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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心记-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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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昱无法,只得耐着性子听他痛哭,谁知他光哭着不算,竟还抬手打起了自己嘴巴子,一边还道:“我不是人,我对不起庄兄。”

    林昱问:“苏兄何出此言?”

    苏闻止了巴掌,哽咽道:“林兄不知,省试那日,我阻拦你去找庄兄其实是有些私心的。庄兄他才高八斗,三年前在牡丹坊骑楼赛诗胜出后名冠京城,若不是他后来缺考一科,当年的殿试三甲必定有庄兄无疑。我,我担心庄兄回心转意回来参加考试,便多了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

    “苏兄不必太过自责,就算那日你不拦我也无济于事,因为庄兄在那之前已经被害。庄兄身死已成事实,可凶手依然逍遥法外,昱认为,当务之急,是尽快捉到真凶,为庄兄报仇。”

    苏闻重重点了点头,咬着牙道:“林兄说得对,可你我人微言轻,那个什么京兆尹也不像大公无私之人,单凭你我之力,如何找出杀害庄兄的凶手呢?”

    “苏兄定是忘了,家父是扬州知府林正清,他在京城有一两个说得上话的官僚,我可以找他们出面相助。”

    苏闻暗淡的双眸现了些许亮光,盯着他道:“那太好了!”

    “不过,还请苏兄认真回答我几个问题。”

    苏闻拱了拱手,“只要是能帮得上庄兄的,苏闻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听周成跃提起过牡丹坊的花魁,还有骑楼赛诗和打茶围,方才苏兄说庄兄也曾去过牡丹坊,并且在骑楼赛诗这一项脱颖而出,还请苏兄将此事说得仔细些。”

    苏闻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想了一刻答道:“这牡丹坊是京城第一烟花之地,以前的花魁是红廖,后来不知道因何缘故失踪了。如今的花魁名叫红渠,就是看中周成跃的那个。”

    廖花,红廖,原来是花魁的名字。

    林昱敛息听着,苏闻继续道:“花魁是牡丹坊的招牌,自然美艳神秘引人向往。坊间传言,凡能在牡丹坊赛诗胜出,得花魁娘子青睐的试子都可金榜题名。据说那红廖姑娘的居所在牡丹坊后面一座庭院的二楼,楼下有一面白墙,前来牡丹坊的的客人把自己的诗句写在墙上,旁边奴仆丫鬟会抄下拿给红廖姑娘看,而后选出好诗好句。过关的才子会被请一楼的一个房间里品茶论诗,红廖姑娘会在旁边的屋子挑帘倾听,她觉得哪位有才学能入眼,便让丫鬟带他上楼一叙。”

    他搔搔头,努力回想着,“至于庄兄当时作的诗嘛,我还真想不起来了。”

    林昱起身向他施了一礼,含笑道:“庄兄吟的诗不重要,苏兄可是帮了大忙了。”

 第39章 反目

    夜幕降下,皇宫武德殿内;赵廷泽由近侍高兴伺候着换上一身玄色便服。

    “殿下现在出宫,可要奴才随行伺候?”高兴一边帮他束上腰带,一边小心问道。

    他正了正头上的束冠,目不斜视道:“本宫去找林公子吃酒,你别跟去了。”

    高兴应了一声是,然后垂首退到门边;转身跨出了殿门。

    天上星子寥寥,夜色浓稠得如同砚台里的黑墨。一个身影从武德殿的后门匆匆溜了出去,那人身后的墙边闪出一个高大的男子身躯。

    他看着前方渐渐消失的身影;唇角微微勾起,眉眼在黑暗中更显深邃幽沉。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那人出了皇宫,上了一辆黑绸马车;车夫一甩长鞭,马车沿着街道巷弄快速疾驶;最后七拐八绕停在了瑞王府的一处角门边。

    “王爷;属下有事禀告。”那人跪下,向前面立着的一位绛朱锦袍的男子道。

    瑞王抬手示意他起身;“何事?”

    那人上前凑近道:“二皇子今夜又去找林昱去了;殿下说找他只是吃酒,属下认为没有那么简单。”

    “哦?”瑞王笑了笑,抬首望着漆黑的夜空,“二哥倒是与他走得亲密。”

    “确有此事,殿下与他交情甚好,私下还称他为姐夫。据属下所知,林昱此人博古通今,又擅长验尸断案,这几日他就与殿下一起在查状元客栈试子被杀一案。殿下武功高强,属下不敢贸然跟踪,就先来将此事禀报给王爷。”

    身后靴声清晰有力,瑞王回过头,看见廷泽正信步朝他们走来。正弯腰拱手而立的高兴突然睁大双目,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殿……殿下。”高兴窘迫地望着廷泽,吞吐道:“奴才在这里是……”

    瑞王轻笑着一挥手:“退下吧,幻影,恐怕你早就暴露了,自去舅父那里领罚吧。”

    “高兴”有些不甘,但又无可奈何,只得应诺离去。

    四周有一刻僵滞的宁静。片刻,瑞王扬声笑了起来,修长俊逸的眉眼显得阴柔邪魅,眉骨上方一道两指宽嵌黄玉宝石的宝蓝丝帛彩绣抹额更衬得他万分倜傥风流。

    “二哥是何时发现身边的近侍是个冒牌货的?舅父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找来跟高兴面容身形如此相似之人,花费时日加以训练调/教后,一举一动都与原来的高兴毫无差别,足以以假乱真。”瑞王敛了笑,向他问道。

    廷泽面色沉肃,瞥了他一眼,道:“高兴伺候了我数年,就算那人装得再像,有些不经意的小习惯和动作却是无法效仿的,甚至连高兴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高兴跟姑娘讲话时就会羞臊脸红,那日在林府,若兰拿着烤鱼给“高兴”吃,并且跟他攀谈闲聊,他却毫无反应。也许是从那时,他便开始怀疑身边的这个近侍了吧。

    真正的高兴,恐怕早已死于非命了。

    廷泽抱着双臂,冷声道:“我想扬州城撷芳楼的那起命案或许跟这个幻影脱不了干系。”

    瑞王上前一拍他的肩膀,含笑道:“舅父那里责罚严重,任务失败,他不会善终的,二哥放心便是。”

    廷泽从鼻腔里逸出一声冷哼,道:“应相如此奸佞狡猾之辈,瑞王就如此甘愿被其控制做个傀儡木偶。本宫好言劝一句,回头是岸。如今四海昌平,你我携手,共同辅佐大哥不好吗?”

    瑞王昂首挺胸,言辞凿凿:“为君者,当有经世之才,治世之能。大哥资质平庸,文韬武略,狗屁不通。让这样一个的人当皇帝,岂不置大宋安危于不顾!若是二哥有意上位,廷宣愿意追随,全心辅佐二哥坐拥江山。”

    廷泽冷喝道:“荒谬!君王之位岂是儿戏,叛上作乱乃是不孝不忠,兄弟反目乃是不敬,谋逆篡位乃是不义。本宫绝不做那不孝不忠不义之辈!”

    廷泽再不多言,转身欲走。

    “二哥留步。”瑞王叫住了他,“没了幻影,还有别的角色,舅父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二哥要多加小心。”

    廷泽听他如此说,脚步徒然一顿,狂笑出声,但笑意却冷冽如冰:“瑞王千岁如此关心本宫,本宫真是万分荣幸。”

    瑞王沮丧地低下头,盯着地面许久,才小声道:“二哥还是跟以前那样唤我好么,我们兄弟真的要如此生分吗?”

    那声音犹如雨中残蝶般扇打着碎裂颤抖的幼翅,仿佛随时都会破败凋零。

    廷泽定定看着他,透过他晶亮的瞳目,依稀看见他们幼时在一起玩闹时的场景,廷宣跟在他和廷琰身后,欢喜地叫着“大哥”、“二哥”,他和廷琰回头,笑着对他挥手,快点啊,宣弟。

    可如今,大哥当了太子,廷宣有应相支持,也觊觎着九五之尊的位子,他们两方少不了一场生死搏斗。而自己,只能算是这场权谋争斗里面的小喽罗吧。

    廷泽收回思绪,闭起双目,叹了一口气,道:“尊卑有序,瑞王殿下的名讳,本宫不敢随意称呼。告辞!”

    廷泽说完这句话就纵身越上房顶,顷刻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余瑞王怔仲地立在原地。

    林昱在房中等待许久,听到叩门声响起,他连忙开门,却看到一副陌生冷硬的面孔。

    门外的男子向他拱手一礼,严肃地道:“在下萧然,是殿下的暗卫,殿下眼下有要事处理,抽不开身,特吩咐属下前来接林公子。”

    林昱没有答话,脸上疑惑不定。

    萧然道:“殿下说了,若是林公子不相信属下,不愿意跟属下走的话,就说出一句让林公子相信的话。”

    “请说。”

    萧然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才道:“姐夫姿色过人,若是……”

    “别说了,我相信你。”林昱抬起手,骤然打断了萧然的话。

    之后,林昱随着萧然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往皇宫西南角的文渊阁驶去。

    省试之后,所有试子的答卷都被誊抄下来分类装箱,贴上封条,由二等品级以上的侍卫列队护送,运往文渊阁放置,三日后朝中派官员来此阅卷。

    文渊阁外面的守卫都被廷泽重金收买,林昱顺利进入偏殿,廷泽正立在几口硕大的沉木木箱前面,拧眉思量。

    “这几口木箱的封条已经被我撕下,事后我会让人重新封上。只是这里面卷帙众多,要找到姐夫的试卷恐怕不易。”

    林昱抚着木箱上方贴的标签道:“试卷会按考试日期和试题归类,第三日考得是诗赋,昱当日的题目是德,依此寻来,应也不难。”

    廷泽点了点头,与他一起翻看装着第三日且试题为德的箱子,很快就找到了他的卷子。

    林昱将试卷平铺在案几上,用纸镇压住边角,从携带的布袋中取出一只竹筒,里面装有清水。他将清水自上而下倒在试卷的试题处,待水浸透,再用手指指腹轻捻卷纸。

    很快,卷纸被揉去了一层,下方有个模糊的字,但尚可辨认。

    是个仁字。

    在旁边观看的廷泽把一张空白卷纸递给他,“这是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找人做了一模一样的今科试卷,林兄的姓名籍贯都按照原样封定,保证比真的还要真。只是,本宫有一疑问,林兄是怎么知道这试卷有问题的?”

    林昱接过新试卷,铺在案上,用廷泽备好的笔蘸上墨汁,仿着旧试卷上的试题字迹,在新试卷右边的空白处写下一个仁字。

    “那日我临交卷时,摸了一下卷纸,发现试题这里纸张较厚,凑近闻之,有鹿胶的味道。鹿胶可用水去之,我来时便带了些过来。”

    廷泽看着他挥毫运笔,已经洋洋洒洒写了几行,朝他颔首道:“那些人把姐夫的试题用纸条盖住,鹿胶粘之,写上别的题目,等誊抄之时再让人撕下纸条,想让姐夫落榜。”

    “用德字盖住仁字,确实非常聪明啊。一字之差,行文便谬之千里,一场答错,家父那里便不好交代喽。”

    林昱写完卷子,将方才用过的笔墨纸砚收好,又用干毛巾将案几擦拭干净。

    这时门外响起了叩门声,两长一短,是萧然与廷泽的暗号。

    “姐夫,我们要快些离开这里。”

    林昱拿起卷子道:“上面的墨迹还未干,我吹一吹。”

    待一切收拾妥当,林昱将试卷按顺序放到试题为仁的箱子里,盖上。

    廷泽急道:“姐夫先跟我离开此处,自会有人过来处理这上面的封条。”

 第40章 小宁

    昨晚从文渊阁回来已是深夜,夜里冷雨敲窗;凄风潇潇,今日一早起来略有疲惫。林昱下楼到客栈大堂吃罢早饭,就慢步踱到后面的小园中散心。

    北方的秋天沉静而轰烈,前几日还天空湛蓝,枫叶深红,一场寒雨下过;绿叶尽去,枝头萧索。

    再往前走几步,就看见自己卧房的轩窗了。旁边有几个工匠在修葺屋顶上的瓦片;其中一人道:“昨晚的风大,雨也大,今日这一排屋子有好几个房间漏水的。”

    “一场秋雨一场寒呐;早上起来冻得我一个哆嗦,家里啊;已经在准备过冬的棉衣了。”

    一个似工头模样的中年男人站在下面指点江山:“大家伙别闲聊了;都把活给做我细致些,省得那李掌柜跟跑来跟我埋怨。”

    林昱抬头看了看自己房间的小窗;双目微眯。他侧身对那中年男人拱手一礼;手摊向他旁边竖在墙上的梯子道:“这位大叔,可否将这梯子借给在下一用?”

    那男人自上而下打量了他一番,客气道:“这梯子原本就是客栈里的,你拿去便是。”然后把梯子提到他面前,笑道:“你是住在这里的试子吧,生得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个读书人,能拿得动否?”

    林昱笑着接过,将梯子靠在那扇小窗下面的墙上,而后一手提着袍摆,一手攀扶着木梯,一直爬到窗户那处,在周围细细观察。

    一会儿工夫,他从梯子上下来,把木梯拎到原来的位置,跟那人道了声谢。

    他折返回客栈大堂,听到外面一片喧哗嘈杂声,出去一看,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背着粗布包袱,正欲冲出守卫的阻拦,而她前面立着两名面目凶冷的官差,持刀挡住了她的去路。

    那女子两手悬在半空,指手画脚乱比一阵,口中咿呀有声。

    那两名官差面面相觑,这人,是个哑巴?

    李掌柜从他身后冲了出来,跟官差打揖道:“两位官爷,这个丫头是我临时招来的伙计,她今日写了字告诉我她要回家看望母亲,我跟她说现在不能回去,她偏不听。念她孝心一片,两位官爷能否开开恩,放她走?”

    那两名官差面色不改,冷声道:“京兆尹令,状元客栈内所有人不得离开半步,若有违抗者,以从犯论处,严惩不贷。”

    那女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向那两名官差不断叩头,口中咿语,似在央求。

    那两名官差看着跪在地上的柔弱女子,正无措间,听见一道清亮沉稳的声音传来:“她不能离开!”

    那女子,众官差,和李掌柜都向后面看去,林昱缓步走近,危言正色道:“小宁,你与庄辞被杀一案有关,随我去京兆府一趟吧。”

    面前这位书生是陆大人特意嘱咐要关照的,陆大人官拜正四品上,在京城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极少有让他敬畏认怂的人。此生想必是个厉害人物,或者他背后有个惹不起的厉害人物。衙役们一听此话,立刻就押了这哑女,送往京兆府衙,不敢有一刻拖延。

    陆亦谦正在房中与小妾亲热温存,忽然从外面传来一阵咚咚隆隆的击鼓声,吵得他无比头痛烦闷。

    “老爷还是先起身,让妾身伺候您更衣,别……误了公事。”小妾在他身下娇喘微微,那娇媚入骨的声音让他骨头都酥麻了。

    “这里春/色正好,本府哪有心情去管那劳什子的公务,让他们先等着。”说完又伏在了她的身上。

    “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门外的主簿贴着门缝说:“大人,状元客栈有位名叫林昱的试子,他来府衙击鼓,说是找到了与那件案子有关的疑犯。”

    陆亦谦听到林昱两个字身子一抖,立刻翻身下床慌里慌张地更了衣,象征身份的黑色长翅官帽一戴,往日的浩荡威严又回来了。

    他脚步生风地走进府衙大堂,往椅子上一坐,手中惊堂木响亮一拍,大喝一声:“升堂!”

    底下立刻呼啦啦跪了一片,他抬手理了理衣襟,字正腔圆道:“堂下所跪何人?击鼓所为何事?”

    林昱拱手道:“启禀大人,学生是今科试子林昱,今日前来京兆府衙门外击鼓,是因为学生找到了杀害庄辞一案的疑凶。”

    “哦?”陆亦谦的目光从转到他身旁跪着的女子身上,手指着她问:“你说的可是她?”

    “正是,此人名叫小宁,是状元客栈的短工。”

    跪在地上的小宁抬起泪水涟涟的脸,挥舞着双手,咿啊半晌。

    陆亦谦拍了下手中惊堂木,余音似水波回荡,堂上顿时肃穆宁静。

    “大胆,本府问案,如实回答即可,你如此失礼无状,是何道理?”

    跪在小宁旁边的李掌柜朝堂上一叩首,道:“禀告大人,小宁是哑女,说不得话,她不是有意冒犯,还望大人息怒。”

    陆亦谦虢须颔首,“原来如此。”

    他看向林昱,问:“林昱,你指认这女子为此案疑凶,可有证据?”

    林昱道:“学生既敢击鼓指认疑凶,自然不是空口妄言,大人请听学生道来。”

    “试子庄辞一月前入京住到状元客栈,每日读书弹琴,起居有序,并无任何异常。直到省试的前三天的夜里他看见了鬼怪,第二天醒来,以为只是做了个可怕的梦。当天夜里,他又遇到同样的事情,同样的鬼怪,凄惨的叫声,让他难以安眠。第二天,也就是省试的前一天,他找到客栈的李掌柜,提出换房间或者搬出客栈,我与苏闻以及李掌柜都认为他是考前紧张所致,将窗外树枝误作鬼怪。最后,学生与庄辞换了房间,当天夜里,庄辞在先前学生住的庭院的房中被人杀害。”

    陆亦谦听到此处手已摸到惊堂木,就差举起来往案上大拍一声,然后喝其荒谬至极,再以藐视公堂之罪打上三十大板,丢出府衙,以正律法。

    但是,他眼睛瞥到林昱腰间露出的令牌,猛然想起二皇子那冷峻锐利的眼神,心里默默地打了一个哆嗦,又讪讪地将惊堂木放回了原位。

    “鬼怪?本府听着也甚为怪异,不知道这与此案有何关联?”

    林昱继续道:“鬼怪并非邪崇惑人,而是人为使然。其实小宁,就是庄辞口中所说的鬼怪,这一切都是小宁做的。”

    林昱一言语惊四座,堂上众人的目光纷纷汇聚在小宁身上。

    小宁却连连摇头,面色惊慌,依然是那副娇弱堪怜的模样。

    陆亦谦捻了捻胡须,惊奇道:“哦?本府竟像听传奇话本一样,云里雾里地不知究竟,你还是详细说来。”

    “小宁是客栈里临时招来的短工,听李掌柜说,她是客栈伙房管事的远房亲戚。她在客栈后堂主要负责烧热水沏茶之类的琐事,从而有了作案的机会。苏闻兄告诉我说他在自己的水壶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是为了防止跟别人的水壶混乱,而他与庄辞所住的那一排客房是客栈中比较下等的,所住的试子在衣食住行也都非常节俭,在下查过,他们的水壶上都写有自己的名字。”

    “住店的试子都是早晚去柴房各取一趟热水,那两日的晚上,小宁在其他试子的水壶中下了可使人昏睡的蒙汗药,而在庄辞的水壶中下了迷幻剂,所以他才会精神失常,产生幻觉,以为遇到了鬼怪。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迷幻剂则是忘忧散,服食过量便会使人致幻。”

    陆亦谦疑惑道:“你说了这么多,大都是自己的猜测臆想,没有真凭实据,实难服众啊。”

    林昱道:“启禀大人,学生今日在原先庄辞住过的房间外面的轩窗周围,发现了梯子磨损墙壁的痕迹,我猜测她是在窗户外面发出一些惊悚叫声,才让庄兄如此恐惧。”

    “咦,她明明不能说话啊,又怎能发出鬼怪之声呢?”陆亦谦问道。

    林昱侧首看向小宁,微微一笑:“这个问题要让小宁自己来回答了,她,并不是哑女,喉咙烧坏,只是她欲盖弥彰的把戏。如果大人现在派人去查她的真实来历,并且搜查她住过的房间,一定还可以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众人再一次陷入深深的震惊之中,但这次小宁却没有流泪咿呀反驳,她低头朝堂上一叩首,再抬起头来时,她脸上恬静安详,目光无所畏惧,“林公子果然聪明过人,给试子下药和装神弄鬼吓唬庄公子的事确实是我做的,不过小宁自问行事谨慎,林公子是如何看出我并非哑巴。”

    小宁的声音悦耳若莺啼婉转,令人心畅。

    林昱想了一刻,开口道:“此事说来,还是小生失礼了。姑娘可还记得那日我在客栈大堂与你撞到一事?那时我在慌乱中握住姑娘的手腕,恰好搭在你的脉上,就顺道给姑娘把了把脉。所谓脉为血之府,贯通全身,小生略懂医术,故而得知。”

    “甚妙甚妙,林公子博学多才又心细如发,令本府佩服,佩服。”陆亦谦听言很是激动,就差站起来击掌赞叹了。

    待他缓过神来,便正色道:“小宁杀害试子庄辞,如今证据确凿,凶犯供认不讳,即刻将小宁打入死牢,择日处斩。”

    小宁闻言赶紧叩首辩道:“小宁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吓唬庄公子,好让他考试时难以集中精神,小宁只是想让他落榜,从未起过杀意。”

    林昱也道:“启禀大人,此案还有很多疑点未解,不能这么草草结案。其实,学生方才所说的窗外有梯子摩擦留下的痕迹一事,乃是学生为了诈出小宁的实话而编出的谎言。昨夜下过一场豪雨,就算留下什么证据也早已被雨水冲刷掉了。”

    “这……”陆亦谦颇有些为难,这个案子审到这里,差不多可以了结,但若是不按林昱说的做,殿下那里恐怕不好交代啊。

    “此案证据不足,暂将小宁关入大牢,听后发落。退堂!”

    府衙大堂通往议事厅的小径上又出现一个急匆匆的身影,陆亦谦双手提着的官服,一进正厅就向前一跪,然后将审案的内容一一与廷泽道明。

    “请问殿下,下官接下来该怎么做?”

    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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