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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富春山居-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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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在大哭一场,看日头落到西边山梁后头,才慢慢走回家。王耀祖两口子带着孩子早到梧桐院里去了,只有黄九姑还在等候女儿,看见怀翠来了,忙捉牢她的手,道:“前头等咱们好久了。快走快走,若是今日能把你的婚事说定,也不枉咱们在梅里镇住了这许多天。”
怀翠心灰意冷,却是无所谓嫁给哪个,母亲说话她也只当耳畔轻风,洗了把脸,随便搽了一点粉,连新衣裳都懒的换。黄九姑不晓得女儿的心思,以为她一心念着赵公子不肯嫁表哥,也不以为意,牵着女儿的手到前头来。
梧桐院里已是摆开三张圆桌,一屏黑漆镶螺钿的屏风搁在当中,靠着书房那边的台阶下,还磊着一座小小的菊花山。英华上着新纱衫,系了一条嫩黄罗裙,因过节,正经戴了一顶小小的四时景花冠,笑盈盈站在屏风边看使女们摆碗著,看见黄九姑母女进来,忙笑着迎上来,道:“爹爹和大哥在书房闲话。九姨,我陪您到书房去。”
黄九姑不冷不热道:“不必了,老身晓得书房在哪里。”也不管英华,拉着怀翠的手直奔书房,一进门,便道:“姐夫,把耀宗给我做女婿罢。”
46最佳女婿(下)
王翰林这个内书房;原是三间东厢房打通重隔成两间,里间安置床榻;是王翰林午休的所在。四壁挂的字画都是老翰林心爱的;隔几日老两口必要洗手焚香换一回。今日要应中秋节的景;外间就挂着一张蟾宫折桂图,桂枝累累;枝下捣药的玉兔雪白可爱。
图下长几上供着的一个小香炉里还烧着不晓得什么香,香气清淡悠远。圆窗下一张竹桌上,摆着一盘绿莹莹的葡萄。王翰林坐在竹椅上笑眯眯看着大儿子两口儿;柳氏坐在另一张竹椅上微笑;拿着一柄团扇轻摇;书房里清风拂动。
此情此景,若是添张琴抚琴,或是把大画案移过来泼墨,都是最清雅、也最合适不过的。然,翰林公子王耀祖面红的好像涂了胭脂,尴尬地站在一边,拉着小儿子,好像在干涸的水塘里晒太阳的鱼,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黄氏扯着两个大的女孩儿,涕泪纵横,一脸悲愤。玉珠用力挣扎也挣不脱母亲的手,也是满面通红。
黄九姑一声:“把耀宗给我做女婿”恰似冬月里的雷声,惊得王耀祖两个眼珠恨不能夺眶而出。
黄氏的哭声被黄九姑掐断,她重运一口气,哭道:“九姑母,你可要替我们娘几个做主哇,玉珠再有三四年就要说亲,亲姑姑陪嫁有几万两,她什么也没有,怎么嫁得出去呀。”
怀翠没得嫁妆,十八岁都还没有合适的好人家来说亲。黄氏不说陪嫁说亲还罢了,这么一喊,把黄九姑这十来年的心酸都喊出来了,九姑眼圈一红,将手搭住侄女的胳膊,和道:“九姑母也苦哇,你怀翠妹妹都十八了,她没得嫁妆,都无媒人上门哇。”
怀翠甩脱母亲的手,涨红着脸站到一边去。黄氏姑侄两个执手相望泪眼,嚎啕痛哭了一场。在梧桐院里筑巢的一群归鸟被哭声惊动,扑扇着翅膀又飞走了。
英华晓得大嫂是来要钱的,是以只在外面不肯进去。黄九姑要二哥做女婿,英华听见也吓了一跳。和黄家相关的事情,母亲一向是不管的。看怀翠对赵恒一往情深的样子,若是爹爹面软答应了,二哥岂不是要和怀翠做一对怨偶?
英华思及此,顾不得她是才定过亲不好出门的人,连个从人都来不及喊,打前门一溜烟跑到镇口喊二哥。
镇口平常踢球的那块地方已经打扫干净,地上插着许多碗口粗的大竹竿。横系的粗绳上系着无数条细绳儿,每条细绳上都挂着一张长纸片。小青阳带着镇上一群九、十岁的孩子,正在给纸片上系小石块。看见英华跑过来,小青阳就大声喊:“嫂嫂,你可是找哥哥?”
英华心里有事,却是没有计较到小青阳的这声嫂嫂,嗯了一声,道:“我家里有急事,寻我二哥呢。”
“王二哥和我哥哥都在那边。”小青阳拉着英华的手,带她到屏风后头去。
李知远和王耀宗两个正在桌边分东西,看见气喘吁吁的英华,都停下手。李知远微笑着凝视英华。王耀宗把英华扯到一边,问她:“你一个人来的?”
英华点头,急急忙忙的说:“那个,黄九姨才跑去和爹爹说,要爹爹把你给她做女婿呢。”
可怜的王二哥!李知远收起微笑,把同情的目光投向大舅子。待嫁的表妹猛如虎呢,他还有情投意合的英华妹妹,快马加鞭把亲事定下,可以一了百了。王二哥房里还有如花似玉的爱婢,原来亲事就难,再有个一心想要他当女婿的嫡亲姨母,亲事就更难了。
英华也同情的看着二哥,黄九姑毕竟是二哥的亲姨母,又打小儿带过他几年,只怕拒绝的话连二哥自己都说不出口。
王耀宗无所谓道:“我已是说过不会娶怀翠表妹了,九姨怎么还跑去问爹爹?”就一把捏住妹子的手,和李知远说:“也罢,我去去就来。”
“都差不多了,这里有我和小青阳,二哥和英华妹妹吃过晚饭再来罢。”李知远笑道:“外头连卖臭豆腐的摊子都摆出来了,晚上想必热闹的很。出来逛逛,解解闷气也好。”
王耀宗待说话,英华已是拉着他的手急急要走。耀宗便附在妹子耳边问:“你晚上想不想出来耍?”
“若是娘不出来,我就不出来。”英华想都不想,回答的极干脆。
傻妹子,开窍了呀,王耀宗得意的闷笑,回头冲李知远挤眼,那意思分明是:休看我妹子和你订亲,你也不是想约就能约得到的。
李知远微笑目送他兄妹两个回家,英华的回答让他心里实是有些忐忑,已经订了亲,她怎么反比从前疏远了呢?李知远猜不透女孩儿的心思,实是不晓得英华妹妹晚上会不会出来耍,他遥望梅里镇的白墙灰瓦渐渐沉到暮霭里,突然觉得满心的甜蜜里带着一丝丝失落,因这失落,又生了期盼,期盼英华能给他更热烈的回应。
英华满心替哥哥着急,哪里晓得李知远在她身后那千回百转的心思,脚下一步比一步迈的快,恨不能跑起来。
耀宗反倒不急,任由妹妹拉着他朝前,他却悠闲地东张西望,不是跟酱油铺的老板招手,就是喊杂货铺的伙计晚上去看灯猜谜做耍。
英华看哥哥这般,急了,恼道:“二哥,你不急么?”
“有什么好急的?”耀宗笑道:“爹爹不肯把你许给文才表弟,自然就不会把我送给九姨做女婿。”
“可是她不一样,你小时候是她养活的。爹爹就是有心拒绝,也难开口呀。”英华急的要死,鼻子尖上都渗出汗来。
耀宗摇摇头,笑道:“她就是掐准了这个才绕过我和爹爹说的罢。”
书房里哭声嘤嘤,杨小八和赵恒两个俱是一身崭新的紫罗纱袍、青罗纱帽,白绫裤,青皂靴,腰间系着亮银腰带,说不尽的俊俏风流。可恨这两个孩子半点都不晓得爱惜新衣,头碰着头,蹲在梧桐树下数蚂蚁。看见英华兄妹进来,赵十二孩子气地扭过头接着看蚂蚁,杨小八站起来,笑一笑又蹲回去。
若是照从前,此时耀宗就该把妹子打发过去和他两个一起去看蚂蚁了。可是如今不同,赵恒求过亲,妹子又订了定亲,再不好让他两个多接触。耀宗就拉着妹子直奔书房,一进门就笑嘻嘻大声问:“听说九姨想要我做女婿?”
二儿子说话这般轻松,不管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想来他都拿定主意了。柳氏松了一口气,笑骂:“这孩子,真不害燥。哪有这样问自己亲事的?”
英华偷眼看怀翠,怀翠一脸无奈地在玩指甲,看上去对她自己的亲事并无半点兴致。
黄九姑看英华和耀宗一起进来,晓得是英华去喊的,心生不悦,嫌英华多事,不由冷冷哼了一声,道:“大人的事,孩子在这搀和什么?你们都给我出去。”
柳氏忍黄九姑久矣。英华一进来黄九姑就赶她出去,柳氏哪里还忍得住,开口笑道:“若说的是黄九姑你老人家的亲事,孩子们都不好旁听的,原该回避。耀宗的亲事么,让女孩儿们听听倒是无妨。”
老娘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英华搬个板凳给二哥,又给自己搬个板凳,娘三个亲亲热热坐在一处。说了这半日的话,柳氏笑眯眯一言不发摇扇,跟个木头似的,谁知木头一张口就揭老底,黄九姑老脸臊得通红,气的鼻孔喷火,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年为了把黄九姑嫁给王翰林做填房,王耀祖闹出多少事来?今日继母重提旧事,耀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咳了一声,道:“怀翠表妹很好,儿子觉得让耀宗娶她,很妥当。”
耀宗笑道:“大哥,怀翠表妹方才还和我讲,她喜欢的是赵恒赵公子,并没有看上我。何况,我也没有看上她。我和她相互都不中意,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要我问母亲讨两个彩锦送与表妹压惊?”
当时作兴相亲,若是男方相亲女方,便将出一股金钗与女孩儿簪上,若是相不中,也要与人两个彩锦压惊,是客气的意思。耀宗这般说,和直接拒绝没两样。
王翰林甚是头痛,他当然不想让二儿子娶黄九姑的女孩儿。且不说黄九姑从前想嫁他不能,再娶她的女儿大家尴尬婆媳不好处。只黄九姑这一阵哭闹,可见怀翠的家教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一时面软让儿子娶了怀翠来家,鸡飞狗跳的热闹日子就不远了。
然黄九姑说了半日耀宗是她养大的,旧年如何如何,简直有不把耀宗给她做女婿就是忘恩负义的意思,事关二儿子和外祖父家的关系,他一直找机会想拒绝而不能。
耀宗这样直截了当,王翰林也松了一口气,歉意的对黄九姑笑笑,道:“两个孩子都不情愿,这亲事也没有什么好提的,大家出去吃饭罢。”
黄九姑喝道:“休胡说,怀翠,你自己说,你愿不愿嫁?”
“嫁不嫁不是你说了算?”怀翠也干脆,道:“问我有用?”
“你!”黄九姑怒的话都说不齐全,挥手想打,手举到半空颓然落下,落泪如雨,叹道:“娘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你怎地,你怎地还当娘是仇人看待?”
怀翠冷笑道:“我几时把娘当仇人看了,要嫁哪个,总要两个人情投意合才好,便是相亲,也要都愿意呀。我不想嫁表哥,表哥也不想娶我,你老人家一个人在那里闹有什么意思?”
黄氏也忍耐了九姑半日,怀翠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想来九姑也无话说,忙道:“还有我呢,我家玉珠已是十二了,再过两年就要议亲,她没有嫁妆怎么办?”
47柳氏算帐法
老大两口子分家出去之后;全部家当只得几顷地,几百两银子;三个女孩儿的嫁妆实是为难事。耀祖虽然极是不愿意妻子这样吵闹要钱;也只能沉默;低头看地砖上的缝对的齐不齐。
王翰林想了想,道:“我分家时;分与你们的多,还是与耀宗的多?”
“帐面上是我们多。”黄氏不满的说:“可是我们实际上得了多少?耀宗得了多少?他手里足有七八千的现银,还有几十顷地!我们呢?我们要嫁三个女儿;还要给你养活两个孙子;我们只有几百两银;几顷地。这点钱休说替玉珠雪珠备嫁妆,吃穿都不够。”
王翰林待想分说,又觉得黄氏是个糊涂人,和她有理也说不清,皱着眉拈胡子。耀宗低着头沉思,面无表情。
柳氏把他父子两个各看一眼,笑着开口道:“当年我把大姐的遗产清点之后,是留了一篇帐的,今日人来的齐全,倒不妨把这帐算一算。英华,你去我屋里把那个杂物箱子翻一翻,看有个有封条的小匣捡来,再把给你陪嫁的那个小庄的年帐也一并带来。”
英华答应一声,去不多时就把小匣和一本帐带来,顺手还夹了一架算盘。
柳氏把小匣上的封条扯去,笑道:“实是没想到,过了十来年,这篇帐还能重见天日。当年清点遗产,记的这帐,是黄家人做的见证,也没有少写,也没有多算。咱们先看这地,陪嫁地原有五顷,铺子本金利金折现,听讲后来又买了十顷地,一共十五顷良田。还有曲池几个铺子,咱们就不论了。只算算这十五顷地一年有多少利息。英华,你翻你那个小庄,看中等田地取租是怎么算的,一年多少利息。”
“中等田地我们是四六取租,一亩一年地租折现四百五十钱,一顷地一年四十五两,十顷四百五十两,十五顷地一年六百七十两。”英华连算盘都不用,一边报数一边就把租钱算出来了。
“耀祖管了有十几年?十五年有吧。”柳氏微笑道:“算上旱涝,上等田就照中等田算租钱也罢了,十五年得多少钱?”
“一万零五十两。”英华的声音比算盘声还清脆。
柳氏笑眯眯道:“分家时,这一万两连铺子的出息,我们可都没有给你们算哟。你口口声声说你们只有几百两银。哄孩子呢这是。每年我还送二百两银与你们家用,连铺子里的出息,还不够你们用的?分家时,你们说声亏空,我和你们爹爹想着你们孩子多不容易,也不曾查你们的帐,偏心你们,只分本钱也罢了。你们昧下了一万两,还嫌不足,还想怎样?”
这么算帐,真有一万两,可是这一万两,都不见了。黄氏心虚,声音比方才小了许多,“管事的没有那么多银送来。”
“既然与你们管,我和你爹爹就不管你们是怎么管的。不管怎么算,分家是耀宗吃了大亏的。”柳氏冷笑道:“既然当年是我提出来把大姐的遗产与你们管,我自然不能叫你们二弟吃这个亏,所以我私房贴他一个小庄。这个缘故儿,分家时要替你们留体面,我也不曾明说,今日你们既然指我偏心,倒是不得不说了。
你们两口儿空有万金的家当,十几年挣不起一份家业,不能给玉珠几个备嫁妆,怪谁?休说上回分家,我们还分与你二三千两银子,这才几日,你就说你们只有几百两。”柳氏叹了一口气,道:“媳妇,平常晨昏定省你想来就来,我也不和你计较,这是我头一回说你,做人要知进退,要知足的。”
耀祖两口儿被柳氏教训的哑口无言,便是黄九姑有心替外甥侄女分说,听得柳氏这一大篇帐算下来,分家耀宗实是吃了亏的,黄九姑也只能抿着嘴揩汗。
王翰林在庶务原就不大留心,家里有吃有用,日子过得他便罢了。本来叫大儿妇哭闹的心软,他还想回头和妻子商量,要想法子给玉珠她们几个存点嫁妆。妻子这一篇明白帐算下来,老翰林都吓了一跳,哪里还好意思和柳氏提,不由板着脸道:“你们母亲已是说的极清楚,分家时我们原是亏了你弟弟的。你母亲从她自己的陪嫁里拿出田地补贴你二弟,倒叫为父惭愧的很。”
耀宗晓得爹爹是想和稀泥了,忙给英华使眼色。英华便笑道:“天都要黑了,咱们快吃饭赏月呀。”便去拉玉珠的手,笑道:“走,到姑姑屋里去,姑姑给你们做了新衣裳的,我们去换新衣裳去。”一手一个,把玉珠和雪珠都拉到门口,又回头把那个小的抱在怀里,姑侄四个出去不提。
柳氏看怀翠倒还顺眼,含笑拉着她的手,道:“看你的妆有点糊了,走,到婶婶屋里洗把脸去。”怀翠原是不想在屋里待的,就顺水推舟让柳氏拉走,出来看见赵恒在院子里,她瞄一眼,跟着柳氏进正房了。玉薇正好过来,便跟在柳氏的后头进去了。
耀宗便去扶王翰林,道:“爹爹,我陪你走走,这屋里气闷。”拉着王翰林到前院,在院子里走了好几圈,才小声道:“我愿意照管玉珠她们几个的嫁妆。”
王翰林摇头,道:“你将来也是要娶亲生子的,你现在说的容易,将来替侄女们备嫁妆,你的妻子不乐意,怎么办,吵架么?你大哥两口子晓得为孩子们的嫁妆着急,倒是好事。将来你看顾着她们些,也还罢了,替她们备嫁妆的话,千万莫要提。”说罢又摇头,道:“我原以为他傍着你大伯住,有大伯管束,会比在京城好一点,想不到呀,想不到呀,你大哥在家乡这十几年,居然花了这许多钱。”
“哥哥嫂子衣裳积下有几十箱,哪一件不要十几二十两银?”耀宗苦笑道:“曲池府的和尚师太见了我嫂子跟见亲娘似的,嫂子一年几百两的朝外撒钱,家里就是有金山银山也禁不起这样的胡花海用。只是玉珠她们几个,着实可怜的紧,没得陪嫁,实是嫁不出去。”
“便是有陪嫁,若是似姑妈和你九姨妈那般,也过不了几年。”柳氏送玉薇到门口,回身笑道:“我这里有条发财的路子,只是极要吃苦。若是耀祖能吃得苦头,便叫耀宗借他一二千两银的本钱,苦三五年,极少也有二三万银子的进帐,玉珠她们的嫁妆便不愁了,耀祖两口儿吃了苦头,想来也能收心做人家。”
王翰林心里还是心疼儿子的,听得妻子这样说,激动的脸都红了,一个劲道:“快说说,是什么路子?”
“贩牛。”柳氏道:“建新京城必是要抽丁的,男丁都抽走了,谁来种地?牛马这些牲畜的价钱一定要涨。咱们将了银子买茶叶,白酒,运到北方苦寒之地去,换成牛马回转,一来一回十倍利最少的。只要一路上能吃得苦,把牲畜服伺好,多少银子赚不得?”
“这个……”这个原是犯法的事,虽然官家睁只眼闭只眼不会深究,但到底与法不合,贩牛马都是要走偏僻小道的,一路上餐风露宿何等吃苦。耀祖一直娇生惯养,吃得下来这样的苦头?王翰林犹豫了。
耀宗笑道:“我跟着柳家舅舅走过一回贩牛马那条路,其实也没有吃什么苦。贩牛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正想着走一回赚些银子回来,不如儿子去劝哥哥同走一回,可好?”
柳氏便道:“使得,他若答应,我再写一封书信与你,你将了银子同柳家的管事一道罢,也省了沿路打点麻烦。”
王翰林做了几十年的官,当然晓得沿路打点的不是麻烦,是银子。妻子这般,他还有什么话说,感激的握着柳氏的手,道:“耀祖将来明白,必会感激你的一片苦心。”
柳氏一笑,道:“我晓得你夹在我和耀祖中间为难,你不怨我,我才敢如此行事。还有一事,老爷莫忘了。玉珠她们几个,都不曾正经上学。替她们备嫁妆的事咱们不好直接管,倒是极该送她们去上个学。你说呢?”
“国子监女学太远了呀。”王翰林想了一想,咬牙道:“几个女孩儿叫大儿妇这般教养,将来蠢的只晓得哭,咱们把玉珠和雪珠送到金陵女学去,可使得?”
金陵女学比不得国子监女学出名,然也有大儒为师,学里的先生们里很有几位前朝的宫妃,俱有贤名。便是学生们,也不似国子监的女学生们张扬,金陵离着曲池又只有六七百里远,把玉珠姐妹两个送到那里去,实是最好不过。
柳氏便道:“这般,我写信到金陵去寻人打点?”
王翰林拈须笑道:“这一回,不消夫人打点。金陵女学的学监沈问之,却是富春书院出来的,只消为夫写一封信去就使得。只是孩子的学费……家里若是银子不凑手,卖几幅字画也罢。”
“使得。奴想买两幅字画与外子赏玩,敢问王翰林,府上书房里那幅折桂图,五百两可够?”
王翰林老脸通红,恼道:“不卖把你,自家人买来买去,你羞我呢。”
“两孩子的学费能要多少钱?家里的现银不够,我这个奶奶的掏私房也罢了。”柳氏啐道:“偏你要卖画儿,叫你儿子女儿笑话我是一毛不拨的铁公鸡么?只是让孩子们去上学,怎么和耀祖两口子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爷爷送孙女去上学,他敢说个不字,还拿竹板敲他。”王翰林没好气道:“女孩儿若是不教好,连带子孙都窝囊。老夫还要挣钱养家,要送孙男孙女们都去上好学校。孩子的学费,你先垫上,我必想法子还你。”
“好。”柳氏抿着嘴儿乐,推王翰林回梧桐院。
耀宗不晓得和大哥大嫂说了些什么话,黄氏重洗了脸,白粉压下了红眼眶,重换了一身新衣,带着两个男孩儿在一边看菊花。乍一看上去,倒是个高高兴兴过节的样子。
王耀祖和弟弟坐在黄九姑身边,三个说闲话,看黄九姑的笑盈盈地,居然心情还不错。
英华带着三个侄女一起耍,玉珠捏着一小把菊花,英华正持着一枝红菊,替雪珠插到头上,个个脸上都带笑容。
怀翠独自站在一棵梧桐枝下,扶着树身上的青苔,神情有些凄苦,看见柳氏进来,露出微笑,虽然还有些勉强,但是善意足够。
不过出去这么一小会功夫,自家内院居然一片祥和的节日气氛,王翰林感概许外,觉得女人都是奇妙而善变的。
赵恒已是看了半日的蚂蚁,方才英华过去不看他还罢了,怀翠也视而不见,他就有些不自在。再过得一会,怀翠出来在院子里闲走,一直都不过来招惹他,他就纳罕了,问杨小八:“我今日是不是特别讨人嫌?”
杨小八笑而不语,拿小棍去戳蚂蚁窝。看老师和师母笑盈盈过来,他忙站跑过去,笑道:“师母,我饿的很,几时有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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