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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国舅是女郎-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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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湿漉的窦景宁挥开他的手:“不要管我,让我自己冷静!”
  
  “冷静!冷静!你已经冷静快一整年了,还要怎么冷静?”
  
  “走开,不要你管。”
  
  丰宣气急不过,挥拳砸到他脸上:“你看看你现在多狼狈啊,成什么样子?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窦景宁到哪里去了!”
  
  窦景宁跌在雨水里没有起来。
  
  丰宣看了更难受,走上前跪在他旁边,抓紧了他的衣领对他说:“情场失意而已嘛,不要太在意。”
  
  丰宣记得很清楚,这句原话,当初是从邓弥口中说出来的,但他此刻不想提那人的名字,隔了一会儿,他见窦景宁没有任何回应,揪心再劝解道:“是真的不用在意,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你看我没了周烟,现在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吗?”
  
  细密的水流从窦景宁脸上淌落。
  
  天上响过了一阵雷。
  
  一只冰凉的手挽住了丰宣的后颈,在那雷声过去之前,丰宣听清了窦景宁在他耳边说的一句话——
  
  “我和你不一样,我拿出去的,是我自己的整颗心。”
  
  
第五十三章 秋深

  延熹六年,陛下刘志对邓皇后的感情更淡了。
  
  邓猛总是会做出一些不符合身份的事来,邓弥为她求过太多次情,到了十月,她的这位皇后姐姐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竟将气撒到了小公主刘修的身上,小公主的生母在陛下面前哭诉哀告,原本后嗣稀少、膝下仅有三女的刘志动了怒,他不肯听皇后辩解,下令其闭宫思过,无诏不得跨出宫门半步。
  
  邓弥急匆匆赶去宫中,在宫门口碰见了丰宣。
  
  丰宣袖手笑道:“奉劝国舅少操这份心了,说实话你那姐姐,做事真是过头了,那么小的小孩子懂什么?她竟能忍心将小公主的手臂伤成那副血淋林的样子。”
  
  邓弥大惊,直到这时才知道,拜皇后所赐,小公主受伤不轻。
  
  然而,稚子何辜!
  
  已经走到宫门下的邓弥,想起了小公主刘修天真乖巧的模样,她咬咬牙,立即旋身离开,这次没有再去为皇后求情。
  
  十月中,杨洋忽然很想去拜祭杨馥。
  
  杨馥葬在城外的一座山丘上,为免横生枝节,没有立碑。
  
  杨馥是窦景宁葬的。
  
  那时,邓弥与窦景宁心生隔阂,杨洋以杨馥身份“复生”无暇脱身出府,窦景宁没有不仁义地半道丢下一个烂摊子,他将杨馥葬了,后让邓康把具体方位转告给了杨洋。
  
  因为担心频繁出行郊外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杨洋即便心有愧疚,牵念故去的胞弟,也只敢在春冬悄悄去祭扫。
  
  杨馥在时,邓弥与他交情不过泛泛,当杨馥长眠城外丘山之后,邓弥最后一次去探寻他,是在上一年清明的时节。
  
  杨馥……
  
  邓弥想,如果不是她计谋一出“李代桃僵”,才貌两全而声名动天下的杨馥,不会在死后落到一个连碑都不能立的凄凉下场,作为杨家光华璀璨的“独子”,他会风风光光大葬于北邙山上,逢年到节,且会有鲜果明烛供奉,不至于孤清独处一隅,几乎被世间遗忘。
  
  邓弥良心不安,这一趟,她决意与杨洋同行。
  
  要出城去的那日清早,邓康顶着两个黑眼圈跑来了渭阳侯府。
  
  邓康犹犹豫豫地说:“叔,有个事,我本来是不打算教你晓得的,但昨天辗转反侧了一宿,我又觉得有必要和你……”
  
  邓弥约好了与杨洋碰面的时辰,正急着出门,她一面在廊下快步地走,一面没什么心思地听着:“有话就说,磨磨唧唧哪里有个男儿郎的样子。”
  
  邓康定住,瞪眼道:“这可是你让我说的,我就直说了!”
  
  邓弥隐约预感不对,却没能拦住邓康开口。
  
  “景宁哥说他要去当和尚啊!”
  
  ……
  
  邓弥脑子里“嗡”地一下,有些空:“什么?”
  
  邓康说:“你真的害死景宁哥了,他现在是不管他爹娘怎么逼他,就是宁死不娶,昨天窦郎中气不过,动用了家法,几棍子打下去,景宁哥竟忤逆地说,他不想成亲,爹和娘再硬逼下去,他就到白马寺剃度出家!”
  
  邓弥的心悬起,张口欲言。
  
  邓康瞧见她紧张的神色,心领神会马上就接着说:“话都说得这么狠了,可见心意有多坚决,景宁哥的爹娘当然吓得不敢多言什么,更不再打他了。”
  
  邓弥讷讷。
  
  窦景宁的生母,是窦郎中的亲妹妹,窦景宁从小被养在窦武膝下,对外是窦家公子、郎中窦武的长子,但窦景宁的真实出身,窦武、窦夫人、窦景宁三人心中皆有数,一直以来的相处,或许与亲生有着些微差别,但再怎样说,都是血脉相连的至亲,窦武不会放任窦景宁不管。
  
  希望窦景宁娶亲成家,窦武是站在长辈的立场巴望着窦景宁好,但是窦景宁……
  
  邓弥心里泛起一阵阵的疼,支吾问道:“他,他伤得厉害吗?”
  
  邓康看她一眼,反问说:“你既然这样关心他,为何不借机去探望他?”
  
  “探望他?”邓弥笑容里带上一层凄婉,“我没有去找过他吗?可是他何曾愿意见我!”
  
  邓康无言以对。
  
  的确,窦景宁太倔强了,自北邙山一声“珍重”后,他主动划清界限远离了邓弥,不仅是登门拜访不见,路上意外碰面他也是扭头就走。
  
  但越是行事决绝,反而越显露出内心的在乎来。
  
  邓康左右为难,有些话本不当问,可忍不住就脱口说出来了:“你不能选景宁哥吗?”
  
  邓弥目光颤动,面上颜色倏变。
  
  “景宁哥哪里不好?”
  
  邓弥僵立檐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邓康急切捉住她手臂追问:“你为什么不能选景宁哥?”
  
  “我……”
  
  “他对你,比对任何人都好!他真心实意喜欢你,而你也根本不想和他变成现在这样的关系对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选他呢?”
  
  邓弥慌乱,脸色愈加显得白了:“不……不是……我不可以……”
  
  邓康坚定道:“没有不可以!为什么要在意外人说三道四?感情不是两个人的事吗?旁的人都无关紧要,最起码我会理解的,我也会支持——”
  
  “你不明白!”
  
  邓弥忽然之间大声吼道,她用力甩开了邓康的手。
  
  邓康怔然望着她。
  
  “子英,你真的……永远都不会明白!”
  
  那完全不是选谁的问题,而是在这世道上,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太多的局限和牵绊就已经存在了,没有人能肆意随心地活。
  
  邓弥知道,她肩上的担子还很重。
  
  ——皇后兴,邓氏兴。
  
  满族的荣辱系在皇后邓猛一人身上。
  
  而深宫之中的皇后,非常需要一个屹立不倒、不出差错的娘家。
  
  十月秋深。
  
  丘山之上,百花百草渐已枯萎。
  
  祭扫了无碑的坟,徒步下山,乘车再返回京城。
  
  出来大半日了,邓弥始终忧思沉沉,没有怎么说过话。
  
  杨洋坐在车里,摸过一个水囊递给她:“渴了吧?喝点水。”
  
  邓弥点点头,接过水囊去,不多时再递回给他。
  
  杨洋盯着她,迟疑接了,问道:“我看你好像有心事?”
  
  “啊?没有……没有啊。”
  
  “没有?”杨洋笑着晃一晃手中的手囊,“那你怎么没告诉我,这只水囊是空的呢?”
  
  邓弥呆住,她刚才的确是心不在焉,喝没喝到水不大有印象了。
  
  但是空的水囊,不走神的人,应该是一拿在手上就知道的。
  
  很快地,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的邓弥,由呆怔转向恼怒了:“你故意——”
  
  “是,我是故意的,”杨洋打断她,大方承认道,“因为你太_安静了,我不习惯。”
  
  邓弥错愕望着他。
  
  杨洋继续说道:“从出城时起,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你在想什么?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
  
  “你不愿意告诉我?”
  
  邓弥忽然觉得很烦躁:“为什么你们都急于探知我的想法!我的喜怒哀乐,未必都需要拿出来说吧?就像你们自己,你们也有想要安静的时候,我就不行吗?”
  
  杨洋惊诧,慢慢开口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认为,如果你有烦心事,或许我能帮你分忧。”
  
  “不必了!”
  
  “……那好吧。”
  
  轻声的应答,让翻腾的怒气转眼下了心头,邓弥开始感到后悔了,对方的好心好意,竟换得自己恶语相加。
  
  “对不起,我……我心情不好。”
  
  杨洋点头:“看出来了。没关系,我没有怪你。”
  
  “杨洋哥哥,其实我……”
  
  “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邓弥气馁,无数言辞堵在喉咙里无法发声,她怨恼至极,握拳砸在车壁上。
  
  “阿弥!”杨洋惊忙抓住她手腕,疾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没事。”
  
  痛麻的感觉倒有些压制住了难以言明的狂躁。
  
  邓弥抽手,转头向车窗,默了一会儿,喃喃问道;“你说这天底下,究竟有没有永远的秘密?”
  
  杨洋抬眼看她,凝神想了想,笑着问她:“你听说过我的祖父‘暮夜却金’的故事吗?”
  
  邓弥转面,迟疑着,迷惑点了头。
  
  杨震暮夜却金,是京城里许多孩童都耳熟能详的一则旧事。
  
  杨震博学广识,至晚年才肯入仕做官,他风正严明,乃举世皆知的清白吏,初时他经昌邑去赴任,曾受他举荐的昌邑令王密为报昔日举荐恩情,至夜怀金相访,杨震拒而不受,后来此事流传出来,渐为美谈。
  
  杨洋说:“王密当时见我祖父不肯收受十金,就说‘此时夜深,无人知矣’,但我祖父却正声反驳他道,‘不可暗室亏心,从来举头三尺有神明,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何谓无人知?’”
  
  邓弥缄默不语,她想,她大概是知道他提这个故事的用意了。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杨洋喟叹间,微微笑着对她说,“所以我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永远的秘密。”
  
  
第五十四章 揽月

  太阳渐渐偏西,马车进了洛阳城。
  
  这个时候,街市上正热闹,客贩熙熙攮攮,还有不少下学而归的孩童在人群里追闹跑动。
  
  “停车!”
  
  杨洋忽然间吩咐停下,说着就起身出去。
  
  “阿弥,你在这里等等我。”
  
  邓弥没来得及应声,他已跳下马车往回跑了。
  
  那眉目间的神采瞧上去,似乎是很欣喜的?
  
  邓弥撩开车帘,看见杨洋挤进了不远的一处人堆里,却是左等右等不见他出来,邓弥跟着也下了车。
  
  靠近那拥挤的人群,忽有一个淡衣的身影辛苦从里面挤了出来,手里还高高托着一个纸包。
  
  邓弥疑惑地指着纸包问道:“这是什么?”
  
  杨洋长长舒了一口气,笑着回答说:“桂花糕。”
  
  “我从不知道你喜欢吃甜食。”
  
  “不,这是买给我娘的。”
  
  “哦?”
  
  面对邓弥诧异的目光,杨洋抿起嘴角,显得有几分腼腆:“我娘啊,她很喜欢桂花的。”
  
  邓弥略愣了愣,抬起双眼望着他。
  
  杨洋端着纸包,一面与她往回走,一面继续轻声说道:“好不容易回来了,我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好好奉养爹和娘,我想看见他们多笑。”
  
  邓弥愣怔间,同时又感到心下被触动了,顷刻里五味杂陈,鼻端发酸。
  
  纵使为前事心虚,但此时此刻,又认为能有机会把杨洋替换成杨馥,大概是世上最好的安排之一……
  
  邓弥和杨洋不知道的是,当他们走在青天白日下的洛阳城,竟会有习惯藏匿在黑暗中的人在窥视他们的一言一行。
  
  立在壁下嚼着草根的灰衣男人看了他们许久。
  
  “麒麟?”
  
  灰衣男人的目光随了他们一路,而后,他再转眼仔细打量了那辆马车。
  
  那像是官宦权贵人家出来的车马。
  
  灰衣男人捞住了一个打眼前路过的小乞儿:“喂,小东西,知不知道那车马是谁家的?”
  
  小乞儿顺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闭口不说话,只将手中破碗朝他伸伸。
  
  灰衣男人掏了一枚钱丢到破碗里。
  
  小乞儿喜笑颜开:“杨府的。”
  
  “哪个杨府?上车去的那两个又是什么人?”
  
  “杨府就是杨府。那两个一个是渭阳侯,一个是杨太常的侄儿杨馥杨郎君。”
  
  小乞儿撇撇嘴,嘟囔一句“土包子”,然后攥紧钱拔腿就跑了。
  
  灰衣男人觉得惊讶,又觉得有些生气和好笑:“这天子之城就是不一般,连命如蝼蚁的乞丐都敢狗眼看人低。”
  
  太常杨秉的侄儿。
  
  “杨郎君……哈,长得可真像某位‘故友’啊!”
  
  正在灰衣男人思忖着自说自话时,有戴斗笠的刀客停在了他的身后。
  
  “不是像,很有可能就是。”
  
  灰衣男人扭过头,即便没有看清压低斗笠下的那张脸长什么模样,但看见来人的身形和他手上的刀,仍旧是亲热招呼了起来:“赵老兄啊,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原来是赵大。
  
  赵大谨慎看看左右,半是嘲讽地说道:“童云你是吞熊心豹子胆了吧,京城洛阳也敢来?”
  
  童云,与赵大为同道中人,乃十二夜最强劲敌揽月楼的金牌杀手。
  
  灰衣的童云倚在墙根下,无所谓地笑起来:“反正官府一直在通缉我,那群饭桶,通缉几年了也抓不到,有什么好怕的?”
  
  锦衣华服的渭阳侯与杨郎君登车而去。
  
  童云斜睨,问赵大:“喂,你刚才的话我没听懂,能解释解释吗?”
  
  赵大盯着渐渐走远的马车,长话短说道:“麒麟叛逃,主人下了格杀令,我们找了他很久都没有找到,我听说杨府的那位小郎君,一年多以前重病身亡,但后来却死而复生,麒麟和那位杨郎君长相肖似,因此我很有理由怀疑,麒麟是暗中顶替那位死去的杨郎君活了下来。”
  
  “麒麟叛逃?这事我倒是听说过,不过始终不清楚个中缘由。”
  
  “哼,这就要问问那位小国舅了。”
  
  童云侧耳:“有趣,说来听听。”
  
  “有人花了大价钱,要买渭阳侯的命,主人指派了我兄弟二人前来,但是麒麟半道杀出来,拼死救下了渭阳侯。”
  
  “麒麟救了渭阳侯?”
  
  赵大点头:“没错。麒麟与那渭阳侯,一定有过很深的交情,而我打听过了,渭阳侯与杨郎君,不过点头之交,但你看现在的渭阳侯和杨郎君,他们的关系,看上去可很是亲近啊!”
  
  童云眯了眯眼。
  
  赵大憋屈道:“无奈要杀渭阳侯的那个人反悔了,官毕竟是官,轻易吃罪不起,就算那的确是麒麟不假,但挨着国舅和杨家两头,还是不好下手。”
  
  童云听罢,禁不住发出一声冷笑:“我就喜欢有难度的事情。”
  
  赵大横眼看他。
  
  童云舔舔干涩的上唇,站直身问道:“一个麒麟,东方十二肯给什么价?”
  
  “怎么,你想动手?”
  
  “有没有三万金?”
  
  “呵,别太小看了他,凭他在十二夜的地位,违命加叛逃,你说是什么价?”
  
  “东方要脸面,麒麟偏偏给他丢了个干净,这时间拖得越久,麒麟的身价就越高。”童云目中一线阴狠,抱臂紧盯走远的马车,“国舅渭阳侯,又是什么价?”
  
  赵大诧异:“你要一次解决两个?没那个必要,雇主已经反悔了。”
  
  “我再问你一遍,国舅,是什么价?”
  
  “……十万金。”
  
  “赏金给得很高啊,一口气能给得起这个价杀人的,应该不在乎事成后再多付一匣黄金封口。”童云笑着将背上裹得严严实实的一件长物取下,慢慢拆了玄色的布条,“赵老兄,敢不敢联手做一票?”
  
  “什么意思?”
  
  “知道你回去不好向奚夫人交差,这样吧,麒麟归我,小国舅归你。”
  
  赵大惊骇:“国舅?!我跟你说过了,雇主……”
  
  “雇主会愿意加钱的,我保证。”
  
  赵大迟疑:“可是杀国舅……你疯了吧?这可是在天子脚下!”
  
  童云冷冷哼笑:“长安十二夜,原来不过如此。”
  
  请将不如激将。
  
  ——区区揽月楼,怎配与十二夜叫板?
  
  赵大胸中气血翻腾,握紧刀,切齿道:“杀就杀!我会速战速决,希望你也够快!”
  
  马车是突然之间停下来的。
  
  突如其来的颠簸打断了车中二人的闲谈。
  
  邓弥没来得及抓住可以手扶的东西,不受自控地往前扑去。
  
  车帘被撩开,一只手伸进来,转瞬已将邓弥拎了出去。
  
  “阿弥!”
  
  急忙探身将出的杨洋为一道锋利的剑光逼退回车内。
  
  好眼熟的剑!
  
  ……是他?!
  
  杨洋在惊愣的短暂刹那里意识到了危险的程度。
  
  揽月楼,童云!
  
  这会是一场躲无可躲的拼杀。
  
  杨洋来不及多想,取了座下暗盒里的一物,击裂马车青盖,纵身跃出,险险躲过那逼至面门的寒锐剑尖。
  
  “邓弥!”
  
  杨洋视野得以开阔,他看清了马车外的情形,手无寸铁的邓弥被赵大追着砍,邓弥翻身闪避,贴着断开的木架摔在地上。
  
  邓弥捂住流血的手臂,滚落在地的下一刻,痛麻感让她难以支身爬起。
  
  幸好有杨洋。
  
  刀兵相接声在头顶拉开,原以为必死无疑的邓弥心脉为之剧烈一震。
  
  “阿弥,快退站到我身后!”
  
  赵大再是一击,抵力压下手里的刀道:“现今你自身都难保,还有空想着那个累赘?”
  
  杨洋咬牙:“她不是累赘,而是值得我用命守护的人!”
  
  方才马车里的一剑,虽未损伤到对方,但却将对方的衣襟割裂了——童云看见了悬于他颈项之间的银锁链。
  
  “果然是你。”一声冷蔑的笑,灰影动如疾风,执剑直刺杨洋心口,“多谢你的情长,不然还真不好相认!”
  
  杨洋踢开赵大,收剑抗击童云的袭击,赵大踉跄后退,寻到间隙,只管扑向惊愣发呆的邓弥。
  
  眼角瞥见一物飞掷至前,赵大下意识收招抵挡,坚硬的陶罐撞碎在他身上。
  
  眨眼的工夫,渭阳侯已经不在原地了。
  
  赵大怒斥:“何人多管闲事!”
  
  在一副酒旗下立足站稳的高大男人,松手放开揽紧在怀的人,他扬起眉冷笑,是满脸不屑:“闲事?这位渭阳侯可是我的同僚,我们曾同朝议事,交情甚深,如今焉有见他遇险而袖手旁观之理?”
  
  邓弥想都没有想过,这时候会有人来救她,而且这人正巧还是——
  
  “丰宣?”
  
  丰宣拔出佩剑,低头朝她笑笑:“难得,第一次不用‘大叔’那么讨厌的字眼来称呼我了,我很欣慰啊!这趟救你,救值了。”
  
  杨洋看见来人,心里稍稍镇定下来:“襄城君,快带邓弥走!”
  
  杨洋先前分心不专,不能集中精力对付童云,此刻已露了颓势。
  
  “喂!”丰宣拽住不由自主上前去的邓弥,面对狠厉挥刀的赵大,急忙将她往后带,“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可是……”
  
  “没有可是!你给我老实待着!”
  
  一击之下,举剑迎击的丰宣被对方的力道震得虎口发麻,他拧起眉,发现似乎不能轻敌。
  
  街面上的人已经跑光了。
  
  丰宣斜眼,瞧着刚才还显弱势的人慢慢有了逆转的局势,不免心下嘀咕:“杨馥那小子,几时有了这等俊的身手?”
  
  
第五十五章 透骨

  管不了那么多了。
  
  来的是最不好对付的童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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