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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_蔡某人-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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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他凝望片刻,随即吩咐那罗延:
  “你让领军将军去查这个事。”
  那罗延领命而去,还没上马,晏清源又把他喊住:
  “慢着。”
  那罗延回头,见世子爷却是个莫测怪异的表情,候片刻,晏清源到底蹙眉笑了:
  “你上回说,陛下正给卢静造讲学的高台?”
  这样的意有所指,那罗延脑子里联想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对世子爷佩服得五体投地,却也顿时怒火高涨,一脸的心不甘:
  “属下早说过,这些南蛮子不能留!”
  语气笃定的,好似地道是卢静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书生亲自挖的一样。
  晏清源不置可否,微笑的目光中,隐隐闪过针刺的锋芒,刘响和那罗延随他多年,对世子爷这种秘而不宣的微妙变化,向来能捕捉到蛛丝马迹,两人目光一接,各自分开,心中有了底。
  “蠢货。”晏清源忽轻蔑吐出两个字,喊一声“走”,晏清泽刘响两个一路快马加鞭随他回了东柏堂。
  待看刘响牵马而去,那一抚乌云踏雪的动作,又被晏清泽看在了眼里,他忙跟上晏清源,郑重求道:
  “请世子把乌云踏雪赏给刘扈从。”
  晏清源赶着看军报,步子不停,身上出了些微的汗,把袖子一卷,果然,刚回到书房,就有人把新传的军报递上,晏清源撩袍一坐,抬眼笑看他一眼:
  “怎么了,我看你不是很喜欢乌云踏雪?驾驭的也好。”
  话说着,眼睛已经转到手底了。
  “我是喜欢,可看刘扈从也很喜欢,都摸好几回了,但他不好意思提,他跟着世子,从邺城到晋阳,又从晋阳到邺城,忠心耿耿,不辞劳苦,世子还是把乌云踏雪给他更合宜。”
  晏清源眉头微微一蹙,却不是为他的话,很快,眉宇舒展,提笔舔了墨,一心两用起来:
  “可我向来是赏罚分明,无功不受禄,无过不上刑,他的辛苦,我已经赏赐过了,突然给匹宝马,师出无名。”
  这一点,晏清泽早想到了,爽快应道:“今日我能用地听,全是刘扈从的功劳,鞍前马后,一点怨言也无。”
  说着把刘响如何快速弄来大缸牛皮,如何耐心相候,学了一遍。
  晏清源嘴角掠过丝不易察觉的笑,一抬眼,算是默认,可复又垂首问道:
  “那当时,你怎么不顺便就送给了他?还绕这么个圈子,麻烦。”
  晏清泽却也早把这一层想好,面色一肃,很认真地告诉晏清源:
  “恩自上出,他是世子的人,赏罚只能皆出于世子,其他人插手,就是僭越,要么是不懂,要么是没安好心,弟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就不愿做蠢事。”
  晏清源不由停了笔,咀嚼起他这番话,微感惊讶:
  “七郎,你小小年纪,对这一套吃这么深?谁教你的?”
  “是参军。”晏清泽答道,“阿兄到晋阳前,参军给我授课,说晏氏荣辱,皆在世子一人,吾等兄弟,要和睦一心,兄弟同心,才能其利断金。”
  说着不禁摸了摸腰间佩的那把晏清源送的匕首,几无装饰,拔出却是道雪亮锋锐。
  听他一口一个世子,叫的何其庄重,晏清源报之一笑,手指轻叩了叩案几:
  “他教的好,我还得赏参军。”
  李元之跟着回邺城,除却行台左丞,又新挂中枢尚书令一职,这两日,忙着同迟迟未能去冀州赴任的司马子如叙旧去了。晏清源心念动了半日,看着底下精神奋发的幼弟,把回函收了个尾,才笑问:
  “今天是初十,后日我要去奉旨赴宴,你同我一道罢,也去见识见识。”
  晏清泽一惊:“可地道的事还没查明白……”他好不易跟着一个鲜卑探马,凭着自己先天耳力灵敏练就的一身本事,不想无功而返,白忙一场,岂不让阿兄笑话?
  晏清源会意一笑:“无妨,这个事我慎重着,设宴不过惯例,没什么。”
  怏怏不乐从书房出来,晏清泽愁眉紧锁,猛地一收步子,忽想起件忘说的事,犹豫片刻,倒踟蹰了起来,那个人什么模样自己都没看清,又是二哥家中……能有什么呢?
  晏清泽摸了摸鼻子,好一阵发痒,憋半晌,等着那个喷嚏,无奈又半途回去了,只好呲溜两下,烦乱地舞了下手臂,暗骂一句杨花,忽而打起精神,回后堂练习他的宝贝箭去了。
  屋里进来婢子掌灯,晏清源才发觉不知几时,暮色已经临到跟前。
  把案上公务一推,先撇下不管,信步就来到了归菀这里。
  梅坞也刚点亮灯,晏清源松了一路的筋骨,到门口,秋芙正端了盆水要泼到石榴树底下,这是今年新移来的一棵,活的倒容易,当下,开的一树榴花似火,晏清源想了想,随手掐一朵,拈在手里,问秋芙:
  “归菀呢?”
  “陆姑娘正拾掇这一季不穿的衣裳。”
  晏清源往秋千架子那一瞄,吩咐说:
  “你让她出来,我有话问她。”


第109章 西江月(7)
  听秋芙一说,归菀朝外看了看,见一地亮银,月上蕉窗,想起已经是初十了,她往衣裳里塞了香草荷包,转交给秋芙,就挑着晋阳买的玻璃灯走了出来。
  逶迤而来,提裙身形一顿,归菀试探朝秋千架子那喊道:“世子?”
  “嗯,我在。”晏清源是个温和的腔调。
  风生竹院,空气中涤荡着甜蜜花香,四下里月光照的一片绰约,归菀走近了,见晏清源正把个秋千晃得也如花影般摇摆不定,本瞧不清神情,归菀莫名觉得,那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就定在自己身上,却忽的让归菀如芒在刺。
  明明是这样的春夜月光。
  “世子今日的公务,忙完了?”她还是不大习惯同他寒暄,装作很自然地问道,那盏灯,不觉就轻转起了手柄。
  晏清源手一定,给她挪了挪地方,把人拉过来:“坐着啊!”眉头一抬,一脸的风平浪静,“今晚月色很美,一起看看罢。”
  归菀一怔,不觉得他是来看月色的,虚虚应了句,离他太近,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纠缠不清,归菀身子便跟着僵几分,两条腿并在了一处,难免拘谨。
  “你若是能把月色绣出来就好了。”晏清源轻笑,手不偏不倚往她袖管一掏,拽出半截帕子,归菀惊地挡了下,白费力气,已经到了他手上,晏清源抬起马靴就给她一脚:
  “傻姑娘,灯举高些。”
  不知他意欲何为,归菀无法,恨他踢脏了裙子,只得把灯往他跟前凑,两人不觉就靠在了一处。
  晏清源俯首一打量,掂着帕子,咂摸起下巴:
  “唔,这块精致,是两只白鹤,想必花了不少功夫,”他坏笑一声,“菀儿这是要同我一道飞往千山万水,做神仙眷侣么?”
  尾音忽就缠绵多情,归菀把帕子一夺,往后掣了身子,自发离他远些,低声道:“不是。”
  晏清源微微一蹙眉:“不是啊?那菀儿,这是打算和谁比翼双飞?”听他莫名其妙扯出这些,没头没脑的,归菀很是难堪,一条绣帕,翻来覆去揉在手里:
  “谁也没有。”
  “心里无人啊?”晏清源一句接一句地逗她,兴致盎然,归菀却忽觉失落,心里有人,是个什么滋味?人间世没给她过幻象的机会,等年岁稍长,她已经想不出了,于是,徐徐把脑袋一摇:
  “我心里谁也没有。”
  这一只手,朝她发髻间把榴花一别,月色下,红有点黯淡,像年久屏风上的刺绣,晏清源戏笑道:
  “嗯?没我么?”
  一棒子打醒她似的,归菀张了张嘴,到底没把那个“有”说出来,这个时候一点也不想讨好他,只是把脑袋偏向一边:“世子心里也没有我。”
  晏清源立刻露出个颇为头疼的样子,无奈一笑:“你真麻烦。”把她掌心打开,在帕子上一过,挑眉看着归菀:
  “佳人难得,你恐怕不知,岂止我心里有你?”
  归菀目光一滞,心头跳了两跳,把脸对向他:“这世上,心里真正有我的,除却双亲,再有姊姊,也没几人了。”晏清源笑着摇首:“我说的有,是襄王有梦。”
  果不其然,归菀听了这话,一下是个愣住的表情,她嗫嚅半晌,眼角微湿,还是把个脑袋一垂:“那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
  说着缓缓起身,是个寂寥的声音,玻璃灯映在她裙上颜色:“世子无事的话,我想先进屋了,衣裳半拉拉的还没收拾好。”
  这一回,晏清源倒答应的痛快,不复多问,同她一道进门,想了想,命秋芙把那件脱在寝阁的袍子拿来,交给归菀:
  “洗干净,熏过了再拿给我。”
  袍子一掷,扑了归菀满面的风尘,打玉璧时,他穿的就是这件,新血加旧痕,已经是难能再清洗彻底了,也不知留着做什么。
  归菀胡乱一想,趁他不备,瞥两眼露出个嫌弃的神色,没想到,晏清源早有预料似的,往胡床上一坐,就开始脱靴子,打趣道:
  “你再不乐意,我让你擦我的臭靴子!”
  呀,归菀惶恐,红着脸争辩道:“我又不是你的丫鬟!”话虽如此,却不敢把袍子扔下,往屏风上一挂,察觉到身后人影罩上来,一阵天旋地转,人就被抱起,晏清源却是个站姿,不动了,归菀窘的要命,两手勾着他脖颈:
  “世子放我下来!”
  晏清源往她耳畔一凑,暧昧笑道:“你当然不是我的丫鬟,你呀,是我的小媳妇,当丫鬟,暴殄天物!”归菀看着他那双噙着温柔情意的眼,还没回神,他忽的笑吟吟告诉她:
  “没有最好,我的东西,绝不许他人觊觎,”手在归菀唇上一点,意在警告,“自然,我也绝不容背叛。”
  谁知归菀根本不懂他这番话明里暗里含沙射影些什么,眼波微转:“世子到底想说什么?我不明白。”
  “不懂啊,”晏清源眼神一动,归菀似乎立下猜出了他下一句等着什么,慌的从怀里一挣,本是无从逃脱的,有个脆生生的声音从窗子底下透上来,伴着两下叩壁:
  “阿兄,你在里头吗?”
  冷不丁闻人语,归菀吓得动也不动,晏清源却一松手,把她放了,归菀一听是晏清泽的声音,并不因他是稚子而无谓,也忙敛裙往次间避嫌,朝榻上坐了,听得外头隐约人语,无暇去辨,摸了摸发烫的脸,一怔神,思想起了晏清源那几句摸不着东西南北的话。
  谁对自己襄王有梦了?归菀欠了欠身子,樱唇微翘,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越发糊涂,脸也越发红烫,忽的心念一转:
  我为什么要在意他的胡诌?
  这样一想,随手把帕子往袖管一掖,再出来,一片静悄悄,半个人影也无,他走了?归菀怔怔看了看那件袍子,走上前,想起当夜补衣的情形,莫名有些酸楚,伸手想要抚一抚针脚,停在半空,又缩回来了。
  这边晏清源同七郎出了梅坞,头顶飞云过天,踩一地乍泄清光,两人衣袂也随风窸窣作响,直到踏进书房,晏清泽才把门一合,晏清源已笑道:
  “你说你睡不着,这是要让我也睡不着?说罢。”
  晏清泽整了整衣襟,眼睛眨巴眨巴:“阿兄,我是有心事,不说出来,铁定睡不着!”
  说的晏清源呵一声轻笑:“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七郎,思虑过多,小心少年白头。”
  晏清泽小孩子家,才不多管什么少年白头,只看眼前:“其实今日,在二哥的府邸,有人一路老窥伺着咱们,可惜我没看见脸。”
  “是个形容怪异的人,对不对?”晏清源淡淡一笑,分毫不觉意外的样子,晏清泽却听也听呆了:
  “阿兄,你看见啦?”脑中一转当时情形,讷讷的,“我还以为阿兄不知情呢!”
  “哦,”晏清源不经意把茶碗一划,宽袖一遮,“我并不知情,只是察觉到了而已。”
  案上成摞的公文,堆的像个小山丘,晏清泽一瞥,无端一阵焦躁,深吸口气,平复下问道:
  “二哥府里的人,胆子也太大了,怎么敢那样瞧着咱们?那样的人,他怎么好留着?”
  说的自己心里也咯噔一下,小脸微微发热,抬头见兄长露了个玩味的笑:
  “不消什么人,若是奇货可居,你二哥既想养着,随他罢。”
  把茶碗一撂,双手交叉,晏清源皱眉笑道:“就是这件事?我教你一个词,风声鹤唳。”
  没想到晏清泽接的快极了,脸一扬:“我知道,这个词说的是苻坚败于八公山,就是阿兄打的那座八公山!”
  八公山,往事劈头而来,晏清源回味着这几个字,仿佛时间又把他带回攻寿春前的那些日子,他不由把军报一抽,掂量几分,寿春魏平守而不出,同当初陆士衡何其似也!
  难道天道真的有轮回?
  只一瞬,晏清源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纵然寿春再失,他也会再拼力夺回来,天道?他就是要天道在他。
  晏清泽把兄长端详了片刻,难能猜他心思,只见他忽沉默下来,神情莫测。
  犹犹豫豫的,晏清泽起身,朝他行了个礼,轻吐出口气:
  “那我回去睡觉了。”
  留晏清源一人,在几上叩了好半天的手指头,分明无赖,那长睫却一动一颤的,把个多少心事,都随着轻轻一垂,掩到那道投影里去了。
  转眼到十二,鸡鸣两三声起,晏清源正一面由婢子侍奉穿衣戴冠,一面微阖双目,似还在养神,一派的悠游。
  院子里响过一阵脚步声,很迅疾,那罗延顶着一头的汗珠子进来,上前就说:
  “世子爷,摸查出来了!”把婢子一支,凑在晏清源耳畔好一阵私语,说完,露个闪烁不定的眼神,“世子爷,这顿饭,可吃不得呀!”
  晏清源冷笑两声,一甩袖:“一顿饭而已,明知山有虎,我偏要向虎山行,我倒要看看,一群蠢货,能给我翻出什么花样来!”
  这语气,分明一肚子邪火,眼见要爆,那罗延看得明白,柏宫还在南头狂妄忘乎所以,朝廷三分之一的土地,全都以他的名义卖出去了,好不易盘下来的两淮地盘,世子爷一夕功业,眼见都要喂狗了!
  越想越恨得咬牙切齿,可又迟迟不见晏清源有太大动作,韩轨那一路,到了颍川,多半也是苦战,柏宫那老狗……那罗延想的一脸铁青,再看晏清源,一身华服,头戴远游冠,配上那张如玉清透的脸,颀长秀挺的身材,莫说五姓高门,王谢世家,全天下也寻不出比世子爷更贵重夺目的人物了!
  “世子爷,我去喊七公子?”那罗延抢先一步,把门一开,让清晨第一缕曦光打进来,照在晏清源白俊的脸上,人往阶上一站,冲朝阳微微一展颜,并未有温柔神色,却是个君临天下的睥睨姿态。
  那罗延看的有些呆,听晏清源忽而启口:
  “你也随我去。”
  “可,不合规矩啊,世子爷?”那罗延脸一垮,眉头攒了起来。
  晏清源终于露出了寻常的温文尔雅,亲和近人,手一背,轻轻摩挲起袖口:
  “规矩是么?我就是规矩。”


第110章 西江月(8)
  一脚踏出东柏堂,公主已经坐在马车里相候了,等七郎过来见礼,公主见他眉眼出落得俨然又一个晏清源,好感更甚,愈发痛恨自己生不出儿子,倘有个小郎君,眉眼如他,该是多令人雀跃的事情呀?
  如此一想,心下更酸,好不易盼他从晋阳归家,没成想,还是在东柏堂绊住腿,一想到陆归菀那个白嫩嫩娇柔柔的人,公主眼眶子就发酸,也好,只要大将军在她这能得安慰便是,公主不得不拐弯抹角地舒起自己的心,须臾之间,念头动了无数。
  手背猛地一热,原来是晏清源的手覆上来了,他冲她一笑:
  “想什么呢?”
  那一管鼻胆如峰,眉眼上堆簇的俱是温柔春意,正这样瞧着自己,公主心中乱跳,暗道这世上真没人比他生的更好啦!纵有千般不快,他这一笑,也都抵了呀!谁见了这笑,还能不原谅他呢?
  她略放纵下自己,悄悄把晏清源的手顺势捏住了,唯恐他丢开似的,把个早就想说又没机会说的事提将起来:
  “大将军年前在晋阳时,元会太后召宗室们进宫,闲话家常,就说起了陛下的婚事,太后的意思是,”话说到这,就放慢了速度,暗暗觑着晏清源的神色,见无异,才大胆续下去,“陛下他,看中了梅姐儿,说梅姐儿天姿……”
  “荒唐,梅姐儿牙都没长齐,从哪看见的天姿?”晏清源一声冷笑,打断了她,公主便赶紧刹住,话锋一转,“可妾当时便也说了,梅姐儿太小。”
  “怎么,他要立梅姐儿做皇后?”晏清源轻蔑笑道,“我晏家不稀罕什么皇后。”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忽微微翘起,竟是个忍笑不笑的样子了,“唔,她那么纤弱,我担心花冠压坏了她。”
  公主愣住,看他心情又转好似的,以为他说的是梅姐儿,趁机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妇人之见啰嗦异常,晏清源早听得不耐,一见她提起女儿便再没了眼色,索性只把耳朵一丢,由着她说去。
  下马车,入司马门,侍卫们例行惯事先把那罗延一拦,领头的一个,趋步过来见过礼跟晏清源打起哈哈,满脸假笑:
  “大将军请海涵,下官职责所在。”
  说罢一打眼风,就有人上来要摸晏清源的身,手还没伸到眼前,只听哎呦一声惨叫,连带声巨响亮的耳掴子,原来都劈到这人脸上去了,龇牙咧嘴的,半捂着脸直趔趄,殷红的血珠子,很快顺指缝慢悠悠淌下来了。
  这一掌,虎虎生风。
  晏清泽一展扇麻的手,他今日特意带的戒指,狠狠刮了去,此刻,勃然大怒道:
  “你休要放肆得太过了,大将军的身,也是你们能搜的?!”
  没想到他一个半高不高的小郎君,手劲是这样的大,这领头的,打量起他眉眼,一下看出端倪,不想小郎君突然冷哼道:
  “我乃大相国第七子,平原郡公,怎么,也要来搜我的身吗?”
  这人听口气不善,又清傲异常,却不看他,只对着一脸平静的晏清源躬身说:
  “还请大将军息怒,下官也是奉旨办事,如今河南事起,干戈未平,陛下为谨慎起见,所以才……”
  不等兄长费嘴,晏清泽斩钉截铁打断了他:“放狗屁的话!没有大相国和大将军横刀跃马,沙场浴血,你还能站在这耍威风?!干戈未平,要平干戈的人就在你眼前,你是眼瞎还是心瞎?!”
  眼见小郎君咄咄逼人,骂的他毫无招架之力,这人只得向晏清源赔笑道:
  “是下官造次,不过,这位大将军的扈从实在不能放行,还请大将军体谅下官。”
  晏清源好脾气地微微一笑:“我要是不体谅呢?”
  如此跋扈!这人愣在当场,一时间四下里鸦雀无声,晏清源一行人本就姗姗来迟,前头的百官,早一一检查放了进去,就是太原公,也毫无异议,十分宽宏大量配合,轮到晏清源,忽的翻脸,同往日大有不同,这人心里犯难,一咬牙,拿定主意,说道:
  “那就不要怪下官无礼了!”
  “丁一山!把他给我抓起来,送廷尉,定犯上的罪!”晏清源忽喊出个名字,后头一下就蹿出个人影,迅疾奔到眼前,只听稀里哗啦一阵兵器相击,众人纷纷退避,不敢再询。
  这人不及回神,就被一拥而上的守卫押解下去,半道才想起哭爹叫娘喊冤喊屈,晏清源压根不理,留下面面相觑的一干人,扬长而去。
  太极殿中,群臣见他一现身,一溜的目光齐刷刷投来,晏清源噙笑闲雅走过,当真一副来赴庆功宴的模样,看得人心中起疑,左右交头接耳,觥筹交错间,很快夹杂起一片拍马溜须之辞。
  未几,小皇帝认真问起晏清源晋阳诸事,一板一眼,以尽天子之责,晏清源虚晃几枪,答得则不痛不痒,态度却是十足的好,君臣两人相对,在底下百官的眼中,却也相谐。
  席间,有内侍埋头跑进来,顺着边缩肩拱腰地走,一点也不起眼。
  到小皇帝跟前耳语几句,小皇帝脸色微变,拿酒盏一挡,把个厌恶透顶又惶惶畏惧的心思死死压在胸口,强作镇定,扫视一圈,晏清源正推杯换盏,许是喝的开怀,颊上有了些许红意。
  看他这副神情,难道大相国真的无事?小皇帝心里略微失望,和太后打了个对眼,母子俱是无言,很快,各自把目光一分,小皇帝亲自端酒遥祝晏清源去了。
  公主这边在后宫偏殿相候许久,和宗室女眷们叙话良久,一干人被相引去了花园赏春,她则奉太后之命,单独留下。
  用了些糕点,尝了几样新鲜瓜果,百无聊赖,太后刚赐下的东西,一字排开,都搁在眼前,先头还有几样珠宝玉饰品引得她眼前一亮,睃巡个几回,也就淡了。
  实在要打发时间,公主把枝步摇插在了发间,朝落地明镜里一瞅,手不觉攀上了两腮,没在意步摇,倒发觉自己气色颇差,能不差么?自年前晏清源赴晋阳,一府上下,无所不管,一颗心要劈成八瓣来用也不够,身心俱疲,再好的面皮,也经不起这样的劳神。
  明明年纪相差无几,那个陆归菀,却是羊脂一般的皮肤,剔透如水的眼睛,怎么看,都是绝色的佳人呀,公主微泛酸水,暗道这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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