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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川-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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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璃劝不动宁西锦,只能作罢。瞅准了一个空闲时间,溜出去知会了等在花厅里的辛云川。

辛云川原先在和宁筱庭喝茶闲聊,余光瞥到阿璃在门后探头探脑,便寻了一个借口抽身出来,与阿璃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站定。

“三少,小姐不愿意出来。”

这固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辛云川心下还是一阵黯然。那日他接了急诏进宫,回来后却没了宁西锦的身影,只有满脸愧疚和怀疑他对宁西锦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的辛如婉。辛如婉一心觉得是他对不起宁西锦,宁西锦才这么急匆匆地回府,于是旁敲侧击地试探询问,可他却不知怎么说。

怎么说呢?怪她的不开窍?怪她的不爽快?可是,是他先摈弃她的啊,又怎么怪得了她。

“三少,您和小姐之间……”阿璃本是识本份的,知道主子之间的私事绝轮不到她来过问,可是想到那日宁西锦抱着金条安静流泪的脸,忽然就多了一份勇气,硬着头皮问眼前这个不苟言笑的主子。

辛云川回过神来,摇头叹道:“是我做了让她不敢依赖我的事。我欠她一份信任。”

“我……我不大懂。可是我觉得,小姐真的是一个好姑娘,三少和小姐如今这个样子,我……我有些惋惜。”

“她如今怎样?”

“金条死了,小姐很伤心。”

“怎么回事?”

阿璃早就想替宁西锦抱屈了,听辛云川这么一说,便一五一十地将回府那日的事情说了个清楚,她每说一句,辛云川的脸就沉下一分,等全部说完了,辛云川脸上已是阴霾一片。

阿璃说:“三少,你把小姐接回咱们府吧,她就不用受这欺负了。”

辛云川心里一阵痛,他何尝不羡慕阿璃那般的单纯和直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何尝不想将宁西锦拥在他的羽翼之下,替她挡去无妄的风霜和刀剑,可他肯,她却没有足够的勇气和信心去依赖和相信。

他深深地往宁西锦屋子的方向看去,半晌吩咐阿璃:“好生照顾她。我明日再来。”

他不能在相府待太久,风云诡谲的朝堂、城府极深的宁相,他和她的道路,还漫长曲折得很。

阿璃回去时,宁西锦正在临摹字,忽听她说道:“三少回去了。”于是手里一颤,一滴墨水便滴落在宣纸上,慢慢地晕染开了一片乌黑。

她干脆也不练了,烦躁地将宣纸揉成一团,呆呆地出神。

阿璃问:“小姐,三少明儿个还要来的,你去见他一见吧。”

宁西锦心里不是不犹豫的,不见,心里却不争气地记挂着他;见了,却又害怕失了自己的心。她如同站在一片茫茫白雾中,往前一步,也许是鲜花盛开的草原,却更怕是陡峭险峻的悬崖。

因为这矛盾和忐忑,她一夜未睡踏实,到了天初亮时才堪堪打了一个瞌睡,朦胧中听到有人叫她,于是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叫她的人是阿璃,面色十分担忧:“小姐,宁相让你去前厅一趟。”

宁西锦安抚地冲阿璃笑笑:“没事的,我去去就回。”

她心里却清楚,宁梦衣在宁筱庭面前不定把自己说成了一个什么样的恶人呢。可她却不后悔,如今回忆起来犹觉得那一巴掌打得酣畅淋漓。

她慢吞吞踱到前厅里,一瞧那景况,差点儿嘲笑出声。

宁筱庭坐在正中的梨花木桌后,面色黑得如同一个判官;宁梦衣站在他一侧,垂着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这光景,哪里有半分父女见面时其乐融融的天伦之乐,倒更像是在演某出三堂会审的戏文,老生小旦轮番上场,锣鼓铿锵一片热闹,只待她一个罪人入场,便是大快人心的一个圆满。

宁西锦还笑得出来:“爹,您找我何事?”

“你还敢问!”首先发难的是宁梦衣,她把一侧的脸庞转向宁西锦,道:“你看看我的脸!”

宁西锦虚虚地瞟去一眼,宁梦衣被她扇了一巴掌的脸又红又肿,青紫一片,看上去甚是可怖。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前几天打的你,过了两日不但不见消肿,倒越来越厉害。你果然是碰不得的金枝玉叶,还是你根本就不想伤变好?”

“你!”宁梦衣气得差点口不择言,忽然余光看到坐在一旁的宁筱庭,刹那间便冷静下来,甚至示威似的朝宁西锦笑了笑。

“西锦!”宁筱庭皱紧了眉头,打断两个女儿之间的唇枪舌战,“你这次委实过分了些!梦衣是你的妹妹,你怎么忍心推她下水?若不是救得及时,她就溺死了!你妹妹本来身子就弱,这么一折腾,足足发了两夜的高烧,你是要害死她不成!”

宁西锦嘴角勾了勾:“爹,你只看到我打她,看不到她折磨我的狗。”

宁筱庭一拍桌子:“梦衣是你的妹妹,你那只野狗不过就是一只畜牲!你要是喜 欢'炫。书。网'养畜牲,我让人送几只纯种的雪狐狸来,比那狗可值钱多了!”

宁西锦忽然不想说什么了,看着宁筱庭冷笑。

宁筱庭心里一冷,下意识地想要躲开这双眼睛。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眼神,像极了苏兰衣。当年他离开落脚山的前一夜,拥着苏兰衣在星前月下发誓说回京后就来接她,苏兰衣乖巧地应承着,可那双眼睛却那么冷,在暗处冰凉地盯着他,像是嘲笑,又像是不屑。

他心里无端地烦躁起来,怒道:“你娘当初是怎么教你的?就把你教成如今这副样子?居然对自己的妹妹下起毒手来!”

宁西锦心里失望到极致,反而豁出去一般地笑起来:“别人家的娘怎么教的她就是怎样教的,她尽心得很,如果说恶毒说薄情寡义,大概是天生便承我爹!”

宁筱庭气得浑身发抖,霍地站起来,劈手就是一巴掌:“孽畜!”

宁西锦被打得俯跌在地上,用手肘一撑,翻过身来,仰天嗬嗬地大笑起来,她笑出眼泪来,躺在地上盯着宁筱庭,恶毒地笑道:“谁说不是呢!有爹生没爹养的孽畜!爹你说是不是?”

宁筱庭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焦躁地踱了几步,终于发出声音来:“好、好!兰衣当初这么一个体贴的人儿,竟然生出了你这么一个女儿!来人,把她给我押到祠堂去!不跪到明天不准起来!”

宁西锦冷笑:“我倒是愿意跪,只怕祖宗不认得我!这个家里,本来就没几个人是认得我的!”

宁筱庭被气得踉跄着后退几步,连连抚着胸口,宁梦衣赶上来替他捶背,却被他一手推开:“反了!真是反了!来人,给我去搬家法!”

宁府的家法是素来便有的,到了宁筱庭这一辈,因为膝下只有宁梦衣一个女儿,宠都来不及了,哪里舍得碰她一个手指头,因此是闲置了十几年了。今日一听宁相要请出家法,屋外偷听已久的仆人个个都面面相觑了,于是请家法这事几乎立时是轰动了全府上下。

宁府的管家瞧出形势不对,想去劝一劝。他在相府当了几十年的管家,什么人没见过,深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道理,这时便想卖一个人情给宁西锦,于是上前几步低声道:“老爷,这不大合适吧。”

宁筱庭冷笑一声:“有什么不合适?老夫教自己的女儿,还要旁人来指点?”

老管家不做声,知道这事转圜不了,只能听宁筱庭的命令去搬家法,所谓家法,也不过是一根藤条罢了,可这藤条曾鞭笞过几代宁家人,因此造得又粗又长,极为结实,表面上还特意安了几个倒钩刺,老管家捧在手里,只觉得森森的寒。





第20章 交心(三)
宁筱庭握着藤条,缓了几口气,指着宁西锦道:“你要是现在肯给梦衣赔个罪,这顿家法酌情就免了。”

宁西锦心里一股火烧着,恨不得那一顿藤条要痛痛快快抽下来才好,她从地上支起身子来,嗤地一声弯了弯唇角,笑呵呵道:“那我给她赔个罪,能让她也给我的狗赔个罪么?”

她在旮沓胡同里混得久了,难免沾了一些匪气,看似无赖似的笑嘻嘻,可眼神却清凌凌地直射宁筱庭,那骨子里的傲气和轻视与当年的苏兰衣一模一样,看得宁筱庭竟有片刻失神。

失神过后,便是滔天的怒火,他高高举起藤条来:“你这说的什么话!”

藤条使力抽在人的身上,像遇到了柔软而坚韧的阻碍物,势头被挡去了一半,发出了平实而沉闷的一声。宁筱庭第一次下了手,后来的几次便越发顺畅起来,抽在皮肉上,霎时就浮起指宽的肿痕,他下手格外凶狠,藤条尾梢的倒钩刺扎进宁西锦的皮肉里,顺着他抽回藤条的走势割开了深深的一道裂痕,霎时间血肉翻飞。宁梦衣惊恐地“呀”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敢再看。

许是这声音让宁筱庭回了神,他一时有些恍然,愣愣地将眼神从手中的藤条转到宁西锦身上。

这个自小在乡间长大,又在京城摸爬滚打了两年的女儿,此时骄傲地挺着背脊,双手在膝头紧握成拳,牙齿在嘴唇上咬出一道深刻的血痕,她的衣衫被割裂成了一条条丝帛,露出可怖的青紫红肿,只那一双眼睛依旧凌然。

宁梦衣惊呆了。

她不过是想给宁西锦一点颜色看看,却不知道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这般的刚烈,也不曾想到,事情会闹到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她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将自己隐藏到角落里去,

因为她害怕看到宁西锦在挨打中的眼睛,里头充斥着那样强盛那样生动的冰冷和不屑,只消轻轻地扫过来,就像剜骨一般让人难受,让人恨不得挖去那双眼睛。

宁筱庭也不愿意看到这双眼睛,在他抛下苏兰衣回京的头几天,午夜梦回时便常常看到这样的眼神,仿佛在黑暗中无声地看着他,惊得人汗湿重衣——那曾经是他的噩梦。

他别过头去,手里的藤条被汗浸了,又湿又滑,这样的沉重,重得举不起手臂来。他渐渐平静下来,心里纳闷自己如何就失了分寸,转眼看到宁西锦的样子,心里又后悔。可却不知道如何挽回。

父女僵持对峙着,谁都不肯先低头,还是管家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沉默:

“老爷,辛少将军求见。”

宁筱庭正因怎么收拾残局而头疼,此时格外恼怒:“不见!”

“说了的,但挡不住。他说一定要见到大小姐。”

宁筱庭家教甚严,从不允宁梦衣跟段华熹他们几个频繁地出去厮混,而对宁西锦,一方面是因为愧疚于苏兰衣,一方面亦是因为宁西锦本就是不受拘束的性子,也就没怎么大管。这个时候听到管家的话,几乎是立刻想到了辛云川和宁西锦有什么龌龊,于是心头火又起,举起藤条来劈头盖脑又往宁西锦身上招呼。

“啪”的一声,凭空里忽然伸出一只手臂来,藤条结结实实地打在这只手臂上,又被反手攥住。
“辛少将军。”宁筱庭抬头一看,是不知何时闯进来的辛云川替宁西锦挡去了这一鞭,不由得沉下了脸,“这是老夫的家事,还请少将军暂且去别处歇息,待老夫处理好家事,自来招待。”

“晚辈不敢。晚辈没有置喙宁相家事的意思。”辛云川反手一转,轻轻巧巧地将藤条又送回宁筱庭手中,“只是,西锦前几日认了我做哥哥,按理说,妹妹闯了祸,做哥哥的有责任,该打。宁相,我甘愿替我这不懂事的妹妹受罚。”

他话语虽恭敬,可却并没有看向宁筱庭。他今日来相府,也全没想到会撞上这一幕,他深知宁西锦的性子,看似没心没肺,可那却只不过是她的盾牌。她什么都没有,仅有的就只剩那傲气了。这样的性子,遇上冲突一定是讨不了好的。这些他都想到了,独独没有想到宁西锦会被逼到这个田地。

他迅速地扫了宁西锦一圈,确定她只是受了皮外伤后,悬着的一颗心才重重落了地,他脱下外衫披在宁西锦身上,仔细地替她掩去裸|露在外的肌肤,抬头对宁筱庭冷声道:“来吧。”

宁西锦其实已经痛得吃不消了,全凭着一股倔性在硬扛,只要再一次,就能把她打至跌到地上去,她没有力气再抬起头去看一看身边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只觉得自己被轻柔的一件衣衫包裹起来了,她听到男人平日冷硬的声音忽然放柔了许多:“西锦,再相信我一次罢。我说过,丢掉这条命也不会摈弃你。”

她有些茫茫然,忽然脸上一点温热,有什么东西低落下来,她费力举手一擦,是猩红的一点血迹,抬头一看,辛云川方才硬生生挡下藤条的那只手臂上绽开了几朵血花。可他似无痛感,负手立在她身前,对宁筱庭又重复了一句:“宁相,请责罚。”

宁筱庭握着藤条的手紧了又松,脑里瞬时转过各种利益权衡,又怎么可能对手握重兵的少将军动手;再低头一看,宁西锦也确实被打得不成样子了,于是重重叹了口气,将藤条往地上一丢:“罢了。看在辛少将军的份上,饶了你这回罢。”

他带着宁梦衣走了,围着的奴仆也便四散而去。闻讯赶来的阿璃本来在外头急得团团转,此时得了机会,疾步赶到厅里头,正看到辛云川将宁西锦抱了起来。

“三少,这是相府。”阿璃低声提醒。

辛云川一愣,万般无奈地将宁西锦交到阿璃手上:“轻些。”

一路穿花度柳,偶有下人偷偷觑着他们,被辛云川冷冷的眼光扫过去,立刻作鸟兽散。

阿璃小心地将宁西锦从背上放到床铺上,听到她的一丝抽气声,害怕地看了一眼辛云川,辛云川却没有怪罪她,只是挥了挥手:“你下去吧,我来。”

阿璃尚且有些犹豫:“三少,这恐怕……于理不合,会落人口舌。”

辛云川头也没回:“谁有话的,让他亲自来我辛云川面前说!”

阿璃不敢做声,悄悄地替他们阖上了房门。

宁西锦痛虽痛,却没有厥过去,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待阿璃一走,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要和辛云川在这屋子里独处,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在床上动了几动,却碰到了伤口,趴在床上撅着屁股嗷嗷直叫。

辛云川觉得他到如今也并没有真正地了解宁西锦,这个从小便是一人承担起生活艰辛的姑娘,有时傲气,有时自卑,有时却又出奇的坚强。他以为这样艰难的道路总有一天会令她纤细的身段折下去,她却总能出人意料地给他一张笑脸。

他的手轻轻抚过宁西锦的伤口,宁西锦嚎到一半的嗷叫声立刻戛然而止,瑟缩地颤抖了一下,像是被一根细线勒紧了心脏,有一种窒息般的紧张。

“你这样的倔性子啊。”

她听到辛云川如是说。

那样温柔的声音,三分呢喃,三分叹息,三分包容,听进耳里,心肝俱颤。她将脸埋进被子里,想了一会儿,轻声说:“没用啊。这样的倔,又没有用。”

“我知道自己犯傻了。闹到这个地步,又救不了金条。从前的时候,有一回夜里家里来了贼,带着马刀的贼,我和大迢都吓傻了,是金条冲出去,咬着那人的裤管让我们逃。要放到现在,我咬都要咬下那贼的一块肉来,可是那时候小啊,真傻,就和大迢一起逃出去了。我们在外面转了很久才敢回去,那个时候贼走了,金条的尾巴也被跺掉半截了。”

她顿了一会儿,又说:“我带金条回相府,想给它吃好喝好,可是临到死前,它都没吃到一顿饱饭。”

“还有阿璃。跟着我,她总被别人为难,她自己有功夫的,足够自保,为了我在这个府里过得好一些,宁愿挨些打。我这样的人,能做什么呢。”

她的声音愈来愈轻,渐至不可闻,辛云川伸手去掰转她的脸,她却梗着脖子将脸死死扎在枕头里不愿抬起来,辛云川转而轻轻去抚她的后颈,像摸着一只警惕的小动物,她果然渐渐软化下来,顺从地由着他将她的脸掰过来,原来是无声地淌了一脸的泪。

素来心硬如铁的将军默默地体会着心里疼痛的滋味。原来她已经成了长在他血肉里不可碰触的一根软肋,动辄扎入骨血撕心裂肺。

他的手掌托着她小小的脸,她的泪顺着脸颊淌进他的掌心,他像是被火灼了一下,悄悄地握紧了另一只手。

宁西锦哭完了,一抹眼泪,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刚在我爹面前说,你认了我做义妹,你是我的哥哥?”

辛云川冷淡地道:“谁要做你的哥哥。”

他低下头:“西锦,你心里知道的,我想做你的谁。”

宁西锦迅速地避开他的眼光,她犹未释怀那日的阴影和怀疑,她胆小,她自私,她怕一步踩空就是永世不得翻身的万丈深渊,她尚未有足够的勇气能够颤巍巍地捧出一颗心来,交到他等待已久的手中。






第21章 交心(四)
宁西锦的名声迅速地在京城传了开来。但凡提起宁西锦,人们总要在后面再加上一个名字——辛云川,也许还会提到宁梦衣和段华熹,于是这四人间的纠葛便成了坊间百无聊赖的人茶余饭后的聊资。

许是为了避嫌,辛云川许久未上相府了。倒是得了辛少将军命令的李先生三天两头地上门来,替宁西锦医治。宁筱庭睁一眼闭一眼,权当没瞧见。

李先生头一回来相府的时候,按着宁西锦的伤口连连摇头,口中啧啧称奇:“小姑娘,你是老夫见过的命最贱的姑娘了,这么样的打法,居然没伤到脏腑,实乃运气。”

宁西锦抽了抽脸,当是好话一般听了。乖乖地按着李先生开的方子服药,调理了大半月,身上的伤都愈合了。伤一旦好了,心也开始活起来,这一日宁西锦逮着李先生开始闲聊,状似漫不经心地聊起李先生的行医经历来。

其实她本意是想从李先生口中探一探辛云川近来的情况。自那日他替自己挨下一藤条后,头两天还时常来探望,都被她以装睡避过去了,只有一天,她装睡装到辛云川走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在她枕边留下了一块镂空剔透的玉玲珑。她把玉玲珑轻轻含进嘴里,轻轻吹气,气流呼啸着通过中空的窍孔,断断续续地发出微弱的清音。

她每日把玉玲珑含在嘴里轻吹,渐渐地从断续到流利,可是直到她能吹出直上九重天的清啸,都再也不见送东西的人上门。

她把玉玲珑用红线穿了挂在胸口,玉石贴在皮肤上,冰凉。

宁西锦又等了几天,也没有等到辛云川,终于忍不住问阿璃,阿璃亦是一脸茫然,转而开始唠叨她如何的不温柔如何的不体贴如何的不懂留住男人的心,几次以后宁西锦便再不去找这罪受,因此只能从李先生这里探探口风。

她清清嗓子,想了会儿如何套话的法子后,问:“李先生,您是一直在辛家军中行医的?也曾给辛少将军诊过脉?”

“可不是。”提起这个,李先生显然相当自豪,滔滔不绝地讲起他行医数十年遭遇的各种疑难杂症,从脚气鸡眼到脑瘤脱发,再倒宁西锦闻所未闻的种种病征,个个如数家珍。

宁西锦在听了半个时辰的关于李先生如何将一位病患的肚子里的肠子扭过来再折过去的故事而没有一丁点儿辛云川的信息后,咬牙切齿地将李先生送出了相府门口。

这位为老不尊的神医晃晃悠悠走了几步,忽地回过头来冲宁西锦笑嘻嘻道:“小姑娘,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我不想告诉你。人哪,趁还年轻的时候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唧唧歪歪的可不是年轻人。等年纪大了,就没有那份冲动的心境和激情啦,即使有,旁人也会笑你老疯癫,这一生可不就白过了!啧啧,现在这帮年轻人啊,究竟是怎么了——”

“究竟是怎么了?”状元楼临窗的酒桌旁,段华熹愁眉苦脸地捏紧了酒杯,一气灌下一盅白烧,一不小心岔了气,伏在桌上呛出了眼泪。

“怎么突然派我和你去月氏战场了?按说你先前才刚平定月氏,即便他们卷土重来也不该这 么 快‘炫’‘书’‘网’啊。”

对面的人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也没有替他递手巾捶背的打算,段华熹自个儿捶着胸,抹去眼角泪花,问道:“你究竟在看什么?”

辛云川端着酒,偏头朝窗外看了不知多久,闻言转过头来说:“我在想怎么哄女孩子开心。”

“你——”段华熹差点儿咬着自己的舌头,而后哈哈大笑起来,揶揄道,“你三少也有开窍的一天,我以为你自十六岁起就成了不近女色的光头和尚了——是哪家姑娘这么大的面子?说出来我帮你想法子!”

辛云川瞥了他一眼:“你不行。你那些哄窑子里姐们儿的法子不靠谱。”

段华熹将杯子往桌上一置:“你尽管说是谁,我小齐王还没有碰过钉子!”

“宁西锦。”

段华熹的脸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呆愕了片刻,喃喃道:“如果是她,的确不是随便的姑娘……”他忽然莫名紧张道,“你三少从前经过的女人也不少,这回是真看上她了?”

辛云川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段华熹紧张的神情,道:“我想娶她。等这场战事一完,我就娶她。所以在这之前,想做些让她开心的事。”

段华熹的脸色变了几变,想说什么却又生生忍住了,最后呆呆地捏着酒杯,仰头又是一盅,他也不说话了,支着头想起过去种种,突然嗤笑一声,不知是嘲笑自己抑或是别的什么,宁西锦啊宁西锦,这貌不惊人的小丫头,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让他竟然记住了她?平日里不见她还好,一见她就忍不住捉弄她讽刺她,其实只想看她生气的脸色,看她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滚你犊子的”,就和他从前在她家养伤多吃了一碗饭一样,可她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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