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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金推]-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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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容陡滞,她望着眼前所见连呼吸都停住。目光半分挪不开地停在那里,过了许久,心头的恐惧直涌到最高点时,才从她口中逼出两个字:“将军……”


☆、第82章 险情
    席临川闻声也望过去,霎然一震!
    那葡萄架的茂盛藤叶后面,不知何时多了十数人,竟然半点声响都未发出,刀剑齐备,显然来者不善。
    席临川笑容尽消,注视着他们站起身,上前一步,将红衣挡在了身后:“什么人。”
    那几人同时向正中那人望去,便见那人伸手一撩,从葡萄藤后走了出来。
    他脸上有白巾遮着,看不清容貌,眼中隐有笑意地一拱手:“骠骑将军,冒犯了。”
    知道他是谁,那便是冲他来的。
    对方人多,且功夫显然不差,他却没带半个随从。席临川沉下气息,右手握了剑柄而未出剑,只道:“让这姑娘先走,我奉陪就是。”
    臂上被紧紧一攥,他稍回过头去,见被挡在背后的红衣探出头来张望着,脸色紧张得发白。
    他略一笑,安慰的话尚未说出口,便听得对面又道:“恕难从命。有人花钱买你们项上人头,一人五千两,在下可真不能让她走。”
    席临川骤惊,目光迎过去,睇了他们须臾,忽地笑出声来:“匪夷所思。谁这么不长眼雇你们做这种事?花五千两买我人头也就罢了,我府中下人竟和我同价?”
    他的语气越说越轻松,稍一顿又道:“那我在长阳的府邸中尚有上百号人,在阁下眼里,岂不是成了个宝库?”
    这话说得红衣一懵,对面那数人也一懵,皱眉打量着他:“下人?”
    “若不然呢?”他眉头轻挑,“莫不是从何处听说我有个妹妹?”
    红衣蓦地从惊吓中回过些神,这才知他已然随机应变起来,正一本正经地扯谎骗人。
    对方定一定神,目光挪到红衣身上,看了一会儿,大概也猜出些原委,冷笑道:“我们知道她是你刚纳的妾室。”
    他应得平稳而镇定:“你们认错人了。”
    “那也不过是多一刀的事。”那人轻蔑一笑,“总之先提头回去,万一是,五千两银子到手。若不是,就当我发善心,寻了个人陪将军上路。”
    席临川心中一沉,无声地拽开了红衣攥在他胳膊上的手。
    “从此处向西跑,山后第二条道可以直上行宫。”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温和平淡,“禁军很多,你随便找一个人,告诉他们这里的事。”
    她脑中一片混乱,愕然看着他,夕阳下他的笑容和方才洗葡萄时一般无二。
    手心里微凉,她怔然地低下头,见他把一块腰牌塞了过来,略一颔首:“我数到三,你就跑。”
    “将军……”红衣下意识地一抬手,想要再度抓住他说些什么,却被他挥手挡开:“如果禁军来晚了,你就只好自己回长阳了。”
    她觉得心脏一搐。
    “长阳府中,我书房北侧的架子上有只紫檀的盒子,你把它呈给陛下。”
    他自然而然地将话题转换到这样的事上,交代起了“后事”。
    如常的冷静让红衣浑身打颤。
    他言罢不再多说什么,抬头再度看向对手,手上略施力,剑刃带着鸣音出了鞘。
    席临川上前一步,想了想,复看她一眼:“我不数了,你准备好就跑吧。”
    “……”红衣一哑,脚下刚一挪,“铛”地一声,一枚银镖撞在了身旁泉眼的石壁上。
    席临川眼风一扫,怒斥出声:“无耻!”
    这并不公平的交战刹那开始。
    席临川疾迎两步,长剑挡过最前一人,身形飞转又向后面那人刺去。
    却也被挡开,光影迎面蓦地后倾,寒刃拂面而过!
    红衣脚下发沉,嚇了片刻狠然强抽回神,咬牙疾步向西去,乍闻得一声“往右!”,未及多想便猛一撤脚,一枚银镖蹭臂而过,当即一阵划伤的疼痛。红衣低头一看,左臂上衣衫刮破,血痕明晰。
    他们是有人善用暗器的!
    席临川一壁应付着刀剑一壁迅速一扫,方见四五步外一人手指向腕一扣,转瞬手中便多了一抹银光。手型一转,端然又是冲着红衣跑开的方向。
    席临川心头骤紧,唯恐挥剑去挡有所偏差,眉心一蹙疾行而上,偏身避开身边刺过的数剑。
    那人注意力皆在红衣身上,看准了刚一运力,忽见眼前人影一挡,欲收手已来不及。眼前一声闷哼,不及定睛去看所伤何人,腹间剧痛,长剑已穿腹而过!
    红衣隐隐觉出不对,足下未敢放慢地回头望去,便见席临川背对着自己,一人挂在他剑上,随着他一并挪动,反是挡开了好几剑。
    她松一口气咬一咬牙,继续向山后跑去。
    席临川额上冷汗涔涔,左手紧捂左肋,清晰地觉出血渗了一片,淌在手上很快便成半干,黏糊糊的。
    猛抽回剑,他转身再度迎上间一扫红衣尚未转过山路的背影,即又回转过去背对着她,将腰间血迹挡得彻底。
    红衣跑至转弯处下意识地一偏头,眼见席临川过招间身子不正常地左倾,脑中白光一闪:他受伤了……
    。
    皇家仪仗离珺山尚有二十里时,策马急至的禁军打破了红黑卤簿间萦绕的原有的肃穆。
    车驾皆尽停下,为首的那禁军下马间足下甚至有些不稳,一个趔趄之后才半跪禀道:“陛下,骠骑将军遇、遇袭……”
    周遭一片惊然低呼。连皇帝也狠一震,猛揭开车帘:“什么!”
    “就在……骠骑将军珺山府邸的附近。”那禁军声音微颤,“是功夫了得的杀手,有十几个人,骠骑将军只一个人应付着。府中妾室赶去找的禁军。待得禁军赶到时,将军已经……”
    皇帝的面色霎然一白,强定一定神,才压制着心惊问出:“怎么样了!”
    “将军重伤……尚在昏迷。”那禁军说着,牙关紧咬,“臣出来时行宫的太医刚到。不知具体如何,但见将军浑身是血。”
    皇帝长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周身发冷。手在窗沿一撑,他下车切齿道:“去禀大将军。备马来。”
    快马立刻牵到,皇帝翻身上马,面色沉郁地又道:“传宫中所有御医连夜赶赴珺山,快。另去禀陈夫人一声。”
    几骑快马疾驰而出,禁军将天子护得小心,片刻后又一声马嘶,郑启急赶而至。
    一行人一刻不停地赶至珺山,约莫半个时辰后冲入山脚下席临川的府中。府中忙忙碌碌,有许多自行宫中差出来的人帮着照应,见皇帝与大将军前来惊慌见礼,皇帝驻足喝问:“骠骑将军呢!”
    “在房里,正由太医诊治。”那宫娥连忙回道,话音未落,眼前的一行人便已直奔下一进院去了,明显每一个都面色铁青。
    。
    红衣在席临川住处的外间,头脑发懵到似乎听不见也看不见。
    眼前宫人和府中同来的仆婢来来往往的,明明一刻都不曾安静过,她却仿佛置身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环境中,对一切都没有反应。
    半个时辰前的一切,就好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恶梦。
    满眼的鲜血淋漓、满心的混乱,在脑海中横冲直撞着,避也避不开。
    她努力跑得很快了……
    禁军赶去的速度,比她赶去叫人时还要更快些。
    中间有那么一段记忆十分恍惚,明明只是不久之前的事情,她却已记不清那个片段了——好像是惊闻此事的禁军上马急赶而去,一时没有人理她,她便在已暗的天色中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往回走。
    走了多久已不记得,只记得绕回山的那一面时,天色又黑了一些。昏暗的夜色笼罩下来,她筋疲力竭地抬头看过去……
    见到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方才他们吃着葡萄闲聊的那块地方,被血色染得斑驳可怖。她怔然望着,不知那是多少人的血,不知道有多少是从席临川身上流下来的。遍地都是,有殷成一片一片的大片血迹,也有挥洒溅出的零星血点。
    空气中充斥着血腥气,就连近在咫尺、甘甜似蜜的那许多葡萄的香气,都半分掩盖不住这令人心惊的味道。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血,多到……似乎只消得这么看一会儿,就连自己身上的血液也被抽空了一样,她蓦地全身脱力,虚弱地跌坐在地,想不再多看,眼睛却愣得闭不上。
    “将军……将军!”
    耳闻一叠声的惊呼,她才忽而又回过两分神思,怔然循声望过去,看到了被禁军团团围住的席临川。
    彼时他还没昏过去,半跪在地,长剑刺进地里。握着剑柄的右手上淋漓的鲜血还在淌着,拼力地想要站起来,牙关紧咬地看向她,沾满血迹和灰尘的直裾上几乎已难看到什么本来的颜色。
    他有话跟她说……
    红衣乱成乱麻的思绪中忽地有了这么一瞬的清明,她怔然站起身,一步、一步,全然不受控制地向他走过去。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无论是从前出手伤她的时候、与何庆过招的时候,还是如今小心护她的时候……都总是风姿俊朗,从来没有狼狈过。
    “红衣……”他望着她唤了一声,她发着懵蹲下身去,慌乱地想要伸手扶他。
    他却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手,急促地缓着气,似乎连呼吸都会搐疼伤口,苍白的薄唇颤抖不止:“你回长阳去……”
    她一怔。
    “你回长阳去……”他又说了一遍,抬眸望一望她,又道,“那只紫檀盒子……呈给陛下。”
    。
    疾步走来的几人撞进视线,红衣茫然抬眼,目光触及皇帝阴沉的面色时倏尔清醒。
    那只紫檀盒子……!
    她不知那里面盛着什么,但席临川提了两次,在重伤中都不曾忘记过。
    里面一定又对他很重要的东西。
    红衣竭力理清思绪,在一行人进入他房中前终于回过神来,撑身起座一拜:“陛下圣安……”
    皇帝被这突然传来的低哑女声一震,不由得回过头去,睇一睇她:“红衣?”
    “妾、妾身……”她颤抖不止,烦乱地狠一咬嘴唇,才被疼痛激出短暂的冷静,“妾身要回长阳一趟。”
    “回长阳?”皇帝皱眉看着她。
    “是……”红衣叩首,“将军昏迷前,特意提到让妾身……回长阳府中,取一只盒子呈给陛下。”
    皇帝神色一凛,睇一眼身侧禁军,道:“送她去。”


☆、第83章 重伤 
    红衣半刻也未敢在长阳多留,入府直奔书房,按他所言的地方找到了那只盒子,又立刻转身离开。
    刚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她这随去了珺山的人突然而至,难免让众多仆婢一惊,自有人想上前询问是否出了什么事。
    她却连脚都不停一下,丢一句“来日再说”便疾步离开。旁人看看她的焦灼,又见有禁军同行,就连问都不敢多问了。
    禁军是备了马车送她回来的,虽然也走得很急,原本不紧不慢走了三日的路程只用了一夜便到。红衣踏出府门时再看看那马车还是皱了眉头,拽住一名禁军便问:“不用马车了,大人骑马带我可好?”
    “……娘子?!”她这话着实吓到了那禁军,兀自缓神片刻才明白过来——她到底已是有夫家的。
    “万一这是救命的东西呢!”她睇着盒子急道。那盒子上着锁,无法知道里面是什么,她一面觉得大概不会是什么灵丹妙药,毕竟这是突发事件,席临川不可能提前准备;一面又禁不住地想万一是怎么办?万一是,兴许早到一刻都能救他的命。
    禁军到底清楚轻重,略作踌躇后便点了头,伸手扶她上马。
    一行人复又疾驰出城,照着来时的路折返回去。傍晚时,回到了珺山。
    。
    红衣这并无骑马经验的人,经了一路的颠簸,觉得骨架都散了……甚至连思绪都要震散了!
    踏入府门的那一瞬间,又骤然清醒如旧。
    ——里面还是忙忙碌碌的,和昨日此时毫无差别。进进出出的宫人、低语交谈的御医太医,无一不再提醒着她席临川的伤势有多重。
    红衣鼻子一酸,贝齿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忍住了拦下正忙碌的宫人询问席临川情状如何的心,只言简意赅地问了御医一句:“陛下在么?”
    几个御医同时噤了声,回过头看看她,轻道:“在正厅。”
    红衣拎起裙摆,小跑着朝正厅去。
    她跑得急,心里乱得什么都顾不上。待得一脚跨过门槛、看到几步外的皇帝时,才倏尔意识到这是个封建王朝,礼数多着呢。
    静一静气,她按捺住焦灼跪了下去,一叩首:“陛下圣安。”
    厅中几人同时看向她,很快便听到皇帝说:“快拿来。”
    有宫女上前,一壁扶起她一壁把她怀中紧抱着的盒子接过。一看上面的锁,皱眉问她:“钥匙呢?”
    “将军没说……”她如实回说。
    皇帝轻喟,遂将那木盒转交禁军:“着人打开。”
    禁军即刻将那盒子捧了出去,片刻,又成了回来。盒子完好无损,只那锁已被撬坏,皇帝探手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有宣纸一摞,另有一信封。
    一摞宣纸拿出,每一页都写得满满的。他草草翻了几页,皆是阐述军中适宜,亦有几页是分析与赫契的纠葛。
    心下一阵唏嘘,皇帝面显悲色,复又将那一沓纸放回盒中,疑惑地将那信封取出拆开,略读了两行,眉头深皱着显出愕色。
    红衣自见那盒中不是药品开始就一阵失望,仍提心吊胆地看着皇帝的反应。
    皇帝看一看信、又睇一睇她,须臾,竟是苦涩一笑:“退下吧。”
    “……”红衣神色一滞,心里极度想问个明白,又死死忍回,施了一礼福身告退。耳闻皇帝向大将军和敏言长公主道了一句:“你们看看。”
    。
    红衣便又开始了新一次的发呆。坐在廊下,感受秋风拂面。
    并非她想如此,而是实在不知该做什么。
    她什么都插不上手。
    听闻皇后和陈夫人在她赶回来后一刻也到了,二人同样先去正厅拜见皇帝。之后,正厅便大门紧闭,外面探不到一点动静。
    她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个无关之人,救不了席临川、也不知道他那般在意的那只盒子里究竟是什么,更无人主动来告诉她任何有关席临川的情状的事……
    她也真想置身事外。只是……心里那份担忧,偏偏真实得让她无法忽视。
    他应该……不会有事吧。
    红衣自己琢磨个不停,愈是知道没用,愈是要琢磨下去。
    他上过三次战场了,与赫契人激战那么多次,都没有出过事……
    她咬住嘴唇的贝齿越咬越紧,直咬得口中一股腥甜都还是松不下来。余光所见的景象一动,红衣侧首望去,见正厅的门开了。
    两名穿着同样蓝色曲裾的宫娥走过来,看一看坐在廊下发愣的她,低眉顺眼地一福:“娘子,陛下传召。”
    红衣点点头,扶着身边的漆柱站起来,觉得双腿一阵酸麻,才知自己已坐了好久。
    她行至厅中一拜,知厅中人多,又实在无力把那一长串问安之语全说出来,索性拜而不言,安安静静。
    皇帝面色阴沉,睇着红衣一叹,向陈夫人道:“夫人自己问吧。”
    红衣不解着,便听侧旁传来一句冷语:“我问你,若临川此番醒不过来了,你如何?”
    她一愣,一时不明这个“如何”指的是什么,抬头看向陈夫人,满是茫然:“什么?”
    陈夫人眉心紧蹙,注视着她,轻颤着将话说得明白:“若他醒不过来,你可愿意殉葬?”
    红衣狠惊,讶异地望着陈夫人,错愕之至。
    殉葬……
    这实在是她没有接触过的字眼。她所生的那个时代,是呼吁“逝者安息,生者坚强”的。
    再说,席临川……
    她心里一悸:“将军他……”
    陈夫人怒然击案,恨道:“我在问你话!”
    红衣怔住,望着陈夫人眉梢眼底悲伤与愠意掺杂的神色,不知道怎么答她这话。
    “她既不愿,就按临川的意思办。”皇帝的声音平平淡淡的,寻不到什么情绪。
    “妾身不信这是临川的意思!”陈夫人怒不可遏,竟忍不住顶了皇帝的话。
    皇帝倒未恼,手指轻一敲案上信纸:“夫人亲眼看过了,这是临川的字。”
    红衣听得愈加不明就里,望一望陈夫人又望向皇帝,怔然道:“陛下,臣女能否……过问一句……”
    “你自己看。”
    未待她说完,皇帝便将那信往前一推。即有宫人上前取过,又走到红衣面前递给她。
    素白的纸张对折着,隐有字迹透过来。那墨色让红衣不自觉地心下乱了,屏息打开,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头两行,是一些客套话,像是正规些的书信例行的格式。她继续读了下去。
    “……臣常上战场,为赫契人所恨;又出身卑微,在长阳亦常与人不和。若他日战死沙场,抑或因故暴亡……”
    她的视线被那“亡”字一刺,紧咬牙关,看向下一行。
    “恳请陛下准红衣自谋生路,如需钱财尽可从席府取,再嫁与否尽遂其意,不必守节殉葬。亦请母亲关照顾氏,臣与顾氏未有男女之情,求陛下特赦顾氏良籍。”
    信纸末尾落款简短,寥寥三字而已:臣,临川。
    红衣读完,跪坐在地,久久无话。
    “临川对你是怎样的心思,人尽皆知。”陈夫人话中字字森冷,带着凛然的恨意,“如今又是为护你而受重伤,你不说些什么么?”
    红衣说不出话来。
    “若非为护你平安,他是能脱身的。”陈夫人又说,语中微有哽咽,“活捉的杀手说……他为你生挡了一镖,自此才落了下风!”
    红衣心中空落落的,耳闻陈夫人的声声指责,却做不出任何反应。强忍下泪意后,陈夫人又斥道:“你怎么配!”
    “他是大夏首屈一指的将军,你怎么配让他为你……”陈夫人话语猛滞,狠将那已到嘴边的不吉利的话咽了回去,冷睇着红衣,复道,“你竟还能心安理得地活着!”
    红衣一声不吭地跪坐着,薄唇翕动许久,也还是说不出话来。
    陈夫人本已气急,见她这副样子,蓦拍案起身,侧旁的敏言长公主一惊,见她直冲红衣而去便知绝无好事。急追两步伸手猛一挡,硬将陈夫人刚挥起地手挡了下去:“夫人!”
    长公主蹙眉一喝,抓着陈夫人的手未敢放开,立刻吩咐宫人:“扶陈夫人去歇着!”
    陈夫人几乎是被宫人强行带出去的,她离开后,厅里便静了一会儿。
    皇后望着皇帝,郑启默然不语,敏言长公主一声轻叹。
    红衣无力地启唇:“陛下……”
    轻哑的语声在安静中一荡,他们一并看向她。
    “妾身能不能……能不能见见将军?”
    她终于忍不住了。他重伤昏迷的这两日,显得太过漫长。
    皇帝轻一点头,无声一睇身旁的宦官,那宦官伸手一引,请红衣同行。
    她随他同走着,这条通往席临川的住处的路她是识得的,是以一路都嫌那宦官走得太慢,后来便索性走到了他前面去,到了那道门前,推门而入。
    外间门边,医女正持着扇子扇火熬药,红衣向右拐去,房中的景象映入眼帘。
    红衣硬生生被吓住在门口。
    好几名御医和医女在,皆围在榻边,皆神色紧绷。
    有低低细语不断,是他们在议论该如何是好,显然都心急如焚。
    红衣周身发冷地看向榻上,席临川面色惨白如纸,似乎被紧闭的双目抽紧了浑身的神经。额上青筋暴起,垂在身边的手紧攥着拳……
    全然不像在休息养伤的样子。
    她屏着息一步步挪进,终于,看得更清楚了。
    他左侧肋骨处一个伤口,淋漓可怖。伤口外能隐约看到一点银光闪着,是有东西刺在里面。
    偏伤处敏感得很,红衣眼睁睁看着,御医几次试图将那银镖取出,但刚一碰触,席临川便在昏迷中浑身一震猛搐,发虚的气息也愈发不稳,额上复又有冷汗沁出,顺颊躺下,殷进枕头里。
    御医连忙收了手,医女上前为他拭汗,响起一片叹息。
    她离得并不近,都能看出他牙关紧咬着,眉头亦蹙得很紧。赤裸的上身断续地冒出汗来,与被血迹染出斑斑殷红的床单一起,让她心底充满惧意。


☆、第84章 苏醒 
    “大人……”红衣唤了一声,无法克制那份颤抖,贝齿咯咯作响不停。几人回过头来,稍一颔首,“娘子。”
    “将军他……”她怔然望着那处伤口,目光挪不开来,“这是……”
    离得最近的两名御医相视一望,遂是一喟:“将军有几处伤乃暗器所致,其他都取出来了,只这一处……卡在肋骨间未伤内脏算得万幸。但……”
    他沉叹着摇一摇头,“露在外面的部分太短,使不上力,难以取出。又因受伤之处离脾脏太近,如是强取……将军伤疼发抖不止,怕会反刺进去伤了脾脏。”
    可不取又是决计不行的。
    红衣心里惊得发空,眼中望着的那伤口不觉间模糊起来。这镖在他身上一天多了,她方才亲眼看到了有人触碰时是怎样的疼痛,这一日多来屡次尝试……怎么熬得住!
    她双腿发沉,挪步挪得艰难。僵硬地走近了两步,得以看清了那银镖是怎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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