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舞(舞沫)-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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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影人闻言，鼻翼微微抽动了一下，良久，他终于冷漠地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是。”

　　寂静的，仿佛是死了一半沉寂。

　　曦帝低着头，望着黑幕后的人儿，许久许久之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他淡淡取过身边一杯许久未曾饮的冷茶，缓缓啜了一口。

　　“丞相，既然如此，那么，就让寡人来看看，你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吧……”

　　曦帝轻声说道，黑影人闻言，身体却是不由一颤……

　　三日后，曦帝下旨，夜召璞善尧进宫长谈。

　　璞善尧一夜未归。

　　翌日，曦帝下旨，废除原太子，改立九贤王璞善尧为太子。

　　一夜之间，翻天覆地。

　　然而，曦朝上下，除了曦帝和璞善尧，却是再无第三个人知道，御书房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曦朝。九贤王府。

　　“主子。”

　　只听耳边响起一声低唤，我缓缓抬起了头。只见，明月身着一袭白衣飘然而至。

　　“什么事？”

　　“主子，流华公子有信。”

　　明月说着，三步走到了我面前，将手中的一封信双手奉到了我面前。

　　我接过信，并未马上拆开，而是将信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缓缓擦过，待觉手下无异，才拆开了信封……

　　冬末的天，仿佛是积攒了一个季度的寒冷气息，一丝一缕，都冰冷的异常彻底。

　　我看着心里的字里行间，深吸了一口气，感到鼻尖突然凝聚的寒意，不由微微醒了些神。

　　“明月。”我唤，眸中的光芒渐渐沉淀，“将这封信交给凤旭扬，告诉他，一切都结束了，让他把旭日召回来吧。”

　　“是。”明月得令，折起信纸，便应声离开了。

　　我坐在原地，仰起头，注视着头顶那灰败的天花板，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这几天，自璞善尧被封为太子后，九王爷府便来了不少人。

　　那些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来来去去的，似乎总是不腻味。不过，也因此，我这几日，才没有什么机会遇见璞善尧。

　　说实话，这时若是遇见他，我倒真不知自己应该怎么做。

　　是对着他行礼唤‘太子’呢，还是一如既往，管他叫‘璞公子’？

　　对于这个骄傲得近乎有点趾高气扬的璞善尧，我总是很难生出敬畏的感觉。

　　“娘子！”

　　咦？

　　我闻声，微一怔楞，待要细想，却又听得一声叫唤。

　　“娘子！”

　　抬头望去，却见一抹红色和花色在空中一闪而过。紧接着，我便觉身子一紧，显然是落进了一个怀抱中。

　　“娘子，娘子，为夫想死你了……”红发金眸，微醺的温暖触觉。

　　祝然紧紧抱着我，十指相扣，一遍又一遍地诉说着他的思念。

　　“祝然……”我轻唤着，感到眼眶里上升的温度……

　　既然祝然在这里，那么……

　　我想着，缓缓抬起了眼，只见，咫尺之间，一个花色身影欣然而立……

　　一阵清风吹拂，携着一丝阳光的清香而来。

　　男子弯着那双极有特色的下垂眼，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仿佛是轻罗小扇。笑意盈盈，她的唇边，染着快乐而明快的笑靥。

　　我注视着他，突然觉得，这一瞬，我的身心，前所未有的放松。

　　“伊伊……”

　　男子嘴唇翕张，合着微笑的嘴角，呼唤着我的名字。

　　回来了……他们，终于回来了……

　　“殿下……”

　　诸武安看了看远处相聚的三人，又转而看了看身边的璞善尧，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武安，我们走吧。”

　　璞善尧说着，拢了拢宽大的绛红衣袖。

　　“是，殿下。”

　　诸武安应声，眼角瞥过院中的三人，转过身，便随着璞善尧离开了。

　　原地，一抹尘埃悠然落定……

　　“小祝和巧哥哥都能平安出狱，真是太好了，真是吉人天相。”

　　围着圆桌，一行人一一就座。

　　秦凡自巧修罗与祝然进门就打量着二人，直至确定二人都是毫发无伤，便笑弯了眸子说起了吉利话来。

　　“看你们两人除了气色欠佳些，其余都还好，待我稍后开些调养的药，喝几帖，就能恢复得和以前一样了。”玉无殇微微一笑，递了两杯暖茶至二人面前，“来，一路上赶着回来，快喝口热茶吧。”

　　“谢谢玉公子。”祝然大方一笑，拿起杯子便‘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

　　反观巧修罗，却是一脸的复杂。

　　许是因为他被玉无殇整惯了，算计怕了。所以，直至看得祝然喝完茶水没事，他才放心地喝了起来。

　　“来，巧兄，你不是最爱吃甜食吗？这有些糕点，是明月和秦凡亲手做的，连伊人都赞不绝口，你来尝尝。”大约是注意到了巧修罗的动作，玉无殇抿唇一笑，伸手自盘中取了一块糕点递到了巧修罗面前。

　　看着这一幕，巧修罗下意识地一颤，随后，求救似的向我投来了一撇。

　　“巧公子，难得玉公子这般想着你，你便吃吧。”

　　一向爱好煽风点火的祝然也没闲着，看着巧修罗如惊弓之鸟的神情，更是不禁火上浇油。

　　这些人，才刚出狱，怎么就这么耗上了……唉，真是冤家啊……

　　我想着，摇头暗笑了起来。

　　抬起眼，却正撞上一双望过来的黑眸。

　　桃花潭水深千尺……

　　注视着那双眼睛，不知为何，我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诗句。

　　多日不见，凤旭扬似乎变瘦了。

　　白皙的额头沿着脸颊消瘦的曲线蜿蜒，最终汇集至尖细的下巴。那一双黑眸，半睁半闭，似是睡衣惺忪，又似妩媚撩人。他直愣愣的注视着我，不言，也不语。只是淡笑着看着我……

　　仿佛，他的眼中，只能看见我一个人一般……

　　“胡小姐。”

　　叩门三声，抬头望去，便见一名曼妙侍女提着灯笼出现在了房门外。

　　“什么事？”我敛了敛面上的神色问道。

　　“太子殿下有请。”

　　那侍女垂着头，软软地答道。

　　璞善尧找我？我微一怔楞，看了一眼众人，微笑着说道：“我去去就回，你们且等我一会吧。”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便点了点头。

　　“姑娘，有劳前面带路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清明过了春自去，几见狂蜂恋落花（下）

　　来到璞善尧的院门口，那领路的侍女突地侧身一让，对着我软软说道：“胡小姐，太子殿下就在书房。”她说罢，便提着灯笼推到了一边。

　　我点了点头，便转身向院子的深处走了去。

　　璞善尧的院子我已经来过不下数十次，犹记得第一次来时，这个院子却是给了我不小的讶异。并不是因为这里富丽得至极，也不是因为这里寒酸得至极，而是因为这里……

　　院内的一桌一椅都洁净的近乎一尘不染，甚至是连那湖中小亭的石桌，仆人们都要每天用毛笔细细地刷干净。

　　此外，不论是庭院的布局，还是其中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都被人用一种极严苛的要求设计摆放着。曾经，我甚至看到有家仆拿着类似测量角度的工具在矫正器具的摆放位置。

　　曦朝皇室，还真是个讲究得有些奇怪的地方。

　　我想着，缓步走向了书房。

　　待我走进，正想上前拍门时，却听到诸武安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殿下，您上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祝氏山庄平反，您为他们做的已经够多了。如今，他们祝氏山庄经此一事，已经元气大伤，不若趁此机会将其纳入囊中。”

　　“诸兄，你怎么能这么说，太子殿下怎么是这种落井下石之人？”周峰粗狂的声音适时响起，这个硬朗的汉子，总是这般，有什么说什么。

　　“妇人之仁。”诸武安冷哼一声道：，“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祝氏山庄今次一劫就是因为它树大招风，招了人心思。它被纳入皇室，不过是早晚的事。”

　　“你是说……”周峰闻言，不禁微有讶异地脱口而出。

　　“否则呢？莫不是你以为，一个多年前的‘救命之恩’能一直做那祝氏山庄的保命符？”诸武安不以为然地哼了哼，转而又对璞善尧说道，“太子殿下，属下知道您与祝氏山庄的庄主交情匪浅，否则，您也不会顶着皇上的盛怒，一上位就去解决祝氏山庄这个烂摊子。但是，皇上的心思，您也看到了，祝氏山庄……他是志在必得啊……”

　　一阵良久的沉默之后，璞善尧独有的磁性嗓音滴滴响起。

　　“主人……他毕竟是本太子最好的朋友……”

　　我闻言，敛下了眸子，伸出手，轻轻拍打在门上。

　　“谁？”

　　“是我……”我轻声说道，稍一用力，便推门而入。

　　“是胡姑娘啊。”周峰见着我，脸上立时展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胡姑娘，您可真是让我们好等啊。”

　　“怎么了？”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呵呵，还不是他饿了吗……”华庚微微一笑，对我见了一礼说道，“太子殿下说，璞仪陇的事得以这么快解决，小姐功不可没，所以非要待小姐到才允许我们开庆功宴。”

　　我一听，下意识地向璞善尧那看了一眼，却见他只是轻轻撇了我一眼，不应也不反驳。

　　“好了，既然胡姑娘来了，那我们就开饭吧。”周峰许是真的饿过了，也不顾礼，直往门外奔去。

　　“真是……”诸武安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我歉意一笑，便也随着周峰一同出了屋去。

　　“哼，发什么呆，还不走。”璞善尧冷哼一声，拢了拢袖子，一转身，便和华庚一起翩然而去。

　　真是……散发哪门子冷气。

　　我想着，也随着众人一同来到了屋外。

　　是之前我来时太过心不在焉，还是这院子构造另有乾坤，不知不觉，这院子里竟是摆了慢慢一桌的酒菜。

　　“坐吧。”

　　璞善尧冷冷说道，周峰等人得令，便一一坐了。

　　我抬眼看了璞善尧一眼，却见一边几个下人正上前为他拭净桌椅，还端来清水让他净手。

　　我发觉，似乎每次只有他就坐或用膳，才会有下人特地做这些……莫非……

　　“吃饭吧。”我神游这会，璞善尧已经净了手落座了。

　　他一声令下，周峰便像解了锁的猴子，对着满桌的饭菜欢腾地挥舞起了筷子。

　　“太子殿下，武安敬您，恭喜您荣登太子之位。”

　　诸武安说着，率先端起杯子，随后，华庚也跟着举起了杯子，周峰闻言，也急忙放下筷子端起了酒杯。

　　我微微一笑，手中玉杯摇晃，也随着众人一举。

　　“善尧也要感谢诸位……”璞善尧说着，黑眸在众人间晃了晃，“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切尽在不言中。”

　　异口同声，杯碗轻砰，在半空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胡小姐，这一杯，是武安要敬您的。”

　　我承言莞尔，注视着诸武安投来的目光，调笑的说道：

　　“尽管伊人的到来让诸位如愿吃到了庆功宴，但诸兄真的不必这么感谢伊人的，要知道，空腹喝酒伤身，诸兄还是快吃吧。”

　　谁知，诸武安闻言，脸上的笑意却是渐渐消散。

　　“胡小姐，说实话，武安一向自视甚高，这一生并未服过什么人，对于女子，武安更是看不大起的。但是……小姐，您却让武安头一次意识到自己错了。因此，这一杯，是武安敬小姐的。”诸武安说着，双手作揖，自顾自仰头喝下了一杯。

　　一杯饮尽，他却又自斟了一杯。

　　“这一杯，却是武安对小姐有一求。”

　　“哦？”我轻呼一声，饶有兴趣地勾起唇角，注视着诸武安，“愿闻其详。”

　　“小姐，武安知道，您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否则，当初您就不会为了那两位公子来曦朝这潭浑水了……尽管，您一直做得很好，好的甚至远远超出了包括武安以内很多人的预料……”诸武安说着，眼神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武安实话不瞒您，经过这一次，祝氏山庄，或许是整个曦朝……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复到之前了。”

　　内乱。

　　在这乱世之中，一个国家最致命的伤害，毫不留情地划在了曦朝的身上。

　　这对谁而言，都是无法在一夜之间愈合的伤口。

　　“所以，武安在这里厚颜请求小姐，希望小姐能够暂时留下来。留在曦朝……”诸武安说着，对我举起了酒杯，“武安看得出，小姐并不是愿意居于一个地方的女子，但是，为了一方百姓，武安在此恳求您……”

　　目光炯炯，言之凿凿。

　　诸武安注视着我，我也注视着他。

　　四目相交，我的唇瓣，突然绽开一抹浅笑。

　　“太子殿下，我能单独和您说两句话吗？”

　　沉默良久。

　　璞善尧看着我，终是蛋蛋的挥了挥手。

　　一行人得了令，便纷纷退下了。

　　“诸兄，你为什么要突然说那些话？”出了院子，周峰一时按捺不住，拉着诸武安便急急问道。

　　“说你有勇无谋，还真是一点不错。”诸武安冷哼一声，却是瞥过了头去。

　　“你……”

　　“好了，好了，你们想在这里吵吗？”华庚箭步上前，适时缓解了火气十足的二人。

　　周峰看了看诸武安，又看了看华庚，终是收回了拽着诸武安的手。

　　“不过……诸兄。”华庚顿了顿，看向诸武安问道，“在下也不是很明白，明明说好从长计议的，怎么……”

　　“……华兄，难道，连你也没有看出来吗？”诸武安侧过头，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了璞善尧的院子。

　　“你是说？”华庚闻言，惊讶道看向诸武安，却见他缓慢地，艰难的点了点头……

　　朦胧的黑夜仿佛一条光束，顺着男子的目光一路蜿蜒……

　　“……那位小姐，是真正地一颗七窍玲珑心啊……太子殿下他……”

　　一声弟弟的叹息在午夜回廊响起。

　　是谁，猜透了这一盘，南街的棋局？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事寒心留不得，层冰吹冻满平湖

　　“殿下，您上位之后第一件做的事就是为祝氏山庄平反，伊人在此谢过您。”

　　我浅浅一笑，环转着指尖的玉杯，仰头饮尽了那微醺的琼枝甘露。

　　“哼，祝然是本太子最好的朋友，就他也是分内之事，何须你来道谢。”璞善尧冷哼一声，漫不经心地瞥了我一眼，却也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我勾唇一笑，却是未再言语。

　　曦朝的严寒已经接近尾声，冰冷的微风夹杂着几丝暖意迎面拂来，它拍打在我脸上，将我的醉意也悄然吹散了几分。

　　“你……真的要走么？”

　　过了良久，璞善尧忽然低声开口问道。

　　我闻言，下意识地转过脸去，却正对上他望过来探究的目光。那双黝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他的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

　　“来曦朝，本就是想取道回家。今次，若不是遇上祝然，此时，伊人怕是已经在家中安歇了。”说着说着，我的脑海中却不禁浮现出了无忧谷和柳如烟的面孔，唇角一扬，竟是不觉微微笑了起来。

　　“你……”璞善尧看着我，脸色一沉。

　　我敛了敛面上的笑意，淡淡地看着他：

　　“殿下，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地方。就好像您生来便是属于皇家的，伊人也是属于这广阔天地的。之前之所以留在曦朝，不过是为了帮朋友一些忙。如今，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也是时候离开了。”

　　曦朝于我，并不是一个长久的安息之地。这里的纷争太多。阴谋诡计，勾心斗角，我看多了，也看透了，并无意继续在这里多做停留。

　　“你刚才也听到武安说了，在经过了这一次动乱，祝氏山庄，不，是整个曦朝……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恢复到之前了。聪明如你，不会想不到的。”璞善尧说着，黝黑的眸子闪了闪，“我并不是要将你强留在这里，而是希望你也能以一个朋友的身份留下来，协助我一同整治朝纲……”

　　璞善尧说着，语气不禁渐渐柔软了起来。

　　“我知道，你心在天下，曦朝的天据不住你的心。可是，我也看到，你一个文才武略，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女子，若不是心怀天下，忧心苍生，何故会走这趟浑水？说是在帮祝然和那巧修罗，不若说，你是想帮那些被无辜牵连的人。难道，不是吗？”

　　璞善尧说着，直直地看着我。他的身上，沉淀了往日的离奇和傲气，只余一份诚挚柔软相对……

　　我闻言，抿了抿嘴唇，感到一股酒水的辛辣味冲进口腔，刺激着我的味蕾。

　　“殿下，是您将一人看得太好了……”

　　淡淡而言，波澜不禁。话中的拒绝之意，却溢于言表。

　　璞善尧，这个曾是曦朝负有盛名的九贤王，如今，更是贵为一朝太子的高贵皇子。骄傲如他，此时却如此的婉言相求，不接受，在外人看来，似乎实在是一件很不识抬举的事。

　　然而，我就在做这么一件事。做这么一个不是太久的人……

　　璞善尧听了我的话，并未如往常一般来出言挖苦我，或是尖酸地嘲讽我。他只是低下头，连喝了三杯清酒。

　　“曦朝，不好吗？”

　　放下酒杯，一双染了醉意的眸子迷蒙的看着我。

　　“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痴痴的看着，痴痴地问。那一字一句，都说的异常艰难。

　　“殿下……”我轻声唤着，眸中的笑意却一点一点，随风散尽，“殿下，当您设计祝氏山庄出事，安排我进宫撞见碧儿受罚，再到宁贵妃被抓，碧儿受刺身亡，璞仪陇通敌卖国，一直到现在，您所有的戏，伊人都已经看过，欣赏过，也如你所愿参演了，鼓掌了。如今，戏已谢幕，您何苦还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呢？”

　　一字一句，仿佛是雨滴一般粗暴地落在地上，掷地有声，璞善尧一脸煞白的看着我，而卧，面上的笑意却是冷冷挂着。

　　璞善尧，他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演员和导演。

　　若不是遇上我，也许，他的戏可以更完美。

　　是何时开始怀疑他？

　　是他为我佩戴那块玉牌的时候？还是在见到碧儿死前那幸福模样的时候？亦或是，在见到周峰、诸武安和华庚的时候？

　　“阿胡……”

　　璞善尧唤着，突然起身抓住我的手。

　　一阵晚风轻轻吹过，悠扬的，让人想起书房里，那段相互斗嘴的时光……

　　那时的你，是否也是这样带着算计接近？

　　我微微一笑，抬起头，毫不避讳地直面着璞善尧。

　　生于皇家，长于皇家，他的演技，自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对他的夸奖，我都是由衷发出。他的戏，做得很好，很好。我欣赏，鼓掌，但这并不代表我要接受，臣服……

　　早在看穿了璞善尧的布局后，我便留了个心眼。

　　璞善尧想取出璞仪陇这个内忧，好，我便帮他。将计就计，我不过是将局面扩大了些，大到可以让事情结束后，璞善尧分身乏术，无暇顾及我们。

　　我这么做，并不是在搏，也并非在赌。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璞善尧只是莫得了我的性子，而卧，却是看透了他整个人。我知他心中将权力看得至高无上，断不会为了我这么一个有些‘特别’的人儿而放弃那到手的至高权位。

　　因此，他留不住我。

　　况且，曦朝内，也会有人，不让他留我……

　　五日后。

　　“太子殿下呢？”周峰走到中庭，见着正在对饮的诸武安与华庚，便出声问道。

　　“殿下这会正在书房吧……”华庚应声，做了个手势，邀请周峰一起坐下。

　　“我来时，听侍奉的侍女说，殿下晚膳又未用。殿下日日将自己困在书房，这可如何是好？”周峰皱了皱眉，想得甚是苦恼。

　　“唉……还不是因为那……”华庚正欲答话，却见一边的诸武安仰头又饮了一杯，“诸兄，太子殿下闷着自己，你也是这般作甚？日日酗酒，哪还有半点曦朝第一谋士的模样？”

　　“诸武安，你说，你是不是老早就知道胡小姐不会留下来了？”

　　周峰看着璞善尧整日郁郁寡欢，又被朝廷上的事闹得一肚子郁闷，正是无处宣泄，此时见着诸武安这番颓废模样，便是一口气冲了上来。

　　“哼。”诸武安冷哼一声，斜了周峰一眼道，“我早说过，那位小姐是个七窍玲珑心的人儿。对这样的人，用不得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只能用真心去换真心，你们却偏偏不听……”

　　何苦算计？

　　皓月当空，何以追回？千里婵娟，不过梦幻。

　　此时，某路上。

　　“你个红毛猴子做什么跟过来？”

　　巧修罗不顾形象的甩着衣袖，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