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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阙凤华_意千重-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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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要他提醒?她自然知道,就算是她忘了,这疼痛也不能让她忘了。明珠看向蒋铎,蒋铎告了声罪,上前抬手要替明珠将下颌复位,宇文佑立时上前拦住,坏心眼儿地厉声道:“下贱狗奴,也敢将你的脏手去碰我的未婚妻?”
明珠大怒,以目示意蒋铎别理这条乱咬人的疯狗。宇文佑却拿剑指着蒋铎道:“谁敢碰她我便砍了他的手!”见明珠忿忿,便挑衅道:“不然你叫个女人来办也成。”
这是算定她身边没有精通接骨复位之术的女人,逼着她求他或是一直忍疼呢。他虽然失势,好歹也是郡王之尊,真要砍了相府一个下人的手脚,其他人也不会说什么,就算是太皇太后也不能拿这个做文章。明珠做不到拿别人的性命安危来和他赌气,不由恨得牙痒,气冲冲地瞪向宇文初。她的本意是说,他不是要主持公道么,怎地就由着他这混账兄弟乱来?他要是再不管,那就别怪她不给他面子,不管不顾地闹起来。
却见宇文初冲她点点头,缓步走到她跟前来,一手托住她的下巴,一手扶住她的发顶,微一用力便利索地将她的下颌给复了位,再道一声:“傅姑娘,既然你向我求助,我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你试试,可好了?”
明珠断然没有想到他居然就这样把爪子伸到了她的脸上,就算是下颌复了位,也忘记合拢嘴,微张了口傻傻地看着宇文初,鼻端环绕着他指尖带来的淡淡沉水香味,幽淡甘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宇文初笑笑:“傻了么?”语气中多有宠溺宽让之意,亲切得和她亲哥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他有多熟。
此人脸变得如此的快,必然不怀好意。她可以肯定他很明白她并没有向他求助的意思,但她真真切切得了他的帮助,感谢的话说不出口,质问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憋着。明珠垂下眼,默默地动了动下颌骨,宇文初的手法到位,好是好了的,但她吃了宇文佑不少苦头,脸疼得厉害,想必肿了也青了,比宇文佑那张五颜六色的脸好不到哪里去。不过真是很解气。
宇文初见她不言语,也不计较,转过身去招呼宇文佑:“既然来了,就去我那里坐坐吧。”
第15章 玩笑
宇文佑皱着眉头看向宇文初,他不知道他六哥什么时候居然变得如此的怜香惜玉了,对象还是以骄纵著称的傅明珠。皇家无骨肉,由不得他要怀疑宇文初起了其他坏主意。
宇文初不避不让,坦坦荡荡地由着他看,不轻不重地道:“你闹得太过了。”
宇文佑有些沮丧,不用宇文初提醒,他也知道自己闹得太过了。但他本意并不想闹到这个地步,之前他曾以为,傅明珠闹这一场无非是想证明她的重要性,要逼着他低头而已,只要他来了,软硬兼施,她自会收回退婚的话,乖乖跟他走。却没想到她是真的铁了心要悔婚,才一见面就把他逼进了绝路,硬生生闹得不可收拾。
纵然他性子高傲,不喜欢她,但娶了她就能借她的势躲避风险这个道理他是懂的。他还记得当初皇父赐婚,他不乐意,私底下去求皇父,说自己不要这个傲慢无知、没有廉耻的女人做妻子,皇父意味深长地说:“她是傅丛的老来独女,也是皇后唯一的亲侄女。皇后没有亲生女儿,把她爱得什么似的,她的骄纵大胆,说到底还是给人惯的。虽则娇蛮了些,其实内里还是美玉良质,重情重义,天真可爱,你好好待她,她自会百倍千倍回报于你。”
他当时不懂,拼命求皇父,皇父始终不肯收回成命,反倒推辞乏了,让人把他赶走。没过多久,皇父龙体欠安,太子监国,他想见皇父一面比登天还难,周围的人对他一天比一天冷淡,太子妃闵氏的弟弟当众嘲笑折辱他,其他人在一旁看笑话,没有谁愿意出来帮他说句话。傅明珠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个事,急巴巴地冲出来硬逼着太子妃的弟弟给他赔礼道歉。哪怕就是太子妃,也惧怕着傅家的强势,当众打了她亲弟弟一个耳光,再替她弟弟和他赔礼致歉,从那之后,再没有人敢当面如此肆无忌惮地对待他。
后来皇父驾崩,太子登基,傅皇后荣升太后,从前得罪过傅氏的宫妃和皇子下场凄惨无比,他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就连稍有体面的宫人都敢给他脸色看。又是傅明珠隔三差五地给他送东西,人前人后护着他,容不得任何人说他一点不好,他的境遇才没有更糟,他明白了皇父的良苦用心,也更加觉得屈辱和不甘。
但是那个眼里心里只有他的傅明珠突然就变了心,而且态度如此强硬,这是为了什么?宇文佑有些不明白,趁着周围人没有注意他,悄悄看向明珠。
明珠侧对着他站在院墙边,落日的余晖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红色,她的脸又青又肿,还沾着泥土,看上去很滑稽可笑,她却一点都不在意,只是垂着眼静静地盯着墙边那株老桃树看。老桃树的根部生了一个虫洞,里面浸出许多黏糊糊的树胶来,看上去有点恶心,他不知道那有什么好看的,但傅明珠就是专心专意地盯着那里看,眉间颇多寂寥感伤。
宇文佑的眉头越发皱得紧了,这不像是他所熟识的傅明珠。傅明珠应该是美丽动人的,骄傲飞扬的,活泼娇气的,她何曾有过这种寂寥的时候?他曾记得,他的几位皇妹曾背里艳羡地提起过傅明珠,说她过得比公主还要肆意些,要什么有什么,称心如意,不比她们既要受宫规压制,还要担心不讨太后和皇后喜欢,没有好日子可过。可是此时的傅明珠的确是寂寥感伤的,她不会是虽然闹着悔婚,其实心里也不好受吧?
一念回转,宇文佑转向宇文初十分诚恳地轻声道:“六哥骂得是,还请六哥帮我。”不管宇文初打的什么主意,目前能帮他的只有宇文初。他刚才和傅明珠已经闹到不可转圜的地步,再要他直接舍下脸去求傅明珠回心转意,委实是太难了些。但是宇文初肯出面替他周旋就不一样了,宇文初为人周到谦和,聪明会说话,说不定能把这事儿弄好。
宇文初看他一眼,很干脆地和明珠说道:“我那里有今春上贡的蒙顶甘露,滋味清雅,傅姑娘可要去我那里尝尝新?”
和他们一起喝茶?明珠不屑,她吃多了撑的,坏了脑子才会刚和宇文佑闹悔婚,撕破脸打了架,转眼又和他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只怕传出去不单是外人会觉得她疯了,家里人也会觉得她疯了吧。本来父母亲就不信她真的不爱宇文佑了,再来这么一出他们怎肯再信她?那还悔什么婚?脑子发昏才对。
明珠垂着眼掸了掸袖子上的泥灰,淡淡地道:“多谢英王殿下的盛情,但我仪容不整,是为失礼,还是改日吧。”
宇文佑见明珠软硬不吃,忍不住激她道:“六哥你就省省吧,傅相圣宠隆重,府里什么没有?她怎会看得起你的蒙顶甘露?”
明珠抬眼看向宇文佑,面上颇多讥诮,似笑非笑的道:“我在你眼里,是否一直都是如此的蠢?蠢到你随便说一句话,我就会轻易上了你的当?”
宇文佑被她戳穿意图,面上挂不住,愤而将脸转开,不肯再去看她。明珠对着宇文初默默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宇文佑见她干脆利落地就要走人,心中发急,忍不住威胁道:“傅明珠,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明珠头也不回,冷淡地道:“奉陪到底。”
眼看着相府的人前呼后拥地簇拥着明珠远去了,宇文初才心情愉快地收回目光,温和地同宇文佑道:“你也不小了,怎地行事还如此冲动?”
宇文佑气得肝疼,把被明珠咬得血肉模糊的手臂拿给他看,愤怒道:“六哥,这样恶毒的泼妇,换你愿意么?”
宇文初面不改色地道:“换了是我,若能用这一口肉换一世平安,我愿意。要说恶毒么,不是你先动的手?她咬了你,你也卸了她的下颌,她抓破了你的脸,你也掐了她的脖子,半斤八两。”
第16章 幸运
宇文初说的是大实话。
这世上愿意告诉宇文佑实话的人少之又少,他是真没想到这位平日没什么来往的六哥居然会如此直白地提醒他。宇文佑十分感叹,却又觉得自己堂堂一个皇子沦落到要靠女人的怜惜来保命实在是丢人,许多藏在心里的话齐齐涌上来,堵在喉头不能言明,憋得眼睛发酸,许久才低声道:“六哥,我都知道,但我实在忍不住。”
宇文初拍拍他的肩头:“先去我那里清洗包扎伤口吧。”
伤口极深,一整块皮肉险些就要掉下来了,大夫缝了十多针才算完,宇文初吃够了苦头,疼得满头是汗,熬过来了就去找宇文初道谢,半是示好半是试探地道:“多谢六哥今日替我周圆,弟弟不胜感激。这么多哥哥,只有您肯和我说实话……皇父给我留了后路,却被我搞砸了,您不能看着弟弟就这样没了活路。”
宇文初独坐在窗边打棋谱,闻言并不回头,目光专注于棋盘之上的黑白棋子,回道:“当年的事,你我心里都有数……傅丛不是善茬,皇父之所以能给你留这条后路是因为傅明珠稀罕你,她若是不稀罕你,这门亲事早就作罢了。你若真要问我后计,那我便告诉你,不管你是怎么得罪的她,要么你就千方百计求得她原谅,让她相信你的真心,答应和你成亲;要是做不到,就趁早撂开手去,不要再得罪她和傅丛,收敛你的性子,借着她退婚这事让宗亲勋贵同情你,借此活下去。”
当年的事……宇文佑不说话了。母妃还活着时,他是多么的风光受宠,哪怕就是太子见了他也要客客气气的,想着法子拿各种精致的小玩意儿讨好他,傅太后更是对他好得不得了,就怕他或是母妃在皇父面前说他们一句不好,毁了太子的前程。后来母妃因了一场小小的风寒撒手人寰,皇父明面上就没有从前那么疼宠他了,但暗里仍然是很关心他的。
他们都说母妃死得不明不白,他也知道这和皇父的过度宠爱和改立皇储的流言有很大关系,立储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事情,傅太后母子恨透了他们也是常事。他不知道傅明珠是怎么才做到让心如铁石的傅太后和傅丛答应这门亲事,而没有对他斩草除根的,现在回想来,其中汹涌的暗流真是让人心惊。
不管他承认不承认,他能平安活到今日,凭借的就是傅明珠的喜爱,这门亲事一旦作罢,他的死期想必很快就要到了吧?他还这么年轻,就要这样死了吗?他真不甘心。不然奴颜媚骨地去求傅明珠吗?宇文初失神很久,惨然一笑,若他真的如此,只怕在傅明珠眼里更是一文不值了吧。如果他连骨头都没有了,还有什么脸面在宗亲中立足?
“六哥,若是你,会怎么做?”他很无用,事实是如此的惨烈,宇文佑忍不住对自己又生出了几分厌弃之感。
宇文初终于把目光从棋盘上收回来看向他,平静地道:“我若是你,根本不会走到这一步。”
宇文佑苦笑,这话等于白说。
“哒”的一声轻响,宇文初把一粒黑棋按下去,轻声道:“其实,傅明珠是真的很喜欢你,我没见过谁这样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喜欢一个人,你是幸运的。”
也是不幸的。现在她不喜欢他了,而且来得这样的突然,令他措手不及。她恨透了他,恨不得吃了他的肉,要了他的命。从前拥有的时候觉得是负担,不屑着,反感着,突然失去了依仗,就觉得真是不习惯。是的,他只是不习惯和需要这桩亲事保命而已,并不是因为舍不得傅明珠这个人。宇文佑自嘲地哼笑了一声:“现在她不喜欢我了。”
宇文初看向窗外,眼神幽暗:“我这个人,大概是没亲身经历过有些事,所以气性没你那么大。我觉着,要是有这样一个人这样的喜欢我,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
宇文佑心里“咯噔”一下,狐疑地盯着宇文初,试探道:“六哥觉得她不错?”这也是有可能的,宇文初的母妃敏太妃是个滑不留手的不倒翁,和傅太后的关系向来极不错,傅明珠又是那样的美貌娇嫩,是个正常男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她两眼。只是他没想到宇文初这样看似清心寡欲、一本正经的人居然也会说出这样直白的话,就好像挺羡慕他似的。
宇文初一笑,低头继续摆弄手中的棋子,语气平静:“你想多了,我已然有婚约了。”
已然有婚约了,若是没有婚约呢?这话听着怎么就像是很遗憾似的?想起他之前突然去给傅明珠托上下颌骨的举动,宇文佑忍不住心里发酸:“我那未过门的六嫂出身名门,又是有名的才德兼备之人,六哥才是真正让人羡慕呢。”
敏太妃母子都混得好,宇文初得到的这桩亲事在诸皇子中颇拿得出手,长兴侯的嫡次女江珊珊,才貌双全,德行兼优,且长兴侯是老牌勋贵,八面玲珑,根深叶茂,这门亲事是极好的。若不是敏太妃和傅太后交好,宇文初平时为人低调谦和周到,怎么也不能得到这门亲事。所以宇文佑是真的很羡慕,多少又为宇文初迟迟不肯迎娶江珊珊过门而好奇,话里话外免不得多有试探之意。
宇文初看他一眼,淡笑:“你若喜欢,我们交换如何?”
这种事也是能交换的么?宇文佑愕然而视,宇文初已经低下头去,一本正经地道:“我是开玩笑的。”
开玩笑的?宇文佑很是无语。沉默半晌,忍不住拿了朝中的事情去试探宇文初:“六哥到玉皇观有些日子了吧?”
宇文初颔首:“大概得有五六天了。”
宇文佑身子往前倾,声音压得极低:“那您应该不知道,皇上虐杀朱太妃跟前女官的事。”幼帝年幼,性子却极暴虐,从登基迄今不过年余,死在他手下的宫人却已经有几十个了。傅太后和傅丛为了把持朝政,由着这样一个小儿占据了皇位,宗室中就没几个服气的。若是能得宇文初站在他这边,他也能多了几分成算。
宇文初目光流转,似笑非笑地扫他一眼,语气坚定地道:“九弟见谅,我这里的规矩是不谈国事。”
宇文佑不由悻悻。
第17章 星火
宇文佑的心情非常不好,他自从出事之后接连几天没能睡好,一路奔驰而来,又和傅明珠打了一架,精力消耗很大,和宇文初彼此试探着说话更累,草草用过晚饭,便抚着有些发沉的眼皮和宇文初告别,去了后头歇下。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宇文初站在窗前往下看,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傅明珠住的地方。出家人清苦,早有早课,晚有晚课,灯油蜡烛都是计算着用的,玉皇观中除了供奉道尊的大殿外其他地方差不多都是漆黑一片,唯有傅明珠所居的地方灯火一片通明,隔着重重的乔木竹林和山水雾气看过去,就像个小小的水晶宫似的。
敬松进来给他奉茶,和他讨论临安王宇文佑这个人:“九殿下的性子生得左了些,到底人年轻了,早些年没吃过苦头没经过历练,不懂得收敛。这般明白地把对傅相的恨意表露出来,也不怕亲事不成后,傅相转眼就夺了他的命去。”
“傅明珠有一副好硬骨头,闺阁女儿中世所罕见。”宇文初答非所问,目光悠远:“只有至情至性之人,才会爱时不顾一切,恨也不顾一切。”
敬松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过,免不了附和:“属下是没见过哪个贵女有她那副不要脸不要命的泼辣性子,被人卸了下巴也不怕疼的,那样不要命地和九殿下拼命。您方才同九殿下讲,劝他要么不顾一切求得傅明珠心回意转,要么就放手求得宗亲同情,属下看他是不会选择后一条路的。”
宇文初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傅明珠铁了心,他要求得傅明珠回心转意,除非在她面前剖开心胸才行。”
那可能么?不可能。敬松开始分析此事对朝中局势的影响:“如果这桩亲事不成,那么傅相会把女儿嫁给谁呢?太皇太后和傅相都是眼高于顶的人,不会找个不如九殿下的人。因此这个人出身样貌都不能低,要有才能,性子还必须稳重可靠,算来算去,整个京城符合条件的人屈指可数。”
“最有可能的是老八。”宇文初把敬松下面的话说了出来:“老八的母族乃是淮南大族萧氏,门楣高贵,族中很多饱学之士,出仕者众多。若是傅氏和萧氏能联姻,乃是皆大欢喜之事。”
“我们不能坐看此事发生,傅明珠嫁给谁都行,就是不能嫁八王。”敬松皱起眉头,凝重道:“还有一种可能,九殿下会去求助闵太后,借助皇上和闵太后之力,逼得傅丛不得不继续这桩亲事。闵太后和太皇太后婆媳不和,多半会乐于成见此事。这样也不错,可以让他们两边斗得更厉害。”
宇文初看着傅明珠的居处,眼里闪起幽幽星火。水晶宫里住着的是仙女,但他眼前这个水晶宫里住着的却是一个愤怒的仙女,这个仙女眼里心里都只有宇文佑一个人,甚至认不得他是谁,他却想让她记住他是谁,因此才会意气地扔了她的鞋,还几次挑衅,他多半是魔怔了。
明珠瘫在床上直哼哼,素兰拿了一只剥了壳的熟鸡蛋在她肿胀青紫的脸上滚来滚去,又心疼又担忧地小声抱怨:“姑娘真是不应该,就算是有再大的火气,也不能和他硬碰硬的来。您是金贵的宝玉,他就是那不值钱的粗瓷,他最多掉块瓷皮儿,您却受不住。”
鸡蛋滚过脸上的伤处,疼得明珠“嘶”的一声,她全身都疼,骨头就像散了架似的,包括发根在内,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疼,疼到她连抬抬指尖的力气都没有。因此她只是无意识地哼哼着,任由素兰去唠叨。
素兰滚完鸡蛋,又取了特制的药膏给她涂在脸上,小心问道:“您要好些了么?”
明珠懒得说话,悠扬婉转地哼了一声。
素兰转身挑亮灯芯,又开始咒骂宇文佑:“姑娘不肯嫁他是正确的,何曾见过这样下手狠的人,一来就要打要杀的,还卸了您的下颌骨……这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没成亲呢,要是成了亲,再没有人瞧见,不知他要怎么办。”
也不会怎么办,就是尽情地折辱她就是了。明珠有些凄然,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结束装死状态,哑着嗓子道:“家里还没有人来么?”
“没有。原本婢子今日要回去传您话的,没想到后头闹了这么一出。”素兰道:“不过蒋师傅已经让人传信回去了,说不定明日一早您醒过来,相爷和夫人就赶过来为您主持公道了呢,总不能让您白吃这个亏。”
父亲是个大忙人,未必能有空闲,多半是哪位哥哥陪着母亲一起过来。母亲护短得厉害,把她看得眼珠子似的,只要看到她的凄惨样,这门亲事就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正如素兰所言,还未成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宇文佑就敢下手如此的狠,那结了婚,背着人后,还不知要如何的狠。
明珠有种心满意足之后的惬意感,她总算是做到了,宇文佑才刚露面就引着他发火失控,称心如意地得到这个结果,也不枉她吃了那么几年的苦。可是心里真的是苦啊,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去喜欢一个人,却被时光和世事给磨尽了。
正感伤着,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嚎哭声:“我可怜的姑娘,哪个丧心病狂的把你伤成这模样,可恨老奴不在你身边,不能替你受苦……”
素菊走进来通传,委屈地小声道:“嬷嬷说我们伺候不周……”原来是耿嬷嬷在外面捶胸顿足地哭嚎着要进来照顾明珠,素梅和素锦劝了两句,就挨了她装疯卖傻的两下子。
“扶我起来。”明珠真是不想动弹,却又不得不起来料理。她本不想做得太过,谁想耿嬷嬷这样不识趣,若是一个老刁奴她都不能收拾服帖了,以后也别想再做大事了,趁早洗干净了等着引颈受戮吧。
第18章 剜肉
耿嬷嬷一手拧着素梅的脸颊,一手揪着素锦的耳朵,样子刻薄恶毒,声音却压得极低,说得大义凛然的:“你们怎么伺候的姑娘?有人敢动姑娘,你们就该冲上去护着姑娘,替姑娘痛,替姑娘死……”
明珠算是抓到了机会,先长叹一声,再作了不敢相信的样子问耿嬷嬷:“嬷嬷方才说什么?是咒我死?”
耿嬷嬷唬了一跳,忙讨好地道:“姑娘听岔了,借老奴十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并不是这个意思。”
明珠瞥她一眼,娇蛮又不容辩驳地道:“你的意思,是我耳聋了?你是我的乳母,劳苦功高,却更该懂得规矩,什么该说不该说都该知道。你明知我身上不好歇下了,还跑到我门前来口无遮拦的闹,是因为知道有外人在观里,想要借此逼我饶了你,不然就给我扣个虐待乳母无情凉薄的坏名头么?你记恨我早前说你那几句话,是不是?”
这样一盆污水无情地泼下去,耿嬷嬷心里急得油煎似的,也顾不得脸面了,赶紧跪下去辩白道:“老奴是心疼姑娘,一时口快说错了话,那些黑心烂肠肚的想法断然不敢有的,还请姑娘看在夫人的面上,看在老奴辛苦奶大您的份上饶了老奴这一遭。”
明珠淡淡地道:“你不配。你心里眼里全都无我,就算是奶大了我,记着的也只有你自己的好处。咒我死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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