等仍在为目下处境担忧,苦思冥想寻找对策,亦是忍不住心头剧震,开始寻思这话有几分可信、而白孟连当初想要扶持的到底是哪一个皇子。

    白孟连的眼神变得十分森寒。他死死盯着明华容,冷冷说道:“小丫头,你在胡说什么?”

    “难道我说错了么?”明华容讶然地偏了偏头,显出一副悔不自胜的模样:“大概真是错了呢——说不定,白丞相想要掩饰的其实是二十多年前的那桩旧事吧,毕竟,你刺杀昶太子之事虽然离得比较近,但却隐瞒得最好,少有人知。但二十多年前,你设计景晟当时的皇子妃、后来的皇后撞见酒醉的太上皇,以致让他们有了一段不清不白的过往,这件事知道的人却是不少。令公子白文启之所以在明府投毒,一气毒杀三十多名下人,也正是因为不想走漏风声,以免被有心人猜出端倪。”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落在旁人耳中却不啻于深冬惊雷。宣长昊甚至忘了自己的处境,立即追问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自然是实话,正是白思兰亲口告诉我的,只不过有些节点她自己也没弄明白,所以我试着推测了一下,恰好白丞相在这里,我便说上一说,你来看看准是不准。”明华容目中锐芒微动,说道,“二十余年前,太上皇即位后对白丞相的父亲不大恭敬,于是便触怒了白丞相这好儿子,想替父亲出一出气。但不知怎的,白丞相竟将主意打到了前来我国出使的皇子妃头上。只是,虽然最终与这可怜的皇子妃有了首尾的是太上皇,但依我看来,白丞相想将之拖下水的另有其人,因为白思兰恰好目睹了那件事。据她说,当时那皇子妃去到的偏殿里,已有一名皇族少年,但可惜的是,她并没有看清他的脸。”

    说到这里,明华容向白孟连勾唇一笑,道:“不过这并不要紧,历来别国造访的都是下臣,难得来一位皇子,宫人们自是印象深刻。我问了长公主殿内的徐公公,恰好他当年便曾在宴会上当值,告诉了我许多细节,包括一件事——临亲王,请问七月初九,可是令堂的忌日?而每年的这一天,您都会到她的故居处祭拜?”

    “不错。”

    “那请问您是否还记得,当年景晟的皇子携同皇子妃一起造访我国、大设宫宴那日,是否正是七月初九?”顿了顿,明华容又提醒了一句:“那位皇子妃貌若天人,美丽不可方物,据说只要见过她一面的人便再也忘不了她。”

    不知是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临亲王皱眉回想片刻,果然慢慢记了起来:“不错,本王十四岁那年,景晟确实有位皇子携眷造访。为迎接他们设办宫宴那日,正是本王母妃忌日。因为她已死去多年,早被人忘却,所以一直都是本王一人到旧殿祭拜。那日恰逢国宴,本王便提早退席,前往旧殿。本王焚香祭祝完毕,预备离开之际,确是遇上了一位极美的女子。”

    临亲王向来不好声色,至今未娶,亦从未称赞过谁的容色。他既说那皇子妃极美,那便是相当美丽了。随着回忆,那名弱不胜衣,美丽得连日月星辰都为之黯淡无光的女子恍然又浮现在脑海中,教临亲王不自觉和缓了神色,却又在想及某事的时候,狠狠皱起了眉头:“那位景晟皇子妃说是坐得有些闷了,出来醒酒散步,来到偏殿后那引路的宫人却不知所踪。本王问明白她的身份后,为了避嫌没有多待,只是告诉她莫要再往前走,且稍等一等,本王会另寻宫人来带她回去。但离开偏殿后,本王忽然神思恍惚,十分难受,只得喝了一碗安神汤药,尚未来得及嘱咐宫人便睡着了,等再醒过来时已是隔天。”

    说到这里,临亲王不觉顿了一顿。当年出事时他年纪尚小,便没有深思,后来此事不再有人提起,渐渐的便被淹没在时光里。现在再度回想起来,才惊觉颇有几分蹊跷。而旁听者亦皆是若有所思。

    将众人神情一一尽入眼底,明华容淡声说道:“临亲王,您在令堂忌日时会独自到旧殿祭拜的事宫中人尽皆知,而且,您母妃的旧殿距国宴所用的大殿颇有一段距离吧,皇子妃若无有心人带路,是断然走不到那里的。这个刻意将皇子妃引到偏殿的人,既能将手伸到宫中指派宫娥,自然也一定知道您的习惯。他明知您在偏殿,却还特意将皇子妃引诱过去,个中用意,不言自明。只不过,这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您是位真正的君子,面对这绝世美人依旧坐怀不乱。反倒是误打误撞、同样来到偏殿的太上皇上了钩。不过,此事却还有一个疑点:虽然太上皇颇有风流之名,但皇子妃身份何等尊贵,他又怎会做出不计后果的事来?我一度对这点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刚才听临亲王说,您离开偏殿后身体有异,才恍然大悟——白丞相,看来你对迷药之流甚有心得,二十多年前,你正是像今天这样在偏殿内投下了迷香吧。只不过,当时你投放的是催情类的迷药,今天放的却是让人手足瘫软浑身乏力之物。”

    听到这里,临亲王不禁对白孟连怒目而视。宣长昊则是更加忌惮其心机深沉,同时又不可避免地生出几分担忧:明华容知道了这些皇室秘辛,向来最为维护皇室尊严脸面的九叔还能容许她活在世上么?

    但被她直指其名的白孟连,听后却冷笑了一声:“你这丫头倒是伶牙利齿,但你以为胡言乱语捏造些故事,就能令老夫有所顾忌么?未免太过天真了!不过,你为了构陷老夫,竟敢连太上皇也要攀扯,老夫不知是该嘲笑你无知狂妄,还是该说你大胆包天。”

    见他矢口否认,明华容笑了一笑,又道:“白丞相何必敢做不敢当,你以为此事天衣无缝,无迹可寻么?但我曾听一位宫中旧人说,以前太上皇刚登基时最爱召见他国使臣,借以彰显我大国风范。但自二十多年前,景晟皇子造访之后,他忽然便对这些失去了兴趣。若非事出有因,太上皇又怎会忽然转了性子?再者——白丞相,你女儿曾说过,你当年设下此计的初心是为了报复太上皇。但你预备将其引入圈套的,却又是临亲王。这二者之间看似矛盾,但稍一推断,答案便呼之欲出了。白丞相,你当年其实是想拿住临亲王一个大把柄,迫使他不得不听从你的安排行事吧。与景晟皇子妃有染之事非同小可,纵然临亲王君子坦荡,也绝不可能再对第三个人提起。届时你要操纵他给太上皇添堵添乱,甚是易如反掌。”

    她每说一句话,白孟连的神情便往下沉一分,到最后已是面无表情。他定定看了明华容片刻,突然冷笑出声:“好,好,好!没想到明守靖那酸腐无用的废物竟生了你这么个千伶百俐的女儿!这些事情老夫从未向人提起,你却仅凭一点蛛丝蚂迹就统统猜了出来,实在是个聪明人!”

    他虽然口称明华容聪明过人,但脸上却带着腾腾杀气,让人一看便知道明华容已踩到了他绝不愿意让人碰触的部分,令他动了杀机。

    但明华容却是恍若未觉,缓声说道:“当年算计未成,想必令你很是耿耿于怀吧?我记得白家以前虽然也是书香世家,显赫无比,但终究未像这一代权势滔天,甚至可以左右朝政。在听白思兰说过这些旧事后,我忍不住便想,你是否因为害怕这件事被人翻出来清算旧账,所以才拼了命一样去攫取得更多权力,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获得更多安全感?”

    白孟连原本虽然起了杀心,但终究未曾失态。现下听了这些话,却是双眉倒竖,厉声说道:“阿洛,杀了这贱种!”

    “是!”阿洛虽然也是听得心惊,但听见主子有令,立即便回过神来,毫不犹豫地抽出佩剑,立即向明华容刺去。

    森寒剑光照上明华容的面庞,染出一片不详的青白。一旁的宣长昊同样因担心而苍白了俊颜,但却因为身不能动,根本无法施援。他刚待喝止,却听明华容突然笑了一声,说道:“白丞相如此气急败坏,难道是因为被我说中了心事?其实,你难道不应该觉得高兴么,有话闷在心里不能对别人说,这种滋味最是难受。好不容易有了个一吐为快的机会,你又何必急于否认抹杀?横竖你如今已掌控大局,我们都是你的俎上之肉,你大可放心承认,何愁不能灭口。”

    她这话恰恰撞在白孟连的心坎上,令他不由自主喊了一声“住手”。当阿洛依言收回佩剑后,白孟连神情却越发复杂:这小丫头不但心思机敏,对人心微妙情绪的洞察功夫更是一等一,竟然连这些也注意到了……不过正如她所说,今夜自己突然发难,出其不意控制了乾清宫,打了宣长昊等人一个措手不及。如今所有情势都掌控在自己手中,自己便是说一说心里话又何妨?毕竟,这些事情瞒了许多年,他也甚至为疲累。若能借机倾吐出来,说不定心里会舒服很多。

    一念及此,白孟连神色重新和缓下来,道:“小丫头,你这份洞察力当真不错,只可惜你没生成白家人,否则我必会好好栽培你。”

    “栽培?”明华容嘲讽一笑,说道:“聪明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看穿自己的心思,以阁下的狠辣,又岂会容许我活在世上?”

    “呵,你说得不错,竟连这点也看透了。我的子孙里若有一人,哪怕只有你一半的聪慧,我何愁大事不定。”白孟连负手而立,面上突然现出几分疲态:“当年我因一时激愤想为父亲出气,仓促设计临亲王,却是没有成功。之后我一度觉得如芒在背,寢食难安,但随着时日渐移,根本没有人发现个中异样,连太上皇都以为自己是酒后乱性,虽是百般懊恼,却从不曾怀疑过他人,我便渐渐放下心来。直到十五年前,景晟再度有皇子来访,发现宣长昊竟与元丰帝的第六子样貌相似,从而猜出隐情,甚至向太上皇逼借了石振衣要除掉那个皇子,而明守承亦因机缘巧合发现此事,我才明白,曾做过的事便如白纸染墨,或许一时能被其他东西盖住,但终是逃不开有心人的眼睛。我想要彻底抹消这事,便只有获得更多更大的权势,抢在被其他人发现之前将一切统统抹杀。”

    他仰头看着殿心穹顶艳彩斑斓的藻井,几条圆木巧妙地撑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凸显得正中遨游云际的苍龙愈发活灵活现,仰首欲冲。他出神地看着那条代表九五之尊的苍龙,仿佛透过它看到了这些年来每天的处心积虑:“一开始我只想站得高一点,再高一点,这样就算有人知道了当年旧事,也不敢再轻易动我。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想法就渐渐变了味。呵,或许是当我发现我已经站得足够高,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能将这天下尽握掌中的时候吧——我只要制造一个机会,将一个微寒的皇子扶上皇位,这万里神州,如画江山便可任我予求予取!那种诱惑就像是饿殍看到了食物,守财奴看到了黄金,根本没有办法可以抵御。于是,我便真的跨出了这一步。只可惜,我虽然刺杀了昶太子,事情的发展仍是未能如我所愿,我想要扶持的那个年幼皇子在贼兵杀进皇城时受惊过度,不出两天便一病死了。而当时皇室已是男丁凋敝,再没有适龄的幼年皇子。我原本以为太上皇会在瑾王与临亲王当中挑选一个,结果没有想到,最终皇位会落在一直在外的宣长昊手中。我知道瑾王对皇位充满渴望,私下里很有些小动作,便决定先挑拔他和宣长昊去斗法,我再伺机行事。”

    虽然早就知道白孟连暗藏祸心,不动声色便将自己的一切查得清清楚楚,但听到他亲口承认早在数年前便想利用自己与宣长昊争斗,瑾王心中仍是不可避免地生出阵阵寒意,随之而来的还有彻底的沮丧与绝望感:他自诩聪明谨慎,步步为营,谁想到头来所有举动都在别人掌控之中!不但白孟连这只老狐狸早就安插了人手在他身边,表面更是假意周旋,实际则将他视为与宣长昊争斗的一只棋子。就连他向来不大瞧得起、认为只是一介武夫的宣长昊亦是早已洞悉了他的野心,虽然暂时不见动作,但肯定是在等待最合适的时刻给他雷霆一击!

    瞟了一眼像是被抽走了脊骨,突然间瘫软得更厉害的瑾王,白孟连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好在这一次,总算皇天不负,虽然时不时还是会出些小小变数,但一切仍旧在我的掌控之中。无论是这自以为是的蠢材,还是那些墙头草似的大臣,他们的死活都将由我来决定!”

    听到他狂妄自负的话语,宣长昊与临亲王胸臆间皆是愤意,但在药力作用下,他们却连拳头都无力握紧。只有宣长昊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势,保留了最后一点帝王尊严:“白孟连,自以为是的人是你!莫非你以为控制住了乾清宫再杀掉朕,就能控制住整个昭庆么?不要忘了太上皇还在陪都!”

    “太上皇?”白孟连的笑意一下子变得讽刺起来:“陛下是在自欺欺人么?一个只知吟风弄月的家伙成得了什么气候!只要我编造一套说辞,他自然信以为真,继续窝在陪都做他的逍遥太上。哦,不对,他至少是有一点用处的,说起来我还该感谢他——若非是他的无能,我又怎能轻易走到今天这一步。”

    被他顶回话来,宣长昊顿时面色铁青,然则却是辩无可辩,虽然大不甘心,但白孟连说的正是事实。

    这时,明华容不动声色地看了条案上的西洋大钟一眼,不易察觉地稍一蹙眉,旋即说道:“白孟连,你该知道昭庆皇室人数零丁,你今日若将我们统统杀了,皇室之内有资格继承大宝的除了太上皇便再无别人。难道你还可以哄得他效仿禹舜拱手让贤,禅位于你么?”

    面对她的疑问,白孟连拈了拈胡须,道:“我说过,我不会做这种被史书唾骂千年的事。小丫头,你不是很聪明么,你且猜上一猜,我为何有此把握。”

    明华容道:“无凭无据,我怎么猜呢。难不成阁下像那些民间话本里写的一样,找到了太上皇流落在外的孩子,所以才有恃无恐么。只是按昭庆的规矩,皇家的私生子没有可以证明他身份的玉碟,更没有权利继承大宝。你自以为奇货可居,只怕最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闻言,白孟连哈哈一笑,道:“说你聪明,你果然聪明,这话虽不中亦不远矣。只是有一点你却说错了,这孩子并非太上皇所出,而是瑾王的孩子。他的母亲身份亦是十分尊贵,我可以保证,上至太上皇,下至文武百官,都全无二话。”

    此言一出,瑾王立即反驳道:“这不可能!为了避免庶比嫡长,本王府内的侍妾都是喝过绝嗣汤药,绝不可能生下孩子!本王也从不碰那些花柳之地的女人,哪里来的孩子!”

    但明华容的注意力却集中在“母亲身份尊贵”之语上。沉思之间,她忽然想到元宝适才说的、白府内有一个酷似明独秀的少女,蓦然间,她心头一亮,脱口而出道:“明独秀——你是想利用明独秀的身份来做文章,说她有了瑾王的孩子?!”

    在场的人都知道白思兰母女已死,闻言无不心内惊异,虽然不曾说出来,但脑中想的却都是同一个念头:明独秀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可能还会有孩子?

    但白孟连听到这话,却倏然变色,看向明华容的目光再度变得审视而探究。许久之后,他叹息道:“小丫头,幸亏你就要死了,否则我绝不会放任你听到这些话,你消息很灵通,头脑也很灵活,居然一下子便猜到了重点。”

    这话无异于是承认了。但明华容却殊无得色,再次看了一眼大钟,她心下暗急,却知道绝对不能表露出分毫急燥,否则这老狐狸一定会察觉端倪。明知对方已因此事再度动了杀机,却也只能顺势继续说下去,以便拖延时间:“但你准备的那女子根本不是明独秀,而且瑾王非但连一根指头也未碰过她,甚至压根就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你将那女子关在后院,又让你的长孙凌辱于她。莫非,你是想指鹿为马,将你的玄孙说成是瑾王之子,再扶持其登基上位?”

    话音未落,临亲王等已是面色大变,宣长昊更是厉声质问道:“白孟连,她说的可是真的?”

    白孟连却是久久没有回答。他震惊于明华容竟连这事都已知道,面色不禁随之重新变得阴沉。他定定看了明华容片刻,才道:“可惜可惜——本想与你再聊片刻,让你多活一会儿,但此事事关重大。迟则生变,我是万万不能再留下你们了。”

    相较之前喊打喊杀的时候,他此刻语气淡然得仿佛是在闲话家常,但听到这话,一时间屋内其余人都绷紧了身体,愤怒不甘的情绪如潮水袭卷全身,却苦于无法动弹,甚至没有办法大声说话,面对死亡的利刃仍旧束手无策。

    而白孟连却不再多看他们一眼,只轻声吩咐道:“阿洛,动手。”

    “是。”阿洛再度抽出佩剑,平平一举,直向屋内唯一尚能活动、却不谙武艺的明华容刺去——

    与此同时,帝京外城,某处不起眼的贫民窟。

    寻找了一天一夜的姬祟云终于找到了贺允复最后的落脚点。站在狭窄破旧的小院前,彻夜未眠、亦未曾进食的他一面调匀气息,一面打量周围的情形。这里是最下等的人居住的地方,但凡有树的地方都密密挂着补丁叠补丁的衣服,甚至连女子的肚兜等物也毫不避讳地晾晒在光天化日之下。浅窄的阴沟似乎已经很久无人清理,漫出的脏水将街道冲得臭气熏天,又流进两边的垃圾堆里,显得十分肮脏混乱。姬祟云不能想像出身高华且素有洁癖的贺允复是怎么在这种连普通人都难以忍受的地方待下去的,却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教人意想不到的地方,以至于让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

    就在他右脚踏前,准备跃入墙内的那一刻,一直紧闭的门扉忽然自动打开,随即传出一个温朗醇厚的声音:“小云,进来吧。”

    姬祟云顿了一顿,最终依言走了进去。

    出乎他的意料,这院门看似狭小,里面却是十分宽敞,布置得非常清雅,虽无假山湖景,但石桌石凳上铺着清一色的竹制用具,并着院心一株开得正盛的海棠花树,树枝上挑着几盏不畏劲风的羊皮灯,于别具匠心之中,透着素淡雅净。

    姬祟云进来的时候,贺允复正袖手立于树下,仰头看那一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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