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女土司-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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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辛螺虽然与诸位约定了在父孝期代理溪州事务，但就在前些天，她向我提出欲提前举行推选。你们可有异议？”

　　　　司昌南还没有开口，耳边已响起了大家参差的应声：“没有异议！”

　　　　声音虽然不齐，却是颇为响亮，而且开口的人也不少。这种提前推选的事，其实主要只要辛螺本人愿意就行，老祭司也没有具体去清点人数，只是环视了寨长们一圈，继续开了口：

　　　　“既然你们都没有异议，那我们就开始推选吧。你们依次上前，在我这里来领两支竹签。

　　　　竹签一长一短，长者视为赞同，短者视为反对，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仔细思虑周全，然后把手里的竹签投到这只竹筒里。

　　　　若是赞同者不过十人，则辛螺丧失继承溪州峒主的资格，我会摆出贴了你们寨长名姓的竹筒，重新开始投签，新的溪州峒主就从你们十九位寨长中得签最多者推选出来！”

　　　　老祭司指了指放在供桌上的一只竹筒，竹筒颇长，无论是长签还是短签，投进去以后从外面都看不出端倪。

　第282章　一签！

　　　　司昌南目光闪烁，跟大家一同上前领了一长一短两支竹签，本来还想装作思索一二，没想到彭珍和姚瑞生两个一拿到竹签就走上前各投了一支进竹筒。

　　　　大概是被这两人带动，那头的线香才刚点着，寨长们已陆陆续续上前投了大半。

　　　　司昌南急忙看向方秋生和吴大刀两个，前几天晚上为了防止辛螺会趁着丰收节表功，顺带来这一招，他自己也出马找了几位寨长，同时还找这两个人碰了头，下血本许下了无数好处，让两人帮他再多拉些盟友过来。

　　　　那两人也说了这几天会尽量帮他多说服原来一直立场中立的几位寨长。

　　　　如今辛螺虽然成长得很快，但是这才过了一年，除了在农耕上下了些死力，在溪州其他事务的管理上也并没有什么很出彩的地方。

　　　　而且他比辛螺更有优势，如果十九位寨长中推选辛螺的少于十人，辛螺就彻底丧失资格了，而他则没有这一份后顾之忧！

　　　　现在田家翼已经倒台了，结合上次在辛酉源灵堂前那些寨长们的态度，哪怕那几个左右摇摆不定的寨长并不属意他这里，只要他们也没有投辛螺，而是想把机会留给自个儿，抓住这人心不齐的空当，司昌南觉得自己未必就没有一搏的机会！

　　　　今天辛螺果然请老祭司提前举行了推选。

　　　　不过司昌南虽然不算措手不及，但是在这种正好第一季早稻得了丰收、辛螺积累了些许声望的时候，司昌南心里也不是很有底气。

　　　　见方秋生和吴大刀跟自己短促对视了一眼后就匆匆移开了视线，捏着那两支竹签上了前，在竹筒前停了停，飞快地扔了一支签进去，而没投的人已经不多了，司昌南一咬牙，也上前将右手一直拿着的那支短竹签投进了竹筒。

　　　　线香才燃了一小截，十九位寨长很快就投完了签，站回了原位等待。

　　　　见老祭司走向供桌，伸手去取竹筒，司昌南下意识地摒轻了呼吸，紧紧盯着老祭司的手。

　　　　只听得“哗啦”一声，十来支竹签被老祭司尽数倒在了供桌上，然后被老祭司一支一支默数着用手指拨在了一边。

　　　　竹签是平放在供桌上的，从司昌南的角度，并不能看清拨到一边的竹签是长还是短，只见到老祭司拨到一处的竹签一支接着一支……

　　　　那一根接一根的，到底是长签，还是短签？司昌南的呼吸几乎停滞，一颗心绷得紧紧的，差点没提到嗓子眼儿。

　　　　老祭司却是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十九签中十八签赞成，一签反对——”

　　　　司昌南的心骤然“咚咚咚”地剧跳起来。十九签中竟然只有一支短签？一签反对？一签！

　　　　他投的就是反对的短签！可是，怎么会只有一签？难不成是老祭司被辛螺买通了，偷偷做了手脚？

　　　　可是，刚才他明明是一眼不眨地盯着老祭司的一举一动，并没有看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而且众目睽睽下，老祭司也应该动不了什么手脚，难道——

　　　　司昌南飞快地转头向方秋生和吴大刀看去，见那两人明明眼角的余光扫着这边，却在他看过去时马上偏开了头，装作看向了另外一边……

　　　　看到两人这情形，司昌南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十九名寨长中，竟然只有他一人投了短签反对，就连他一直以为铁了心跟着自己的方秋生和吴大刀两个，那天晚上只管点头应着他，还说什么会帮他再去说服几位中立的寨长——

　　　　屁！这两个王八蛋根本就是在糊弄他！连他们两个都给辛螺投了赞成签，也难怪那几个中立的寨长也给辛螺投了赞成签！

　　　　十九签，竟然只有他一人投了反对签……他以为自己尚可以一搏，没想到这签数竟然是这么绝对，那孤伶伶被老祭司拨到桌角边的那支短签，简直就像是戳进了他的心里！

　　　　前些天他找过的那几个寨长，这会儿简直就是擎等着看笑话！

　　　　司昌南脸色涨成了猪肝色，而站在另一侧的辛螺却是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为了这一天，这半年来她风里来雨里去，足迹踏遍了溪州每一个寨子的田间地头，插秧间苗，防治虫害，指点施肥，就连山地也被开垦出来，尽可能多地种植了红薯和洋芋，有了红薯叶子，不少寨子的老百姓还可以多养几头猪……

　　　　有多少次，她是在猪屎和牛粪混杂发酵的味道中啃着干粮、喝着凉开水混过一餐的？

　　　　有多少次，她因为疲累，骑在马背上时差点因为打瞌睡而摔下来？

　　　　有多少次，雨水无情落下，将正在赶路的她淋成了落汤鸡，冻雨冷风中，她真的很想掉转马头奔去丰谷，奔进陈延陵的怀抱，在他宽厚温暖的怀里放肆哭上一回……

　　　　老祭司声音洪亮地向问天台上的一众寨长和问天台下满脸紧张的百姓们郑重宣布：“自今天开始，辛螺正式任溪州峒主，受祖神庇佑，延我溪州万世福祉！”

　　　　笑声、高呼声、呐喊声顷刻从问天台下的人群中炸开，似乎不发出最大声，就无法宣泄出自己从紧张瞬间转为激动的情绪；也让问天台上的人看清了老百姓们那一份众望所归的心情。

　　　　“阿螺，恭喜你！”陈延陵上前一步，立在辛螺侧后，压抑着自己受台下感染而欢欣不已的心绪，尽量沉稳地道了喜。

　　　　辛螺回头冲他嫣然一笑，深吸了一口气，步伐沉稳地向老祭司走去，按老祭司的引导一步步坚定地走上石台正中的一处高台，在祖神的神位前跪了下来，开始接受祭司对新任峒主的祭天祝福。

　　　　陈延陵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娇弱的身影，不自觉想起了初见辛螺的那些往事。

　　　　同样是在这问天台上，他是人牲，她同样是祭天礼的受福者，却是浑浑噩噩被祭司牵引着过来，往她手里塞进了一把尖刀。

　　　　他凤眸圆睁，恨意和悔意滔天，以为自己那天死定了——

　　　　可是就在尖刀刚刚触到他脖子上的那一刻，那双茫然无神的杏眼突然清亮灵动起来，整个人像是一下子从行尸走肉中醒过来似的，瞬间有了勃勃的生机和神采。

　　　　见刀尖划破了他的皮肤，她还下意识地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就是跟老祭司一阵狡辩，把他从人牲的危险中救了出来……

　　　　再然后，他找了机会想逃走，却意外遇上了她一棒槌敲晕那个管事的事，更是亲眼目睹了她在突闻噩耗后如何在绝境中苦苦求生！

　　　　他本来只是想还她的救命之恩，所以顺便施以援手，没想到辛螺却是大气、心地善良地以百倍厚报于他……

　第283章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鸡血石矿的股份就不说了，那毕竟是身外之物，可是那两只雪蟆王却是救了他母亲和妹妹的两条性命，还医治好了他父亲的陈年旧伤！

　　　　他心中终是触动，自此万花再不入眼，唯独种下了一个她……

　　　　当初辛螺醉酒之时曾经放言，要让自己的属民居有所、食有粮、穿有衣，那时他只是惊叹于辛螺的志气；而现在，他却是看着这小姑娘坚定地、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将她心中的志向坚决地执行下来，从苦苦求生直到今天的——

　　　　绝境大翻身！

　　　　一年前，在辛酉源的灵堂上，有谁会想到当初那个柔弱的小女孩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以寨长们绝对性的支持，名正言顺地成为溪州一峒之主？

　　　　台下一片安静，万众瞩目地看向问天台上的那一处高台。

　　　　高台上，辛螺螓首微垂，一双搭在自己膝上的手却紧紧握拳，陈延陵心潮澎湃，她又何尝不是激动不已？只是念着要注意身份，这才努力控制住了自己。

　　　　老祭司已经行完了祷天之礼，回转身神色肃穆地看向辛螺，沉声开口：“辛螺，抬起头。”

　　　　等辛螺依言抬头，老祭司拿出一张用朱砂写满了奇怪符号花纹的黄纸迎风哗啦一抖，黄纸瞬间在老祭司手中燃成了一团黑褐的灰烬。

　　　　老祭司的手指在那团黑褐的灰上一捻，然后轻轻点在了辛螺的眉心：

　　　　“祈祖神，今有辛氏女辛螺受诸寨推选，任我溪州峒主，今日祭天，殷殷告之。

　　　　祈祖神，降大气运与我溪州之主，佑我溪州之主，率诸溪州百姓，日得富足，夜生安康。

　　　　祈祖神……”

　　　　眉心有一点清凉透入脑中，辛螺静静听着老祭司这充满了仪式感的祈祷，心绪渐渐沉静下来。

　　　　从今天开始，她正式任了溪州峒主，表示她已经在这里立稳了脚跟，但是同时——

　　　　辛螺在老祭司的指引下站了起来，面向问天台下的百姓，缓缓的、仿佛凝聚了全身的力量似的，高高举起了自己紧握着拳头的右臂。

　　　　台下骤然爆发出一阵排山倒海的呼喝声：“峒主大人！峒主大人！佑我溪州！佑我溪州！”

　　　　声浪如响雷一般传开，隐隐震动巍峨的青山，回声环绕，如风雷呼应，激荡人心。

　　　　辛螺用力挥了挥自己的右臂，神色庄重无比。从今天开始，她是溪州峒主，同时溪州峒就是她肩上的担子，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民心殷殷，这一份责任不可抛，也绝不可轻忽……

　　　　祭天礼已经完成，丰收节的各项庆典正式开始。

　　　　辛螺特意请来的一队狮舞龙灯在震天的锣鼓声中开始游街，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老百姓亦步亦趋地跟着。

　　　　镇外宽阔的坪场上还有一个杂耍班子正卖力地表演着吞剑吐火和胸口碎大石之类的杂耍，引来围观百姓们的阵阵喝彩声。

　　　　满镇热闹，一道倩影却倚在一家酒楼的二楼窗边，冷清地看着街面上热闹的人群，十指纤纤，指甲却深深抠进了窗棂的木料：“辛螺！”

　　　　她没有想到，辛螺能凭着踩了几脚田里的泥巴，就取得了那么多寨长的支持！

　　　　也是她之前没有想出来，这什么种子，都是先精心育着发芽了，栽进土里后自然会长得快些，溪州这边天气暖和的时间长，长得快了，收割了一茬，还能再种下第二茬，这能收获的自然就多了。

　　　　不就是抢了时间的这个巧，所以辛螺才推行种那什么双季稻吗？这是溪州地利如此，现在却俨然就是辛螺的功劳！

　　　　当初那个娇纵蛮横，被她一搔就只会气得炸毛的小丫头，现在居然凭着这个，走上了问天台那处高台，正式接任了溪州峒主——

　　　　身后的房门被人轻轻叩响，女子转过身来，坐回了座位上，很快收敛了脸上狠戾的表情，声音平静地开了口：“进来。”

　　　　一名身形魁梧的男子飞快地闪身进来，反手立即紧紧掩好了雅间的房门，冲房间中的女子行了一礼：“辛大小姐。”

　　　　辛秀竹是接到李记杂货铺的掌柜李墩子亲自带来的口信，让她找个机会出来的，说是有要事要当面相商，没想到进来的这人却并不是李墩子，只是声音却有几分熟悉……

　　　　辛秀竹盯着来人仔细看了片刻，脸上现出了一阵惊喜：“三元，怎么是你过来了？你家公子呢？”

　　　　三元、四喜正是一直跟在滕玉屏身边的长随兼贴身护卫，三元既然在这里，莫不是滕玉屏也过来了？

　　　　自上次匆匆一别后，辛秀竹就再也没有收到过滕玉屏的来信了，这会儿一想到心上人很有可能就在附近，倒是有些后悔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有好好收拾自己。

　　　　“辛大小姐，我家公子此刻正有要事，实在脱身不得，又怕传信途中会有差漏，所以特意让我过来跑一趟，亲自把这封信送到你手里。”

　　　　三元解释了几句，只当自己没看到辛秀竹那失落的神色，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到了辛秀竹手上。

　　　　辛秀竹连忙如获珍宝地接过来，也顾不得矜持了，当着三元的面，就将那封信拆开来看，脸色很快又是激动又是古怪起来，只犹豫了片刻，就咬牙决定了：

　　　　“事不宜迟，趁着今天他们还要办什么丰收节，我马上就回去收拾东西跟你一起走！”

　　　　滕玉屏让三元将这封信亲自交给辛秀竹的时候，就特意交代过，如果辛秀竹不同意或者犹犹豫豫地说要想想再给答复，三元可以就地将她灭口。

　　　　但是辛秀竹却是只犹豫了片刻，就答应要照着信上所说的去做，三元一边在心里暗自叹服自家公子厉害，竟能让辛秀竹一直对他死心塌地，一边低声跟辛秀竹交代了一句：

　　　　“辛大小姐是否要带你那个丫环同去？现在大家都在往灵溪镇上涌来，往西北方向出镇的并不多。

　　　　人多的话，目标也大，特征也有些明显，而且镇口还有守卫；大小姐最好和丫环都仔细乔装了再走。”

　　　　辛秀竹想了想，很快就定了主意：“不用带，我把红杏留在府里，自己一个人跟着你走。以后有什么事，红杏在府里也有个内应。”

　　　　“那峒主府里若是知道你不在了，只怕会四处派人寻找，反而对我们不利。”三元急忙提醒了一句，“万一大小姐你那位丫环不小心说出些什么——”

　　　　什么不小心，是担心会被辛螺逼供出来吧！辛秀竹思忖片刻，冷笑了一声：“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峒主府后山那里有一处……”

　　　　三元附耳听了，眼睛一亮：“金蝉脱壳？好，那就这么办！大小姐还需要些什么东西，我现在就去准备！”

　第284章　夏夜踏歌

　　　　“你先去那里生捕几只猎物等着我吧！”辛秀竹想到自己临走还能给辛螺挖个坑恶心她一下，脸上泛出了得意的笑容。

　　　　女人这一狠起来，真是比男人也不逞多让啊！三元心里暗自感慨，转身拉开了门，悄悄观察了下门外的情况，然后飞快地闪身出去了。

　　　　辛秀竹又停了一小会儿，这才抻了抻自己的衣襟，施施然走了出去……

　　　　天色已至黄昏，夯吉村农庄外的宽阔平地上，一张接一张地摆放整齐了长桌和板凳。

　　　　陈延陵好奇地看着这几乎排成了一条长龙的桌子，侧头问辛螺：“阿螺，这是还要有什么庆典节目吗？”

　　　　辛螺笑着招招手，杜鹃领着一群少女如轻灵的鱼儿一般贯入，端上了一盘又一盘的菜肴，摆放在长桌上。

　　　　“这是我们这里的长龙宴，用来大宴宾客的盛宴。”辛螺拉着陈延陵在第一张桌子边相对坐了下来，又招呼着寨长们依次坐下，杏眸一扫，脆声问了出来，“咦，司寨长怎么还没过来，方寨长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自推选一结束，司昌南就怄气拂袖走了，方秋生当时唤都唤不回来，后来悄悄一打听，才知道这人还不是回客栈，竟是带着人干脆退了房回鱼湖寨去了。

　　　　这会儿辛螺问起来，方秋生老着脸皮尴尬地解释了一句：“司寨长身体有些不适，临时回去休息了。”

　　　　知道方秋生这是在帮司昌南描补，辛螺倒也并没有鸡肠小肚地去为难方秋生，而是落落一笑：“那他可是没有口福了。今天这些菜品，我可是让人特意选用了最好的食材精心做出来的，一会儿大家都吃好喝好。”

　　　　方秋生唯唯笑着应和，尽量将自己缩在了前面一人的身后。

　　　　见菜已上齐，后面桌子的人也在廖管家的带领下一一入了席，辛螺站起身立在当首，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今天的长龙宴，一是感谢诸位的支持，二是与诸位同贺早稻的丰收，三是预祝我们晚稻再得丰收，今年过一个大丰之年。

　　　　有了今年的基础，相信大家现在心里也都有了底。只要大家继续同心协力，我相信我们溪州今后会一年比一年过得更好，日子一年比一年过得更有滋味。

　　　　溪州总有一天会成为夏依八峒里最富有的一峒！来，我们干了这杯，今后彼此扶助，共襄华年！”

　　　　“彼此扶助，共襄华年！”坐在长桌两边的人齐齐站了起来，举杯共饮，热闹的长龙宴就此开席。

　　　　各寨这次能得丰收，可以说照着这个法子，下半年的丰收也指日可望，大家的心里都极其高兴。

　　　　再加上在这里入席的寨长们都是给辛螺投了赞成签的，彼此之间自有一种融洽，包括新投入溪州峒的盘流寨长尚鹏飞也是如此，借着这个机会更是给一众寨长们好好敬了一番酒。

　　　　各寨长带过来的几名手下，也是有样学样，积极互动起来；气氛一片融洽。

　　　　只是辛螺不善饮，因此寨长们过来敬酒，都是由陈延陵统一出面代酒；反正他是辛螺的未婚夫，由他出面名正言顺，女人不行的事由男人上，谁也说不得什么。

　　　　别人过来敬了酒，陈延陵既是代表了辛螺，自然也要回敬才是，因此少不得又举杯逐一敬去。

　　　　一阵酒酣耳热之后，陈延陵总算坐回了自己的席位上，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夜色已降临，远处有盏盏红灯燃亮。

　　　　而坐在他对面的辛螺已经离了席，此刻座位上空无人影；这个时候，辛螺怎么会离席呢，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陈延陵急忙张目四望，却只看到周围一个个熊熊燃烧起的牛油火把照亮了近处，再远处已是人影憧憧，看不真切。

　　　　陈延陵正唤了王景为和陆学右出来要走去找人，不远处突然传来铿锵有力、极有节奏的鼓声，鼓声间隙，银铃脆响，几十名少女身着夏依节日的服饰，轻扭腰肢款款摆手而来。

　　　　一步一踏歌，少女手腕和脚腕上的银铃叮当如泉水清响，柔美的身姿随着狂野有力的鼓声摆动轻舞，竟是说不出的和谐。

　　　　王景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二十余名少女，突然指着其中一人，结结巴巴地开了口：“那、那不是杜鹃？她、她们怎么穿成这样，真是、真是……”

　　　　陈延陵没有看向王景为手指的方向，在一开始，他的目光就被队伍中的一名少女吸引。

　　　　只见那名少女梳了一个高高的螺髻，髻上插着一柄两头翘牛角造型的银梳，角尖处各垂着一缕银丝流苏，正随着少女舞动的韵律欢快摆动。

　　　　藏蓝色的短衫下，少女的腰肢被主腰束得仿佛一枝弱柳，衣襟、主腰和裙摆上都缝着如祥云纹饰的亮银饰片，在火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绣得五彩斑斓的裙摆很短，竟然短到了膝盖以上，小腿从脚踝处紧紧缚着黑色绣了夏依特色纹饰的绑腿，一直缠到膝盖略上，更显得那一截小腿纤细修长。

　　　　裙底还穿的有一件紧身长筒的短裤，但是在深色的绑腿和裙摆之间，大腿处还有一小截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在裙摆飞扬时如惊鸿乍现，裙摆落下后又被遮了个严实。

　　　　陈延陵喉头微咽，瞬间觉得口干舌燥，既想那裙摆随着辛螺的舞动多扬起几次，又想脱下长衫将她牢牢罩住，再不让别的男人看见。

　　　　辛螺却对他扬起了明媚的笑脸，灵巧地做着摆手送胯扭腰的舞蹈动作，像一条鱼儿一样从他面前转身滑过，围着场中燃烧起来的那一大堆篝火拍手踏歌。

　　　　少女们唱的是夏依古语，陈延陵并没有听懂是什么意思，目不转睛地追随着辛螺的身影，无意识地抓了一颗刚被送到长桌上的杏子送进了嘴里慢慢吃了起来。

　　　　杏子被洗得干干净净，还被搁在井里湃了一天，此刻正冰冰凉凉、酸酸甜甜，说不出的爽口，让陈延陵刚才心中的燥热也平息了几分。

　　　　随着少女们歌声突然高亢直遏云霄，先前还围在长龙宴的夏依男人们，纷纷搁下了酒碗站起身，在外围成了一圈，击掌跺足，应声高和起来。

　　　　女声柔婉清灵，男声雄浑豪迈，听着应该是在斗歌，但是和着鼓声和银铃声的节奏，竟是说不出的自然和谐。

　　　　陈延陵还在发愣，不知道什么站过来的杨树已经拉了他一把，将他一起拉进了圈中；陈延陵手中还抓着一枚杏子来不及放下，也不好乱扔东西免得在这场地上跳舞的人被踩着扭了脚，只好先把杏子随手放进了腰间的荷包里。

　第285章　他的女孩

　　　　男子的舞蹈极其简单，摆手击掌、走步顿足而已，却因为他们的加入，让这一场夏夜踏歌倍显出一种狂野的气势来。

　　　　围着篝火且歌且舞的少女们随着银铃声响轻巧转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