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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_苏未寒-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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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都有,”谢天枢在他们背后告诉他们,“这江湖上,永远不缺鲜衣的年轻人。”
  两位禅师微觉慨然,片刻之后,皆无声地笑了起来。
  没错,江湖人事几番新,也许这江湖已缺少了从前的道义,武者缺少了那份敢为天下先的勇气,但年轻人永远存在着。
  有人老去,便有人新生。
  那个数十年前风华绝代的中原武林已逐渐颓丧,而维持着它没有真正溃如散沙的是六大派,是六大派中无数年轻的弟子们。
  也许正如江重雪曾感慨的,六大派与那些曾经的泰山北斗比起来,有云泥之别,可在星辰暗淡的时刻,也正是六大派的崛起,挽回了这江湖武林的颓败之势。
  六大派就像是一根牵引起江湖最后命脉的丝线,让天下疮痍时的少年人们有了一份期盼。
  那些少年人如今都在成长着,他们将长成健硕磈磊的身姿,重新为这江湖武林正名,也许其中,更有能够改天换地者,能做到让这混沌的寰宇肃然一清。
  他们已老去了,看到这些鲜活的面孔,嫉妒有之,感慨有之,欣慰有之,也许他们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给与这些年轻人自己临世的经验以及武学上的告诫,能悟到怎样的程度,则要看他们自己。
  年轻的骨骼已经长成,血肉已经丰满,铁刀与冷剑在手,他们会不断地跃起,然后向前,攀过无数山峰,最终达到属于他们的高峰之上。而那些已经站在各自峰巅上的陈旧名字们,他们会往下看着,等着,期望着那些年轻的面孔,能创造出一个不一样的天下,以完成他们没有完成之事。
  洛小花破开春风渡后,面容上火焰腾腾,全身像烧着熊火,浮一大白被他催逼出亮眼的剑光,在撞上金错刀时,两把兵刃同时清啸。
  既而江重雪与洛小花被彼此的内力弹开,分别向两旁倒退数步,右脚跟向后一踩,将身形稳住。
  这时,洛小花忽然再度使起上下撩剑,江重雪本能地用金错刀挡住上面那把剑,脚还是像方才一样,踢向下面那把剑。
  但洛小花忽然把双腿打开,江重雪往下踢去的脚自然而然地也就踢了个空,身体无法停住冲力,脚从他胯…下穿了过去。
  眼见就要从洛小花的裤…裆下滑过,洛小花突然就仰头大笑,十分期待江重雪也做一做韩信,受一受他的胯…下之辱。
  不过洛小花才笑到一半就笑不出来了,江重雪反应相当快,人往他胯…下冲去时,猛地便把金错刀提了起来,刀尖向上,对准洛小花的裤…裆。
  洛小花要是躲开,他这特意为江重雪想出来为了羞辱江重雪的方法就被江重雪破了,不过他若是不躲开,那简直就不是个男人,但凡还是个男人,就绝不会拿自己最重要的部位来开玩笑。
  所以洛小花虽然极为不忿江重雪这臭小子如此阴损,但还是不得不立刻点足后飞,躲开了江重雪那一刀。
  江重雪继续挥刀,春风渡瓢泼溢出,裹挟着刀刃,无比锋利。
  洛小花提剑格挡,但浮一大白突然发出一声悲鸣,洛小花情知不好,连忙收剑后退,但已晚了,悲鸣过后,等他低头看时,浮一大白的左剑已经从中断裂,碎成几片,跌落在地。


第110章 洗髓经
  洛小花的浮一大白并非是什么名师所铸精铁所造的好剑; 能抵挡住金错刀这么多招; 已经是极限。
  “浮一大白,”洛小花喃喃; 仅剩了一把右剑还算完好,但刀刃上已经遍布金错刀砸下来的缺口,他看了看落在地上的浮一大白; 像看一具已经冰冷的尸体; 抽了两下鼻子,颇为难过地道:“放心,我必会将你埋葬。”
  于是把那断成几片的剑刃妥帖收在手心里; 也不怕割伤了手,又是叹气,又是摇头,一副死了亲人心痛至极的模样。
  温小棠轻轻笑了笑; 大概是觉得此人十分有趣,忍不住多瞧了他几眼。
  洛小花祭奠完他的剑后,伸手去摸他的泪痣; 仰头望着头顶的灿烂星河。
  江重雪的话对他起到了作用,他真的应该要开始想一想; 他将来要怎么活。
  江重雪道:“你输了。”
  洛小花耍起无赖:“不算。”
  “为什么不算?”
  “我的浮一大白是打铁铺里的师傅造的,你的金错刀是名师造的; 怎么能一样,不算不算。”
  他还能耍无赖,说明心情挺好。
  洛小花站在那里; 虽然为了剑断而难过,为了想将来该如何而皱眉,但他的手摸着他的泪痣,唇角和眉梢都有点明亮的意思。
  浮一大白是断了,但断得好,此剑所断之时机恰到好处,它是一个明示,一个预警,让洛小花知道,剑易折,人生易过,生死无常,他不该困顿在一个陈年的旧错里,他也许是时候,该要走出去了。
  洛小花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今次就不与你计较把我家大白弄坏的事情了,以后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江重雪吊起眼角看他:“究竟是你不计较还是我不计较,你输了,脸皮还这么厚。”
  洛小花听他骂自己,毫无愧色,脸皮厚可是一种招式,不是人人都会的。
  但江重雪真正的笑了一声,不再与他纠缠,跃到一辩身边,一起对付慕秋华。他忽然很期待看到将来的洛小花,他想知道洛小花若是想通了,会把自己活成什么样子。
  洛小花没有再去追着江重雪要与他动手,他慢慢退后,经过未染和周梨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把未染抱了起来,点了她的穴道。
  未染嘴角有血,已不敌周梨。
  洛小花把她搬走后,周梨怔了怔,便与江重雪同去相助一辩。
  洛小花把未染嘴边的血擦掉,未染瞪着他,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但那眼神的意味很明,是让他解开自己。
  洛小花道:“今夜你已杀了许多人,我不想再看到你杀人,也不想看到你被其他人伤害,你就好好待在我身边。”
  要是未染能说话,必要呸的一声吐他一脸唾沫星子。
  这时,护寺禅师同时传来呼喊。
  一辩突然在打斗中倒退两步,嘴唇轻轻开启一下,涌出许多血。
  谢天枢凛然把眉毛提起,也叫了声:“大师。”
  一辩已经是强弩之末,他应当即刻退下来,让他为他疗伤。
  谢天枢心里无底,一辩的毒想必已流向心脏,用春风渡解毒,必须在毒流向心脏之前,不然即便是春风渡也无能为力。
  但一辩还是没有退却,他性子太过坚硬,带着决绝的不死不休。
  他勉强靠住青铜大鼎休息一阵,江重雪和周梨上前相助。
  他的眼睛在与慕秋华对了五十多招的时候就已经模糊,如今看那两个后辈也如雾中看花,但他还是把眼睛极力睁大,仿佛连眼眶都要崩裂。
  乌云浓重,上弦月被遮盖,夜空漆黑一片,外面的厮杀声依旧继续,除却正门外的其他三门还在不断攻入梅影的黑衣人。
  慕秋华笑道:“一辩,你这么快就不行了么,竟要两个后辈来助你,岂不埋没你大师的威名。”
  周梨一剑划过去,剑气极锐,慕秋华正想着该说什么话来刺激一辩快些毒发身亡,因而被她一剑划破了衣角,周梨冷声道:“闭嘴。”
  慕秋华长了张颠倒是非、诱人入魔的好嘴,实在该把他的舌头斩下来,让他这辈子也无法再说些蛊惑人心的话。
  “你明明已经死了,怎么会复活,”慕秋华探究地看她,微笑道:“你练了什么功夫,竟能起死回生。”
  周梨一怔,忍不住思索,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死过,只是突然没有了意识,等她醒来的时候,她惊奇地发现自己身体里那四股纠缠不休的真气竟然融成了一炉,她不止没死成,还觉得身体各处都被打通了般,说不出的痛快。
  江重雪眉头一皱,忽然低声喊她。
  周梨神识回窍,暗叫一声糟糕,但肩上已冷不防地挨了慕秋华一掌,酸麻疼痛。
  她倒退十几步,用剑撑住。
  这慕秋华太狡猾,故意说话让她分心。
  她正要运气,岂知不等她这么做,体内真气自然而然地便流淌过去,她用手捂住肩头,感觉那痛意消失得极快。
  慕秋华那一掌绝非是普通的一掌,被这一掌击中,至少也该吐血。
  可周梨惊疑不定地摸了摸肩膀,发现那里已毫无痛感,她当即便再次提剑挥向慕秋华。
  慕秋华也觉出了一丝惊讶,他全身运起寒气,清冷四溢,避开金错刀后,以化雪手再次把周梨震退。
  周梨这次没有倒退十几步,她身体略微歪了歪,马上稳住。
  依旧没感到什么痛意。
  周梨体内的真气走得流畅而平稳,简直就像有生命般,东墙漏了就补东墙,西墙缺了又立刻添上,神乎其神。
  她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但惊喜不已,更加无所畏惧了,翻手把剑一划,轻盈地朝慕秋华出剑。
  金错刀和却邪剑定格在空中,呈十字状猛地向慕秋华压下去。
  慕秋华转身做出一个轻飘飘的身法挪动,大殿前的温小棠说了句“北斗七星步法”。
  慕秋华的北斗七星步法十分精湛,即便知晓这步法的口诀,也难以捕捉到他身形。只看到他整个人在不断轻晃,腾挪转移之间,看得眼睛都出现了重影。
  唯独谢天枢目光如炬,慕秋华再快,落进他眼中时,就被拆解光了:“左上三寸右下七寸,他左脚不及右脚稳,尽力攻他左脚。”
  谢天枢语速飞快,周梨和江重雪按照他的指示出招,慕秋华只有一双脚,两人一左一右,攻击起来更加方便。
  待谢天枢说到“右下六寸”的时候,慕秋华全身剧烈一震,他明明还没有走到“右下六寸”的位置,谢天枢却仿佛未卜先知。
  既被识破,本该立刻转移方向,但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是慕秋华使北斗七星步法常年以来的一个习惯,几乎难以在某一瞬间说改就改。
  周梨及时出剑,剑气划开了慕秋华的皂角靴。他顿觉脚踝一痛,鲜血从伤口飙出,浸润在靴子里。
  所有人中,只有谢天枢最了解慕秋华。
  当年在小楼时,慕秋华的北斗七星步法就已练得相当出色,那时候两人时常切磋,对于慕秋华的习惯,他了如指掌。
  慕秋华被迫停了下来,掌心运力,同时抵住面前的两把兵刃,内力在半空冲撞之时,他反而笑了起来。
  慕秋华越笑越大声,他没有去看谢天枢,他谁都没有看,只是笑着道:“老话说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揭你的底,果然说得不错。师兄,多年未见,一见面你就这样待我,好让我心冷。”
  谢天枢看着他,眼神平静而深沉,但慕秋华依旧未与他对视哪怕一眼。从慕秋华出现在他面前开始,他就一直没将视线放到他身上过。
  如果这世上还有谁能让慕秋华忌惮,便是他了。慕秋华忌惮他,不因他打不过他,也不因其他任何原因,只是一样,他曾看透了他。
  慕秋华是个永远戴着面具而活的人,他拿各种面具去欺骗世人,可曾经的某一刻里,他看穿了他的本质,明白了他骨子里深藏的邪恶,于是他在他面前的伪装尽数剥落。
  那对慕秋华而言,便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他恨他,忌惮他,但又打不过他,无法将他除去,只能任由这样一个已将他看透的人留在这世上,所以他时刻都觉得难受。
  此刻,慕秋华嘴角微微勾起,眉梢轻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谢天枢一见之下,当即道:“小心。”
  慕秋华猛地上前一步,从周梨和江重雪的兵刃间穿梭而过,依旧使的是北斗七星步法,忍着脚上的伤,速度仍然极快,对面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挪到他们身后,双手出掌,各自打在两人背上。
  这个空门露得如此窄小,慕秋华是险中求胜。
  两人同时往前冲了数步,靠在青铜大鼎上的一辩忽然把袈裟的宽袖扬起,伸出手抵住两人前肩,消去了他们的冲势。
  江重雪被那一掌打得真气溃散了片刻,他正将真气重新凝聚起来,却惊讶地看到周梨已经跃了出去,慕秋华那一掌似乎只是棉絮掉在了她身上而已。
  他略觉哪里不对劲:“阿梨她……”
  “是洗髓经,”一辩沉声道,他脸色发紫,口唇鲜红,满面大汗:“她已经冲破了洗髓经的第一层。”
  江重雪脱口道:“她练成了洗髓经?”
  一辩不说是或不是,只道:“洗髓经乃本门至高内功,博大精深,周施主原先修炼洗髓经的残本,在经脉中修出了一些零碎的气,但那气还称不上是真气。但现在她已能生出洗髓经的真气,便算是入了洗髓经的门了。”
  江重雪挑眉,只是入了门而已?
  入个门就这么厉害,若是把洗髓经完全修炼成功,岂非要被封神。
  他嘴角轻弯,原要继续和周梨配合夹击慕秋华,但一辩忽然摇晃了一下,他连忙将其扶住,看到一辩露在衣服外的肌肤,青色经络变成紫色,一根根暴起,像是随时会经脉爆裂而死。
  “大师!”江重雪浑身一寒,硬是想让一辩坐下来为他疗伤解毒,可一辩强硬得很,不由他将他按下去。
  一辩不坐,是因为他要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但他现在明明已经没有了出手的能力。
  江重雪只好把站着的一辩扶稳。
  “我记得这些天阿梨说她的洗髓经一直没有进展。”江重雪想起这事,今天早上的时候,她还对此事十分郁结,没想到一天没见到她,这丫头忽然开窍了,“慕秋华说她死而复生,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洗髓经让她死而复生的?”
  “你可知道洗髓经为何叫做洗髓吗?”一辩满面虚汗,低声道:“所谓洗髓,便是指更骨换髓,脱去凡胎,羽化成仙。东汉郭宪的 《洞冥记》中有言:“吾却食吞气已九千馀岁,目中瞳子色皆青光,能见幽隐之物,三千岁一反骨洗髓,二千岁一刻骨伐毛,自吾生已三洗髓五伐毛矣。”古籍上的洗髓之语,皆与成仙有关。”
  江重雪讶异道:“这世上真有这样的武功吗?”
  一辩摇头:“不知道。所有古籍上关于洗髓的功效都是后人穿凿附会,真假已不可知。但毋庸置疑的是,洗髓经是一门浩瀚博大的内功,修炼它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并没有人知道。人的奇经八脉是最难解释的东西,每个人的体质又都不一样,练洗髓经会产生的反应也不一样。周施主此前虽只练了些洗髓经的皮毛,但洗髓经的气已深藏在她经脉与皮囊之中,在她面临身体受损的那一刻,那些气便产生了作用,护住了她仅存的一丝心脉,也许这便是所谓的死而复生。”
  “可怕的武功。”温小棠竖着耳朵在听,忍不住说。
  “可怕?”一位护寺禅师反驳了他的说法:“施主错了,洗髓经一点也不可怕。它作为本寺的无上心经,多年来不知有多少弟子修炼此经,可惜都不曾成功。虽然没有成功,但洗髓经也丝毫未曾伤害过他们的身体,洗髓经最奇妙之处便在这里,任何一门内功心法都讲究导气吐纳,与修炼者的身体息息相关,若练的不慎,便要走火入魔,但洗髓经不同,哪怕你用最强硬的方法去练它,即便练不成,它也丝毫不会伤害你,你觉得这世上还有多少这样的内功?”
  温小棠哑口无言。
  连春风渡这么温和的内功都会让人走火入魔,当年楚墨白正是因为受伤之后春风渡不听使唤,从此便失去了它。
  温小棠拨弄着盒子,笑了笑:“这莫不是神仙创的武功?”
  洗髓经是达摩祖师圆寂后留下的,传言达摩死后已脱化成佛。温小棠调侃了这一句,抬头时看到周梨又受了慕秋华一掌。
  这一掌慕秋华把坏字经和化雪手再度融合,衍理死前就是在这上面吃了一亏。
  周梨被震退之后,单膝跪地,总算露出了一点痛苦神色。
  一辩用模糊的眼睛看着,说:“周施主的洗髓经才入门,她还不懂得如何运用它,如今不是她掌握着洗髓经,而是洗髓经主动保护着她。开始尚可,但若持续下去,便会吃不消了。”
  江重雪欲要上前,但一辩他又放心不下。
  一辩忽然转身朝他身后一拍,他被这股力道送了出去,毫不犹豫地向慕秋华一刀挥下。
  江重雪是一辩的支柱,他离开后,一辩摇摆几下,轻轻撞在了青铜大鼎上,仍是借着这大鼎来支撑自己。
  谢天枢抬了抬头:“温掌门。”
  温小棠没有应声,谢天枢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说话,也就不勉强。
  他原是想让温小棠去扶一把方丈大师的,此刻所有人都在混战之中,莫金光周旋在已打坐完成的伏阿和阴公鬼母之间,无暇分身,绿先生仍旧盘腿闭目,那胖瘦二人早在一开始就被打晕,未染被点了穴不能动,楚墨白和洛小花倒是行动自由,可这两人能不相助梅影已是万幸,自然也不可能来帮助他们,所以只做壁上观。
  只有温小棠,除了接下一辩抛给他的千年灵芝,便一直没有出过手,他站在谢天枢身后,占据有利于自己的位置。
  温小棠的武功实在普通,他受身体所限,武功从不是他的强项,但照顾一下一辩还是可以做到的。
  不过要他到一辩身边去,太危险了,慕秋华随时有可能向一辩攻击,到时会连累到他。
  温小棠道:“谢前辈放心,我会保护好千年灵芝的。必要的时候,我也会毁了它的。”
  温小棠说完之后,低头盯着那木盒子看了半晌。
  这时,慕秋华忽然从袖子里探出两指,往前一晃,周梨的却邪剑便落进了他两指的指缝之间,轻轻夹住。
  这是慕秋华惯用的一招了,楚墨白看到时,眼神灰暗了些。
  周梨剑尖被他夹住,江重雪往后旋过身体,金错刀沉重地劈下,慕秋华一边夹着却邪剑,一边闪身躲避金错刀,他脚上还在流血,靴子踏过之处,留下红色血印。
  一辩说得对,周梨还不懂如何控制洗髓经。
  突然,她耳朵里传来一两声只言片语,是一辩的声音,很轻。
  一辩已经快要不行,连说话声都低了下去,但周梨还是听到了——
  “万物非万物,与我同一气,幻出诸形相,辅助生成意。”
  周梨在这声音里慢慢闭起了眼睛,她的剑还夹在慕秋华指间,但她忽然任由慕秋华会将她往哪个方向带,不再像之前那样拼命要抽出自己的剑。
  慕秋华夹着剑往左移,她便也个跟着去左边,步法与他相随,柔软地任他带东移西。
  万物非万物,与我同一气。
  万物若都与她同一气,还有什么可争?
  周梨睁开眼睛,忽然觉得握剑的掌心一股温热之意,她觉得神奇,便把这股气息送了出去。
  却邪剑一刹大亮,慕秋华猛地闭了下眼睛,一道真气直接从剑刃冲了过去。
  要避已经来不及,真气从剑尖卷到慕秋华的手指时,他正因突然亮起的剑光而眼睛模糊,随之而来的便是剧烈的疼痛,他喉咙里立刻爆出可怖的哀鸣。
  慕秋华血淋淋的两根断指落在地上,他整个人扑跪在地,右手捂住切口处,想阻止喷薄而出的鲜血。
  但出血量巨大,几乎形容血泊,难以止住。
  周梨一招得手,借此时机,想要再刺第二剑,这一剑直接划向了慕秋华的脖子。
  剑光转眼即下,慕秋华求生意志无比强烈,他忍着剧痛用那只完好的手在地上著力一拍,全身震出薄薄一层气劲,与却邪剑相撞,剑锋不由微微迟钝了一下。
  慕秋华拖着满手的鲜血,佝着身子立刻往后滑退,一路退,一路就有血洒在地上。
  这一拍一滑反应极为迅速,徒然只剩下两节还在流血的残指恶心又可怕地掉在地上。
  慕秋华退后之际,不等周梨和江重雪乘胜追击,不远处传来震天的喊声,门外的梅影弟子已攻了进来。
  慕秋华听到喊杀声后,即便忍着剧痛,他还是旋身飞了起来,目光紧紧定在温小棠身上。他因为断了两指而全身发颤,眼睛一片鲜红,让温小棠一阵战栗。
  “温掌门!”谢天枢低喊一声,温小棠像是才从战栗中转过神来,连忙拔腿就跑。
  可他哪里跑得过慕秋华,脚才送出去没几步,就觉一股气劲已袭上他的脖子。
  温小棠回过头,看到慕秋华已近在咫尺,吓得倒退两步,竟然做了个下意识的动作,把手里的木盒子举起来抵挡。
  他举起之际,似乎才想到不对,想放下时慕秋华却已经把手探到了盒子边缘,眼见这梦寐以求的至宝要到手了,慕秋华眼中悲怒至极,又狂喜至极。
  但这时身后的谢天枢已从两位禅师后背收起了手掌,人从地上弹起,转眼便把慕秋华牵制住了。
  谢天枢对温小棠说了一声:“毁了灵芝。快走。”
  温小棠正要转身,慕秋华的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衣领,用的还是那只断指的手,蹭了温小棠满脖子的血。他仅用三根手指,牢牢攥住温小棠。
  温小棠武功虽低,但也并非没有武功。他立即用了个腾挪的身法,脱离了慕秋华的钳制。谁知才一挪出去,他气息受阻,连声咳嗽起来。
  温小棠其实也中了阴公鬼母的“高手三哭”,只不过他一直未用内力,如今这身法一用,毒便立刻从他身体里被点燃。
  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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