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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_蔡某人-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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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丞觉得麻烦,其实不然,官道畅通,不过略费人力,来日方长,洛阳到底离南梁朝廷更近,如今西边只怕又有战事,天子当先平定北方,再图谋南下,熹平石经还是先迁至邺都更为稳妥,左丞以为呢?”
这便不好再驳了,卢玄略点头道:“大将军所担忧者,不无道理,迁来也好,既利于经学研习,也算一件盛事了。”
想自蔡邕刻石经后几百年间,后世儒者学生,莫不以此为经学圭臬,几经乱世,无数次荆棘铜驼之悲……
卢玄再度想起自己在洛阳的那段最后时光,心底掠过阵阵唏嘘,耳畔不知晏清源说了句什么,就见亲卫那罗延毕恭毕敬捧着一样东西进来了。
等晏清源正色打开,亲手将誊抄的《春秋公羊注疏》及一套金石铭文拓本递过来,卢玄一怔,待仔细看了,抬首时目中已是掩饰不住的欣慰之情:
“这是大将军的笔迹?大将军的字越发见骨力了,只是,不知大将军从何处得来的原本?”
不等晏清源作答,卢玄眉心一皱,略作思索已自语接道:“莫非是陆士衡之故?”晏清源笑道:“左丞好见识,正是他家中所藏,本要送去江左的,凑巧被晚辈拦下了。”
卢玄低首再看拓本,也不得不叹服晏清源有心,蝉翼拓浅淡如烟而笔致不失,乌金拓熠熠生辉而笔划明晰,确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一时正爱不释手,神思游荡,听晏清源一声轻咳:
“左丞是元月的生辰,晚辈就当提前送贺礼了。”
卢玄自知失态,忙正容应道:“如此厚礼,大将军实在费心,某却之不恭。”
晏清源同他虚辞来往几句,终点到正事:
“今日来,还有更要紧一事,不瞒左丞,崔家托我来说个媒,听闻左丞家的四郎君年逾弱冠,尚未婚配,至于晏中尉的事,朝廷上下无人不知,扶妾休妻,乃为时俗不齿,但他一意孤行,晚辈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委屈了崔侍郎的妹妹。”
这一桩闹剧,卢玄自然清楚,李文姜乃名门之后,容貌出众,又工于书法,善骑射,十几岁的姑娘家,不正经婚配,反倒去给晏慎做妾室,本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如今晏慎休妻,李文姜扶正,已招来诸多物议。
不过,卢玄此刻方明了晏清源带如此贵礼大雪天前来拜访缘由,一时颇为踟蹰:
若论门第,两家确是良配,至于崔氏女嫁过人与否,倒不是太在意,只是如今崔俨同晏氏父子实在走的太近,崔俨分明晏清源私人,为人处事,渐变酷吏之风,卢玄心底是看不上这种看门狗做派的,可又无从宣之于口。
晏清源一面遮袖饮茶,一面瞟来两眼,大略能猜得出左丞心之顾虑,一笑道:
“侍郎的父亲曾任青州主薄,正是在左丞堂兄手下做事,卢崔两家也算世交,又同为祖皇帝所定一等大姓,无论家学,还是声望,皆乃天下所归,左丞是不中意哪一点呢?说来晚辈再给筹谋。”
见晏清源始终不急不躁,殷殷叙话,且刚收了礼,倒不好拒绝了,卢玄只得勉强笑道:“大将军言重了,既是大将军亲自来说,某无不应的道理。”
晏清源随即拊掌朗声大笑:“好,左丞如此痛快,崔家明日便将生辰八字送来,晚辈再请司徒右长史李业兴亲自来为两家择良辰吉日!”
从卢府出来,天色晦暗,雪落得更急,晏清源却神采奕奕地遮好了风帽,从容而去。
“世子爷,这事就这么成了?”那罗延咂了咂嘴,卢玄那老家伙不是很难打动的么?
晏清源看着眼前密密压下的飞琼,要笑不笑的:
“打蛇要打七寸,送礼也要送到心坎,是个人,总会有软肋。你当我这礼送的当真轻巧?”
手腕仍隐隐酸着,袖管中晏清源略张了张五指。
听他这么说,那罗延不由嘿嘿一笑:“那世子爷的软肋是什么?”
晏清源冷锐的眼风一扫,那罗延便知一时大意问错了话,脑中警铃大作,立时闭口不提,却听晏清源哼哼低笑一声:
“我么?大概是心肠太软,才惯得你们说话越发没了顾忌。”
轻飘飘一句,听得那罗延寒毛顿起,忙连声认错,绞尽脑汁地换了话题:“二公子已经回到晋阳了,世子爷不在的这一年里,邺城大小事,二公子也是费心了。”
晏清源不听提晏清河还好,此刻,面色一瞬转暗:
晏清河在这一年里,汉人世家打压了不少,有心惯得鲜卑勋贵们放肆,平日里连汉话也少说,甚至当着汉人官员的面,只跟勋贵们用鲜卑话谈笑风生,早已惹得众人不快。晏清源走前,辛苦经营两年的成果,转眼被他败光,如今百业待兴,邺城一摊子烂事,他倒将京畿大都督一职一卸,无忧无虑跑回父亲身边呆着去了。
见世子面色难看,那罗延皱眉思想半日,犹疑劝道:“世子爷是嫌二公子同勋贵们来往太频繁了?其实依属下看,汉人不过就是给咱们种田织布的,真正打起来,还是要靠六镇的鲜卑勇士,二公子有心迎合,也是为前线战事所想,世子爷还是……”
“浅薄之见!”晏清源喝止了他,却也不同他多费口舌,那罗延心下却是不大服气的,毕竟大相国且常说鲜卑语,重骑兵,大将军一心好风雅之事,风雅到底能作何用?
那罗延百思不得其解,看着世子爷一袭清绝身影踏雪而行,一时瞧得有些呆傻,忙提步追了上去。
东柏堂后院有两株老梅,正开得精神,晏清源顺手折了两枝,信步朝归菀居所走来,却不见人影,问了婢子,方知晏九云带着顾媛华来了东柏堂。
三人果真围坐在前厅,见晏清源负手进来,眉头皱着淡笑,皆是一惊,晏九云心里虚虚的,知道东柏堂乃大将军办公重地,不是那么好出入,此刻忙起身迎他:
“属下自从回邺城,久不见大将军,且母亲今年新做的肉酱还不曾拿些给大将军,雪天无事,属下正好来送给大将军。”
一席话说的磕磕绊绊,一旁媛华不时同他对视两眼,晏清源尽收眼底,笑了一笑,只道:“代我谢你母亲。”说着瞟了瞟归菀,“你们姊妹叙话,晏九云,你出来,我有正事问你。”
晏九云看了看媛华,见她默默颔首,这才跟晏清源去了隔壁。
刚收了步子站定,晏清源冷冷瞥他一眼,眸光如电,解了氅衣兀自坐下,也不让晏九云入座,晏九云不听他发话,自然不敢造次,尴尬地立在那,忍不住摸了摸鼻头。
“晏九云,东西不往我府里送,跑来东柏堂,是顾媛华的主意?”晏清源面上挂着冷淡的笑意,眉眼却还是和煦的,晏九云在他面前撒不了谎,厚颜强笑:
“属下今日确是奉母亲之命来送肉酱的,只不过,顾姑娘实在太想她妹妹了,所以属下……”
“慢着,”晏清源忽打断他,嗤笑一声,“你喊她什么?顾姑娘?不是给你做了小妾么?怎么,还守身如玉?”
晏九云面皮发烧,讪讪的神色:“她不愿做我的妾室,再说,做妾室,我也不愿意。”
晏清源听不得他尽作婴儿说梦之语,笑而不语默了片刻,半晌后,方深深看向晏九云:
“下回,没我的命令你再敢带她私闯东柏堂,我就把她做成肉酱。”
第30章 醉东风(6)
晏九云一下傻在那里,不禁抖了抖肩,看小叔叔似笑非笑的模样,就知不是吓他,一点不觉突厄,立马上前补救:
“我不敢了,可是陆姑娘本就身子弱,刚哭了好半日,大将军就算为了陆姑娘,也该给人家姊妹见面机会的。”
晏清源一手抚额撑在案上,目中颇含意味:“越来越会说话了,这也是顾媛华教的?我倒真怕哪天她枕边风吹坏了你个痴儿。”
晏九云小声嘟囔两句,悻悻的,不知在啰嗦着什么,晏清源也没大听清,懒得去问,转口吩咐道:
“你如今在禁军做事,多用心,别让我失望。”
听小叔叔说了正事,晏九云忙挺直腰身,脆生生应了一句,两只眼睛直盯着晏清源,满是渴求,想叫他多交待两句。
晏清源却挥挥手,让他去了。随即召来那罗延,放沉了声音冷冷道:
“给我找机会杀了顾媛华。”
那罗延听得眉心一乍,情不自禁往外瞧了几眼,为难道:
“大将军还真怕顾媛华教坏了小晏将军?属下看不至于,她一个女流之辈,能做什么,不过多撺掇着小晏将军带她来看陆姑娘罢了。”
“再说,”那罗延一面暗觑着晏清源,一面道,“她如今在小晏将军家中,属下总不好跑他府里杀人,真被他知道了,岂不要恼大将军?为着一个女人,大将军犯不着影响了叔侄感情不是?”
晏清源已听得忍下半日,眸光一聚,浸透了寒意:“你再废话,不要呆东柏堂了,给我滚回晋阳去。”
这方叫那罗延也一下傻在了那里,干干道了声“是”,他追随晏清源多年,怎会摸不准他的脾性,这一回,不过为了小晏,到底是惹得晏清源作色,那罗延怏怏地走出来,朝前厅方向看去,隐约似听得几声人语,再一愣怔,眼见晏清源一角衣袂自眼前拂过,原是也往前厅来了。
“手脚做的自然些。”晏清源忽回头淡淡补了一句。
归菀自晏清源喊走晏九云,一颗心便提得紧,同媛华两个说话时只觉头顶悬剑,不知他几时就鬼魅一样进来,等见了小晏,心头才松弛下来,知道晏清源不多时肯定要来此间,几人俱是不大自在模样,话也少了,心不在焉的,直到晏清源露面,才纷纷起身见礼。
看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战战兢兢,晏清源笑了一声,撩袍正要坐下,瞥见顾媛华戳了晏九云的胳膊,晏九云便乖顺地走到自己眼前来:
“已经叨扰多时,怕母亲担心,大将军,属下先回去了。”
“那就回去罢。”晏清源顺势笑道,没有半点留客的意思,晏九云一愣,微觉失落,以往来小叔叔这里,十回有九回要留下用饭的,难道如今,真的就生分了?
“我其实……”晏九云心直口快,胳膊被媛华立时掐住,精神一下萎了,再看晏清源,面上含笑,眼中情绪却是寡淡至极,晏九云没由来鼻头一酸,到底硬找出句话来:
“等沐休,大将军有了闲空,属下陪大将军打狍子去。”
晏清源微微颔首,道一个“好”字,低首取过热茶垂目用了。
同媛华两人出了东柏堂,晏九云终忍不住回首喃喃道:“小叔叔不大喜欢我了呢……”
媛华心底冷笑,漠然道:“你有用时,他自然还会对你好的。”晏九云顿时心头不快,腮帮子鼓鼓的:“我小叔叔一直待我很好的!”
“那是做给外人看的,毕竟你家里人是为他父子没了性命的,晏清源那样的人,会有心肝?人对他来说,只分有用和无用。”媛华心神一动,眼睛转了两转,“上一回,晏清河来看望你母亲,我觉得他话虽不多,但人却是很厚道的样子。”
自大将军返城,晏清河确是数次到晏九云府中探望寒暄,两人言谈间,晏九云提及破寿春城事,晏清河似对晏清源种种做法亦是颇有微词,两人皆觉不甚光彩,大将军手段未免阴毒,媛华隔着帘子默默听了半日,只觉此人谈吐大拙藏巧,等送客时,远远一目,模样倒稀松无奇,眉眼长的不清不楚的,身形也不伟岸,和晏清源完全像是两个模子刻出来的。
晏九云显然无意攀谈晏清河,他同这个叔叔的情份,自然远比不上晏清源,只是,听母亲说,他不在的这一年里,晏清河时来登门造访,每每必带礼物,也是十分有心的,想到此,晏九云才略略应道:
“二叔自然也是好的。”
媛华笑道:“我一直奇怪你怎么称呼晏清源为小叔叔的,长幼排序岂不错乱?”
“你不觉大将军方显得更年轻英俊么?”晏九云忽理直气壮挑眉反问媛华,媛华哑然,“就为这个?你就胡喊一气?”
两人你来我往一路,媛华口上应付,脑中却挂虑归菀,挑起帘子,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神思定住:不知此刻,菀妹妹又在做什么了。
暖阁插上红梅,那股清爽倒被白玉兽口吐出的缕缕檀香掩住了,归菀索性将插瓶移至书案,身后,晏清源过来拢住她,附耳道:
“我得谢你呢。”
归菀被他呵出的温热呼吸弄得生痒,还未答话,随即被他扳过身子,推到屏风之后,眼看晏清源就要俯身吻上来,归菀忙拿手抵住他:
“大将军谢我什么?”
她的目光照例闪躲,晏清源当然明白她动作间含义,可灯影摇曳,暗香浮动,眼前的少女无论做什么,皆赏心悦目,晏清源微微扬起唇角,坏心眼地乱摸了一把:
“谢你这胜过世上万般好处的身子。”
归菀顿觉受辱,抬目惊看他,一双眼睛倏地红了,晏清源目不转睛盯着她神情变化之快,揉着她手笑道:
“是我说错话了,看你这雨泣云愁的模样,这后院有两株梅树,极能开,趁着花期,我每日都折几枝供你插瓶。”
“东柏堂有梅树?”归菀见他又是一副好行小惠姿态,勉强笑应,却不知不觉从他桎梏中脱身,往外探去,“大将军折的这两枝,插瓶不好看,我重新再折。”
晏清源看她走的急,白狐氅衣也未穿,冷笑一声,扬手勾到怀中跟着出来了。
“冻坏了你,我会心疼的。”晏清源漫不经心地上前将她一罩,归菀习惯性抖了一下,知道无论如何也摆脱不得了,想起媛华交待的那些话,定了定神,回眸冲他羞赧笑道:
“多谢大将军。”
笑意散得极快,青春也不及此短暂,晏清源佯装不察,只将她引到梅树开花的地方,上下打量了一番,便有心逗引:
“邺都何有?有条有梅,伊人至此,锦衣狐裘,颜如美玉,寿考不忘。”
他吟哦起来,姿态悠游从容,一双眼睛映在皎然雪色中愈发黑亮,里头的笑意,仍是不露痕迹的,归菀听他拿《毛诗》打趣自己,顿时红了脸,转过身不理会。
晏清源却踱步凑上来,俯身看着她线条柔和的侧脸:“有梅无雪缺精神,有雪无梅少情致,如今兼美,好菀儿,不如你再添首诗,或是作幅丹青,就更齐全了。”
他温柔起来,嗓音是直往人心尖浸透来的,润物无声,归菀面上更红,忽地想起上次被压在身子底下的画作,一时又僵住了。
负耻的泪水一下盈睫,归菀痛苦摇首:“我不会再作丹青了。”晏清源笑了一下,从她袖管中掏出帕子替她拭泪,“是么?岂不可惜?浪费一双妙手,”他动作轻柔,“别哭了,小心眼泪变作冰凌定在你脸上。”
说着仰面瞧了瞧,“看看要哪一枝,我给你折。”
归菀平复了下情绪,明白敷衍不得,低声道:“梅以清、疏为重,大将军……”说着不由掩了口,因当面犯人名讳,归菀到底尴尬,晏清源见她耳垂处又一重红雾漫上来,好笑道:
“怎么不说了?”
“我犯了大将军名讳。”归菀扭过脸去,避开他伸来的手。
晏清源笑着看她:“跟我也这么讲究啊?我不在意这个,你尽管说你的。”
他四下看了看,将大氅一解掷到归菀怀间,自己三两下上了树干,按她所说,折下参差不齐的几枝,透过间隙,正看见她仰着清透如玉的一张小脸,乌发上缀着几点琼英,恍如仙子,在同他碰上目光的一刹,那双眼睛里,说不出是恨是怨。
晏清源哼笑两声,猛晃了阵梅枝,雪簌簌而落,其间一大块砸向归菀,灌的她满面脖颈里都是,归菀低呼一声,忙回神往一边逃去了。
两人回到暖阁中,皆被热气激了下,归菀只觉心慌气短,喘息困顿,好半日,才慢慢适应过来。
“还行么?”晏清源将花枝笑递与归菀,“我知道梅花以重叶、绿萼、玉蝶为上品,可惜当时没着意,随意栽的两棵,也有些年头了。”他顿了一顿,笑吟吟望着她,“再说,我们是行伍粗人,也不懂这些细致雅趣,还请江左的大小姐赐教?”
花枝悉数搁置于案,晏清源倚向一只清漆小杌,托腮看归菀动作。见她只取一枝,正要问,归菀却先细细启口:“大将军这里有金错刀么?我要裁剪。”
晏清源叩着膝头,笑道:“果真考究,还要什么,一并说出来。”归菀想了想,省去几步,只道:
“再要甘泉、玉缸、雕文台座,不过既要摆在书案,古梅清供起来最好,拿行制短小的鹅颈就可以了。”
她头头是道,音色柔美,晏清源听得心旷神怡,凝神想了片刻,命婢子翻出卢景玉自江南带给他的一旧觚,其色青翠入骨,正配红梅,眼见下人们摆了一案的樽罍、方汉壶、花觚等器物,归菀大略扫去几眼,心道这又不知是何处掠来的,待取过金错刀,便静心细细修剪起来。
纤纤素手,白玉一般,映着一枝枝红云,晏清源目光追随着她一连串动作,目中始终含笑,几上扣的“嗒嗒”作响。
外头雪落个不住,天地昏昏惨惨,而一室内,却如春日和煦,晏清源正略觉陶陶然,又见归菀将烛台移得远了,香炉也灭了,不免生疑:
“你这是做什么?”
“花有自然芬芳,熏香燥烈,这枝古梅受不得这样的热毒,蜡烛的热气也不行,会让它枯萎的更快。”归菀小心将插好的一枝捧去安放在了书案上。
晏清源见她门道果然是多,不由笑道:“我还没问你,怎么这一瓶只插了一枝?”
归菀抿了抿唇,心道你到底是俗人,默默看着花道:“古梅高洁,要出其类才能尽赏其情致,是故插花多取一枝便好。”
晏清源闻言幽幽直盯着她:“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说的是这个意思么?”
归菀忽觉一阵酸楚,他这样的人,是不配说这样美丽的句子的,遗世而独立的佳人,于他,也不过是榻上的一抹猩红。
这恰恰是她唯一了解他的地方。
她抬起水雾朦胧的一双星眸,似含了千言,却又只是无言地看了看他,脑中不知想到什么,忽轻轻启口问他:
“大将军喜爱过的女子有很多罢?”
晏清源没想到她这样看过来,竟问出这么一句,敷衍地点了点头,随即调笑她:“我现在最喜爱你呀,陆姑娘。”
归菀静静看他:“大将军喜爱过那么多人,那些人,也喜爱大将军么?有真心爱慕大将军的么?还只是惧怕大将军的权威,大将军想过么?”
她嘴角如悲悯,又如讥讽,许还带着仇恨,晏清源慢慢起身,踱到她眼前,抚向她光滑脸颊低低笑问:
“别人我不关心,我只想知道,你会爱我么?”
第31章 醉东风(7)
他俨然最温柔的情人,循循善诱着他最钟意的猎物。
可,他是疯了么?竟会问她这种话?
归菀心里弥漫起比外面邺城雪还要悲凉的寒意,她无声转过身去,攥死的掌心缓缓舒展,却是问他:
“大将军的房里,也要摆上吗?”
晏清源颔首,错身摘下小小的一朵,上面尚存未干雪水,晶莹剔透,他将花簪在她黑鸦鸦的鬓间,细细打量两眼,忽听外头有人来禀事,很快,婢子送进一封书函,晏清源甩开看了,正是国子祭酒在自己授意为崔卢两家拟的良辰吉日。
唤来那罗延,将字笺交与他吩咐道:“通知他两家,按这个日子准备。”
“属下听闻卢家也拟了日子。”那罗延接过来放进了怀中。
晏清源低首轻抚着袖口的青黑花纹:“他拟的不算,我说了算,告诉他们,婚嫁当日我会亲自到场。”
那罗延笑道:“大将军这是给崔侍郎极大的面子呢。”
晏清源微微皱了皱眉,笑意在梢尾:“崔俨这条恶狗,我养的太久了,不出去叫两声,咬几个人,别人以为我是在养猪,不过是叫之前,得让人知道这是谁家的狗。”
说着拈出份单子,“宾客我已定了,遣人去一一知会,务必要到场,提醒他们,凡是不来的,上朝也不必来了。”
“世子爷若是想拾掇晏慎这个人,”那罗延接过小心看着晏清源,“尺把深的水,可淹不死他。”
晏清源淡笑,朝外望去,轻轻吐气:“是么?尺把深的水淹不死,那就洪水滔天好了。”
两日后,雪堪堪停了,道路尚不清,尚书左丞卢玄之子迎娶侍郎崔俨妹的婚期,便在这日。
晏清源微微仰面阖目,舒展了双臂,由着婢子一层一层给自己加上华服,待修饰一了,算着时辰差不多,驱车往崔俨府中来了。
远远的,就听见一片鼓吹之声,府前宾客渐稀,这个时辰,大都已入了正厅。家奴将晏清源迎进来,面带喜色飞到正厅同崔俨交耳两句,崔俨点了点头,家奴便立在入口大声宣布:
“大将军到!有请大将军!”
他这一说,厅里众人顿时一震,皆放下酒盏,伸长了脖子敛容朝门口望去。
只见一身着绯袍盛装的年轻男子,正轻缓迈步而入,眉眼带笑,含威不露,一派的从容弘雅,不是大将军晏清源又是何人。
众人不料崔俨之妹再嫁,晏清源会亲自出席,且又是这样一副打扮,心底皆是暗叹真是不世出的好仪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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