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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月倾城-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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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娇躯温软,吸一口气,女子的清香沁入肺腑,他莫名一怔,忽然有种想要伸手替她拂去那几根乌玉发丝的冲动。
然而他又是何等镇定自律的人,刹那间的悸动也只是一瞬。抬起头不再看她,大步往荆梨树林深处的一处草庐走去,声音依旧温润平静,温温一笑,道:“姑娘快些养好脚上的伤,不须我再抱着你,便算是谢了我罢。”
3。
这座草庐外表看上去有些简陋,里面却整洁清雅,四壁挂着几幅水墨风景,大多画的是梨花,花瓣用色是清淡的水粉,旁边题着三个苍秀小字“素蝶谷”。
袅袅熏香从银制香炉中缓缓逸出,花飞雪斜倚在紫玉床上,打量着四周,说,“看样子你常住在这里。”话说到此处,她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微一变,说,“莫非你是乾坤门的人?”
秋公子留意到她的神情,笑问:“怎么,你跟乾坤门的人有仇?”
花飞雪答,“就是乾坤门商府的领头人把我打下悬崖的。——他们想要我的命。”
秋公子微有些惊讶,“商府府司应该是欧阳嬷嬷吧?她怎么会跟你动手?”
花飞雪没有回答,只是有些警觉地看着他,问道:“你果真是乾坤顶上的人?”
秋公子轻轻一笑,摇了摇头说,“我只是这素蝶谷的主人。”他顿了顿,笑着看她,又说,“素蝶谷并不属于乾坤顶,只是这里盛产荆梨花瓣,是一种很好的香料,偶尔会与乾坤门的商府有些生意上的来往。——所以我认得欧阳嬷嬷。”
花飞雪的神情将信将疑,侧着头问:“你姓秋?叫什么名字?”与平素总是淡淡的表情不同,多了几分狐疑,反倒显出难得的可爱。因为好奇而挑起了眉毛,纤长的睫毛自然上卷,侧脸看上去比平时多了几分俏皮,依然精致如细瓷。
秋公子笑起来,表情如水起涟漪,温润清俊,他说,“你可以叫我瞬之。”
乾坤门门主姓洛,夫人姓陈,顶上的外戚家仆大多不出这两个姓。花飞雪这才褪去了将信将疑的表情,微有些歉意,说,“其实我不该逼问你的。我只是……不太喜欢乾坤顶那个地方。”她抬起头来看他,顿了顿,说,“我不希望你是跟他们一样的人。”
秋公子此时正翻出药箱帮她敷药,听到这话,动作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顿。很快便翻到一瓶药粉,站起身去窗边接住几片新鲜的花瓣,回来坐到她脚边,略一犹豫,还是伸手为她除去了鞋袜。
烛光摇曳中,花飞雪双脚白皙小巧,如精雕玉琢的莲藕,指甲上涂着大红蔻丹,竟透着绝美清澈的外表中看不出来的一番冶艳。
见他正瞧着自己的双脚,花飞雪脸上一红,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微不可闻,“涂着玩的……有些太红了吧。”
草庐内忽然静了下来。窗外吹进来的风,发出呜呜的声响,好像是谁忽然间难以遏制的剧烈起伏的呼吸。
秋公子忙移开了目光,不敢再往那蔻丹上看,细细抬起伊人玉足,白皙脚掌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一样的红艳……那是从她体内流淌出来的温热的液体。滴滴落到他手上,心中竟然刹那间涌出一种疼惜,那是许多年来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定了定神,将荆梨树的花瓣蘸了药粉轻轻按在她伤口处,嘶的一声,伊人玉足一颤,他忍不住轻轻按住她的足弓,说,“疼吗?疼的话你就喊出来,会好受一些。荆梨树上的刺毒性不大,却会很疼,只有用荆梨花的花瓣配上这种药粉才能解毒。你忍过这一刻,很快就会好了。”
花飞雪咬着嘴唇,面色苍白,因为疼痛而流出的汗水晕湿了几缕碎发,粘在脸颊上,凌乱而柔美,她的脚在他宽厚的大掌中微微颤抖着,分明强忍着,却说,“不疼的。……多谢你了。”
此时夜已经又深了几分。
一盏烛火随着窗口处逸进来的晚风轻轻摆动着,在墙壁上投出小小的朦胧的光晕。秋公子抬起头,蓦地望见她轻咬朱唇的样子,胸中竟是微微一滞,手心里忽然滚烫起来,仿佛握着的不是伊人一双玉掌,而是忽然间燃起的一团烈火。
秋公子强自镇定,缓缓松开手,站起来背对着她,沉默良久,推开了窗。
漆黑的夜,凉如水。飞逸进来的夜风,让他很快清醒下来。
印象中,好像从未有过那样的感觉。心里,手上,眼中……刹那间竟然像是有火在烧,五味杂陈,又甜又苦。
可到底是自制力很强的人,秋公子很快用笑容掩饰住方才那一瞬间的失态,礼貌而镇定地说,“不早了,姑娘早些休息。我以后再来看你。”
花飞雪轻轻应了一声,一时间不敢看他,垂头别过脸,表情里有一刹那的娇羞无限。
只是下一秒,眼望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独自面对紧闭的镂花对扇门,她脸上的表情迅速褪去,渐渐如水面一般平静无痕。
呆呆独坐半晌,佳人独自叹息一声,暗夜中听起来冷淡而惆怅。
只是,无人能懂。
乾坤顶上晨曦初露,照得商府楼阁上的金漆牌匾灿然生辉。
被笃笃的敲门声惊醒后,欧阳嬷嬷披上衣服迎了出去,见到窗外已然大亮的天色,不由吃了一惊。
想是昨晚围攻花飞雪那小妮子,耗费了太多体力,竟然昏昏沉沉睡到现在。打开门,看见昨晚那两个小僮之一焦急地禀告道:“不好了欧阳府司,水域静斋的江弄玉连夜攀上乾坤顶,没经过我们商府就直接往内苑去了。竟然直接跑到武府府司那里报道,现在正要入住迎春居呢。”
乾坤四府,分别是文,武,乐,商。乍一看商府排名最靠后,其实倒是最有实权。只是那武府府司陈西口,年纪轻轻,新官上任,仗着自己武功好,又是门主最得意的弟子之一,时常不把她们这些老人放在眼里,一点面子也不给。
所以,这江弄玉既然已经到他那里报了道,再想下手,就有难了。
欧阳嬷嬷心想,从画像来看,那江弄玉虽然不及花飞雪美貌,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又是水域静斋的大弟子,家世武功都比纪一言略胜一筹,当真也是个劲敌。于是草草梳洗穿戴,便领着那名小僮便往春夏秋冬四居的方向去了。
刚踏入统领四居的圆月石门,就看见一位美貌以极的姑娘,一袭白衣胜雪,婷婷玉立地站在清晨的日光之下。柳绿花红,愈加衬得佳人冰清玉洁。
欧阳嬷嬷不由一愣。
然而此刻,愣住地却不只她一人。
高大男子在圆月石门后远远望住良久,终于开口唤她一声:“花飞雪。”
花飞雪转过头,那人高大轮廓深邃,俊朗端方,日光下皮肤透着一种与中原男子不同的白,正是连佩沙朗。
他是上乾坤顶来送妹妹连佩沙妮的。虽然心里明知很可能会在这里见到她,可在四目相对的一瞬,他还是有些心惊。
花飞雪此刻看起来有些憔悴,却还是那么的美,即使站在诸多姿色各异的美人中间,依然如此出众。这时从她身后走出一个女子,四下看看,做一个端庄的笑容,“没想到大清早的,这里竟然这般热闹。”
那女子生得一双上挑的杏眼,五官明丽无懈可击。在场众人却纷纷暗自心想:果然美人是不能比的。这水域静斋大弟子江弄玉天生美貌,当真万里挑一,但在盐帮花飞雪面前,还是高下立见。
——可见天下第一美人之名,果然并非浪得虚名。
江弄玉处事圆滑,可是名门子弟,眉目中总有几分倨傲,目光落在连佩沙朗身上,骤然想起那夜在树林里的一场恶战,皱眉惊道,“是你!”
那是她生平少数几次狼狈落败的经历,竟然要靠声东击西的才能脱身。而且更加让她无法容忍的是,这位连家寨大公子竟然在她面前盛赞花飞雪的美貌,心狠手辣地对自己大打出手,却总是用那种眷恋倾慕的眼光看着她,这让从小被捧惯了的江弄玉觉得挫败而屈辱。
只是此时,大庭广众,却并非是一个翻旧账的好时机。
连佩沙朗朝她笑笑,露出一个浅浅的漂亮的酒窝,若无其事地打个招呼,“这么快又见面了,江姑娘。”
江弄玉冷然一笑,看一眼靠在他身边打瞌睡的连佩沙妮,说,“我将与令妹一同在这乾坤顶上度过三个月的时光,说来也真是有缘。”她挑衅地看他一眼,颇有深意说,“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的。”
花飞雪在心里暗叹一声,江湖恩怨,循环往复,那夜结下的梁子,竟然这么快就有了因果。那么自己欠连佩沙朗的,看来也马上要还了。
果然听见连佩沙朗哈哈一笑,说,“江姑娘太客气了。舍妹若有什么事,花飞雪自会帮我看顾她的,用不要劳烦江姑娘费心了。”
江弄玉瞥了花飞雪一眼,小声哼了一声,“果然你们是一路的。”
花飞雪早有被卷进这些争端的觉悟,当下也不说什么,只道,“听说剩下的三居之中,江姑娘选的是迎春居,我方才选了雪冬,那么留给沙妮妹妹的便是秋菊了。我们还是先进住处安顿好,然后再做打算。”
江弄玉心中郁结难抒,便拿小事发难,“听说这四居分配的规矩,是先到者先选,我改变主意,想选那雪冬居了。欧阳嬷嬷,您是商府的府司,您说这合不合规矩?”
江弄玉把话头抛给站在角落里的欧阳嬷嬷。说来也巧,此刻在场众人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恩怨,唯有她俩之间是没有瓜葛的。
花飞雪看着欧阳嬷嬷,嫣然一笑,说,“其实要是说早晚,我是比江姑娘早到一些的。——这一点,欧阳嬷嬷和她身后的小僮都可以证明。”
欧阳嬷嬷面色一滞,想起昨夜的事,到底是她心虚,现在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时沉吟未答。
花飞雪一双美目扫过江弄玉身后,很快收回来,又说,“事实如何,终究是不可以含糊的,我必须要跟你讲清楚。不过这雪冬居,江姑娘若是喜欢,让给你倒是也可以。大家有缘同聚乾坤顶,何必为这些小事伤了和气。”
这时,园内不知是谁惊讶且恭敬地喊了一声,“参见门主!”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躬身行礼,园子里霎时静了下来。
乾坤门门主洛乾坤,相当于武林中的九五至尊,多少人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一辈子,也没机会亲眼见他一面。所以这些凤毛麟角的小辈们,艺高归艺高,胆大归胆大,乍然亲眼见到名震天下的武林盟主,也都还是很敬畏的。
那人看起来四十多岁,一袭玄色锦袍,脸庞瘦削,细长的眉眼四周堆着些小小细纹,依然眸若寒星,依稀可以推断出当年风流倜傥的少年模样。岁月无情,此刻却已是声若洪钟,威严与慈祥并存,目光一一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在那几位陌生女子处稍作盘桓,便不动声色地移开,笑着说道:“诸位不必多礼。”
这时,从他身后走出一个脸庞素净的年轻男子,拱手道:“诸位都是在武林中崭露头角的新秀,今日得见,小可甚感荣幸。”目光四下扫了扫,笑笑说,“忘了自我介绍,小可乃是新上任的武府府司——陈西口,乾坤顶上的人都叫我大师兄。你们叫我小陈也可以……”
洛乾坤看他一眼,笑道,“做了武府府司之后,西口倒是比从前爱说话了。”
陈西口一愣,笑容中飞快闪过一丝僵硬,干笑两声,赶忙不再说废话,朗声道,“这几日,武林各大派的人正陆陆续续赶来乾坤顶,可是山下却出了几桩血案……事出突然,诸位都是自己人,请随我到文武堂一叙。”
4。
自文武堂出来,连佩沙朗与花飞雪并肩走在从前庭通往后院的生云路上,他挑起眼梢看她一眼,只见那张侧脸精致柔美,在正午的阳光下依然一丝瑕疵也无。
这时她忽然回过头来看他,惊得他一阵心跳。
好在她似乎正在思考什么,并未留意他俊脸上划过的怔忡神情,只说,“按说以北山派的实力,江湖上应该没有几股势力能在一夜之间将它连根拔起。”
原来她是在想这个。连佩沙朗沉吟片刻,说,“更诡异的是,北山派的莲池寺中并无众多人马涌入的痕迹。如果那是单凭一人或几人之力所为,当真令人脊背发凉。——便是武林盟主洛乾坤自己,恐怕也没有将道教第一观独自挑了的能耐。”
方才在文武堂上,陈西口一脸沉痛地说,“就在前夜,北山派的莲池寺惨遭灭门,上下二百四十八人无一生还。而在接下来的几日里,乾坤顶附近的几个大派也连遭血案,分明是有人在向乾坤门挑衅。”
听到这个消息,花飞雪心中却是一惊。
——前夜,她所翻的那座山,正在北山派的势力范围之内。忽然想起那个受了伤的邪魅僧人……
殷若月!
那天所经历的一切,到底只是一场梦,还是他用了什么妖术?想到此处,脑中猛然一个念头闪过:这道教第一观的灭门血案,与他可有关联?
如果有的话……
那么,那双绝美通透的眼睛背后,究竟藏了怎样一个嗜血凶残的灵魂?
她忽然不敢再想下去。
这时,连佩沙朗见她神色有异,关切问道,“花飞雪,你怎么了?”
花飞雪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北山派的莲池寺离乾坤门这么近,发生那么大的血案竟然两日后才知晓,恐怕这件事传出去,会于乾坤门的声誉有损。”
连佩沙朗耸耸肩膀,露出无所谓的表情,“坦白讲,就算没有这件事,乾坤门这几年也是日渐衰微,大不如前了。——洛乾坤到底是老了,你看他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当年以一当十,独战魔教十二护法的风采?”
说到此处,连佩沙朗当真有些唏嘘,叹了一声,说,“鼎盛时期已过,当年叱咤风云的武林盟主,终究也敌不过岁月。”说完他颇有深意地看一眼花飞雪,说,“而且,有江湖传闻说,洛乾坤和他的大儿子洛千秋,虽然表面上看来父慈子孝,其实彼此有心结,并不和睦。这一次洛乾坤大张旗鼓地为儿子选妻,其实就是想跟他讲和的。你看他方才亲自跑到四季居,大概就是想看看你们这几个未来儿媳妇的人选。——只不过,洛千秋到现在都没露面,似乎并不领情呢。”
生云路两侧零星生长着各色的野花,山风吹过,拂面而来是一阵诱人的青草香,卷起花飞雪的长发和衣袂,飘飘若仙。连佩沙朗依旧语气平缓,深处却有一股怏怏之意,“所以——你们这些名门闺秀,很可能就做了磨心,两边不讨好。”
花飞雪正待要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江弄玉不屑地笑声;“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两个倒不避嫌,卿卿我我地聊了一路。”
花飞雪淡淡地将她望着,说,“江姑娘一路听过来,倒是也很有雅兴。”
四下无人,江弄玉冷然一笑,说,“花飞雪,我们索性开门见山的说。你方才分明是看到了洛掌门就在我身后,才说出那番大度谦让的话来。看不出你长了这么干净的一张脸,却这么会耍心机。”说罢她看了连佩沙朗一眼,端方笑道,“想来抢男人也是你的强项,我怎么争得过你?不如早些卷包裹下山去了。”
花飞雪仍是淡淡的,只说一句,“江姑娘多虑了。”
连佩沙朗轻轻笑出声来,眼看江弄玉这么一个厉害角色被花飞雪四两拨千斤地堵了回去,不由对她的欣赏又多了一层。
这时只见江弄玉脸上的表情缓缓僵了,咬牙说了一句:“乾坤四府,文,武,乐,商。最先出题考我们的却是乐府。半月之后的乐试,我们一举定输赢,输的人当晚就退下乾坤顶,不再参加以后的比赛,你敢不敢?”
连佩沙朗有些担心地望向花飞雪,怕她因为一时之气而应了下来。因为想必她也应该知道,水域静斋掌门杜蘅师太擅长音律,天下闻名,江弄玉是她的大弟子,音乐方面的造诣定是不会差的了。
花飞雪顿住片刻,浅淡一笑:“好吧,一言为定。不过那雪冬居,你要让给我。”
连佩沙朗一怔。没想到花飞雪会答应得这么痛快,也不知她为何这么在意那一处院落。
江弄玉胜券在握,大度道:“拿去便是。”
反正你也没有多少时日能留在乾坤顶的了。江弄玉心里这样想着。
5。
那一夜下了很大的雨。
梨花树林被雨打得簌簌作响,白色花瓣片片入水,渐渐冲涌成一条暗香四溢的河流。草庐里点着一盏灯,橘色的烛火在潮湿的空气里忽明忽灭。
秋公子放下手中的书,静静听着门外由远及近的,轻得几乎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是她吗?他心里晃过那个象牙纸般的美人影,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口,“吱”一声打开了对扇门。
花飞雪站在门外,刚要举起手来叩门。虽是撑了一把青色的油纸伞,衣衫还是有几处被雨水淋湿了,泛着淡淡的寒气。她抬头看他,表情似有些喜悦,也有羞涩,扬唇一笑,说,“秋公子,打扰了。”
垂头看去,她就像话本故事里的仙女,踏月而来,身上带着夜露梨花的芬芳。几缕鬓发被濡湿,熨帖地粘在额前,像黑色诡艳的镂花。秋公子怔了一怔,忙侧身将她让进屋里来坐下,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顿了顿,说,“那几日我有些琐事要忙,就没过来看你……”
其实也不是真的很忙。只是那晚那种慌乱的感觉让他不知如何面对,待他冷静几日,再来看她的时候,她却已经不在这里了。
“我知道。……樊素送图纸过来的时候,跟我说了。”花飞雪双手捧着茶杯,丝丝热力顺着冰凉的手指渗透进皮肤,整个人都觉得暖了些,“他说你近日接了几笔大生意,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她的声音低了些,垂了眼眸,“……更别说来看我了。”
那种慌乱的感觉又来了。胸腔里好像有根丝线,有人在用外力拉扯着它。秋公子自认从小到大,他一直有轻易掌控局面的能力,只是为何,在她面前,这种不能自控的感觉屡屡来袭。草庐中一时沉默下来,外面雨声簌簌,更显得屋里静了。
“对不住了。”他沉吟道,“那日你脚上有伤,我本不该扔下你不管的。”
“秋公子言重了。你派樊素送来图纸,又照料我好几日,已经是很大的恩惠了。”花飞雪望着手中的茶杯,将它轻轻转着,“雪冬居有条密道通往素蝶谷,若不是你给我这张图纸,我大概永远也发现不了。”
这就是她执意要住雪冬居的原因,也是这几日她能在素蝶谷来去自如的原因。只是没想到,空了好几日的草庐里,今夜竟会有灯光。
秋公子挑了唇角,温润一笑,道,“你是要上乾坤顶选秀的,我怕你因为脚伤而耽搁了,便叫樊素翻出了那张图纸。以后进出也能方便些。”
“你倒是很怕我选不成么。”她笑道,抬头看他一眼,橘色灯光下眼波若水,含义未明,说,“各方势力都在抢着与那洛千秋联姻,可是我却都与他素未蒙面,如此盲婚哑嫁,即便最终脱颖而出,也未见得是什么好事。”
秋公子深深一笑,戏谑道:“你是怕这洛千秋资质平庸,配不起天下第一美人么?”
花飞雪脸颊一红,摇曳烛光下美艳不可方物:“什么天下第一美人,我只是……”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秋公子与花飞雪都是轻功极好的人,几乎同时有所察觉。很快,门外便传来急促的叩门声,是个女子的声音:“瞬之哥哥,你在吗?”
屋内的二人对视一眼,花飞雪无声地看他一眼,便闪身藏到屋里去了。
秋公子走过去打开门,雨珠子斜斜地飘进来,一个衣衫尽湿的女子扑到他怀里,满身泥水,十分狼狈,哭道,“瞬之哥哥……我……我……”
秋公子一愣,道:“一言,怎么是你?”说罢赶忙扶她坐到椅子上坐好,道,“你这是怎么了?这些日子去哪里了?我们都在找你。”
那女子哭道:“瞬之哥哥,我……我不知该从何说起!”她握住他的手,紧紧的,说,“我好害怕!”
秋公子不自觉地往身后看了一眼,他知道花飞雪还在房内。可是此时,他也只好任她握着自己的手,温言道:“你慢慢讲。”
这女子容貌清秀,声音娇嗔,正是乾坤顶小师妹纪一言。
她握紧他的手,说:“你知道我爹这些年来一直云游四海,很少理睬我。可是前些日子,他忽然给我写了封信,说他终于想通了过去种种……这次完成掌门的任务之后,他就回乾坤顶来找我,再也不走了……”
纪一言容貌清秀,单纯可人,此番形容确实狼狈,想是很受了一番苦,喘了喘,继续说道,“后来我几经打听才知道,原来爹爹是奉了掌门的命,去江南调查冥月宫……可是当时已经半个月没消息了。我担心他,便想去江南寻他,哪知刚下了山,就发现山脚的小镇上暗藏了许多冥月宫的人……”
藏在床榻帷幔之后的花飞雪听到“冥月宫”三个字,不由凝了凝神,这时只听她又说,“我杀了一个地旗旗众,假扮成他的样子,混进了地旗分坛,竟然听说,地旗旗主杜良辰已经混上了乾坤顶……”
杜良辰……重重帷幔之后,花飞雪想起那个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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