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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国舅是女郎-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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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景宁说:“不会。”

  ——及笄之年,你应该拥有一支足够好的簪子。

  他只恨,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将此物送出手。

  邓弥看不懂对方的至深心意,还暗自嘲笑他不知珍惜好东西。

  那支碧玉簪,成为除宣夫人所送之生辰贺礼外,邓弥最为心爱的物件,她特意将它与自己及笄的簪子放在一起,细心收藏好了。

  很快到了延熹四年。

  正月,南宫嘉德殿起火。

  二月,武库起火,且宫中大疫。

  自打新年开始,宫中就不甚太平。

  刘志操心上火,为此睡不安枕。

  在长安君的授意下,有官员上奏说,这些乱象或是跟皇后远本离源有关,上天为之警示一二,因为皇后原本的姓氏是“邓”,乃已故郎中邓香之女。

  刘志遂先后传召了皇后和长安君询问,果真如此。

  “既然本姓为邓,是不宜改易它姓,复为邓氏罢。”

  皇后恢复本姓,人皆知其名原为“邓猛”。

  追本溯源,刘志又下令追封皇后之父邓香为车骑将军,拜赠安阳侯印绶,更封宣、弥、康大县,宣夫人为昆阳君,邓弥为渭阳侯,邓康为沘阳侯,赏赐巨万计,尤其是邓弥,不仅加封受赏,刘志还允其上朝议政。

  皇后兴,邓家兴,新野邓氏宗族亦为之大兴。

  邓姓之人,封赏接二连三。

  邓弥一时接受不了这样巨大的变化,躲在家里好几天没敢出门。

  其间,也就被昆阳君领进宫中去见了见皇后。

  大概是心里还扎着刺,邓弥一直假装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不愉快,而邓猛却好像还有些疏远冷淡,言笑归言笑,更多是皮笑肉不笑。

  刘志似乎是嫌对皇后唯一的兄弟封赏尚不够厚,过了几天,再给渭阳侯邓弥增加了封邑,将清河郡封给了她。

  清河郡原为清河国,曾是汉宗室清河王刘蒜的封地,清河王死后,封地废国为郡,由京中调派官员治理,听说是个太平富庶的地方。

  邓弥接旨,连忙换了衣服,诚惶诚恐入宫去面谢天子。

  天子坐明堂,受了叩拜和恩谢。

  刘志看看邓弥,转头命尹泉取来一个小锦盒,他手里拿着锦盒,笑着说:“朕还有一物要给你。”

  邓弥瞟一瞟锦盒,巴掌大小,心想,不会又是一颗什么珠子吧?

  这位年轻的陛下,格外喜欢送人东西,因他贵为君王,想送谁送谁,想送什么送什么,真是叫人拒绝都无从开口。

  邓弥接过锦盒,一面琢磨着这次赏什么,一面将盒子打开了。

  下个瞬间,她脸上血色尽失,膝盖一软,扑通跪地,惶恐叩头不止:“邓弥该死……邓弥、邓弥万死,请陛下恕罪!”

  锦盒里装的,是早前遗失的白玉龙璧。

  而前几天进宫见皇后,路遇陛下刘志,那块赝品还堂而皇之地挂在邓弥腰上。

  那时当着昆阳君的面,陛下看见了,笑意似乎颇深,说道,这龙璧送出去了,现今瞧见都觉得眼生了几分。

  眼生……

  小小偷天换日的把戏,想必早已被识破了。

  邓弥猜,这龙璧,刘志捡着肯定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死期终于是来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刘志却惊讶说道,“朕不过是想物归原主罢了,什么死不死的,快起来说话。”

  邓弥以为听错了:“陛下……不要罚我吗?”

  刘志想了想,说:“本来是应该罚的,但此刻朕心情好,就不罚你了。”

  苍天垂怜,险险逃过一劫!

  邓弥太过高兴,没忍住,立刻就笑了。

  刘志望着她,又说:“你怎么不问问,朕是从哪里捡到它的?”

  真的就是真的,拿在手里的感觉都不一样,踏实多了。

  “啊?”邓弥握住白玉龙璧,欢喜抬头,“哦,想必是底下谁捡着了呈给陛下的。”

  “不是,这是朕自己捡的。”

  “那是哪里?”

  “广成。”

  邓弥顿住,心里霎时凉了半截。

  除了去年行猎,陛下再没去过广成,也就是说,这龙璧,压在他手上……快有一整年了?

  “是在朕差点儿射伤你的那处草丛里捡到的,平常也不见你挂在身上,但没想到你一直随身带着。”刘志用手撑着下巴,眯了眯眼,饶有兴味打量着颜色再次骤变的人,“你真是有趣又可笑,以为朕会不认识自己的东西吗?竟敢佩戴着假龙璧从朕面前过去。”

  邓弥十分无奈道:“我又不知当日会遇到陛下……”

  “朕赐你的夜明珠也弄丢了吗?”

  “没有,绝对没有!”

  “龙璧和夜明珠,你更喜欢哪个?”

  “啊?那个……陛下所赐,皆是心头所爱!”

  刘志有点儿遗憾地叹息:“原来只是所爱,而不是最爱呀。”

  邓弥听不懂话里的意思,犯懵站着。

  刘志摇头:“罢了,朕比你多活了十数载,不也始终无缘遇见心中最喜欢的东西?对了,朕听说,你近来总是整日闷在家里?”

  邓弥张口结舌:“这个……是因为……”

  “要不然,你就去新的封邑走走。”

  “……啊?”

  “就是清河郡。”刘志说,“阳春三月,清明风至,万物始萌。清河郡风光独秀,是个民风淳朴、太平宁静的好地方。清河王故宅尚在,有老仆妇留住在里面,日日打扫,你去了,可以住在那里。”

  邓弥迷茫:“陛下单单是让我,去清河郡……散心玩乐吗?”

  刘志稍稍思忖,然后给了邓弥一块令牌:“有闲空的话,去查查仓廪府库,进多得多,反正以后清河郡是你的食邑了。顺便,帮朕瞧瞧当地的官吏做事是不是上心。”

  临走前,刘志让邓弥将假龙璧留下。

  尹泉以为是要将此赝品砸碎,免得混淆,以及杜绝不必要的流言。

  但是陛下没有将龙璧交给他,而是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然后自己收起来了。

  尹泉不解:“陛下,您这是?”

  刘志笑:“玉不错,雕工也很好,是个有意思的物件。”

  这就是要留下的意思了?

  尹泉没有再多问,只不过还是会私心暗想:“陛下似乎很喜欢渭阳侯这孩子,想必皇后邓氏,将来的福泽是会更深厚的。”

  
第二十七章 荒庙

  邓弥欢欢喜喜回到家里,看到母亲宣夫人在与另外两人品茶谈笑。

  织金纱帘隔断了视线。

  唯听见邓康哈哈大笑,说了一句:“我娘真比祖母还啰嗦。”

  邓弥还以为大嫂林氏过来了,转过帘子,却发现另一个坐着没说话的是窦景宁。

  邓弥愣了愣,道声:“好热闹。”

  “叔父,恭喜了。”邓康起身,喜笑抱拳道,“我已听祖母说过了,陛下又将清河郡封给你了,你的食邑大概过万户了吧?”

  邓弥如实回:“不知道,我还不清楚清河郡有多少户。”

  宣夫人说:“这可不行。”

  邓弥说:“不过很快就能知道了,陛下让我去清河郡,查查当地的仓廪府库。”

  宣夫人笑道:“很好啊。”

  邓弥看一看邓康:“阿娘,能让子英和我同去吗?”

  “你是要去清河郡?”旁侧一直没说过话的窦景宁忽然开口了,“听闻那里山明水秀,是个好去处,我也随你们过去。”

  窦景宁无官无爵,镇日清闲,爱上哪里上哪里。

  邓弥无所谓。

  邓康却高兴得不得了,说这一路必定有趣。

  于是,三人约好了次日在城门口碰头的时辰。

  次日,邓弥踩着时辰牵马到了城下,却只见着一个窦景宁。

  “邓康呢?”

  “还没来。”

  “这臭小子,莫不是睡过头了吧?”

  才说完话,沘阳侯府的一个小厮就忙里忙慌穿过城门跑近前来,累得弯腰连喘了好几口气,之后告知邓弥说,邓康因吃坏了肚子,不能来了。

  邓弥起先还很担心,但当得知邓康那小子前夜还和狐朋狗友宴饮至很晚回去,就大为气恼了,她什么话也没留,扭头就走了。

  窦景宁大半路都没说话。

  若不是后来走到岔路口不知往哪个方向去,不得不停下来,邓弥都快想不起来是两个人同行了。

  邓康说什么“一路必定有趣”,有趣个头,是无趣至极才对。

  “走左边的路。”

  说完这句话,他又变回闷葫芦了。

  邓弥故意放慢了速度,她回头望着窦景宁,问他:“喂,看你有心事似的,是不是同你那严肃的爹爹吵架了?”

  窦景宁果然是有心事,这话都没听清,半晌抬眼恍惚询道:“什么?”

  邓弥再问了一遍。

  窦景宁摇头:“不是,没有。”

  认识这么久,尚未见他因外人外事如此沉闷过。

  邓弥想,他肯定是在家里挨过骂,不痛快了,故此借机出走。

  ——真是死鸭子嘴硬。

  不过想想也是,窦景宁都二十的人了,除了长得俊就似乎再没别的优点了,窦武那样铁面严肃的爹,碰上这么个游手好闲、叛逆乖张的儿子,不上火生气是不可能的,没用上棍棒来教训算是够宽容了。

  邓弥又想,爹不疼,娘爱是爱,到底是爱幼子幼女更多,窦景宁也真是可怜。

  故此,路上都是邓弥在找乐子逗窦景宁开心,她还欣喜告诉他说,白玉龙璧失而复得,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在不懈努力下,对方脸上的笑终于渐渐多起来。

  邓弥开解说道:“和爹娘吵架有什么呢?我也和我阿娘吵过,吵完之后她还是疼我爱我。要我说,和爹娘之间,能不吵就不吵了,免得后来发现爹娘都是对的,自己是又傻又笨,还会满心愧疚,觉得辜负了爹娘的期许。”

  窦景宁却没有应她。

  离清河郡还有一日行程时,道中忽遇暴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界,往前跑了一程路,只见着一座荒弃的破庙。

  雨越下越大,破庙总比在树下躲雨强。

  窦景宁拴好了马,四下寻了些干草干柴干树叶,在破庙里燃起了一堆火。

  两个人的衣裳都湿了,窦景宁把湿衣脱下来烘烤,让邓弥也将湿了的衣裳脱下来烤干,以防着凉生病。

  邓弥坐着不动,尴尬推辞:“不用,我衣裳没有湿很多。”

  这显然是谎话,两个人淋的雨同样多,一个的衣裳湿得可以拧出水来,一个却说自己的衣裳不怎么湿。

  窦景宁抬眸看她,犹豫了片刻,翕动嘴唇说道:“其实,我知……”

  话没说完,有一个浑身湿淋淋的人推开破庙门进来,一跨进门就跪跌在地。

  漆黑的一团,邓弥心惊。

  听见响动,窦景宁回过头,他站起身迎上去,关切扶住那人:“你怎么了?”

  一柄剑飞快压在了他颈旁。

  邓弥既惊且怒,脱口斥道:“哎,你这个人真是不知好歹!他是想帮你,你却想杀他?”

  漆黑的人影僵了僵,抬起头。

  邓弥和窦景宁都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湿淋淋的人收了剑,挣扎起来往外走,但是才走一步就栽倒在地上。

  邓弥连忙跑过去:“杨洋!”

  窦景宁迷惑而茫然:“杨……洋?”

  邓弥发现杨洋的手紧紧捂住腹部,指间似有血迹,她惊慌不已,着急朝发愣的窦景宁喊道:“他受伤了,你快过来看看!”

  伤得不浅。

  门口冷风冷雨,不能就这样躺着。

  重伤者被挪到了角落里的干草堆上。

  窦景宁正要起身去包袱里拿止血药,忽听瓢泼雨幕里远远传来纵马疾驰的声音,他透过破落穿风的纸窗往外望,时已近暮,雨帘重重,乌云再遮断了天光,唯一听得见声响。

  他回头道:“像是有人来了,不少,十余骑。”

  重伤之人苍白着脸,他睁开眼,突然攫住了邓弥的手腕:“你,快走……”

  邓弥愣神:“他们是来找你的?”

  他费力点头:“别……为我所累……走……”

  窦景宁都听见了,他蹙眉,隐约已猜到三分:眼前这人,想必此刻正是遭人追杀中。

  不及言,却见邓弥紧紧反握住对方的手,切声说道:“我不走,我会保护你的,绝不让他们将你带走!”

  邓弥急忙起身奔向火堆旁,从包袱下抽出了随身短剑。

  黑衣人张张嘴,忽地昏厥过去,再没了声息。

  窦景宁呆愣看着邓弥取了剑来,然后他飞快回过神来,生气斥责说:“你是想和来人硬拼吗?这样做,只怕最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邓弥一心要救这个人。

  但雨中追兵十有九成是来者不善。

  窦景宁连忙将重伤之人拖近墙角,再将干草平整堆叠到他身上,邓弥明白过来,也赶紧帮忙将人掩藏好。

  透窗望去,人马已近,果然足有十余,竟清一色全是武卫装扮,窦景宁大惊,不知所救之人犯了什么事,但回首看着藏人之处,就算不显得突兀,也难保武卫进来不会翻查这一处,正心急如焚手足无措间,邓弥亦近窗来窥望。

  “阿弥——”

  窦景宁侧头看她,犹豫似有言语。

  “他们有多少……”

  “权宜之计,请你勿怪!”

  邓弥的话没有问完就被截断了,紧接着她手中的剑被人夺下,她错愕伸手去抓,腰却被人牢牢揽住,她的发冠被扯去,一头青丝散落下来。

  邓弥挣扎,惨白着脸怒吼:“窦景宁!”

  “你不是想救他吗?”

  呆愣的瞬间,有一只手解开了她的腰带,她骇异按住那只手。

  “别动,别说话。”

  他脱下她的湿衣裳。

  一时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邓弥愣住,是因对方动作粗蛮,陡然惊心。

  窦景宁愣住,是他发现邓弥比旁人多穿了一层衣裳——人声马嘶已经很近了——管不了那么多,衣裳扯不开,只好摸了防身匕首出来。

  里衣被扯下肩头,贴身束胸暴露在对方眼中,邓弥羞愤至极,血红着脸,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窦景宁,你混蛋!”

  窦景宁挨打后,飞快制住了她的双手,欺下身道:“你安静些,我不会对你怎样,但你要敢再乱动乱叫,我不仅会把方才那人拱手送出,而且今夜一定会睡了你!”

  窦景宁收起匕首,利落脱掉了自己的衣裳。

  颤抖噤声的邓弥惊恐看他俯下身来。

  斜长的剑眉,墨黑的双瞳。

  世无其二,俊美无极的一张脸,一分分地靠近了。

  她心如擂鼓,狂跳不止——

  “什么人?”

  庙门被踹开的同时,窦景宁拧眉怒喝。

  门前一阵骚动。

  谁也不曾料到,荒野破庙半座,正有一男一女衣衫半解缠绵交卧其中。

  男人支身侧坐,容貌姣好,举手投足,贵气雍雅。

  女人则显得慌张许多,匆匆拉起衣裳,长发垂下,遮住了半张脸。

  撞见了庙中这香艳的一幕,众武卫甚是尴尬。

  “你们扰了我的雅兴。”

  冷冷的一道话语落入耳中,为首武卫连忙拱手道明了来意:“这位公子,委实抱歉,我等是东莱郡官府中人,正在缉拿一名要犯。”

  “哦?要犯?难道你是指我们两个?”

  武卫的目光在男人身上探寻:“这……公子当然不是。”

  “我不是,那我的这位爱妾呢?她是吗?”

  因逃犯事关重大,武卫不敢掉以轻心,故此十分谨慎:“能否请姑娘抬起脸来?”

  女人不肯,反而将身侧过。

  “我的这位姬妾,向来怕生,阁下如果心存疑虑,不如走近几步来瞧瞧?”

  为首武卫示意身后一人上前。

  此人受命,走近前看了看,确定虽未着裙裾,但这的确是一位妙龄女子,女子衣裳凌乱,满面羞红,然而绮龄玉貌,容华端妙,素纤风致有如小仙,那人不由得贪看了几眼。

  男人皱眉,抽剑直指近旁武卫:“你再敢盯着她看一眼,我就挖掉你双目。”

  该武卫将怒,被首领呵止,悻悻回返。

  为首之人审量得出对方的语态霸道嚣张,却也识得他的一身衣饰考究华贵,身份不寻常,他担心得罪对方,便恭敬躬身探问道:“唐突了。不知公子怎样称呼?”

  男人将一件外袍覆在妙龄女子身上,未转面,只淡冷道:“蠡吾人,丰宣。”

  武卫们闻名,皆大骇,忙罪责不已,连道失敬,惶恐退出破庙。

  
第二十八章 情牵

  庙外慌乱嘈杂了片刻,后人马俱散,唯听雨声哗哗。

  窦景宁松下一口气,转头正对上邓弥的双目,他脸上一热,急忙背过身去:“伤药在……在包袱里,我去拿。”

  去到火堆旁翻包袱,再故意磨蹭,直到听见干草翻动的沙沙声,知道她已将衣裳穿好,他才拿着伤药过去。

  窦景宁帮重伤昏迷的人清理了伤口,然后上药包扎,又看其遍身湿透,便拿出自己的干净衣衫与他换上,一切忙完,他跪在旁边擦擦额上的汗,盯着那一动不动的人看了好久。

  “他真的不是杨馥吗?”

  “不是。”

  邓弥烧了一些热水拿来,拧了热帕子给昏迷的人擦脸。

  窦景宁看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时瞟见湿漉漉的黑衣,蓦地想起那天从松竹馆出来,遇到的两个飞檐走壁相追逐的人。

  ……长相清雅,瘦高英气。

  当日邓弥去追的人,是眼前这一个。

  去年陛下颁旨大赦天下,松竹馆宴饮,邓弥始终在看杨馥,原来是因为那杨馥,长得酷似她认识的某位故人。

  而这位故人,是个皮相不错的小子。

  窦景宁越想越难受:“你和他,是如何结识的?”

  邓弥没回答他。

  他心内遽然一酸,跟着再问:“你喜欢他?”

  照旧是没有回答。

  但是他看见她的手抖了一下。

  窦景宁只觉得自己心里也受了一道伤,比那一动不动的人所受的伤还要深、还要重,疼得整颗心像要完全碎裂了:“你看看他的衣着,再看看那些追缉他的官兵!你猜不到他是什么人吗?”

  邓弥垂下眼,继续拧洗布帕:“不用猜,我知道,是刺客。”

  “刺客!”他急怒立身起来,“他这样的人,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你图他什么!”

  “不图什么。”

  窦景宁被气得无话可说,转身怒走。

  邓弥看他坐到火堆边去了,掰断枯枝胡乱往火里丢,没过一会儿,他闷闷地说:“换过衣裳,湿了的拿过来,我替你烤干。”

  庙外雨下得瓢泼,没有变小之势,更不知几时会停。

  邓弥转回头看着昏迷的杨洋。

  “我让你把衣服脱下来,”窦景宁侧过脸,对着身后的人说,“你不脱,是不是要我帮你?”

  一刻钟后,邓弥抱着湿衣坐到火堆边。

  窦景宁抬眼看她。

  邓弥展开衣裳,伸近火堆,神色尴尬:“我知道你是好意,担心我穿着湿衣裳会着凉……”

  窦景宁拈酸:“不去照顾你的情哥哥?”

  邓弥脸色倏变:“你说话别这么难听。”

  “我说错了吗?”

  “你……对,你没说错,我就是喜欢他!”

  邓弥置气,扭头不再理睬他。

  窦景宁戚戚然,亦不知该作何言语,过了一会儿,他从包袱里取出干粮递给邓弥:“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邓弥的确是饿了,干粮虽然不是她准备的,但她不想争这口小气。

  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和行路,这是硬道理。

  两个人于是就着陶罐里的热水啃着冷饼。

  彼此默默无话了好久,邓弥轻声问窦景宁:“你会说出去吗?”

  窦景宁望着火堆,心不在焉:“什么?”

  “我的事。”

  “你有什么事。”

  “……”

  没听到邓弥说话,窦景宁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泛红,抿唇勾着头,顿时就明白过来:“哦,你说你是……不会。”

  “谢谢。”

  “但我不懂,你明明就是个女……为什么要假扮成男儿?”

  邓弥却想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窦景宁略为沉吟:“很早。”

  “多早?”

  “一开始只是觉得你像个姑娘,可是大家都说你是男孩子,连邓康都笃定得很,所以我不敢深想,后来云娘道,觉得你不对劲,使我再次起疑,真正确定,是和你到过松竹馆的几天后,云娘传信暗示于我。”

  邓弥笑容微涩:“云娘的一番轻浮作为,原来是受你所托?我竟怪错人了。”

  窦景宁赧然,默了默,问她:“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邓弥一双清亮的眸子转望向他,复又垂眼于地,良久无言。

  窦景宁揣测道:“你年岁幼小,自己想不了太多,是不是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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