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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国舅是女郎-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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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透骨

  管不了那么多了。
  
  来的是最不好对付的童云,何况他还一意要取自己的性命!
  
  邓弥有襄城君护着,一时不会有事,杨洋拼尽全力,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杀掉童云。
  
  童云惊讶于他越来越快的身法,忍不住戏谑道:“不错嘛,养尊处优这样久,一身武功竟还没落下。”
  
  杨洋咬紧牙关,不予理睬他的言语。
  
  “你想杀我?”
  
  ……
  
  “你以为你杀得了我?”
  
  ……
  
  “无趣,懒得逗你了。麒麟,今天你一定会死在我手上!”
  
  杨洋飞快扭转手腕:“那就试试!”
  
  两两交手下来,丰宣更加心中有数,觉出了对方的确不简单。
  
  “渭阳侯,你再往后站一些!”
  
  然而赵大并不恋战,他只想尽早解决邓弥,所以始终在找下手的机会,并且很快地,他如愿等到了这个机会。
  
  丰宣没有料到那刀会半道收住,等他意识到对方意欲何为的时候,他在极力的退避中根本收不住脚——
  
  “渭阳侯躲开!”丰宣神色惊_变,脱口高呼。
  
  邓弥慌张退后,却踩在了一颗滑石子上,雪亮的刀光落下来时,有人及时飞身将她往旁边扑倒。
  
  几个连地翻滚,邓弥的额头磕在地面上,她捂着脑袋,觉得天和地都在转。
  
  “渭阳侯?”丰宣看邓弥状态不对,急忙搂紧了她,想先将她扶起来,“你……”
  
  殷红的血从邓弥指缝间涌了出来。
  
  丰宣的手颤抖了一下,整个人忽然僵在了那里。
  
  但是当时的危急情形,根本容不得丰宣继续无作为,僵了短暂的刹那后,丰宣利落从地上爬起来:“不管了!老子先擒住这孙子再说!”
  
  天和地,在邓弥的眼前旋转了许久,直到有一阵轻轻的风扑上面颊。
  
  温热的液体溅到了脸上。
  
  邓弥恍惚想抬手抹,手一动,碰到了地上的刀刃。
  
  “童云——”
  
  地上的人用尽最后的气力,喊出了一个名字。
  
  这临死的哀嘶近在耳侧,凄厉得令人惊心。
  
  丰宣在确定人已经不再动之后,费劲将剑从那人的后背拔了出来。
  
  丰宣摇晃跪到邓弥面前,喘着气问她:“你没伤着吧?”
  
  邓弥抬手抹了抹脸上渐凉的血渍,茫然地摇头。
  
  丰宣看见她满手的血,惊道:“你、你的手?”
  
  是被地上的刀刃划伤的。
  
  所幸不是大伤,但血流不止也不是个事,丰宣还在想要怎么办才好的时候,邓弥却喃喃着什么,惊顾回头——
  
  迟了,一切都迟了。
  
  互斗多年的两个人,都太熟悉彼此的心思了。
  
  那一声竭力提点的“童云”,叫两个人都爆发了最凛冽的杀意。
  
  谁慢一分,谁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刀兵同时刺入了彼此的身体!
  
  “杨馥!”
  
  血淋林的剑刺穿了年轻贵公子的身体,丰宣骇然失色。
  
  还没来得及多想,一线锐寒从他喉间划过,然后才是疼……
  
  一种,绝望的疼。
  
  一人倒地,另一人负伤逃走。
  
  灼热的一滴泪落在了杨洋的面颊上,他从空茫中醒过神来。
  
  “咳……”
  
  邓弥扶着他,她的喉间像被东西堵住了,除了落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轻轻的一咳,更多血从他喉间细薄的伤口往外涌。
  
  杨洋张了张嘴,他发现自己还能发出声音,还能说话,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他欣慰笑了:“刚才,我很害怕……害怕死得太快,来不及与你道别……”
  
  邓弥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飞快地往下坠,她捂住他涌血不止的伤处,摇头颤声哽咽:“你不会死的……不会!”
  
  杨洋闭上眼睛,安静地吸了一口气,他的手从腹部移开,那里正有一道透骨的深伤,他的手慢慢往上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没用的。”
  
  邓弥不肯相信,她执意要扶他起来:“不,我会救你的!走,我们去找……”
  
  “不要,”杨洋阻止她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就让我待在这里……”
  
  丰宣看着从他身下蔓延出来的大滩血迹,亦感束手无策,灰心失望跌坐在了地上。
  
  邓弥悲痛难禁,咬住唇角强忍住哭声。
  
  “我……我认得他的剑,”杨洋说,“在马车里一看到,我就知道是他……我知道,这次是很难躲过去了……阿弥,你不要为我难过,在我……在我重新拿起剑的那一刻,我心里是感谢老天的……多谢他,给了我机会,回到爹娘身边,我……不虚此生……”
  
  似乎能感觉到生息一点点从身上流失。
  
  “别哭,别哭。”他伸手替她擦泪,想尽可能快地,将要说的话都说完,“真的……别为我难过。”
  
  日暮风定,黄昏的天空展现出奇异的美。
  
  他倦极了,合上眼细声喃喃:“我说过的……没有永远的秘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为她拭泪的手无力垂下了,她目光黯然一顿。
  
  没有呼吸了,心跳也停止了。
  
  邓弥的脑海忽地一下什么都没有了。
  
  天和地都变得好静,仿佛没有了任何声音。
  
  河南尹邓万世听闻奏报,急忙领兵赶过来。
  
  “渭阳侯?”
  
  邓弥呆愣愣抱紧了怀里的人,神思恍然。
  
  ……死了。
  
  他像阿娘一样,离开了,不会再回来了。
  
  “邓弥。”
  
  丰宣想安慰她几句,伸出的手还没触碰到她的肩衣,就猛地被她格开了。
  
  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渭阳侯的失态,“他”赤红着双眼、满面泪痕地对着襄城君尖厉地嘶吼——
  
  “如果你及时援手,他就不会死了!你为什么不能早些杀了那个人!”
  
  丰宣愣怔。
  
  邓弥声嘶哽咽,神色却骤然变得阴狠:“童云……童云!”
  
  河南尹邓万世亲见杨家公子惨死,渭阳侯与襄城君俱身染鲜血,他心神忐忑地靠近前,尚不及开口,猛闻渭阳侯悲恸至狂地高声饬令道:“童云!童云!抓住他!杀了他!”
  
  ……
  
  天还没有黑透的时候,长秋宫有人闯入。
  
  适时,殿上烛火黯淡,邓皇后正赤着双足,一个人在清寂的殿上作回旋舞。
  
  “告诉我,是不是你!”
  
  伴随着小宫女急切阻拦的声音,那匆匆的脚步声近了。
  
  邓皇后收住身姿,揽着华纱慢慢回过头看着殿门前立着的人。
  
  宫女发着抖,惶恐跪地请罪:“皇后恕罪!君侯、君侯他……”
  
  破天荒地,邓皇后竟没有怪罪她,而是平静地说了一句:“下去吧。”
  
  小宫女听见了这句话,心里浮起一丝异样,她抬起头看了看皇后。
  
  自被陛下斥责闭宫思过以来,皇后的心情一直很差,每日总是无端端发脾气,动辄责罚宫中众人,皇后是心气高傲的人,最不能忍受别人看见她的落魄,如今渭阳侯不知因为什么,形容狼狈衣裳上还染着血迹,他就这样盛气凌人地闯进长秋宫来,且不说是忤逆了陛下,皇后也定当是不想在这种情形下看见他的——也许皇后是孤独得久了,想要找个熟悉的人说说话吧?哪怕这渭阳侯来者不善,似乎是来兴师问罪的——小宫女忽觉得皇后也是很可怜的人,她感到了莫名的酸楚,连忙起了身,恭谨地退出殿去。
  
  邓皇后走近邓弥身边,借着幽微的光线,绕身打量了她一遭,启唇便是讽笑:“孤的好弟弟,你这副模样来找孤,是怎么个意思?”
  
  “我就问你一句,是不是你?”
  
  “孤听不明白。”
  
  “有人杀我……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美艳的女人闻言愣了愣,她望着邓弥,既而张开双臂旋身而笑:“你觉得,孤现在都这样了,还有空去管你吗?”
  
  那笑声是冷清的,更是饱含无奈和自嘲的,教人不禁垂悯。
  
  邓弥盯着她,半晌后,哽声道:“不是你就好。”
  
  身后夜色寂凉,似乎人已经不在了。
  
  殿上烛火的光焰轻轻颤抖了一下。
  
  邓猛转过头,邓弥果然已经走了。
  
  贵为皇后的女人垂下羽睫,孤站了一会儿,像是想了些什么,又或者只是单纯地出着神,然后她慢慢蹲下身,坐在了冷凉的地上,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邓弥离开长秋宫,身影在一座石制烛龛前闪过。
  
  随眼一扫正巧看见了的刘志忽然止住了步子。
  
  提灯的宫人们都停了下来。
  
  尹泉停下说笑,瞧着天子神色,循着他目光望出去:“陛下,那好像是渭阳侯。”
  
  “嗯。”刘志点点头,转眼去看邓弥来的方向,“他去了,皇后的寝宫?”
  
  尹泉正色,立即躬身应声:“皇后正闭宫思过,任何人不得探视,仆这就去长秋宫盘问一干人等,若是渭阳……”
  
  “不必了,随他去吧。”刘志笑笑,兀自继续举步前行,“皇后与渭阳侯,到底是亲姐弟,有时候有些事,当作不知道就好。”
  
  不出几步,忽有卫尉快步奔来:“陛下!”
  
  刘志再次止步,待得人近了,发声问道:“何事?”
  
  卫尉俯首跪地:“启奏陛下,一个时辰前,有朝廷正在缉拿中的恶徒,于街市上行刺渭阳侯和杨家公子杨馥,幸得襄城君经过出手相救,两名恶徒,一名当场毙命,另一名……杀死杨公子后负伤逃走。”
  
  刘志惊愣。
  
  “杨小郎君死了?”尹泉急问,“那、那渭阳侯呢?”
  
  卫尉再禀:“渭阳侯伤了头和手臂,所幸性命无虞。”
  
  刘志回过神来,吩咐了几句,令卫尉退下了。
  
  刘志蹙眉走在已染上阵阵寒意的夜风中,幽语思忖道:“他遭恶徒行凶,受了伤,第一件事不是回府,而是来宫里见皇后,这是什么缘故……”
  
  尹泉跟在他身后小声探问:“陛下?”
  
  有一件事,他觉得蹊跷,暗自怀疑了很久,那就是昆阳君的死。
  
  刘志的双瞳蓦然收紧——
  
  既然心存疑虑,那便不妨去查个明白!
  
  
第五十六章 服输

  相识多年,丰宣从未乘夜上窦府造访过窦景宁。
  
  这一夜浓云遮天,看不见星和月,夜色沉沉,连洛阳城里的风都是极为安静的。
  
  窦景宁又有很久没有出过家门了。
  
  薄暮时街上发生的惨事,不是没有传进窦府,只是窦武不想给偏院的人知晓,因此刻意叫所有人都瞒下了。
  
  丰宣没有走正门。
  
  窦景宁看见他来,诧异之外是感到高兴的:“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来得也巧,不知为何,我心里乱了一天,闷得很,你正好来陪我说说话吧。”
  
  丰宣犹犹豫豫地坐了,再又是瞟着他神色,犹犹豫豫地开口:“你闷,就不会到外面去走走?”
  
  窦景宁想了想,说:“不去了,怪没意思的。”
  
  一盏温热的茶放在了丰宣面前。
  
  丰宣沉闷盯着茶水透出的袅袅热气,不知该怎么开口。
  
  “哦,对了,”窦景宁忽然又道,“你上次问我要的那双水精瑞兽,我记起放在哪里了,这就去给你拿来。”
  
  丰宣看他起身了。
  
  窦景宁走到内室的一角,弯腰打开了那里摆着的大木箱,木箱里面散乱放着一些书卷和字画,他俯身蹲下,开始在里面翻找,不多时他看到了一只绛红色小木盒。
  
  “景宁。”
  
  丰宣站在他身后跟他说话。
  
  窦景宁伸手抓住绛红色的木盒,一边将其抽出来,一边随口应道:“嗯?”
  
  “杨馥……杨馥死了。”
  
  拿住木盒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窦景宁脑海里有了短暂的空当,丰宣说的话是什么事以及关于谁,他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丰宣等了一会儿,见他似乎是僵在了那里:“景宁?”
  
  他愣了愣神,有些迷惘地转过头:“你说……谁死了?”
  
  “杨馥。”
  
  “哪个杨馥?”
  
  “这洛阳城,还有第二个杨馥吗?”
  
  窦景宁神色似有恍惚,大概是不能相信。
  
  丰宣想,若非亲眼目睹,他应该也是不会信的。
  
  丰宣惋惜地摇头:“这回,他是真的死了,不会再活过来了。”
  
  “他是……他是怎么死的?”窦景宁讷讷地问。
  
  “有一个叫童云的杀手,犯过许多重案,各地的官衙一直在缉捕他,可惜始终没能将其捉拿归案,也不知道杨馥是怎么招惹到了那样的歹人,那个童云为了杀他,竟胆敢公然现身于洛阳街头。”
  
  窦景宁听罢,神色骤变:“是十二夜的人?!”
  
  “听说不是。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刺杀渭阳侯不成死掉的的那个,的的确确是十二夜的人,渭阳侯认得他。”
  
  “你说什么!”窦景宁惊然,惶恐失措地扑上前扣紧了丰宣的肩,急切问道,“你说邓弥?她当时也在吗?她怎样了?”
  
  丰宣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惊慌焦灼的脸,很突然地走了神。
  
  “回答啊!为什么不回答我?”
  
  在一阵摇晃中,丰宣很快转过神思来,他抬手按住了窦景宁:“没事,她没事。”
  
  “真的?你没有骗我?”
  
  “我为什么……”丰宣顿了顿,叹气,“好吧,也不是完全没事,在那么危急的情况下,难免会受些伤,但幸好伤势不重,你看她当时没有先回府,而是和我同一时间进宫就知道了。她是真的没事,你不用太担心了。”
  
  窦景宁松开了手,他低头犹豫了半瞬,沉声说道:“我要去看她。”
  
  丰宣见他转身而去,急忙唤了一声:“景宁!”
  
  果然是叫都叫不住的。
  
  丰宣一咬牙,疾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个姑娘了?”
  
  颀长的背影蓦然静立不动。
  
  不用点名道姓,在这样的情形下,彼此都知道言语里指的是谁。
  
  “你,你是怎么……”
  
  丰宣瞧着窦景宁那一脸的震惊,就觉得自己这么久以来都像个傻子,是满心的不痛快,于是没好气打断道:“我是怎么知道的?我碰到她的胸了可以吗?”
  
  窦景宁的一张俊脸立即变了颜色。
  
  丰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几步冲到跟前的人一拳揍翻了。
  
  “喂!我不是故意的!”丰宣深知窦景宁的性情,晓得这一拳之后必然还不能消停,所以急忙一边护住脸,一边大声解释说,“你别……你听我说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话晚说一分,丰宣的鼻子就要遭殃。
  
  丰宣等了一会儿,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躺在地上,慢慢松开捂住脸的双手,扯着嘴角看着气怒难消的窦景宁,瑟瑟缩缩将他拳头移开:“我是救她的时候不小心……你可以去问她,她今日得以生还,是不是我丰宣及时出现的功劳……”
  
  窦景宁不是没有理智的人,他料想当时定是事急从权,丰宣无意才撞破了邓弥的身份。
  
  已经死了一个杨洋,足见那时惊险万分,若非有丰宣护着,邓弥很可能……再往下的事,窦景宁不敢去想。
  
  丰宣眼前豁然明朗——压着他的窦景宁松了手,既而人也从他身上移开了。
  
  丰宣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坐起来。
  
  窦景宁也坐在地上,他见丰宣龇牙咧嘴地按住自己右边半张脸,迟疑着尴尬开口道歉说:“对不住,方才一时情急,下手有些重了。”
  
  ……这是“有些重”?丰宣想着兴许得当独眼侠好几天,气得不愿意应声。
  
  静默了好一会儿,窦景宁低声地询问:“她当真伤得不重吗?”
  
  “要我说一百遍你才信?”丰宣嗡声嗡气,继而冷嘲地笑了一声,别过脸去说道,“我真就有点看不透你了,你怎么会有这样好的耐心?那邓弥如此胡来,你却肯奉陪到底,竟是半点风声不露!”
  
  窦景宁垂首不语。
  
  丰宣瞥了瞥他,忍不住再道:“你没见着杨馥死的时候她有多悲恸。景宁啊,说句实话,我觉得……她心里没有你。”
  
  “你又不是她。”
  
  “这种事,往往是当局者迷吧?我是好心提醒你,有些人,就是永远都捂不热的,你看我以前对周烟,我对她还不够掏心掏肺吗?结果她说走就走了,一丝旧情都不念。”
  
  “我记得你对在周烟之前的阴姑娘,也说过自己是掏心掏肺地对她好。”
  
  “那又怎样?我一生爱过两个女人不行吗?我敢对苍天大地起誓,我对阴柔和周烟都是真心的,当我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全心全意对待她们每一个人的。”
  
  窦景宁抬眸问他:“你觉得哪个更好?”
  
  丰宣认真想了一番,说:“各有各的好,阴柔人如其名,柔婉可人,我很喜欢她不争的性子,但是她爱伤春悲秋,动不动就自己哭起来了,而周烟嘛,周烟落落大方很有主见,也很善解人意,和她在一起我觉得很快乐,可也许正是因为她太有主见了,才会坚持离开我的吧?我时常想,如果阴柔能多一分周烟的独立坚毅,又或是周烟能多一分阴柔的柔婉依人,我想我这辈子就不用再辗转了,我的姻缘,一定在她们俩之中。”
  
  窦景宁的嘴角,有了微然的笑意:“你看,爱多了人,就会不知不觉地拿她们来相较,所以我希望我的一生,得一人足矣。”
  
  话虽然在理,但丰宣心中却不能服气,他很快就不客气回敬说:“那也要上天肯给你这样的机会,如若你想得到的这一个人永远也不想与你缔结良缘,你又当如何?”
  
  “如果这一个人是邓弥,我认了。”
  
  丰宣心头莫名一跳,遽然愣住。
  
  “我想去看看她。”他说着,起身站起,“她那么喜欢那个人,这个时候,她一定很难过。”
  
  丰宣瞧着他的背影,忽而十分认真地问了他一句:“景宁,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
  
  “没有了。”
  
  “没有?”丰宣亦从地上站了起来,“那你告诉我,那个‘杨馥’又是怎么回事?我从来只知,杨馥会文不会武。今日死掉的人,绝不是我所认识的杨馥。”
  
  “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人死了,就没有必要再多作探寻了。”
  
  丰宣提醒说:“他也喜欢邓弥。”
  
  “我知道。”
  
  “或许邓弥也喜欢他。”
  
  “……你想说什么?”顿了顿,窦景宁回转身,蹙眉望着丰宣,“我不喜欢绕圈子,你有话不妨直说。”
  
  “活人,是永远争不过一个死人的。”
  
  这或许是一句实话。
  
  他听见了,不是不刺心,可是——
  
  “我说过,如果这个人是邓弥,无论怎样,我都认。”
  
  丰宣默然站定,缄口不言。
  
  在这样一个寂静无光的夜里,丰宣彻底懂了什么是“拿出去了整颗心”。
  
  景宁说得没错,他和他,的确是不一样的。
  
  屋室的主人丢下前来探访的友人,独自翩然离去了。
  
  不知为何,丰宣的眼睛倏然热起来,他深呼吸,仰面笑了笑,喃喃自语说:“一条道走到黑也是本事,我比你多活五年,到头来却似乎不如你……窦景宁,我认输了。”
  
  输给这样一个固执得无可救药的家伙,心中真是百种滋味交杂。
  
  然而,丰宣还是更愿意祈愿,上天万万不要薄待了窦景宁。
  
  心意单纯的人,这世上该是不多的。
  
  ——能得此好友,亦非三生幸哉?
  
  
第五十七章 缉凶

  夜里的渭阳侯府灯火通明,各处的人还在跑动忙碌。
  
  邓康一听说出事就过来了,府上诸事料理个不停,劳神伤力得不行,眼皮子开始打架,稍微能停歇一阵的时候,他靠着廊柱困倦地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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