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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阙凤华_意千重-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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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他可以有很多理由反驳明珠,例如说,既然这么珍贵,你怎会如此胡来,不但穿着它走山路,还拿它打人?但宇文初知道这话要是真的说出来,今天晚上就够呛了,所以他干脆利落地道:“行,我们就只要它,其他都不要。”
明珠原本正愤愤不平着,凭什么她被他耍得团团转,出丑又丢人,他却是气定神闲的,想要她不生气了她就不生气啊?她偏要生气,偏不原谅他,得让他知道她也不是好惹的。谁知宇文初居然真的说可以赔她那双鞋,她就意外了。
第一只鞋,是她亲眼看着他扔下万丈深渊里去的,第二只鞋倒是落在他手里,这个她知道。所以就算是他真的能拿出来一双鞋,其中一只也一定是仿制的假货。明珠气势汹汹地道:“那好啊,殿下这就把它给我,若是拿不出来……”
宇文初道:“拿不出来,任你处置。”
“殿下绝无二话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宇文初举起手掌,含笑看着明珠:“要不要击掌为誓?”
明珠有些怀疑,又有些不信,却听宇文初又道:“若是我拿出来了,那要怎么办呢?”
明珠才不会上他的当,立即道:“本来就是我的鞋!还我是天经地义的,什么怎么办?殿下不要欺负老实人!”
“好吧。”宇文初佯作十分沉痛地摇摇头:“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娶了小妻子的男人,都和我一样夫纲不振。”
明珠有些想笑,刚勾起唇角又使劲拉下去了,板着脸道:“鞋子在哪里呢?”
“来人!我和王妃要去听雪楼。”宇文初喊了一声,素兰等人忙围上来伺候二人穿衣换鞋,点灯笼。明珠将要出门,忽然又觉得有点腹胀,忙扯了个谎,背着宇文初再去放空了一回,悄悄摸回来,见宇文初还在那里穿靴子,似乎根本没发现她的小动作,这才把那份窘迫收起来,安静地跟着宇文初往外走去。
天上无月,气候幽凉,风把枯黄了的叶片吹落下来,掉在青石板地上“沙沙”的响,掌灯笼的婆子在前头走着,素兰她们也提了灯笼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明珠仰头看看天空,心想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雨,别把那个木芙蓉给打坏了才是。
“近半个月都不会有雨,正适合秋收晒粮。”宇文初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将她的手给握住了,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等你宴完宾客,我带你去乡下的庄子里玩。”又贴近她的耳边小声道:“我们去试床弩。”
试床弩!意思是说终于建造好那个大东西了吗?明珠一下子就乐了:“真的?”
宇文初含着笑回答她:“当然是真的。”
明珠高兴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自己还在生他的气呢,就瞪了他一眼,小声道:“就是这样我也还是要殿下还我的鞋!够一户中人之家一年的开销呢!我怎么舍得?”
居然还记得他当时是怎么说她的。宇文初笑而不语,将明珠的手握得更紧了,明珠假意挣了两下挣不掉,也就勉为其难地由他握着了。真是麻烦啊,心这么黑,脸皮这么厚,还小心眼得可怕,也只有她这样的人才能这样宽怀大度地包容他了。
宇文初察觉到明珠的小动作,轻轻勾起唇角来,只觉得这夜风里都充满了甘甜馥郁的木犀香,让人沉醉不知归处。
夜色里的听雪楼静默安然,因为屋子里没有人,所以没有掌灯,只有侧面一间小屋子里亮着灯光,看上去就和寻常人家的普通书房没有什么区别。但明珠跟在宇文初的身后一路走进去,她能感受到很多不同。
就和家里父兄的书房一样,看着很安静,也没什么人看守,实际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无数的眼睛藏在山石背后,树木丛中,一旦有人来犯,不被活捉也要被暗藏在各处的弩箭射个透心凉。她觉得宇文初的书房也和家里的那种感觉差不多了。
二人走到听雪楼前,冬蕙早领着在听雪楼当差的人迎了出来,里里外外的烛火点起来,把听雪楼照得亮亮堂堂的,素兰等人走到门前自觉地停下来,谁也不敢私自往里踏进一步。书房重地,未经许可,谁也不能私自往里踏进一步,这个规矩是明珠早就警告过她们的。
冬蕙不动声色地将素兰等人的动作看在眼里,心里对这位据说十分骄横无礼的王妃又有了新看法。
第248章 宝贝
和所有的人一样,初次到了陌生的地方,多少都会觉得有点新奇。明珠站在宇文初的书房里,好奇地四处打量着,在她的印象里,父亲的书房不大,但是布置得非常整洁雅致,有花有草,冬天坐着特别温暖舒适,一点看不出来是当朝首辅的书房,里面透着个闲字。
宇文初的就不一样了,宽大整洁雅致都是必备的,花花草草也很多,却不像父亲那样会把正当花期的花草放诸案头,而是尽捡着碍不到人的地方放。到处都是书,一个很大的落地山水卷轴缸里塞满了长长短短的画轴,宽大雅致的紫檀木条案高高在上,下面放着两排椅子和茶几,给人一种这间屋子经常都会塞满了人的感觉。
明珠相信宇文初真的很忙,这屋子里平时一定也真的塞满了人。英王殿下有钱啊,有钱就意味着养得起很多人,就是不知道他的门客里是否有鸡鸣狗盗之徒了。明珠胡思乱想着,走到那个落地山水卷轴缸前看了看,看到里面最长最粗状的那一卷画轴,目光就再也转不开。
这是堪舆图吧?她还记得,她去拦截宇文雪时,和宇文初一起坐车归家,他曾用手蘸了茶水画图给她看,告诉她乌孙在哪里,匈奴在哪里,他们怎么怎么离不开乌孙,匈奴这些年又给他们造成了多大的困扰和威胁。她当时就想,这个人一定把整个堪舆图都记在心里了,所以才能随手就画出来,还画得那么准确无误。本以为他会把堪舆图挂起来,却没想到他把它这样卷起来藏着。为什么呢?
宇文初笑道:“王妃觉着本王的书房如何?”
明珠收回目光,赞道:“不错。很是开阔大气,很符合殿下的身份。”
宇文初走上前去,轻轻拨了那卷轴一下,淡淡地道:“这是我朝的堪舆图。王妃想看么?”
明珠摇头:“我对这个不感兴趣,只是觉得别人都是挂起来的,殿下怎么要卷起来藏着?”
宇文初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淡笑道:“我不喜欢这牛皮的味道。”
明珠信以为真。很久之后,她终于有机会打开这幅堪舆图,她才明白宇文初为什么会把它卷起来藏着,因为在这幅堪舆图里,他增添了许多他想要归纳入国的城池土地,这些城池土地,有的是前朝时分裂出去的,有的是从宇文氏的先祖手里丧失的,有的是对于当朝来说非常重要的咽喉重地。
但在这一刻,两个人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这幅若干年之后大放异彩,成为珍宝的堪舆图上,明珠追着问他:“殿下,我的鞋呢?”
宇文初牵了她的手,示意她跟着他里屋走,里屋只点了一盏小小的灯,看上去十分昏暗。明珠一眼就看到了那张摆放在墙边的卧榻,卧榻上方垂挂了泛着珠光的八宝帐,给人一种十分香艳诱人的感觉,一点儿不像是只用来单纯睡觉的地方!明珠不由皱起眉头来:“殿下经常在这里休憩么?”
“从前经常,自你进门后只是偶尔小憩。有问题?”宇文初走到榻边,弯腰在榻旁的矮几上摸索片刻,“哒”的一声轻响,矮几缓缓弹出一个小巧的抽屉来,他从里面取了点东西,示意明珠跟他走。
不知道这房里哪里还有什么地方可去,明珠不明所以,站在原地不动,宇文初不耐烦,抓住她的胳膊绕到卧榻后面去。卧榻之后帐幔低垂,空间狭窄,只容得一人侧身而立。一边是卧榻,一边是墙壁,动作稍许大一点,手肘腿脚必然碰上对方,明珠弄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道:“殿下是要和什么人捉迷藏么?还是您拿了个什么宝贝,必须藏在这里才能看得见?”
“是啊,我有颗夜明珠,必须藏在这里看才好看。”宇文初低头含笑看着她,高挺的身子将她挤得紧紧贴在墙上。墙壁的冰凉感透过衣衫传到背上,前面却是宇文初温热强健的胸怀,一冷一热之间,明珠突然间心跳如雷,气都要喘不过来了,她艰难地勉强自己站直了,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少骗人,什么夜明珠这么怪呢,吹了灯不能看,非要躲在角落里看?想占人家便宜就直说好了……”
话没说完,她就开始后悔了,哪有她这样蠢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回宇文初就算是没想到,也被她提醒了。明珠脑子里一片混乱,正想找点什么来说,宇文初便使劲撞了她两下,刚好撞到她的胸前,撞到又分开,等她刚松口气就又使劲撞上去。
两个人呼吸纠缠,耳鬓厮磨,空气干燥得很,里面还仿佛包含了许多细碎的易燃物,仿佛一不小心,那盏小小的灯火跳出个火星什么的,就会把这空气给点燃了,烧得两个人体无完肤。明珠记不清究竟是她主动的,还是宇文初主动的,总之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整个人都攀附到他身上去,原本被夹在缝隙之间的双腿也自动盘到他的腰上去,倒是省却了小腿骨被榻沿撞得生疼的痛苦。
她什么都忘了,只记得他吻得她喘不过气来,仿佛身体里面的另一个她,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吸出来,再也收不回去似的。也是她也不甘心,腾出一只手来,恶狠狠地抓住他的头发,使劲给他吻回去。她不太会弄这个,只是靠着本能和天生的好记性,学着他那样,恶狠狠地吻他,调皮捣蛋地追逐他的舌尖,在他想要反攻回来的时候就又迅速跑掉,一口咬在他的耳根处。
叫他总是欺负她耳根敏感!明珠得意的察觉到宇文初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了,有细细的汗珠在他的发际生出来,掺杂着幽淡甘凉的沉水香,是一种浸入骨髓、徘徊缠绵,却又让人心跳加快,口干舌燥的味道。
“珠珠!”宇文初微闭了眼,将额头紧紧贴在明珠的额头上,托着她的两只手臂骤然收紧,似乎是想要把她揉碎了似的,明珠只觉得整个人都被火点燃了,晕乎乎的,她用力把他往后一推,跟随着他倒在了卧榻上。
第249章 做人要有品
八宝帐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坠得摇摇欲坠,上面缀着的珍珠宝石全都随着帐子剧烈的晃动起来,帐角缀着的几串小金铃铛发出细碎悦耳的撞击声。
有那么一刻,明珠几乎要以为这帐子将要承受不住他们的胡闹而坍塌了,但宇文初不管这么多,他仰倒在卧榻上,双眉舒展,眼睛明亮地看着她,见她坐着就不动了,这才轻轻一笑:“是好汉就敢作敢当。”
他的声音分明很低沉,却让明珠觉得痒到了骨子里去。她闭着眼睛,骑虎难下,过了最先那一下突然起来的热情和冲动后,剩下的就是羞意和后悔。她忘了当时是怎么回事,反正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就是想把骄傲又爱使坏,次次逼得她狼狈不堪的宇文初压倒,然后让他在她的淫威之下求饶。
可是现在看来,无论怎么看,想要求饶并且落荒而逃的那个人都是她。明珠默默地收回腿,想要溜下去,宇文初紧紧扣住她的腰不放,声音沙哑:“你想要始乱终弃吗?”
始乱终弃?这个词哪里是这么用的?明珠本能地抬起眼来想要反驳,却刚好撞到了宇文初的眼里去。这双眼睛,道是星光璀璨也不为过,里面满满都是爱意,明珠觉得应该用这个词来形容,除了这个词,她找不到更合适的词。
她无意识地揪紧了他的衣襟,轻声问道:“始乱终弃这个词,其实更多是薄幸男子对待痴情女子的吧?殿下不该用这个词。”
“怎么不该用?你扰乱了本王的心,还想全身而退,不是始乱终弃是什么?”宇文初懒洋洋地仰卧在榻上,星目剑眉,唇角微微勾起,从任何角度看过去都是惊心动魄的好看。
明珠沉默了一会儿,十分认真地道:“不知我是什么时候扰乱了殿下之心的呢?”
宇文初抬起手来,替她把撒落到唇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去,轻笑道:“你猜。”
“我猜不到。”明珠飞快地回答:“我不是个聪明的人,我从来都知道。我看不太懂人心眼色,人家暗算我我不知道,人家暗里欺负我我不懂,就连……人家其实瞧不起我,对我恨之入骨,我都不知道……”她突然红了眼睛,含着眼泪哽咽着道:“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别人心疼我爱我宠我为我打算,我却不知道珍惜,不知道回报……”
所以,父亲才会绝望地病死,母亲才会一大把年纪还要抚育幼孙,浪迹天涯;所以,姑姑才会满怀心事不甘地孤独死去,四哥、二哥才会死得那样惨不忍睹,兄嫂侄儿才会那样不甘愤怒!她是个无用无心无眼之人。
明珠无声地匍匐到宇文初的胸前,涕泪交流,任由无数汹涌的情感喷薄而出,把她压得体无完肤,恨不得死去以赎其罪。每个人都在为家族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就算是最惫懒的四哥,最小的侄儿侄女,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只有她一个人,浑浑噩噩,眼里只有宇文佑和他们的那些爱恨情仇。
像她这样的人,其实才是父亲骂的那种“真正浪费粮食”吧?明珠害怕外面的冬蕙、素兰她们听见,把手塞进自己的嘴里去,使劲咬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宇文初所有的荡漾旖旎都没了,他沉默着,用力把明珠的手从她嘴里拿出来,再把他自己的手帕塞进她的嘴里。本意是说,你想咬就咬这个吧,想哭就一次哭个够吧,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样伤心,但你既然想哭,就哭吧。然后吧,好让人失望,我后悔一时心软,居然让你七次就过关了!至少也该说二十次的,然后减半就是十次了。
他胡思乱想着,轻柔地拍着明珠的背。明珠想要酣畅淋漓地痛哭一场的心情却被塞进嘴里的那块帕子给打断了,她和宇文初究竟是有什么仇呢?想哭都不能好好哭,非得塞块帕子到嘴里去提醒她究竟有多蠢。
明珠咬着那块帕子,沉默地盯着宇文初胸前的泪痕鼻涕什么的看了一会儿,猛地将帕子抽出来,果断抱住宇文初的脸,毫不客气地蹭了他一头一脸的眼泪鼻涕。你不是爱干净吗?你不是最臭美吗?让你尝尝这个滋味儿!
宇文初果然剧烈地挣扎起来,明珠岂肯饶他,抱抓骑挂,无所不用其极,总之就是把他缠得紧紧的,让他甩不掉她。闹着闹着,不知是谁先笑了一声,另外一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都松了手,仰面躺在卧榻上哈哈大笑,哪里管得八宝帐是否承受不住,下一刻就要坍塌了。
笑够了,明珠灵巧地翻个身,撑着下颌盯着宇文初看:“殿下,刚才那个人不是我。”
宇文初也看着她,十分认真地道:“那个人是谁啊?”
明珠笑道:“那个人是个没用的疯子,还是个浪费米粮的虫。”
“哦。这样啊。那让我把那只虫吃了吧,让她就算是想发疯也到我肚子里发疯。”宇文初把她拉过去,让她枕在他的胳膊上,低声道:“做人要有品,不要始乱终弃。”
明珠安静地想了一会儿,微笑着道:“嗯。”
两个人都想就这样躺着不动了,但是外头还等着一大群人呢,明珠不想明天早上起来,所有人都用不明意味的目光盯着她看,她便推了推宇文初:“殿下,我的鞋在哪里?”
宇文初这才十分不甘心地坐起身来,示意她看着,他在帐幔后的那堵墙上摸索片刻,墙体分开,露出一道带锁的门来。他又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示意明珠:“跟我来。”
门里面并不是黑漆漆的,而是闪着柔和的灯光,说明是经常有人在打理的。明珠那点因为好奇而激动的小心思也就淡了许多:“是什么啊?”
“通往楼上的楼梯啊,我其实休憩时和有要紧事时都在上面。”宇文初拿刚才开锁的那把钥匙给她看,“这就是我刚才在卧榻旁的矮几里拿出来的。以后你若过来寻我,便可以自己开锁上去。”
第250章 不算晚
“我才懒得来呢。省得来多了,殿下又嫌我烦。”明珠口里不以为然,心里却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家里有秘道,父亲的书房里也藏得有夹层和机关,但也不是她都能知道的,可是宇文初这样随便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她,真是,不堪重负。好像她再有点什么事瞒着他,就是负心汉似的,所以她还是不要进去了吧,万一怎么了的,她就是嫌疑人!
宇文初一笑,当头走了进去:“你来么?不来别后悔。”
进去还是不进去?当然是不进去!明珠很坚决地摇头:“殿下曾经和我说过,好奇心是会害死人的,我不去,就在这里等您。”
宇文初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伸手抓住她猛地往里面一拉,明珠猝不及防,整个人都扑了进去,他再稳稳地扶住了她,在她耳边轻笑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进来吧,没什么了不起的,你若是觉得欠了我的人情,下次有什么好处的时候就分我一点。”
说得好像她很吝啬,一点好处都不肯分他似的。明珠抱怨地揉揉肩头:“殿下弄疼我的手了。”
“是我鲁莽了。走吧,走吧,楼上有好玩儿的。”宇文初好脾气地推着明珠往上走。
狭窄只能容得一人通过的楼梯上铺满了厚而华贵的波斯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楼梯转角处的墙壁上有一盏青铜壁灯,蜡烛静悄悄的燃着,外面的声音一点都听不见了,明珠有点害怕,紧紧拽住宇文初的胳膊,使劲往他身上贴。
宇文初看到她的怂样,不由得笑了:“好像我要把你怎么了似的,你怕什么?”
明珠是断然不肯承认自己害怕的,一边紧紧抓住他,一边硬撑着道:“我这是怕摔跤呢,这楼梯这么窄,这么陡,不好走啊。”
宇文初含笑摸摸她的后脑勺,不说话了。
出口处还有一道门,宇文初开了门,明珠站在门口往里张望,相对于楼下宽敞的书房,楼上这个房间可谓是精巧玲珑,别样的华贵雅致,屋子里的羊角宫灯亮亮的,书柜不大,就在床后,被许多书塞得满满当当的,两把椅子,一张书案,再过去就是个精致的黄花梨木柜子,柜子旁边是窗。大约是为了不让这屋里的灯光透到外面去,窗上挂了厚重的锦帘。
“进来。”宇文初先进去,站到书案后去翻找东西,宽慰她道:“不要紧张,不止是你一个人知道这里。你要这样想,若是别人都知道,唯独你这个做我妻子的居然不知道,也没来过,那真是要气死人了。”
其实她的顾虑,他都知道吧?既然他这样大方地希望和她分享,那她也只有接着。明珠大大方方地迈进去,四处看看摸摸,建议道:“好是好了,就是垫的盖的被子都薄了,明天我让人送被子过来吧。这样殿下累了的时候,可以睡得舒服一点。”
宇文初抬头朝她一笑:“为什么不是王妃亲自送过来,再帮我铺呢?”
好吧。这不是什么为难人的要求,明珠答应下来,又走到窗边去研究:“从这里可以看到哪里啊?”因为害怕灯光外泄给外面的人发现,十分自觉地没有揭开锦帘。
“园子里。你若感兴趣,明天过来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宇文初叫她过去,把一只锦盒推到她面前:“打开看看。”
俨然是被他扔到玉皇阁旁万丈深渊下的那双鞋!明珠当然是认得那双鞋的,虽然不是她之前骗他的那样,是钱氏做的,崔氏钉的珠子,却是耿嬷嬷亲手绣的银莲。
“不是扔下去了的?怎么会在这里?”明珠心里已经知道那个答案了,却还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十分认真地提出这个疑问。
宇文初道:“让人下去找回来的。”语气平平淡淡的,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为了这样一只鞋子,花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值得吗?这个答案明珠不能替宇文初回答,但她很肯定,他再一次地打动了她。这种打动,不同于她中毒之后醒来发现他曾整日整夜地守护她照顾她,因为她的死亡会给他带来非常大的麻烦,那是他身为丈夫的责任和义务。
也不同于他和她耳鬓厮磨,说着动情的话,隐忍着拼尽全力,温柔体贴只为讨她欢心时的打动,因为正如她所说,那种事是两情相悦的事,彼此取悦是应该的。正如她满怀恐惧却拼命压下,努力笑脸相迎哄他欢喜是身为人妻的责任和义务,讨好她体贴她也是他身为丈夫的责任和义务。
而寻回这只鞋子,并不是他的责任和义务,若要威胁她,他手里已经有一只了,没有必要浪费这么多的心思和金钱。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想要得到属于她的东西,哪怕那东西是一只鞋。他喜欢她,在玉皇阁遇到之前他就喜欢她。
就算是他们彼此之间有利益纠葛,但他还是喜欢她,虽然不一定有她当初喜欢宇文佑那样不顾一切,但也足够了。明珠放下鞋子,抬头看着宇文初,后者正假装低头翻看桌上的书,好像他刚才给她看的只是一件很普通的小玩意儿似的,不值一提,至少不用拿出来特别地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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