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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国舅是女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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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猛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奇怪问道:“你看什么?”

  “啊?”邓弥有点儿不好意思,她脸上红了红,细声地说,“哦……姐姐容华婉妙,旷世无匹,是阿弥见过最美的人。”

  邓猛听闻,忍俊不禁:“人小鬼大,嘴还挺甜。”

  不多时,宫人通传说,陛下命人送了新鲜果品过来,让皇后与柏乡侯一尝。

  邓猛拉着邓弥谢了恩典。

  久居殿上无趣,邓猛看到外面阳光暖煦,说不如出去走走,邓弥早已坐得腰僵,欣然跟随。

  邓弥曾读班固所写的《东都赋》,中有“宫室光明,阙庭神丽”一句,令她遐想不已,四年前入宫,匆匆一瞥,虽有感于大汉宫廷的恢宏气阔,可毕竟来去匆忙又不敢多作顾盼,加之年岁幼小,竟都记不清楚了,如今有机会再进到天子禁苑中来,邓弥可没放过这个一饱眼福的好机会。

  这大汉的宫阙真是营造得巧夺天工啊,一砖一瓦都细致讲究,尤其宫中草木花树繁多,凭邓弥苦学数年得来的见识,却也有不少叫不上名字来的花草,这一点最令她气馁。

  “阿弥,你站在那儿干什么?快过来。”

  邓弥立在某棵树下发呆的时候,邓猛已经走到老远去了。

  邓弥连忙答应一声,快步跟上去。

  邓猛边走边问道:“那长安君府住得还习惯吗?”

  邓弥点头:“挺好的。”

  “照理说,你是我唯一的兄弟,也该另给你起一座府宅,但是母亲说,你还太小了,和她住一起,她还能时时管教你。”

  “是啊,母亲最担心我闯祸了。”

  “你这个年岁的男孩子,哪有能安生下来的?母亲就是爱瞎操心,你看邓康,整日活蹦乱跳的,也没见闯出什么祸事来。”

  邓弥抿嘴笑:“姐姐说的是。”

  南北宫之间的复道修建得精巧,犹如彩虹卧波,站在复道上往外看,四周景色都变得开阔了,邓猛与邓弥一路笑谈着回长秋宫去。

  忽然地,邓弥看到邓猛神色冷了下来,她疑惑循着邓猛的目光看去——

  “张让见过皇后娘娘。”

  迎面走来,近前行礼的是个小黄门。

  邓猛理都不理,举步就走。

  那小黄门恭顺退站在侧。

  这一日,邓猛见着谁都不曾有过这样差的态度,哪怕是宫中几个新晋的贵人、美人,她虽然心里不喜欢,但面上还是挂着笑,互相之间客客气气,“姐姐”“妹妹”叫得亲热。

  邓弥望望面目清秀的小黄门,不知这举止有礼、恭恭敬敬的小黄门,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她的那位皇后姐姐。

  “姐姐!”邓弥着急追上去,“姐姐,你等等我!”

  邓猛真的是气得不轻,厌恶得步履都加快了,如花容颜也明显见了怒色。

  邓弥跑得气喘吁吁:“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邓猛切齿:“哼,刘家的男人没一个正经的,上至武帝,前有韩嫣后有李延年,到了现在,那刘志……”

  “姐姐!”

  邓弥何其聪慧,听到韩嫣、李延年,立刻就猜到了邓猛生气的缘由,幸是左右人等都站得远,不曾听清邓猛上斥武帝,下要指摘当今陛下。

  邓弥悚骇,抓紧邓猛衣袖,疾呼制止了她:“姐姐切勿乱说话!”

  邓猛怒气难消,甩开邓弥,愤然离去。

  邓弥站在复道上往回看,那个名叫“张让”的小黄门早已走远了。

  复道上十步一卫。

  邓弥回想刚才邓猛气急的无状言语,不由得后怕,惊出了一身冷汗。

  直到离宫时,邓弥还在想,刘志并不像是一个断袖。

  “宫里有那么多貌美的女子,光是采女,今日就远远瞧见了一大群……而张让,陛下要是真喜欢他,怎么会仍旧让他做个小小的黄门呢?不像……不像啊……”

  何况,除了一个张让,再也没听说有别人。

  邓弥百思不得其解。

  “欸?”丰宣站在苍龙门下,看着打面前过去的人,很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哎你!站……站住!”

  邓弥没听见,根本没停。

  丰宣喊守门卫:“把那小子给我拦下!”

  守门卫看了看两人,面面相觑,都站着不动。

  丰宣怒了:“可以啊,你们眼里都没我了是吧?”

  其中有个很为难的守门卫,忍不住告诉丰宣:“丰公子,那是薄皇后的亲弟弟,柏乡侯邓弥。”

  丰宣愣了一下——皇后的弟弟,柏乡侯?

  然而管他是什么身份,要算账就是要算账。

  “喂,你!”丰宣一个箭步上前,扣住了邓弥的肩,“站住!”

  邓弥止步,转过身,迷惑望着身后“陌生”的年轻人,她伸手指了指自己:“你叫我?”

  不叫你叫谁?

  丰宣在心里冷笑:你这张脸,我能记一辈子!

  邓弥见对方望着她,微吊嘴角似笑非笑,有点儿犯毛,她挥开丰宣的手,皱眉道:“我不认识你。”

  “你会不认识我?”

  “当真面生得很。”

  丰宣略梗住了,他站站好,问道:“你觉得我是美男子吗?”

  邓弥没忍住,一下就笑开了:“我承认,你长得很不错,嗯,高大,英俊……但是你不觉得,拦下别人,刻意来问这个问题显得很可笑吗?”

  丰宣懒得回答她,再问:“你觉得我年轻吗?”

  邓弥歪着头看这个人,真不知道他是想干什么:“很年轻啊。”

  “那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要喊我大叔!”

  “昨天晚上?大叔?”邓弥眨眨眼,总算是想起来这人是谁了,“烂醉鬼!”

  丰宣脸色一青:“你说什么?”

  邓弥绕着他看了一圈:“噢,原来大叔你这么年轻啊,胡子刮一刮,也是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啊!”

  丰宣听不得“大叔”两个字,若邓弥和他是差不多的年纪,他一定会揍“他”一顿,但无奈邓弥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少年,这狠手,他下不去。

  “我叫丰宣。”丰宣捏紧拳头,强忍狂躁,客气笑着说,“你呢,可以叫我丰公子,或者宣公子,或者丰宣公子。”

  邓弥瞟他一眼:“我娘是长安君,人称宣夫人,‘宣’字你用不得。”

  “那也可以叫我丰公子嘛。”

  “至于‘疯’公子……疯疯癫癫的公子?也不好。”

  丰宣威怒:“你胆敢胡言!你可知我是谁?”

  “管你是谁呢,反正不是陛下,我用不着怕你。”邓弥懒得纠缠,做个鬼脸拔腿就跑,“你就安心让我喊你大叔吧。”

  “喂,我哪里老了?”

  “怪你自己呀!潦倒大叔的形象已经深深印刻在我的脑海里,永远磨灭不掉了。”

  守门卫想笑不敢笑,都忍得很辛苦。

  丰宣打出娘胎二十四年,第一次气得七窍生烟。

  有人没忍住,在丰宣身后笑出了声。

  丰宣气得提剑杀人的心都有了:“笑什么笑,信不信我……景宁?”

  一个姿容极俊美的锦衣少年郎袖手立在丰宣身后。

  要说洛阳城里的美少年,众人首推,必是郎中窦武的儿子窦景宁。

  窦武官职不高,但窦景宁却是洛阳城里的风云人物,窦景宁是顺烈皇后认下的义子,天生一副好相貌,把当今陛下的妹妹益阳公主都迷得晕头转向,死活要嫁给他。

  此时敢明目张胆嘲笑孝崇皇养子、当今陛下义弟丰宣的,也正是这一位仪容出众的窦公子。

  丰宣一见了窦景宁,立刻就上前揽住他肩,开始哀哀诉苦:“哎哟,景宁,瞧见没,那小子竟然……”

  “瞧见了。”窦景宁点头,“潦倒大叔。”

  “我……我看上去真的很老,很显大叔样吗?”

  窦景宁认真看他:“我肯定是不敢这么喊的。”

  丰宣憾恨:“你真应该早点来啊,帮我好好揍一顿那眼拙的小子!”

  窦景宁说:“我跟人家又无仇无怨的。再说了,我都十九了,早过了看不顺眼就动手的年纪。”

  “什么?”丰宣扳过他的俊脸,惊讶道,“你十九了?”

  窦景宁不耐烦地挡开丰宣的手,把一只扁长的匣子拍到他胸前:“玉钗我找人替你修好了,至于周姑娘会不会回心转意,就只有天晓得了。”

  “哎,你就走啊?”

  “明知故问。”

  “怕碰上我那妹子益阳公主?放心,她今日出城去了!”

  
第十二章 众乐

  自从邓弥出师归家以后,邓康就三番五次地来找她,不是带她出去赛马,就是拽她去城中的各处酒楼赴宴,最后也是托了邓康的“福”,邓弥在京中的贵戚子弟中,混了个脸熟。

  邓弥长相过于白净秀气,常被人调侃是姑娘家,一般邓康在场的话,不待邓弥说什么,邓康会火爆地吼上一句“你再说一次试试?”,如果对方很不知趣,不肯改口不肯道歉的话,那就绝少不了挨上邓康的一顿打。

  其实邓康和人打架,也不是百战百胜,但身上那股子不要命的狠劲还是教人害怕,别说旁人拉不住,就是邓弥说了不介意,那也是劝阻不住的。

  久而久之,洛阳城的世家子弟,就没谁再敢说邓弥阴柔得像姑娘了。

  邓弥感激邓康的仗义,掏心掏肺地宠着他,刘志赏下来的东西,差不多全送给邓康挥霍去了。

  延熹三年正月,邓弥回永昌里看师父,毫无悬念地,第五次被拒之门外。

  安遥笑嘻嘻立在门前:“师弟,师父译经到凌晨,才睡下不久,不见客。”

  邓弥不相信:“怎么我每次来,师父都是刚睡下?”

  安遥说:“我怎么知道。”

  留下新春贺礼,邓弥沉闷打道回府。

  路过醉香楼,邓弥被眼尖的邓康拦住,不由分说,一把拽了进去。

  今日的醉香楼,格外不同,宾客多得不成样子,都比肩接踵挪不开身了,还不断有人往里挤。

  邓弥被人踩了一脚,十分恼怒,甩开邓康道:“有话到外头说。”

  邓康急忙再拉住她:“别呀,就等你大显身手了!投壶,三次中一次就算赢,彩头是整整二百金呢!”

  邓弥蔑笑:“三次中一次你都不行?我简直白教你了。”

  邓康道:“这不一样,真的很难,你自己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邓康左推右搡,忠心鹰犬般地护着他的“小叔父”到了人群最前面,大家一看,知道他是薄皇后的侄儿,都没敢出声抱怨。

  有邓弥坐镇,邓康底气甚足,霸气地吆喝一声,要来了三支羽箭。

  邓弥挑眼看邓康。

  邓康谄媚讨好地笑:“是不一样吧?距离太远,壶口太窄,如我这等好手都拿不下,这绝对是在等英明神武的叔父您亲自出马啊!”

  邓康的花花心思,邓弥再知道不过了。

  沉甸甸的二百金就摆在细颈铜壶前。

  邓弥感到很好奇:“这店家倒是阔气,今日有什么喜,值得他破这么一笔大财?还有那金子就这样摆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怕有人明抢?”

  邓康笑了一声:“哪能啊?赵掌柜最是小气了,今天是破天荒大方了一回,拿出二十金来与众乐,搏个热闹嘛,那时候景宁哥和丰公子正在楼上喝酒,景宁哥嫌他给得少,就添了一百金,还觉得少,再又逼着丰公子给了八十金。这彩头厚重了,难度肯定要增加呗,那铜壶啊,就是景宁哥亲自搁那儿的。”

  景宁哥,景宁哥。

  邓康叫得真是亲热。

  邓弥扶额,摇头叹息。

  “景宁哥打架是出了名的厉害,他给的悬赏,不要命的才敢去硬抢呢!”邓康崇拜之情溢于言表,眼见旁人的箭差一丁点儿就投进壶中,他心头惊跳,急忙摇晃邓弥,“叔父!二百金啊!你别磨蹭了,再慢就被别人拿走了!”

  “区区二百金,很多吗?我给你的加起来比这十倍还……”

  “我不管,这是景宁哥许下的,我说要就是要!你快点!”

  邓康吃定了邓弥会惯着他,竟也变得无理取闹起来。

  邓弥被气得肺疼——

  景宁哥!景宁哥!这不知何方神圣的“景宁哥”,最好是永远也别出现在你姑奶奶我的面前!

  邓弥咬牙切齿,怀着一腔怒气将羽箭掷出去,确认中了以后扭头就走。

  醉香楼里静了刹那。

  “哈哈哈哈哈哈!”邓康激动得像个疯子,笑声响亮突兀,管他周围的人认识不认识,抓过来就是一顿猛晃,“瞧见没?我叔父厉害吗?我叔父一箭就投中了!我叔父是全大汉投壶最厉害的人!”

  因为在永昌里吃了闭门羹,心情不畅,早把跟随的仆从打发回去了。

  邓弥气呼呼从人满为患的醉香楼里出来,心情雪上加霜,更加不畅快了:“投壶,投壶,一天到晚就知道投壶!你真是气得我想去投湖!”

  在醉香楼门前等了片刻,邓康没见出来。

  玩物丧志的小兔崽子。

  邓弥越想越生气,不再等邓康,板着脸独自走了。

  愤懑走出老远,邓弥忽然意识到自己又办了件错事——“君子仪态庄重,当处变不惊。”——这气是万万生不得的,回家若教母亲看见了,少不得又要罚抄“淑人君子”一百遍。

  还好没到家,真是好险。

  邓弥立在街上,惊险地松了口气。

  这心一静,眼睛能看见的东西就多了。

  今日街面上的气氛,着实是和平常很不同:老百姓个个喜气洋洋,脸上没有不带着笑的,贩夫走卒吆喝买卖的声音宏亮,各自相熟的人碰见了,都眉飞色舞驻足笑谈,就连姑娘妇人,也不曾一下子看见过这么多……

  满街上熙熙攘攘,人们衣着极尽光鲜。

  邓弥最初是以为自己见识短浅,没见过正月的皇城京都是什么个模样,直到她后来看见了张布的皇榜。

  “大赦天下?”

  正月第一天,刘志就下诏大赦天下,以安定四海民望。

  上一年诛灭外戚梁氏,从梁冀家抄出来的钱财足有三十亿钱之巨,刘志便免除了全国百姓下半年的赋税,还把梁家庞大的林苑分给了穷人,那已是天大的恩典,而新春伊始,大赦的诏令又跟着下来了,百姓们只觉得可喜的事情是一桩跟着一桩地来,开心极了。

  邓弥总算明白,醉香楼小气的赵掌柜怎么忽然变大方了。

  “喂,邓弥!”

  邓弥还在皇榜前发呆,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就挤到她身边来。

  邓弥转头,原来是太尉黄琼的孙儿黄荀。

  “正巧,你也在这里。”黄荀喜笑拉住邓弥,“我们商量着要去松竹馆乐一乐,你与我们一道怎样?”

  这帮公子哥,乐一乐肯定少不了喝酒,邓弥想起上次他们十几个人来灌她一人酒的惨烈场景,胃里就泛酸。

  邓弥连忙摇头:“不了,我不去,你们自己……”

  黄荀不肯,硬要拽她同去。

  邓弥力气不如黄荀大,黄荀轻易把她拽出了人堆。

  “我真不去!”

  邓弥死死扒住车壁不松手,咬牙努力抗争。

  黄荀掰开她的手劝道:“今天人多,很热闹的。”

  最怕就是人多热闹。

  “我说过,我不去!”邓弥沉下脸来,“你要再这样我就——”

  “不客气”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小荀,快看,又逮着一个。”

  邓弥心想,莫不是又一个倒霉鬼?不禁循声,同时与黄荀望过去。

  被三两人簇拥住的,是一个穿白衣的儒雅公子。

  邓弥看见那个人的长相,不由得惊住:这个人……他,他不是……杨洋吗?

  那张脸是不会错的,可是举止形容却完全不同。

  邓弥所知晓的杨洋,是一个少年刺客,反观那位公子,气质出尘,风姿翩翩,一看就不像久染江湖、杀伐果断的样子。

  那位公子并两人登上了另一辆马车,那车上之人打过招呼就先走了。

  邓弥呆了片刻,回过神来时抓住黄荀问道:“方才那穿白衣的人是谁?”

  “哦,他呀,他是杨……嗳?”黄荀话说到一半故意不说了,狡诈笑着引诱道,“想认识他?跟我走啊,反正是在一块儿喝酒,到时我给你引荐引荐?”

  “他姓杨?”邓弥略微思量,心一横,豁出去了,“好,我跟你走!”

  “哎哟我的天!”

  邓弥才踏上车,黄荀慌里慌张跟着挤进马车里来,他真的是很慌,神色大变跟见鬼了似的,甚至还狼狈地把邓弥扑倒了。

  邓弥撑着手臂爬起来,整个人都摔得犯懵。

  “走走走,快走!”黄荀扯着车帘低声催促车夫。

  “怎么回事?”邓弥莫名其妙,“不等其他人了?”

  “不等不等,我们先走。”

  “嗯?”

  “哎哟,跟你说实话吧,我妹……我妹黄琰琰就在外面,被她晓得我去松竹馆,我会死得特别惨!”

  没有哪个少年是不爱玩乐的,大家开开心心出去喝个酒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黄荀见了妹妹,活脱脱是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

  邓弥好奇,撩开车窗帘往外看。

  “你妹妹是哪一个?”

  “青、青紫罗裙。”

  是个娇俏可爱的小少女。

  十四五岁的样子,大眼睛,长睫毛,正一面沿着街边走,一面噘着嘴东顾西盼。

  邓弥知道黄琰琰到处在找黄荀,忍不住就笑出声来:“哎,你为什么不带你妹妹玩啊?”

  “带她?”黄荀立刻换上了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她太爱给家里告状了。就不说爱告状这毛病,我今天如果带上她,你们全得遭殃。哼哼,不信?以后有机会让你见识一下。”

  很快就到了松竹馆。

  一到地方,邓弥就后悔来了,因为松竹馆不是酒馆,纯粹是……给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难怪黄荀会说,要给黄琰琰知道他来松竹馆,他会死得特别惨。

  邓弥僵坐席间,一次又一次推开姑娘们攀到身上的手。

  和杨洋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位公子,座席在邓弥的斜对面。

  那位公子没有美人在侧,他自斟自饮,在与左右的人谈笑风生。

  邓弥见状,悄悄扯住了黄荀的衣角,指着斜对面举止优雅的公子说:“我要和他一样。你能不能,让这些姑娘都走开,去别处?”

  黄荀坏笑:“你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

  邓弥:“……”

  “懂你。”黄荀击掌,扬声笑道,“美人们,都去服侍杨公子和寇公子吧,我们这位小国……呵呵,小邓公子,第一次来,无福消受美人恩。”

  服侍杨公子?这个死黄荀!

  邓弥正为那儒雅公子捏把冷汗,谁知他却是很放得开,虽不像寇勋一样左拥右抱,但美人依向他怀他不拒绝,喂他酒他也都含笑饮尽。

  邓弥看呆了眼,歪头问黄荀:“他叫什么名字?”

  黄荀正与身边的绿衣姑娘行酒令行得正开心,懒得腾出目光来看:“啊?你问谁的名字?”

  邓弥忍气,正欲再问,门被人推开,有人后到了。

  后到一共三人,其中两个很面熟,是见过的,只是叫不上名字来,还有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发束玉冠,穿着红黑两色的衣裳,眉眼很有神采,形貌亦极为俊美,但显然是已经喝过酒了,看见眼下都红了。

  面熟的其中一人欣喜朝在座诸人说道:“你们看,我将谁带来了?”

  儒雅的杨公子看见门口的年轻人,笑着搁下了酒杯:“景宁兄,许久未见了。”

  
第十三章 风月

  高个子的年轻人,正是洛阳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窦景宁,而邓弥却偏偏不认识他。

  邓康成日里吊在嘴边念叨的“景宁哥”,终于有一天出现在了邓弥的面前,邓弥也曾在心里和这个人结下梁子,发誓有朝一日见了必挫挫其威风,给他难堪,如今人就在这里,但她的心思全系在儒雅杨公子身上,哪怕杨公子直白地称呼了来人一句“景宁兄”,她也没能反应过来。

  邓弥眼里没有窦景宁,可是薄醉的窦景宁一眼看见了她。

  “是啊,有很久没见过你们了。”

  窦景宁在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始终没离开过邓弥:这位小兄弟唇红齿白,漂亮得很,只看一眼就教人喜欢得紧,怎么之前从来没见过他?

  黄荀和邓康一个德行,见了窦景宁就溺在崇拜里出不来,只见他一骨碌爬起来,双眼带亮地迎了上去:“原来你也在这里!这太好了,跟我坐这边如何?”

  窦景宁看了空席旁的邓弥一眼,笑得灿烂:“好啊。”

  儒雅杨公子问:“景宁兄是一个人过来的?”

  “还有丰宣。”

  黄荀讶然:“丰宣?我听说他最近过得……很惨?”

  窦景宁含笑不答。

  听到“丰宣”这个名字,邓弥忍不住转眼多看了高个子的年轻人一眼,高个子的年轻人占了黄荀的座位,黄荀往旁边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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