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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金推]-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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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场演出的时间定在了六月廿三,一个不算太紧但也不算太晚的时间。既不搅扰旁的宴请,又能抓住这战争凯旋的热度。
。
六月初八,长阳城门打开的刹那,一众将领觉得自己的耳朵又不太好了……
郑启与何袤说笑着,偶尔见到有兴奋的人群冲破卫兵的阻拦涌到道上来,便让马走得更慢些,以免伤了人。
一路上,席临川显得格外沉默,在这震耳欲聋的喊声响起时,也不再调侃抱怨了。
“怎么了?”郑启扭过头睇一睇他,“身体不适?”
“没有……”他摇头,斟酌片刻,犹豫着道,“舅舅,我想知道……这一战中,陛下可有安排什么人暗中相助?”
“‘暗中’?”郑启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随口一问。”他敷衍着,掂量着分寸,将话点得更清楚了些,“我们不是一直有人潜在赫契?会不会有谁会接到陛下密令协助军队?比如……惊蛰?”
“不会。”郑启断然道,看着他的面色,眉心蹙得更深,“打仗是两方军队的事,由将领做主,潜在暗处的人不会出来——你为何会问这些?见到什么了?”
席临川短声一喟,看一看两旁的人群与身后的将士,压音道:“我迟些告诉舅舅。”
。
宫宴的日子仍旧定在三天后,也算是约定俗成了。
此前的两日,倒是谁也没能闲着。细节的战况接二连三地呈进宣室殿中,将领们陆陆续续地觐见,然后,又有一道道封赏的旨意从宣室殿里传出。
起初无甚特殊的,无非是给已封侯的将领加赐食邑,又另赐了两人侯位。
而后来的一道旨意蓦地惊了全军——皇帝封席临川做了大司马。
全称说下来,是大司马骠骑将军。而圣旨上又加了一句,让他统领全军兵权。
一夜之间,席临川的风头盖过了官拜大司马大将军已多时的郑启!
这旨意自然而然地在民间引起了更多的议论,少女们尤为激动地嘁嘁喳喳说个不停,这从前就声名显赫的骠骑将军如今彻底成了一个传奇。
席临川倒是对这事……不怎么激动。
上一世时已经历过一次,那次激动的感觉记忆犹新,反衬得这回兴味索然。
偏生又是阖府都发自肺腑地向他道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弄得席临川直觉得自己这般从容自若很不合适,就寻着理由让自己也高兴起来:比上次早!早了将近一年!
——心里还是觉得就那么回事儿。
当日傍晚,又一道旨意传出皇宫。
。
这道旨意与先前的不太一样,似乎阵仗格外大些。
两列宦官自皇城侧门行出,为首的一人捧着那卷黄色丝帛,身后数人则皆是两人一组,中间架着偌大的红漆木箱,箱子看上去沉甸甸的,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这场面引得周围驻足的百姓越来越多,亦不免有人低低议论起来:“这又是赐到哪个府的赏赐?”
“必是给哪位将军的。”有人这样答道。
这种事大抵是不多见的,于是消息传得极快,红衣绿袖正在竹韵馆前厅品茶歇着,就见十数个舞姬兴高采烈地往外跑……
腹诽一句“看热闹不嫌事大”,红衣拽拽绿袖:“咱们也看看去?”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二人携手走出竹韵馆,顷刻就觉迎面袭来一股八卦味儿。
——锦红阁外,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持着团扇低低议论着:“听说了么?那些个宦官,好像奔着这边来了。”
“这一侧可没住什么将军,大司马骠骑将军、大司马大将军、还有何将军……那可都在西边呢!”
“谁知道呢?兴许有哪个这回刚立战功的将领呗!”
二人一路都听着这样的猜测,到了平康坊门前左右一看,那些宦官正从北边的道上行来,步子齐缓地一直走到坊门口。
她们觉得,这赏赐送进哪个坊也不能送进平康坊——平康坊可是红灯区。
谁知,为首持着圣旨的那宦官,经过平康坊坊门时忽而拐了个直角,一睇将门口围得满满的“围观群众”,嗓音阴阳怪气:“让让——”
众人带着几分错愕忙不迭地让开道来,待得他们走过去后,又默契地尾随在了后面。
压低了声边议论边走,走着走着停了脚步,抬头看一看牌匾:竹韵馆。
谨淑翁主也得了信,在婢子的簇拥下迎出门外,目光一触那黄色丝帛就忙不迭地拜了下去,山呼万岁。
“翁主——”那宦官的声音拖得很长,听着让人直别扭,红衣在旁边嘴角抽搐着一哆嗦,想上前给他配个兰花指。
“翁主这坊里——”他扫视那一众婢子一番,悠悠又道,“可有个良籍的舞姬?叫红衣——”
红衣骤然一惊,这下可没心思给他配什么兰花指了。
绿袖在她腰间一戳,道了声“快去”,红衣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屈膝下拜:“民女红衣。”
“嗯——”那宦官满意地一点头,终于打开了那卷丝帛,话音悠长地念了起来,“上谕。赫契凶恶,交兵多年。今幸得天佑,予以猛将相助。大司马骠骑将军三战三捷,护家国安康……”
红衣伏地静听着,越听越觉不解,简直觉得这圣旨传错了——夸席临川的话,读来给她听干什么?
那宦官语中轻轻一顿,话锋一转:“然,骠骑将军已近弱冠之年,未有婚约。朕感念其功,特赐良籍女红衣予其为妾。妻室何人,可待父母之命……”
仿佛蓦被惊雷劈中。
红衣愕然不已间全然忘了礼数,张惶地抬起头,那宦官犹还念着:“赐红衣锦缎十匹、珍珠一斛、金银首饰……”
再往后的话,她就听不进去了。只愣愣地看着那宦官的口型动个不停,尖细的话语伴随着耳边的嗡鸣一并赐入心底,如同符咒一般。
☆、第76章 安排
赐婚,给席临川……做妾。
红衣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出。
她努力地赎了身、努力地与竹韵馆一起,在长阳城为自己搏出了一席之地。向席临川明言了自己的心思、告诉他她不会嫁给他的,却没想到……
一切的努力会这样付之一炬,她做再多的事情,都比不过那一道圣旨。
红衣缩在榻上,视线在案上放着的圣旨上停了停,又看向旁边放着的数只箱子。
好刺眼的红色!
她眉头蹙了一蹙,而后狠闭上眼,不肯再多看一下。
她明白是怎么回事的……
她一个舞姬而已,又是给人做妾,哪里配让皇帝赐下这么多嫁妆。这些东西,与其说是让她风光入府,倒不如说是皇帝别出心裁,转个弯再犒赏席临川一番。
让举国上下都知道皇帝与新封的大司马间君臣亲厚,顾及他已到弱冠之年却未有婚约,就先亲自做主许一妾室给他;而且,即便只是纳妾,也仍是十足的风光,有各样稀世珍宝伴着……
那么,她呢?
红衣一声哑笑,纵使心中不愿自轻,也耐不住在此事上,皇帝的意思太分明了。
与其说那些是赐给她入府的嫁妆,倒不如把它们和她都归类为赏赐,她比那些物件多个名分而已,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斩虏两万多、统领大夏军权,谁都会觉得他配让皇帝如此上心,谁也不会在意她怎么想。
哦,圣旨中还着意提了一句,他的妻室是谁,还是可以听父母之命——不用顾虑她这被圣旨赐下去的人的意思,听上去宽宏大度,细致入微。明明白白地告诉众人,皇帝只是格外关照席临川而已,却没有“掌控”或者“干涉”他的意思。
只怕也没有哪个人会去想,她在这里面被“掌控”得彻底。
是她想得太简单,以为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生活多少还是能由自己做主的。
但她的想法,又哪里大得过至上的皇权……
红衣一声沉叹,终于注意到外面绿袖焦急的敲门声,实在无力去为她开门、再同她聊这些心思,疲惫地应了一声“我没事,想睡会儿”就翻过身去,一把拽过衾被,从头到脚一起蒙住,想要与世隔绝。
。
终于应付完了接连不断的道贺。席临川回到书房里,刚一落座,齐伯就走了进来。
“恭喜公子。”齐伯满脸带笑地一揖,席临川打着哈欠皱眉道:“齐伯,你贺过我了。”
“这回不是为公子位至大司马的事!”齐伯笑意愈盛,席临川一睇他:“那还有什么?”
“陛下刚刚下了旨,赐公子了一房美妾。”
席临川神色微滞,一壁吁着气一壁倚在靠背上,睇着他,大有不满:“这不算个好事。”
齐伯对他的反应大是了然,笑容未变地说明白了:“是红衣!”
席临川骤然一惊。
“你说什么?”他眉头紧蹙,齐伯点头:“陛下把红衣赐给公子做妾了,方才差人去竹韵馆直接下的旨——公子您为红衣姑娘费了这么多心,旁人也就是看个热闹,到底还是陛下体谅公子。”
席临川滞在原地,懵了良久,终于相信齐伯这话并非说笑,却仍是高兴不起来。
。
红衣她……不会愿意的!
他心中太清楚这一点。
她先前跟他说过的话,绝不是欲擒故纵的手段,她是当真不肯嫁给他,因为那一箭,也因为她执着于自己正努力的事。
有人迫着她嫁给他,她只会更不愿意……
席临川倒抽着冷气,不敢去想日后同在一个屋檐下、红衣却再度恨上他是什么样子。
而他此前努力了那么久,连和她说话都小心翼翼,就是想让她对他的厌恶能少一点儿。
陛下这是添什么乱……
他烦躁地狠一击案桌,闷了许久,蓦地起身往外走。
“备车!”席临川疾步往外走着,踏出府门时马车刚刚套好,他踏上车,狠一咬牙,“进宫!”
这旨必须抗,他不能这样娶红衣!
。
马车在夕阳下疾驶而过,席临川闷在车中,神情格外阴郁。
说不好该怪谁。
许是该怪皇帝赐婚,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更怪他自己。
他不该让皇帝觉出他对红衣的心思!他在大夏的分量那么重,皇帝为表重视,当然乐得在这样的事上“帮”他一把,他早该知道……
席临川心中憋得生疼。经此之后,就算他一会儿求皇帝收回了旨意,只怕也是晚了,红衣必会更加躲他。
马车猛地一停。
他猝不及防地被窗框磕了一下额角,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公子。”车夫的声音传了进来,“是谨淑翁主的车架,翁主要见您。”
他缓了缓气息,揭帘下了车,上了数步外的那辆马车。
“君侯。”谨淑翁主颔了颔首,睇着他,黛眉紧蹙,“君侯这是要进宫。”
“是。”席临川点头,面色微青,“我有些事……”
“你是要去求陛下收回方才下给红衣的旨意。”谨淑翁主一语道破,席临川一凛,没有否认:“是。”
“唔……那姑母猜对了。”她苦涩一笑。
席临川浅怔:“敏言长公主?”
谨淑翁主点了点头。
她揭开车窗处素缎的帘子,挥了挥手,示意下人退得远了些,面上寻不到半点笑意,喟叹道:“红衣接了旨就把自己闷在房里不肯出来……我刚刚去求过姑母,想让她进宫跟陛下说说情,不让红衣嫁你。”
席临川稍有些意外,定下神,问她:“然后呢?”
“被姑母拦住了。她还说你必也会顾念红衣的心思,入宫请旨,特要我来这里拦你。”谨淑翁主循循地舒了口气,搁在膝头的双手紧紧握着,哑哑笑道,“姑母说得对,我们和陛下都很亲近——我仗着和他沾亲、你仗着自己是朝中重臣,许多旁人不敢说的话我们都敢说,但这很危险。”
席临川的神色无甚波澜,话语坚定:“我没有忽视这里面的危险,但这话我必须说。就算陛下因此要杀我,我也必须说。”
“你清楚陛下不会因此杀你。”谨淑翁主凝视着他,口吻淡泊,“我们都觉得陛下纵使生气,也不会因此要我们的命。但我们都忘了,他如果非要出这口气,还是可以出的。”
席临川身形一震。
“如果他怪罪到红衣身上呢?”她幽幽地道出这句话,打量着席临川的神色。
“陛下不能……”
“为什么不能?”谨淑翁主咬了咬唇,“先前驱逐聿郸的事,已足够让陛下对红衣生怒了。这次……我想姑母说得对,为帝王者,不会允许手下爱将因为女子来忤自己的意。”
所以才会有这么大张旗鼓的赐婚……
满城都知道皇帝的意思了,他们都只有接受的份,如果此时去抗这道旨,无异于当着全长阳的面打了皇帝的脸。
“大夏不能没有你,所以陛下不能动你。但红衣……”谨淑翁主的羽睫一颤,轻言道,“陛下若想要她的命,连理由都不要找。”
席临川带着心惊强稳下气息,纵使不想承认,也不能不认。
让皇帝知晓他对红衣的心思而造成今天的局面,已经是他的错,他不能再搏一回,冒着让红衣搭上性命的风险去让皇帝收回旨意。
“我知道了。”他无力地应下,朝谨淑翁主一拱手,起身下了车。
。
无心再乘马车,席临川吩咐车夫先行驾车回府,径自在长阳的街上走着,好像三魂六魄中丢了几个。
一路上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迷迷糊糊的,只是在凭记忆往回走。眉头在不知不觉间越蹙越紧,脑中一幕又一幕过着从前的画面,如同跑马灯。
归根结底还是他的错。
皇帝只是顾念他的喜好,替他做了主而已。但这本该是一桩美事,理应有一番庆贺、然后洞房花烛……
是他自己把这原该是好事的事,逼到了这般尴尬的境地。
如果没有那一箭……
席临川摇一摇头,迫着自己不再去多想那些没用的“如果”。
终于回到府中,天色已经全黑了。
齐伯已在院子里等了许久,见他回来松了口气,打着灯笼迎上前去,见他面色发白又一滞:“公子,您……”
他停了脚,短声一叹。
“公子气色不好。”齐伯续言问道,“可要请郎中来看看?”
“我没事。”席临川摇一摇头,抬眼看向眼前亭台错落的府邸,静了一会儿,轻轻道,“明日……你亲自带人操办红衣入府的事吧。”
“诺……”齐伯应了一声。
他又说:“择个吉日,还有……设个宴,她喜欢什么你去问问绿袖,别扰她就是。另外……”
齐伯侧耳静听着,见席临川语中停了良久,须臾,幽幽地喟出一口气来,面上笑意苦涩:“把箭场封了吧,日后置些杂物什么的,都可以。我不差这一个射箭的地方。”
齐伯听得一讶,不知原因,一时未敢应话。
“还有红衣最初住的那院子。”他面色沉沉地思忖道,“那地方不大……索性拆了吧,清理干净。”
这两处地方,大约该是这整个席府里最让她不快的地方了。
☆、第77章 新婚
最昏暗的日子,大约不是铺天盖地的绝望,而是周围的人都为你所经历的绝望而喜悦着,眉开眼笑地为此前来庆贺。又或是心知这于当事人而言不是好事,却也并无人来伸手施救,反倒语重心长、一句又一句地宽慰着劝着,直压得心里的憋闷愈发爆发不出来……
然后那原本支撑住一切压力的挡板终于轰然倒塌,将原已处于弱势的一切希望击得粉碎,一声怅然的哀叹之后,只剩了一句自言自语的呢喃:
“认命吧……”
六月廿一,是席府定下的吉日。当红衣得知这个日子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二十,她想谨淑翁主大约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该怎么告诉她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然后终于不得不开口。
她轻轻地“哦”了一声,没有什么反应。阖上门后又在屋里静静坐了一会儿,才倏尔惊觉,自己竟连悲伤都再生不出来了。
——连日来谨淑翁主锲而不舍的“规劝”,可真是管用的。
谨淑翁主万分理智地把个中利弊都给她分析得清楚,告诉她这婚悔不得。在她刚动了点“歪心思”的时候,又明明白白地让她知道逃婚也不是个好办法。
她便除了认命以外,没了别的法子。
而后,谨淑翁主又连同绿袖一起,说了许多关于席临川的事情,无非是想让她心里舒服些,觉得嫁给席临川也不错。
——但这部分俨然没奏效。
她其实早已知道席临川是个好人,就算把长阳城的贵族公子都数一遍,大概也没几个能比得上他的。
可……
也就像她从前同席临川说过的一样,成婚这种事,并非觉得他“不讨厌”或者“是个好人”便可以在一起的。那一箭连带着那阵子的许多不快,仍还插在她心间,她平日里不去想也就罢了,可若要日日面对他,又怎么能不去想?
罢了。
反正,也没有人会在意她的这些想法。大概连席临川都没有在意过吧,否则,又怎么会让她这不喜欢他的人入他的府……
。
六月廿一,席府从清晨便开始忙碌了。
席临川如常进宫去上朝,府里则人来人往个不停,有忙着搬东西的,也有忙着清扫那刚拆的小院的碎砖的。
忙至晌午才停当下来,齐伯又亲自进维祯苑查看了一番,见四下皆已布置妥当,才得以歇下来。
红衣是申时初刻入的府,彼时,离宴席开始尚有一个时辰。
八名婢子一同在门口候着,见她下轿,齐齐一福,为首的一人上前欠身道:“水已备好了,姑娘先行沐浴,然后歇上一歇吧。”
红衣稍稍一怔:那晚宴……不用她去么?
。
在热水里浸着,热气团团腾起,让人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是的,即便自接旨至今已有十余日,她仍觉得这件事来得太突然,突然得就像是假的。
很多时候,她会恍惚地觉得这也许真的是假的,也许一觉之后就都恢复如常,没有那道圣旨也没有什么嫁妆,他当他的将军、她做她的舞姬,继续为廿三那日的演出劳心伤神。
但此时此刻,她到底是已经进了席府了。
白色的热气缭绕开来,笼住房里各处的精致陈设,让她想看个清楚都不能。似乎在刻意叫嚣着,让她觉得此时的每一件事都非她能左右,没有什么是她做得了主的。
候在珠帘外的婢子们一阵骚动。
红衣下意识地侧耳倾听,她们的议论里显有兴奋。
“前面开宴了!听说比从前都热闹些,来了好多宾客……连太子殿下都亲自到了。”
“大将军和敏言长公主备了好多贺礼,陛下也又赐了东西来,听闻有一柄从赫契缴来的宝刀……”
而后有一阵惊喜低呼,待得她们平静下来后,交谈又继续了下去:“待得公子娶妻的时候,不知道还有怎样的热闹呢!”
红衣深深一吸气,觉得那潮湿的热气格外沉重,狠狠地在心中一压。
原来这晚宴是真的不用她去的,妻妾间泾渭分明,能和夫家举案齐眉的只正妻一人,妾室哪配和夫家同上厅堂……
所有人都觉得顺理成章,在她沐浴之后,婢子们就把她送回了房里。
水蓝色的中衣裙细滑舒适,有着微微的凉意,是适宜夏日穿着的材质。
红衣侧卧在榻上,凝视着衣料上反出来的浅淡光泽,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她还没经历过……床笫之事,在古代没有,在现代时也没有。仔细想想,她倒是思考过相关的事情,比如是要留到婚后还是婚前一类——毕竟二十一世纪这方面开放许多,没有什么规矩上的束缚。
可她一直觉得,这种事总该是“你情我愿”才可以,那番思考中也从来不包括“如果遭遇不可抗力怎么办”——毕竟,在现代若说及这方面的“不可抗力”,大概也只有违法犯罪行为了……
哪会想到还有个不可抗力叫“圣旨”啊!
算了,不想了。认命……认命!
事已至此,先为自己求一份平安才是要紧的!
。
宴席散时,已是戌时末刻。
天色全黑,白日里的炙热渐渐散去。席临川往维祯苑走着,刻意放慢了脚步,想在清凉的晚风中多缓一缓,驱散几分醉意。
红衣她……
他眉头紧锁着长吸凉气,竟有点想退却的心思。
不然……干脆不去见她了吧?
他停住脚踌躇了一番,咬了咬牙,还是朝着维祯苑去了。
没有多在意婢子的齐声见礼,席临川挥开帘子走进去,红衣正静静躺着。
他以为她睡了,放轻了脚步,一步步走过去,才见她只是侧躺着发愣,眸中黯淡得没有一点光采。
那水蓝色的中裙裙摆很大,铺了半个床面,她白皙的玉足露在外面一只,另一只缩在裙子里,一动不动。
“红衣?”他尝试着唤了一声,她的眼眸蓦地抬起来,而后望着他怔住。
“……”席临川也怔住,任由她这样看了一会儿,哑音一笑,“你要这样看我一晚上么?”
便见她微僵的面容缓了一缓,很快,就蕴起笑容来:“怎会?”
这笑容和明快的口气让他一滞,带着几分惊异看着她撑身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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