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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_苏未寒-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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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某种心意相通,江重雪刹那便明白了,他拧了拧眉,“阿梨,你不要……”
  “我想练,”她打断他,故意笑说:“重雪哥哥,你不会是嫉妒我能练成吧?”
  江重雪抿了抿唇,没等他回答,周梨就去烤野味了。
  周梨做出的决定,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翌日,周梨就带着一只外酥里嫩的烤鸡并了一壶酒去山洞请聂不凡指教她练成六道神功。
  聂不凡撕扯着鸡腿连肉带骨吞下,眼角斜了斜,看向周围石壁。他这个动作很明显是告诉周梨,六道神功就在这里,要学自己练。
  周梨毫不惧怕地瞪他,“这个我当然知道,只不过,”她上前一步,与他对视,“这门武功是你创的,我若有学不好的地方,你须得不厌其烦地指教我,每一招都要给我拆解一遍,每句话每个字我都要弄懂它的意思,你若有一丝一毫不耐烦的表现,我就不练了。”
  聂不凡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没见过谁用这种挑衅的态度请人教武功的。
  周梨慢条斯理地踮着脚尖尽量做到与他平视,“我若学会了六道神功,就可替你出去打败谢天枢,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洞里光线昏暗,聂不凡冷笑看她,“你未免太大言不惭了。”
  “是么,”周梨歪了歪头,“也许吧,可能我练十年二十年也打不过谢天枢,但是谁知道呢,也许五年之内我就打败谢天枢了,这世上不是有奇迹么。看你的样子,是不相信我能练成了,罢了,”她提起盛食物的竹篮子,背过身去,“那你就慢慢等吧,等有朝一日,或许还有哪个倒霉鬼也和我们一样正好掉下来撞见你,然后正好又是个武学奇才,能把你的六道神功练到十成十,替你去打败谢天枢也说不定。”
  聂不凡向来自负,怎能容忍一个小丫头片子这样呛他。可是周梨与他相处的这些日子,深知他恶劣的秉性,不把这些前提说清楚,将来必有麻烦。
  周梨看他不说话,作势就走,快要步出洞口时,她禁不住皱眉。她已经放慢了步子,怎么聂不凡还不叫住她?不会是她说的太过火反而刺激到他了吧。
  “你站住。”这时,回声在洞内绕个弯子,撞进了耳朵。
  周梨收住脚,刹那舒了口气。
  到底让她赌赢了。
  这天之后,周梨开始修习六道神功。
  她需要一把剑。江重雪让铁匠给她打的剑派上了用场,第一次拿到这剑的时候她雀跃不已,使劲地摸它不够,晚上还抱着它睡觉。其实那剑并没有什么特别,普普通通的,其锋利程度与庖丁手里的菜刀无异,但却是她第一次得到一样礼物,雀跃不已。
  江重雪微微笑了笑,很快又湮灭。当初他想为她打把剑的时候,并不知她会去学六道神功。
  周梨……想要承担他的仇恨。
  这个认知让江重雪不寒而栗,他凭什么让周梨纠缠进他死灰般的命运里去。
  当他开口想要阻止周梨的时候,周梨默了好半晌,方说:“重雪哥哥,你是怎么看我的?”
  江重雪一顿,半天答不上来。
  周梨是他心血来潮救下的一个小姑娘,当初救她的时候,不过是因为他听到她的求救声,他一时不忍,于是翻开断壁残垣,看到底下仰着一张小脸可怜兮兮的周梨。
  直到长路漫漫的相伴,都是两颗孤独的心,因而靠在一起取暖。
  是心血来潮,也是于心不忍,让江重雪把周梨救起。
  周梨早就看出,实际上,江重雪的心很软,并不如他自以为的那样刀枪不入。就好像他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伸出援手,也会为了无辜百姓去杀金人。
  江重雪答不上来,周梨接口:“我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你的负担,带着我,好像总是让你变得很麻烦。我不想要这样了,我想要变得强大起来,变得有能力保护自己,直到有一天,能与你并驾齐驱。”
  江重雪一身斜襟的赤红衣袍,手指静静缩在宽袖中。半天,他一笑,笑容里映出了这烟波流转的世外桃源。
  “我想那天并不会很远,”他说,慢慢用手拍了拍周梨的头,“阿梨,你答应我,不要为我去做冒险的事,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
  周梨睁着眼睛看他,天边暮云重重。
  此后,他们再没有就六道神功这个问题说过半句。


第17章 月水
  绍兴二十六年,镇北将军岳北幽请缨伐金,遭高宗拒绝。
  绍兴二十七年,秦桧弹劾构陷岳北幽,言其拥兵自重,有谋反之心。高宗将岳北幽下狱,并三司会审。三军联名上书,誓要皇帝还岳北幽清白。
  绍兴二十八年,岳北幽出狱,遭高宗软禁府邸。
  绍兴二十九年,朝廷一片昏聩,而江湖上数名高手相继无端惨死,风雨欲来。
  时光一晃,四载光阴弹指而过。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峭壁的玄铁桩上凉风习习,一道人影飞速向上攀升,衣袂带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风。直至顶端,看到天边朝阳在东,煌煌地撒遍山谷。
  周梨的侧脸被阳光照得明媚。
  仲夏好时节,满目新翠。
  她饱足了眼福,随即片刻不停地下落。
  一年半前,她已经能勉强用轻功抵达山顶,而如今,又经过了这一年半的练习,她已能登上山顶。
  落了地,余光瞥见一抹人影走来,她咧嘴一笑,剑划出凌厉的弧度出了鞘,被她张手一握,一剑朝人影刺去。
  对方吃了一惊,迅速闪身的同时斜过面容。肤光皎皎,一双桃花眼上挑,修长眼睫倒映出浅浅弧影。
  四年的时光把少年的身形拔得更加颀长,多年的山中岁月养出了他清泉般的双眼,一笑时眉眼依旧张扬,傲气不变。
  两人过了几十招,只见他把脚尖前的一颗石子一踢,正中周梨剑身,发出嗡的一记长鸣,震得周梨退后。这一步是虚晃,随即她一剑破空而去,叱的一声,双方同时住了手。
  江重雪低头看了看被划破的衣角,把它脱下来丢给周梨,“你划的,给我补了。”
  周梨还陷在偷袭得手的兴奋里,下一刻就被盖得眼前一黑。这偷袭手法就是六道神功“饿鬼道”那篇里的,她还是第一用,没想到旗开得胜。把衣服从头上拽下来,江重雪正盯着她瞧,拿手比了比她的个头,过会儿说:“好像又长高了。”
  这几年她长高了,身材也丰腴了,不再摸着只是一把骨头。她的脸棱角饱满了许多,白嫩得像刚出笼的包子,眼珠点漆,面庞清秀。周梨底子好,以前太过瘦弱面色灰白加上年岁还小,看不出来。
  江重雪在阳光里打量周梨。这四年她练六道神功已小有所成,凭周梨现在的功夫已经能与他旗鼓相当。她学的晚,一般习武之人在总角年纪就开始拿兵刃了,周梨能有这样的神速进步,的确是块练武的好材料。
  而且这丫头这些年……长高了长大了,也……漂亮多了。
  在江重雪看来这是有些神奇的,因为他是每天看着周梨一点点长成现在的模样。周梨不再是个丫头,而是个正儿八经的姑娘了。有时候这样想着想着,他心里会有些奇怪的悸动。
  “回去吃饭吧。”江重雪道,“对了,叶火叶水来信了。”
  午饭是一大锅滋味不错的野菇蔬菜,周梨一边吃一边把叶家兄妹的来信读出来。叶家兄妹这几年过得不错,小刀堂似乎比以前更加壮大了。
  叶家兄妹的来信是谷中这枯燥岁月的一点亮彩,周梨读完之后心情都变好了,胃口也大了,光是一个人就消耗了一大半食物,剩余的被江重雪慢条斯理地塞进肚腹,并且瞥了她一眼,毫不介意地叫周梨在他脸上读出“再这么吃下去迟早变猪”。
  江重雪是打小习惯了少食的,因为要拎重刀施展轻功的缘故,身体须得轻便。
  周梨抹了一把嘴角的油渍,一本正经地道:“我是练武之人,当然要吃饱了才有力气。”
  江重雪笑着给她夹了一筷子蘑菇,蘑菇的滋味好,周心满意足地吞下。
  吃完饭后,周梨照例把食物放在篮子里,去送给聂不凡。到了洞口,听到里面有说话声。
  又是那对男女下来给聂不凡送食物了,于是她在远处躲着。过没多久,她窥到有人出了山洞。定睛一看,原来不是先前那对男女了,换了两个更为年轻的弟子,比她还小,约莫十五六岁。她现在耳目灵敏,即便隔着远也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真是气人,根本没做过的事情,竟然赖在我们求醉城身上,说我们城主是杀人凶手,还传得满江湖都是,简直莫名其妙!”
  “那些名门正派不一向如此做事吗?”
  “伪君子,无赖。”
  “没错,比无赖还无赖,简直不要脸。”
  “一群狗娘养的。”
  “比狗娘养的还不要脸。”
  就这么一路骂过去了,小小年纪,嘴皮子骂起人来倒是利索。
  周梨忖度,想来是近日求醉城在江湖上惹了什么麻烦。凭哥舒似情的古怪性子,惹了麻烦也不足为奇。她想着,把食物送进了山洞。
  聂不凡倒是和四年前没有任何变化,一身脏兮兮的,睡起觉来还是倒吊着。他嗅到食物香味,睁开了眼睛。
  周梨也曾想过给他梳洗一番,换件干净衣裳,但考虑到会有求醉城弟子来给他送食物,他若变了个模样,必会引起怀疑。而且聂不凡根本不在意,反而觉得周梨多管闲事,周梨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由他脏去。
  “丫头,耍剑与我瞧。”他道。
  周梨点点头,耍出修罗剑法。
  聂不凡还是老样子,说她这里不好那里不到位,尽挑毛病。周梨习惯了,这四年来两人不知斗了多少嘴,聂不凡是脸皮厚,所以周梨通常是他手下败将。不过在习武的时候,无论聂不凡说什么,她都不会回嘴,这点让聂不凡很满意。
  收剑之后,她顶着一脑门的细汗问:“有几成火候了。”
  聂不凡吃饱了肚子,打个哈欠,恨铁不成钢地道:“两成吧。”
  周梨深皱眉头,很久,说:“我知道了。”
  聂不凡看到她眼睛里跳跃光芒,这丫头也是性子极倔,换做别人被这样天天打击,早就蔫了,她却越挫越勇。
  实际上,不止是两成,他少说了一点。聂不凡把油手随处一擦,“什么时候你能拔出洞外那口剑,你的火候也就到了。”
  这话四年来周梨听了不下十遍,所以她经常会去试着拔出那口却邪剑,但总不成功。却邪剑当年被聂不凡亲自插入石壁,凭聂不凡的功力,当然不会给她轻易拔出。
  她发誓,总有一天要拔出那口却邪剑。
  这天半夜里周梨忽然闹起了肚子。
  她摸着疼痛不已的小腹从石床支起身子,直觉是不是自己今天吃得太多了。她拧着眉头出洞方便,并且在路上决定明天一定要少吃些,再这么吃下去,恐怕真的要变猪。历来口腹之欲最难戒掉,她这决定也不知做过几次了。
  半晌过后,她从草丛里跳出来,脸色雪白,抖着唇角,五雷轰顶般地跑回山洞。
  江重雪惊醒了,疑惑地看她。
  周梨抓住他肩膀摇晃,“重雪哥哥,我得病了,我得病了。”
  “什么?”他微蹙眉头。
  她急得要哭出来,“我流血了,我流血了……”
  江重雪神色一敛,翻过她肩背,“哪里?”
  周梨倏地住口,脸色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最终定格在铁青上:“我没事了,没事了……”
  “阿梨……”
  她大叫一声,又跑出了山洞。
  江重雪不放心地跟了出去,这谷太大,周梨又不在她一贯待的地方,他寻了半天也没寻着。结果翌日早晨,他回到山洞,发觉少了一套周梨的衣服。没多久,洗过澡的周梨就穿着这套衣服归来。江重雪问她话,她不答,把剑一提,借口去练功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江重雪就看到她变着法儿的换衣服,每次换下来的衣服都是洗净了才带回来的,身上一股子清泉气息。
  他只能皱着眉头看她整日里红着脸忙碌地抱着衣裳进进出出,还非要说是练剑出了汗才换的。他鼻子灵,即便周梨洗澡洗的浑身清爽,但也叫他闻出了一丝异样。
  直到四五天后,这古怪的状况才算消失。周梨脸上紧张的神色也缓和了,照旧和以前一样练剑吃饭。江重雪看她一脸红润实在不像是受伤有病的样子,也就把这怪事当做是她不小心被雷劈了发了疯病。
  可就在他几乎要忘记的时候,周梨竟然又开始重蹈覆辙了。
  江重雪支着脑袋颇为头疼,直到脑袋瓜里灵光一现,他跳起来,想到了什么。
  距离周梨上次发病和这次发病的间隔,他粗粗算来,正好一月有余。
  江重雪把她做的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像串珠子一样串起来,总算得出结论。
  昔年在金刀堂内也是有女弟子的,而这些女弟子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要赖在房间里,爹娘竟然也不骂她们偷懒。那时候他尚且年幼,未能开化,等年岁长了,师兄弟们偷偷买回来的春宫图秘戏图满天飞的时候,他虽然也很嫌弃他们低俗得很,但也耐不住心痒地偷看过两眼,加之人的天性使然,隐约就知道了其中的原因。
  一般女子来月水是十五六岁,周梨以前吃不饱穿不暖,营养不足,难以跟上身体的发育,所以晚了些,她也没人与她说过,因而不知。
  江重雪一经相通,连忙就出洞去找她,把人找到了,结果话在舌尖酝酿了几遍,快要酿烂了也没说出口。
  他好歹是个大男人,要怎么开口。
  “咳,阿梨,你那个流血其实是因为……”
  他话没说完,周梨转身飞进了草丛。
  江重雪脸部微抽,打算给她一个心理准备,晚上再好好与她说。
  谁知晚上的时候周梨没有回山洞,而是趁着夜色踏上了玄铁桩,去踩一株火灵芝。
  她很坚定且认真地觉得,自己一定是得病了,而且得的一定是不治之症。
  梅山上的火灵芝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珍贵药材,传闻能治百病,习武之人食之,可提升功力,极其稀有,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可惜它偏偏只长在了求醉城的地界上,故而没人敢来采撷。灵芝虽珍贵,但为它被哥舒似情打死就得不偿失了。
  周梨曾在某个契机里得知它生长的地方,采过一株,分了三瓣,自己与江重雪还有聂不凡各得一瓣。如今再去寻时,没有费多少力气。
  峡谷峭壁的山缝间,一朵深赭石色的灵芝覆着漆样光泽,被月色一照,妖艳幽红,似沐着血。
  周梨拨开繁杂的草木看到它时,露出了笑意。
  几年不见,果然又开了一株。
  她把剑提了提,向上一跃,半空中就迫不及待地向火灵芝伸出了手。
  就在这时候,她突然闻到清幽的沉水香味,一袭白袍掠眼闪过,她被那香在鼻端绕了一匝,眼前一晃,旋即山缝里的火灵芝就没了影。她大惊之下落回地面,抬头就迎上了一双湖水深潭般的眼睛。
  来人白衣若雪,即便行走的是泥泞山路,靴子上也不沾一点尘土。手握一柄朔月剑,剑鞘银白。他不声不响,气度缥缈。
  周梨慢慢睁大了眼睛,险些背气。
  居然是楚墨白。
  奇怪了,他是怎么上来的?
  梅山上的岗哨与陷阱可是花了江重雪很长时间才摸透的,这人竟孤身而来,而且没引起求醉城的注意。
  真是艺高人胆大。
  楚墨白低头看了眼手中完好无缺的火灵芝,这才把目光转移到周梨身上。
  四年的时间未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还是四年前他谪仙般地降在城头火光中的模样,不染一点红尘烟火气。
  谢天枢也是这样脱尘的模样,只不过谢天枢更像是经历过喜怒哀乐后达到忘我境界的一种脱尘,而楚墨白……有点太过渺然。
  楚墨白转了下手腕,朔月剑变了个方向。
  他看周梨的穿着不像求醉城弟子。还没确定对方的身份,他没有贸然出手。这次他来梅山一为采这株火灵芝,二是为了探查近日江湖上发生的血案是否真的与求醉城有关。当然是暗访,如无必要的话,他不想与求醉城的人发生冲突。
  周梨以为他有了杀机,立刻喊道:“天玄门弟子在此,你别过来。”
  楚墨白昂了昂下巴,“柳师弟门下?”
  周梨急中生智,她一直记得四年前遇到的天玄门少主柳长烟,柳长烟告诉过她,楚墨白是他的师兄。
  谎既撒了,总要圆满。她为求真实地拔剑出鞘,横在面前。
  过后,楚墨白慢慢收住了手腕。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总之在求醉城地界上,他不想生出事端:“我不杀你,你走吧。”
  周梨不语,打量被他负在身后的火灵芝,说:“那是我的。”
  楚墨白看向她,她执拗道:“是我先看见的,只不过我轻功没你好,所以才被你先得手了。”
  先看见的和先得手的,到底该算谁的?
  楚墨白语塞,被这个小到微乎其微的可笑问题给难住了。
  他一贯是非常讲究公平的人。
  周梨提议:“我有个法子,不如一人一半。”
  一半的火灵芝功效顿减,于他而言不如没有。楚墨白正要拒绝,周梨已探手过来。
  修习四年的六道神功,原本就是为了对抗春风渡的,这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好机会,终可一试她的六道神功较之楚墨白的春风渡究竟还差了多少火候。
  周梨出剑往楚墨白的咽喉刺去。楚墨白还未抬头,好似还在关心她片刻前对他提出的问题,待剑气逼近身侧,他身体竟在眨眼间滑了出去,一刺一躲,两人距离瞬间隔开了两丈多。
  周梨不甘示弱,手腕快速飞转,向外绕起数匝,一匝比一匝密集,形成了一个剑花,旋即剑花劈开,一抹剑尖迅雷不及掩耳地刺出。
  楚墨白当下奇怪,觉得这招式从前没有见过,也不合一贯的武学逻辑。但他只是奇怪,不曾慌乱,端起手臂格挡。剑未出鞘,随意一挥,但周梨的剑势却倏地一滞,偏了方向落空。
  她不觉什么,早知楚墨白武功一流的,也不气馁,继续向他发招。
  楚墨白招招接下,一一化解,身形不动如山。
  周梨不求胜他,只期逼他拔剑,可他自始至终只用剑鞘应付。
  江湖传言,能让楚墨白出剑的人只有两个,一是他的师父慕秋华,二是谢天枢。巧合的是慕秋华和谢天枢还是师兄弟。
  “姑娘,”又是一次停顿之后,即便是楚墨白这样惜字如金的人也未免要开口了,“我取火灵芝是为救一人,性命当前,还请姑娘见谅。姑娘需要这株火灵芝不知是何故,如果为提升功力,下次我一定采撷一株新的给姑娘,如果也是为救人,可与我说那人是得了病还是受了伤,我若能救,定当尽力。”
  说的也算诚恳。
  周梨咬牙望他,眼色灰了大半,这春风渡到底是什么武功,怎么光是逼他拔剑都这么难。
  两厢静默,这时候,天外传来一声尖锐的琴声,传遍山谷。紧接着,笛声响起,与那琴声冲撞起来。
  周梨在梅山待了四年,也听了四次这样的琴笛交击之声。
  今天是七月十五。


第18章 美人
  日子过得糊涂,周梨忘记今天是七月十五。
  琴声才起,笛声紧随其后。楚墨白脸色一变,低语:“春风渡。谢前辈?”
  他回头,正劝梨周梨先放下对火灵芝的争夺,他可护她一起下山。既是天玄门弟子,就是正道上的同襟,他作为小楼掌门,理应护持。才一转头,那姑娘却已三两下提剑飞远,被草木掩去了踪影。
  楚墨白:“……”
  周梨撤退的速度相当之快,她轻车熟路地踏着玄铁桩飞快下掠,不想飞到一半就瞥见底下一抹人影正与她相反地向上跳跃,两人在中途遇着,她一脚勾住玄铁桩,尚有闲情逸致地在万丈悬崖的半空冲他一笑,结果被一把抓住胳膊训斥,“你到哪里去了?不知道今天不能上去么!”
  “我没事。”她微笑道,“不过,我遇到一个人。”
  “谁?”江重雪一个字问出口,向下瞧了瞧,“先下去再说。”
  回到谷中,琴笛之声犹在耳畔。周梨如今不需江重雪帮忙,已能自行运功封闭穴道抵御这声音。
  她轻声道:“我遇到了楚墨白……”
  江重雪的身体绷紧,眼眶里却不见多少汹涌的情绪,仿佛被他极力压制在了四肢百骸中,冲不出来。
  “是么,”他轻声,“他来梅山做什么?”
  周梨看到他眼角挂着微微冷意,“为了采火灵芝。”
  江重雪嗤地一笑,“凭他的武功,还要采火灵芝?”
  “不知道,”周梨低头踢掉了一颗小石子,“好像不是为了自己,说是要救人用的。”
  江重雪停下来,周梨随他一起停下。他沉着脸:“你和他交过手了?”
  周梨顿显颓色,想到练功四年竟还不能逼迫楚墨白拔剑,有气无力地点头,把她和楚墨白交手的过程演说给江重雪听。
  江重雪越听脸色越白:“你练了四年的功,难道他没练吗?你进步了,难道他没有吗?”
  周梨怔了一下,江重雪说的话有道理,凭什么她进步了,楚墨白就不能进步。
  他又想起什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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