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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_苏未寒-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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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抬头,只见一辆高有丈余的古怪大车慢慢地在前后挪动,这大车浑身上下皆是铁质,中部是圆形的,前后则做成尖锐之状,像黄蜂的尾后针,车轮子有六只,咕噜噜地在雨水里驶动。
  不过洛小花显然在瞎指挥,他根本不懂机关术,也不知道这车的运作原理,一个人看似忙前忙后的嚷嚷个不停。
  终于,车门打开了,周梨看到坐在里面操纵这怪车的是那胖子和瘦子。
  瘦子探出一张猴子似的脸,大骂:“洛小花,你滚蛋!”
  洛小花嬉皮笑脸地回骂过去:“我又不是蛋,怎么滚?”
  “你混蛋!”
  “混蛋又是什么蛋,能吃吗?”洛小花笑着插腰,一副天下脸皮我最厚的样子。
  门砰地关上,谁知一眨眼,那车子竟是冲洛小花飞驰过去了,他吓得后掠几丈,远远地骂道:“臭猴子!死胖子!有种你们两给我出来!”
  那车子报仇完毕,懒得与洛小花纠缠,转了个弯,像一只大锤,撞上了一面大屋的西墙,围观的众人忍不住一抖。
  第一下撞击之后,墙面被撞出了裂纹,然后一下接着一下,轰隆隆的震天巨响仿佛地面都在摇晃,连撞了六七下,那面西墙不堪重负,终于坍塌。
  少了一面墙的支撑,整间屋子滑稽地朝西倾颓,漫天尘烟扑面而来。
  西墙倒了之后,不知从何处钻出来好几个梅影门人,皆着黑袍,开始将那些碎石砖瓦搬到远处仔细研究起来。
  四人面面相觑。
  赵眘眯起眼睛:“这大车……”
  “很像战场上金国人驱使的战车。”岳北幽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神色并不好地接口。
  赵眘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两虽未见过那战车,但听归来的士兵们描述,和眼前这架大车有几分相似。
  周梨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他们在找一样不存在的东西。”忽然,一个声音冷淙淙地从她脖子后面响起,周梨凛然回头。
  鲁有风站在他们身后,负了一只手,嘴角嘲讽地向上勾。
  江重雪猜测道:“千机图?”
  鲁有风点头。
  周梨皱眉:“你就这样让他们找吗?”
  鲁有风苍白地笑了笑,虚弱而无力,好像眼前发生的事他没有办法阻止,也不在他的掌控中,“他们想要找,就让他们去找。反正他们也已找过许多次了。这一次若再找不到,他们也该死心了。”
  “这是鲁家,而你是鲁家的家主,”江重雪抱着双臂,冷傲地看他,“你身为鲁家家主,就任由这些人拆了鲁家吗?”
  “鲁家?”鲁有风低头轻笑了几声,“鲁家是什么?很多年前开始,就已经没有鲁家了。鲁家早已名存实亡,我这个鲁家家主,不过就是个笑话。”
  鲁有风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走过,走到长廊上时,楚墨白忽然在他背后插嘴问道:“千机图真的是不存在的吗?”
  楚墨白慢慢回过头,看到鲁有风瞬间僵硬的背影。
  鲁有风始终没有转过身来,他在轻微地颤抖,极力抑制着什么。
  楚墨白平静的眼睛里亮起了一丝锋芒,很快消失,然后,他冲着鲁有风的背影说了两个字:“很好。”
  是什么很好?
  楚墨白的语气里,隐隐带着一种赞赏。
  鲁有风听得出来,嘴角自嘲的弧度勾得更深。
  就好像他们打了个只有彼此心照不宣的哑谜,鲁有风继续往前走,而楚墨白直到他走远了,才放开了目光。


第81章 强拆
  对整座机关城的全面搜查从这一天开始了。
  梅影几乎从早到晚; 昼夜不息地在寻找千机图; 每时每刻都能听到敲打轰隆之声。
  他们查找得极为细心,几乎把每间屋子的每块瓦片; 每块石头都砸碎了,甚至,掘地三尺; 连地底都不放过。
  而且; 梅影不止在鲁家找,他们的目标是整座机关城。
  再这么找下去,机关城就要被他们给强行拆了。
  这座机关城早已凋零破败得像鬼城一样; 再经受一遍如此暴力的对待,恐怕就真要变成一片废墟了。
  鲁有风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即便有也咽回肚子里,不敢吭声。
  周梨看他倒没有一点难受的意思; 自己的家被拆了,他反而显得比以前要轻松许多,好像他在等着梅影做完这一切; 然后就可以解脱了。
  大家每天晚上睡不好觉,皆是习武之人; 本身就比常人警觉,更莫说是这么大的动静; 叮叮当当直搅得心神不宁。
  周梨起初还在屋子里敛神打坐,后来实在心烦意乱,便跑去找江重雪说话。
  谁知江重雪站在一堆破墙坏瓦前歪头伫立; 她惊讶地走过去一看,“你的屋子……”
  “拆了。”江重雪耸耸肩,把金错刀往肩上一扛,“走吧。”
  “去哪儿?”
  “下棋。”
  于是两个人端着棋盘去找赵眘和岳北幽弈棋,这一下便是从晚到早,及至第二日正午。
  饭也停了,没人请他们去吃饭。
  江重雪让了位置给周梨,自己转悠到外面去觅食。
  小半个时辰后归来,周梨已被赵眘大杀四方,一手臭棋输得惨烈无比,她鼻子轻嗅了几下,闻到了香味。
  江重雪神奇地带回了一些食物,还有一壶没有毒的茶,四人充饥之后,也不管外面如何翻天覆地,照旧下棋不误。
  直到第三天一大早,梅影开始动手拆赵眘的屋子,他们只能转移阵地。
  反正鲁家多的是客房,随意选一间就是。
  谁知梅影的强拆行动越来越迅速,才四五天下来,整个鲁家和鲁家外的机关城都被拆了大半,最终,几人无处立足,皆被逼到了前厅,就连鲁有风都扶着母亲来这里躲避,还有那个府中唯一的老奴。
  于是这前厅仿佛成了海中孤岛,鲁有风每天只和那老奴一人说话,要么在照顾母亲,要么一个人站在门前,眺望这片快要成为废墟的鲁家,神色意味不明。
  周梨有时想从他脸上看到一点痛惜之色,但永远只有虚无和空洞,就好像一个人被折磨久了,他已经麻木,感觉不到痛了。
  而鲁夫人则更安静,一言不发,目光始终低垂,要她喝水便喝水,要她吃东西便吃东西,完全是傀儡一般。
  鲁家上百年的基业,这座曾经让整个武林都莫敢小觑的机关城,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终结的。
  他们没有机会看到鲁家的兴起,却看到了鲁家的灭亡。
  “可想好下一步棋如何下了吗?”赵眘捻着一颗棋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棋盘。
  他指的当然不是真的下棋,而是指此间之事。
  江重雪笑了笑,道:“既来之,则安之。”
  赵眘摇头,“我看安不了多久了。”
  江重雪同意。
  赵眘抬头看他,知道了他并无离开的打算,看来他是要待到最后一刻了。
  正好与他不谋而合,自从那天看到那架巨车之后,他便也想探出鲁家真正的秘密。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连下了好多天的暴雨在前日就停了,但天仍旧阴沉,乌云压顶,阳光怎么也照不出来。
  过了半晌,赵眘说:“今日是我到机关城的第六日。”
  周梨一盘算,他比她早到一天。
  赵眘道:“其实这次来机关城的并非我和阿幽,阿幽部下十八人,此刻正在机关城外候命。我与他们说过,若第七日我未归去,他们便会来机关城寻我。”
  赵眘是建王殿下,岳北幽是朝廷命官,这次想来是寻了个借口,欺瞒了皇帝,这才从临安千里迢迢赶到机关城。那十八人应该是岳北幽的亲信。
  江重雪静静地想,赵眘和岳北幽必定是要在指定的期限内回去,不然他的行踪就会露馅。
  “不需要到第七日,”江重雪回头凝望外头,“我想今晚就该结束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猛地闭上了嘴。
  楚墨白踏步进来,紧接着,洛小花和那胖瘦二人依次而入。
  最后,未染也进来了,慢悠悠地提着两只大布袋,把它们放在了桌子上。
  洛小花刚一坐下就喊累,抡着拳头给自己捶腿敲背,大声抱怨这真不是人干的活儿,胖瘦二人也是气喘吁吁,只有未染和楚墨白看上去最悠闲,一滴汗也没出。
  周梨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人。
  外面的梅影门人正在做收尾工作,看来江重雪料对了,这一切今晚就会结束。
  只是这楚墨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些日子以来,她看着楚墨白和洛小花他们同进同出,形影不离,那画面异常古怪。
  楚墨白脸色一片淡然,像毫无波澜的死水一样。
  周梨觉得哪里不对,过了一会儿她才想通,楚墨白身上失掉了一种锋芒。
  楚墨白向来不爱说话,模样是永远的清冷淡漠,但这冷淡里实则有他自己难以掩饰的锋芒,如果说江重雪身上的锋芒如朱砂一样浓郁,楚墨白便是高山之雪。
  可是,现在的楚墨白却只是一潭死水,那种盈透发光的锐意,从他身上消失不见了。
  “各位,”未染说话了,她翘着腿,手肘搁在一旁的桌子上,黑袍一直遮掩到她脖子,隐约露出漂亮的脖颈线条,“机关城已成废墟,你们还不走,是想在这里当孤魂野鬼吗?”
  江重雪冷笑道:“我们来也好,去也罢,都随我们的意,不是你说了算的。你连鲁家的人都不是,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在这里发号施令。”
  未染脸色一变,尚未发作,洛小花反应比她还快,蹭得跳起来,拿浮一大白气势汹汹地指着江江重雪。
  洛小花虽然看江重雪很顺眼,很愿意与他打架 ,但这世上还没有任何人可以在他面前对未染出言不逊的,他迫不及待地要替她教训江重雪。
  江重雪最见不得有人指着他,当即和洛小花一起跳起来,他尤其看不惯洛小花那副忠心不二的样子,简直像这女人养的一条狗。
  明明武功一流,品性也绝非阴鸷之辈,这样的人为什么偏要和梅影同流合污呢。
  江重雪生气地举起金错刀挡下了迎面刺来的浮一大白。
  周梨长剑出鞘,正准备助阵,一道寒光耀进她眼睛里,她微微启合了一下眼皮,叮的一声,却邪撞上了对面的兵器,她看到许久不见的朔月剑照样清冷孤傲,是楚墨白挡在了她面前。
  顷刻间厅中四人挥过刀光剑影,洒了旁人满眼。
  赵眘和岳北幽按兵不动,鲁有风扶着娘亲退到一角。
  倒是那胖瘦二人坐在椅子里,厅中发生了什么,他们好像一点也不想去管。
  周梨手掌在一张椅背上一撑,整个人向后翻腾跃到西北角,和楚墨白对了几招后,她眼里浮起不可思议,逼视着楚墨白好像他做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楚墨白一剑袭来,她偷了个空子避开,同时低声道:“坏字经?”
  楚墨白许久不露声色的一张脸终于牵动起眉梢,手腕稍稍一顿。
  周梨趁机将剑尖向他挑去,同时古怪地问他:“为什么你会使坏字经?你的春风渡呢?”
  话音未落,场中洛小花的声音几乎与她交叠而起,只不过音量比她大了许多,震得满厅的人都听得清楚,洛小花道:“你怎么会春风渡的?!”
  这话大声问完,楚墨白蓦地转头。
  几人皆停手,厅中所有人都像被定了身法,一动不动。
  江重雪不屑答他,只哼了哼,故意要气洛小花。
  春风渡温和绵长,伤人与无形,绝不会有人认错。
  洛小花咬牙切齿一阵,使劲地盯着江重雪,包括这厅中的其他人,都把目光放到了江重雪身上。
  不对啊,洛小花忍气吞声地琢磨,这臭小子脾气比他还差,性格易怒冲动,哪里具备练成春风渡的资格了!
  而且,春风渡岂是这么好练的,谢天枢花了二十年功夫才攀上武学的巅峰,楚墨白从少年时期开始磨炼也花了近十年的时间,这小子,才多久不见?两年?三年?
  洛小花不信,也许这是和一门和春风渡极像的武功,他拿浮一大白又指向楚墨白,“喂喂喂,你你你,去跟他打!”
  楚墨白站如石雕。
  洛小花一拍脑袋:“忘了忘了,你的春风渡没了。”
  春风渡……没了?
  周梨听着这奇怪的话,看到楚墨白挺直的背脊忽然颤动了一下。
  一门武功练成了便是练成了,怎么还会没了?
  外面的天暗了下来,未染闲情雅致地点起了一支蜡烛,坐在一片废墟中仅剩的一栋屋子里,面前几个人再动一次手怕是要把这唯一能遮头的地方给拆了,她却好像兴致颇好的样子,低声笑道:“都坐下来。”
  未染身上依旧有浓烈的香气,声音蛊惑,周梨惊出了一身冷汗。
  清醒瞬间,人竟已牢牢地坐在了椅子里,却邪剑收了鞘。
  满堂寂静,只有江重雪一人站着,看着未染,嫌恶之色更浓。
  厅中的槅扇都开启,疏疏密密的风吹进来,分明没有点香炉,但总有时浓时淡的香气在屋子里摇曳。那香气来自未染身上。
  这个学了一身古怪武功的女子,面容姣姣得叫人看久了,莫名的看出一种妖气来。
  时辰如同静止,所有人都闷不吭声。
  亥时三刻,洛小花无聊至极地打了个哈欠,可能是他打得太大声,嘴巴张到一半,眼见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他,让他连哈欠都没有打完就好笑地闭上了嘴。
  半晌,他嘻嘻一笑,话唠本性发作,道:“我说个故事给你们听吧,怎么样?”


第82章 故事
  没人理睬洛小花。
  洛小花无所谓; 他要说话的时候天王老子也没办法塞住他的嘴:“我的故事是这样; 听着啊——”他清清嗓子,说道:“从前有座山; 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 故事讲的是:从前有座山; 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 故事讲的是……”
  他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重复着,没人睬他,但也没人打断他。
  这故事原本来自民间童谣,用来哄孩子睡觉的。说来说去; 永远是这么两句。
  但是洛小花说得不亦乐乎,重复了许多遍之后,大概自己都说厌了; 语调开始变慢,也开始变轻; 万籁俱静之中,只有他一个人在说着一个仿佛掉进了轮回里; 怎么都无法结局的故事。
  终于,洛小花道:“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庙里有个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故事只讲到一半的时候,忽然——”
  他打了个转折,眨眨眼睛,轻声道:“小和尚走了,一个人下山去了。”
  几人看向他,一片昏暗的光线,只有洛小花在笑。
  他笑着说:“这故事好吗?”
  桌子上烛泪直淌,成做一堆。未染把那两个大布包往旁挪了挪。
  洛小花还在那里不住问:“我这故事好不好?我这故事这么精彩,难道不好吗?”
  未染听了笑道:“你这故事不好。”
  洛小花挑眉,“为什么不好?”
  “你只说小和尚走了,却不说小和尚走到哪里去了,怎么算好?”
  洛小花慢慢收敛了笑意,深深地看着未染,不答。
  “不如我来说完这故事吧,你看好不好——”未染手肘搁在桌上,轻抵着脸颊,笑意似有若无,“这故事该是这样——小和尚下山之后,他走啊走,捡到了一个小姑娘,他给这个小姑娘讲故事: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
  未染的声音比洛小花更低更细,纤柔地像一阵风,明明只是很正常地在说着一个故事,却听得人毛骨悚然。
  周梨不敢去看未染的眼睛,她盯着未染黑袍上的一朵梅花,梅花蜿蜒妖娆,和她少时初见未染时看见的一模一样。
  她眼睛盯着梅花,耳朵却竖着,把未染说的每个字都听得十分清楚。
  “小姑娘听他讲完故事,咯咯地笑个不停,第二天,小和尚要走了,小姑娘没饭吃,到处流浪,她想跟着小和尚走,因为小和尚有银子,可以给她买东西吃。可是小和尚嫌她太小,带着她麻烦。小姑娘很委屈,但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跟着小和尚。小和尚没办法,只好带着她一起上路。”
  周梨听到这里,禁不住全身汗毛竖起。
  一只手恰时地伸过来盖住她手背,她赫然抬头,迎上江重雪深邃的眸子。
  “别怕。”江重雪用很低的声音道。
  周梨一身薄汗,轻轻点头。
  未染说的这故事,让她想到自己和江重雪。
  说故事的声音还在继续,外面昏天黑地,月亮探出云端,射下一缕清光,未染轻声道:“小姑娘和小和尚走啊走,走过了很多地方。终于有一天 ,小和尚身上的银子用完了,两个人只好一起挨饿。小和尚很聪明,他打算做回本行,于是他把这些天长出来的头发都剃光了,又找了个破钵盂,领着小姑娘一起化缘。两个人年纪小,生活得很苦,小和尚每天只能化来一个馒头,有时候连一个馒头也没有。”
  未染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看了看众人,道:“如果你们是这小和尚,会怎么办?”
  洛小花发起抖来,他的头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在座的人中,无人回答,但每个人都忍不住在心底猜测,也许这小和尚会扔下这小姑娘,毕竟他光是一个人活着就已经很难了。
  又也许这小和尚宁愿吃苦,也要和小姑娘在一起,毕竟两个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总该有些感情,小和尚不忍丢下这小姑娘。
  但无论是哪种,周梨觉得,小和尚都是没有错的。
  凭未染的性子,故事里的人物,估计不会被她说得太光明,她想,也许这小和尚真会扔了这小姑娘。
  谁知,未染接下来的故事出乎周梨的预料:“终于有一天啊,小和尚和小姑娘化缘到了一户人家的府前,那是个大户人家,小和尚想,越有钱的人越是抠门,有时候还不如那些穷人施舍给他的东西多,于是便不去敲门。巧合的是,这时候,这户人家的家主回来了,正好看到这对小孩子,心生怜悯,要请他们入府吃饭。”
  未染笑了笑,说:“好一桌珍奇异味啊,小姑娘和小和尚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在人家饭桌上吃得稀里哗啦的。吃完以后,两个人又在府里睡了香甜的一觉。第二天,小和尚对那家主千恩万谢,这时候,这位家主啊,发话了——”
  未染勾涂得细致的眉毛往上扬了扬,故意要吊人胃口,笑着说:“那家主说啊,我与这小姑娘投缘,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留下来。原来这位家主膝下只有一子,无女,很想有个女儿,想让这小姑娘当他的女儿。你们说,这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小姑娘要是答应了,从此以后,就再也不用挨饿了。但是小姑娘不肯,她要和小和尚在一起,哪怕吃苦,她也不怕,于是小姑娘问这家主,小和尚是不是可以一起留下来。家主摇摇头,说,他只想要个女儿,并不想要儿子了。小姑娘心想,那我也不当你女儿了。她正要说,谁知被小和尚捂住了嘴巴。
  “小和尚对着家主连连点头,说,好好好,她答应做你的女儿了,从此以后她就是这府里的小姐了,说出去的话可不能反悔。家主只是笑了笑。小姑娘哭得泣不成声,她不想要留在这里,她想跟小和尚走。可是小和尚想,小姑娘要是留在这里,以后就不用挨饿受冻了,他一个人也更能活得下去。于是不管小姑娘怎么哭,小和尚都装作无动于衷。终于,小和尚走了,小姑娘留在了府里。”
  “娘,你怎么了?”未染话音方落,鲁有风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几人都在凝神听着未染的话,鲁有风的声音响起后,这才抬眼望去。
  鲁夫人在哭,她一直很怕未染,此刻她看着未染,两行清泪清晰地挂在面颊上。
  鲁有风大概觉得是这故事吓到了母亲,他斗胆道:“请不要再说了。”
  未染怎会睬他,继续说下去:“谁知道啊,这户人家的家主竟然是个大坏蛋,很坏很坏,他根本不是要小姑娘当女儿,而是要她做苦力。家主每天都要折磨小姑娘,打她,骂她,要她做很多事,小姑娘有时候实在做不动了,家主就觉得她在偷懒,不给她饭吃。小姑娘每天都过得很辛苦,比她跟着小和尚流浪要辛苦百倍,至少那时候她还有小和尚在她身边,现在她是孤身一人。小姑娘试着逃跑,但是那家主有武功,武功还非常的高,小姑娘哪能逃过他的耳目,每次逃跑失败后,家主就会待她更差,打得她更厉害。小姑娘每天晚上都哭,想着小和尚,希望小和尚来救她。
  “可是小和尚一直没有来。小姑娘绝望了,她想小和尚大概是不会来了,或者早就把她忘记了。就这样,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三年过去。第四年的时候,小姑娘已经长大了,出落得很漂亮。那家主眼见这小姑娘一天天长大,开始动起了歪心,只不过碍着夫人的面子,家主不好明抢。至到有一天,家主的夫人忽然死了,家主表面上很悲痛,但其实很开心,他早就不想要那黄脸婆,只不过怕污了自己的名声,家主坏得要命,但在外却装成个君子。现在夫人死了,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要了小姑娘了。
  “家主要娶小姑娘,小姑娘抵死不从,她藏了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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