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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朱门嫡杀-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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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身故后,臣子们都在暗中考量仅有的几位皇族,猜测会立谁为储君。却万万无人想得,太上皇事前竟未同任何一位大臣商量,便将宣长昊接回帝京。据说,太上皇当时是因为后悔内疚他一生纵情诗画,不像个皇帝,所以才特地挑了出身军旅的宣长昊,希望能有一位刚强硬朗的帝王挽回昭庆的颓势败局。”
这些事十分隐秘,但前世明华容既然襄助瑾王夺位,自然知道许多秘辛。当初瑾王提起太上皇禅位时的想法,还颇为懊恼,后悔从前只顾着收敛锋芒,做出翩翩君子的伪象,不曾让太上皇看到他凌厉果决的一面,以至错失了一个兵不血刃夺得帝位的大好机会。
那刺客以前既是昶太子身边的人,自然了解太上皇的性情,知道他的想法有时颇为奇特,若说当时因为追悔不懂军事以致招来兵灾、才做出这种决定,也不是不可能。
但,宣长昊的皇位既是无心得来,那当初究竟是谁在暗中图谋呢?
将她的疑问看在眼里,明华容道:“究竟谁是那神秘的幕后主使,夺位争嫡,残害太子,如此隐秘的事情,你全心全意苦苦追查三年依旧一无所获,我自然也不能尽知。不如,我们来做场交易,你保护我三年,而在这三年之内,我助你追查出那幕后主使者,如何?”
“就凭你?”那刺客上上下下打量着明华容,不屑之余,之前曾出现过的怪异感不禁又冒了上来:这小丫头看上去与寻常的千金小姐并无二致,但不知为何,她说的话无论多么荒谬都让人情不自禁想要相信。这是为什么?难道只是因为她说话时笃定的神情与从容镇定的气度么?可这件事,未免也太——
不知不觉,她便将心内的疑惑说出了口:“你是哪家的人?就算你是重臣之女,也不好追查皇家的私密事吧?再说,你会愿意放着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平白搅进这趟浑水来?”
“这个么……”明华容偏了偏头,状似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道:“你的顾虑我能理解,但我的处境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不如这样,你扮成丫鬟,跟到我家住上两天,亲眼看一看我的境况。如果届时你还是觉得我不能帮你,那么你大可一走了之。”
瞟了一眼犹自沉吟不决的刺客,她又说道:“你受了伤,宫中追查甚紧,你有个地方能歇一歇,也是不错。”
这话终于让刺客做了决定。她抬头直视明华容,说道:“如此也是不错,但我是——”
一语未了,假山上的通风气孔突然被人遮住,暗室中陡然一黑,伸手不见五指。
见状,两人心中均是一惊:莫非宫内侍卫们找过来了?
刺客立时收声,将手按在短刀上,黑暗中一双眸子亮得惊人,闪动着的却是野兽般的机警与渴望一试锋芒的嗜血。
这时,却听假山石外传来了一声极低极轻的声音:“你们在么?”
虽然声音被刻意压低掩饰过,明华容却一下子就认出,这是姬祟云的声音。她立即抓住那刺客的手,用力握了一下,又轻声说道:“是我的朋友。”
双手相贴的时候,明华容感到对方不自然地僵硬了一下,但她以为那是对方不喜别人碰触,便没多想,只询问道:“能让他进来说话么?”
“……好。”刺客五指一拢,自明华容掌中挣出,才回答道。反正这处密室早在明华容面前现了形,她已不打算再用。而此时若任由那人在外乱找机括,只怕会惊动了真正的追兵,反而添乱。
得她应允,明华容屈指有规律地敲了三下石壁,顿了一顿,又敲了三下。刚要摸索着走上台阶去扳动机括,却听那刺客冷哼一声,手内弹出一块碎石,也不知是触动了哪里,刚才还闭得死紧的暗门,就此洞开。
随即,一名侍卫打扮的少年立即踏了进来。看清室内情形后,他一把揭去沉重的头盔,走到明华容面前,万分庆幸地说道:“太好了,你果然没事。”
话语出口,他才惊觉出这无意识的亲呢,不禁有些讪讪的,却又暗自期待什么一般,悄悄向明华容看去。
明华容却未深想,只当他是当真关心自己,心内亦是带了几分感激,说道:“多谢公子挂怀。”因为有外人在,她拿不准姬祟云是否愿意让那人知道身份,便故意模糊了姓氏。
但这称呼却仍嫌生疏了些,让姬祟云听得有些不满,但具体是哪里不高兴,他又说不上来。
这时,只听那刺客冷冷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一对上其他人,姬祟云立即恢复了平时的挥洒自如,挤了挤眼,笑道:“美人,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好不容易你出现在我眼皮子底下,我若还找不到你,那岂非是睁眼瞎了。”
“找我?莫非之前在长荆和涓水时,也是你——”
“没错,我还担心找你的人太多,你只怕不把我放在心上。现在看来,美人你对我还是相当青徕的嘛,连我们每次相遇的地点都记得一清二楚。”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刺客瞳孔微缩。不理会对方的胡说八道,她单刀直入地问道:“你为何找我?”
闻言,姬祟云灿然一笑,明若朝阳,灿若丽锦,但眼神却如雪淬刀锋一般冷厉冰寒:“美人煞,其实我找你已有三年,可惜直到最近才掌握了你的行踪,在这里截到你。”
说话间,他有意无意将明华容挡在了身后:“你不必紧张,我与你没有仇怨,不是来落井下石找你报仇的。我只是想知道,三年多前,在昭庆境内煽动暴民作乱造反的那个乱党头领,究竟是不是你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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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ong0902亲亲的鲜花~
正文 095 我相信你
乱党头领?
闻言,被称为美人煞的刺客薄唇微抿,缓缓点了点头:“是又如何?你难道是要为这乱臣贼子报仇么?”
姬祟云轻笑一声,道:“我已说过,此行并非找你寻仇,只是想问你一些事罢了。”
美人煞冷冷道:“你以为我会乖乖回答?”
“动动口舌的小事而已,想必尊驾不会拒绝吧?据说昔年阁下为太子贴身护卫时,虽是寡言,却也是一诺千金、急公好义的人物。怎么流落江湖之后,不但干起了杀人的勾当,连性情都彻底变了?”
听他若无其事就揭破了自己来历,美人煞心内警铃大作,手中刀柄握得更紧,暗运内劲,荡得刀刃嗡鸣不休:“你到底是什么人、意欲何为?!”
姬祟云径自好整以暇地微笑道:“我已说过我并无恶意,你还要我重复几次呢?你要拔刀,我也不管,但可别闹出太大的动静,否则等下招了人过来,又是一场麻烦。”
美人煞从小专注习刀,刀法可谓出神入化,招招式式狠辣异常,单凭这手刀法,她的武功已可跻身昭庆前十。但凡知道她来历的人,见到她握刀欲起后还能保持镇定说笑的,面前这笑嘻嘻的年轻人还是头一个。若非他自恃武功高强,想来也不会如此。可这几年来,从没听说江湖还是世家里出了这样一个容貌俊美得不像话的少年高手啊。这年轻人到底真是身怀绝技,还是故意造做在唱空城计?
但无论如何,现在他受了伤,万万不能与此人动手。对方实力不明,也不知自己有几分胜算。再者,招来大内侍卫也是麻烦。那些人武功虽然低微,阵法却是不错,若被缠上,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恐怕极难脱身。不如且先看看,这小子究竟想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点,美人煞沉声问道:“你想问什么?”
她因为动作太大,衣袖滑下了半截,露出的手腕处一块枫叶胎记宛然入目。姬祟云看了一眼,蓦然敛去笑意,说道:“我想知道,尊驾的师傅是不是前代御林军统领石振衣?”
“不错。”
“那么他——”姬祟云闭了闭眼,声音忽然变得嘶哑:“你是他唯一的弟子吧,你的刀法,亦是他所传授么?”
“师傅一生中,确实只收了我一个徒弟。”这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美人煞答得毫不犹豫。
“据说他有一手绝杀密技,叫烟锁寒江,进攻时一把短刀舞得密不透风,水泼不进,对手极难逃脱。中刀之后立即断气,周身遍是擦痕,唯有咽喉要害之处有一个交错的十字刀痕。想来,这手绝技他也只传给你了?”说到刀痕时,姬祟云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仿佛侵在重重冰霜之内,寒光凌厉,煞意十足,分毫不似平日嘻笑无忌,神采飞扬的模样。
站在他身后的明华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却从他陡然僵直的身体,与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意味感觉到了异样。她从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这时候看着姬祟云紧绷如弓的背影,却突然觉得有些担忧。
美人煞则是有些讶然,不快地说道:“你小子知道的倒多。”这却是变相的承认了。
“果然如此——那么,十七年前,他是否曾到过景晟王朝的国都?”问到这句时,姬祟云几乎是一字一顿,显然极为郑重。
景晟王朝实力与昭庆王朝相当,彼此划江而治,虽偶有摩擦,但总体来说还算太平,双方一直维持着表面还过得去的邦交。两国之间,游学士子、巨贾行商等皆有所往来。
美人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了一想,说道:“十七年前时,我师傅确是去过景晟。”
虽然回答了姬祟云的问题,但她说得很含糊,只说石振衣确实去了,却没说他因何而去,又待了多长时间才回来。她本道姬祟云一定会追问这些细节,不想,姬祟云听罢只问道:“你确定?”
“自然确定。当时因为师傅动身的次日就是他女儿的生日,家里人希望师傅能留下来陪她过完生日再走。师傅平时最疼女儿,但那次却执意不肯答应,坚持走了,所以即便那年我还年幼,印象依旧十分深刻。”
得到确切的回答,姬祟云反而沉默了。追寻多年的答案近在眼前,只要继续发话就能拼凑出真相,他却反而有一瞬间的迟疑。像某件等待太久的事物,当它即将靠近的时候,总免不了有那么几分望而生怯。
但,无论如何,他都得继续问下去。
垂落身侧的拳头握得死紧,他听到自己冰冷得近乎空洞的声音:“堂堂御林军统领突然决意前往他国国都,石振衣是奉了你们皇帝的密旨吧?他在景晟究竟遇到了什么人,以至后来重伤回国,几乎武功全废,甚至为此身故?”
“我不知道,那时我才不到十岁,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美人煞矢口否认,但听他这么一问,心中也有些奇怪:皇家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历来是交由九龙司去处理。而师傅那次突然离开,等回来之后几乎是重伤不治,好不容易治得七七八八,武功却是废了大半,更落下了一身的毛病,乃至英年早逝。能让他如此拼命的只有皇帝之令,而且从事后诸般迹象来看,显见他对付的人相当扎手,可之后却没有听说过什么风声。现在想想,的确是十分蹊跷。
有些看似理所当然的事,被旁观者一问,才会惊觉出它的不对。美人煞回想着当年的种种往事,心中疑惑越来越多,看向姬祟云的目光,也于警惕之中不由自主带上了期待,隐隐期盼着他可以为自己解开谜团。
但姬祟云却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话锋突兀地转到了另一件事上:“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你潜入乱军杀掉的那个乱党首领,长得什么模样?”
美人煞略一回想,说道:“此人个头极高,样貌平平,毛发却很浓密,而且他右眼下有一道长长的新伤——”
“新伤?”姬祟云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你确定是新伤?”
“当然!习武之人,怎么会错认伤痕呢?”
姬祟云缓缓吐出一口气,道:“那么,你杀的不是真正的乱党首领,而是他的替身。真正的首领,眼睛下面的伤痕是在十几年前受的旧伤,根本不是新伤。”
“这不可能!乱军的大部分人各自为政,只因为起事的首领还有几分威信,所以才勉强维系下来。我将他暗杀之后,乱军中各方势力因为争权夺势,很快便被朝廷调回的援军各个击破,化解了这一场危机。如果当时我杀掉的只是替身,那么真正的首领岂会坐视他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大好局面被相继摧毁?他为何不跳出来继续生事作乱?”美人煞连连摇头,否定地说道。
姬祟云淡淡道:“那是因为乱军知道他的死讯后士气瓦解,已不再堪用,而且那时朝廷的军队已经抽调回援。先机一失,单凭一群乌合之众再难成事。那人肯定是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宁愿放弃这一切,借假死隐匿起来。此人狠则能狠,忍则能忍,审时度势之精明几乎是举世无双,却又非常惜命。若是旁人,总免不了会怀抱侥幸,还想放手一搏。唯有他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一切,以保命为先。”
见他说得如此笃定,美人煞沉吟片刻,试探道:“小子,听你说得活灵活现的,难道你认识此人?传闻此人来历不明,却煽动了几家地方大族出钱出力,兴兵做乱,事泄之后这些人都被诛杀九族问罪。莫非,你是他们之中的幸存者,想要找此人报仇?”
“想打听我的来历?”姬祟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美人煞,突然支着下巴,一脸为难地说道:“莫非你是看上了本公子的风流倜傥,想使美人计?”
虽然明知他是在胡言乱语混淆视线,美人煞还是被气得不轻:“胡说八道!”
姬祟云分毫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问清了想问之事,他拔弄着头盔上的红缨,说道:“多谢你配合,现在你可以走了。”
听到他轻慢的话语,美人煞气得面色发白:“你当我是什么人,任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怎么,难道你不肯走,反而要留下么?”姬祟云惊奇道,“皇宫侍卫要全部调动起来形成合围之势,至少需要一个时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你若还不愿走,想留下来尝尝天牢牢饭滋味的话,不如把这个功劳让给我。届时辑拿刺客有功,说不定我还能晋阶升个小统领当当。”
“你——”被他嘲讽戏弄,美人煞握刀的手掌不自觉用力捏紧,甚至连额头上也暴出了青筋。这辈子她还从没被人这般戏弄轻侮过,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发誓一定会用刀斩下他的头颅!
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力压下翻涌的怒气,美人煞看向明华容,冷冷说道:“那么,我在宫外等你。”
说罢,不等明华容回答,她快步走上石阶,打开暗门离开了密室。她的脚步十分匆忙,像是生怕晚走一刻,便会不计后果地与姬祟云动手似的。
姬祟云却像是分毫没有察觉到她的杀气一样,径自追问道:“他为什么要等你?”
“因为我与她有约。”明华容深深看了一眼虽然满面笑容,笑意却仅浮于表面,并未到达眼底的姬祟云,说道:“你好像有很多秘密。”
刚才他所问的那些问题皆是干系重大,却又教人摸不着头脑。明华容心中未免生出许多猜测。
姬祟云回视于她,注意到她审视探究的目光,心中突然有些没由来的发虚。他很不喜欢看明华容露出这种表现,在意识到之前,已下意识解释道:“我在找一个人,想问清一桩旧事和……一个人的死因。”
死因?明华容一愣,下意识问道:“难道是美人煞的师傅下的手?”
“你还是这么敏锐。”姬祟云苦笑起来,“多半是他,但我不知道谁才是幕后主使。石振衣的主子虽然是昭庆皇帝,但无缘无故的,宣家为什么要派他去景晟杀人?而且你们那太上皇以前是有名的诗酒皇帝,从来不主动关心政事。他会下这个命令,真是太反常了。”
说话间,他长眉无意识地轻轻皱起,那张看杀天下女子的俊美面庞由此染上一层薄薄的阴霾,若是放在外间,不知要惹得多少女子失神心疼。
看着他沉吟不语的模样,明华容亦有片刻的恍神,随即,又想到了他的身份。
刚才他们已经说过,能让贵为御林军统领的石振衣出手的人,必非等闲之辈。而且此人的死又干系到昭庆皇室,那就更加扑朔迷离了。照他们刚才的对话,说不定这人还与当年的叛党首领有关!再看姬祟云神色阴悒的模样,定然是与此人干系匪浅,想来若不是血缘至亲,也该是师徒吧。
静默之际,姬祟云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见明华容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以为她是生气了,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想刻意隐瞒,但这件事关系重大,知道得越多非但无宜,反而对你越是不利。你只要相信,我对你虽有隐瞒,但从来没有过恶意。”
按理说,以明华容不喜欢一切超出掌控的性子,察觉姬祟云身世诡秘后纵然不生出究根问底之心,也会暗怀戒备。但此刻看着满面焦急,略显手足无措的姬祟云,她突然放下了长久以来的提防与警惕。不知为什么,她直觉这个人说的是真话,他,确实从未对自己有过恶念。
想到这里,明华容微微一笑,道:“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不过短短四个字而已,等到它的时间,对姬祟云来说却似乎有一生那么漫长。他的整颗心都随着明华容的回答而涌出雀跃的欢喜,刚才笼罩心头的阴翳亦为之冲淡不少。而在欢喜之余,又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悄然在心底滋生,像只不安份的小狐狸在探头探脑,跃跃欲试地想要冲出来。
姬祟云模模糊糊察觉了它的存在,但还不及细究,便听明华容问道:“明年开春,你还准备出海么?”
“我本是景晟人,到昭庆来本是为追查美人煞的下落,现在既已找到,那么就会按计划回去。等开了春,我就会带上我的船队,照你给的航海图出发。”
明华容原本以为他会放弃其他计划,全力追查那与他有重大干系之人的死因,本来已做好了合作告吹的准备,没想到却听见了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这让她不禁一愣。
注意到她的神情,姬祟云还以为她是在担心生意上的事,立即保证道:“等我出海拿回了货物,会马上带着分红来见你。对了,你喜欢海上的东西吗,贝壳海螺珍珠什么的。你喜欢哪种?回头我带些回来给你。”
“……不……”明华容心头罕见地一片迷茫,像找不到灯塔的小船,毫无方向地跟着海潮随波逐流。犹豫片刻,她终是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还没查清想查的事情吗?为什么还有闲暇出海?”
她心内尽是茫然,忍不住抬头看向姬祟云,像是生怕他说谎似的。
姬祟云却是一脸理所应当地说道:“因为做生意才是我的正业啊,手下多少弟兄和他们的家眷都等着吃饭,如果不按时出海,我可付不出他们明年的工钱和分红,到时麻烦可就大了。至于那个人,他的事我当然会查,但是,凡事总有主次,总不能为已故之人的事影响了活在当下的人,对不对?”
——活在当下……是了,之前在寺庙时,自己好像也曾听他说过类似的话。彼时自己只当他指的也是抓紧现下每一个机会,竟丝毫未曾想到,他的真正意思却是这般。
——不耽溺过去……不为死人影响了活人……
他的话语有如回风舞雪一般,不断在明华容心头盘旋,刺眼而又明亮,带着从未想过的纯净美好,让她隐约窥见了一角全新的世界。
但闭上眼睛,明华容看到的是前世白衣染血,死不瞑目的自己。
一世欺骗利用,一朝毒刃相向,怎能遗忘?不能遗忘!不可原谅!
再度睁开眼睛,明华容已完全平熄了心底那些轻微的变化。看着姬祟云,她缓缓一笑:“姬公子当真毫无拘碍,委实让人羡慕。”
她笑得优雅从容,毫无瑕疵,但却让姬祟云重新皱起了眉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确定,自己讨厌看到她这样的笑容。还有她那生疏的称呼,也是分外刺耳。
他性子向来爽快,一念至此,立即说道:“我说,我们也是熟人了,成天公子来小姐去的,未免太客套了。不如就直呼其名,好不好?”
说罢,他满怀期待又略带紧张地看着明华容。面对海风巨浪,面对追兵暗器时分毫不曾动摇的心脏,在这一刻微微收紧,生怕听到拒绝的话语。
正文 096 他是男人
直呼其名……
前世为陈家奔走打理生意时,明华容曾刻意结交过许多世家贵妇千金,彼时为了拉近关系,相互间都是姐姐妹妹地叫着,好不亲热。按说她本不在乎称谓这等小事,况且与姬祟云虽然名为生意上的合作者,实际此番入宫他帮了自己不少,不知不觉中早已不复初见时的生疏。但是……
那个名字在明华容舌间含着,努力几次,却总是无法顺利地说出口。心中似乎有个极其细微的声音在提醒她:一旦改了称谓,有些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可到底是什么会不一样呢?那声音没有告诉她,她自己也是茫然无解。
将她的犹豫看在眼中,姬祟云一颗心往下沉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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