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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荣华(紫夜)-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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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父亲书房回来,苏靖荷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许久,连沉香都被隔绝在屋外,并不知因由。
    入夜,苏靖荷才吩咐丫头送进吃食,才发现笼中的阿白已经不在,怕是饿了一天,跑出去觅食了。
    满院子人都寻着兔子,苏靖荷也不肯闲着,亲自掌灯,沿着高墙一路寻着,许久后,总算在青芜院外草地里总算看见蜷缩着的阿白。
    苏靖荷抱起兔子,训斥了几句,也不管阿白是否听得懂。抬首,见青芜院中灯火通亮,遂抱着兔子往二哥二嫂处走了一圈,倒也没多待,说了会儿话便回去了。
    …
    很快,苏靖荷恩准入宫,上次见何昭仪,人还精神得很,如今却是躺在病榻上,面色憔悴。太医来诊断过,说并无大碍,药也一直在吃,成效却微。与苏靖荷聊天,竟说着说着,便落了泪,苏靖荷好生劝慰了许久,让昭仪放宽心养病,昭仪身子总不见好,怕是心绪影响。
    或许是因为见到娘家人,心情愉悦些,食欲不振的昭仪终于肯坐起吃食了。苏靖荷陪在身侧,见昭仪病态,苏靖荷几次欲言又止,想昭仪帮着在陛下面前说话,可如今昭仪这般模样,怕也难见陛下,父亲让她入宫,定还有其他用意。
    果然,没多久朝阳殿来传话,说是陈贵妃有请。
    进殿时,陛下和贵妃都在,却不想已成年立府的成王裕王也随侍左右。宫人提醒,苏靖荷方知今日是陈贵妃生辰。
    “听陛下提过,苏家三姑娘的琴音仿若天籁,我也借着生辰,讨几曲琴音,可好?”
    陈贵妃声音软软的,听着甜糯入骨,陛下自然不介意,说道:“今日贵妃生辰,贵妃说什么便是,正好,朕也想听听苏姑娘琴音。”
    琴案已经准备好,苏靖荷端坐弹奏了几曲,得了陈贵妃不少夸赞,因着贵妃高兴,便留着她在宫里一同用膳。
    “这般玲珑剔透的人儿,难怪如意总在我跟前说起,如意跟着你一起,我倒也放心。”陈贵妃说完,又笑着道:“听说前些日子七夕夜,如意同你在一处,可都去哪儿热闹去了?”
    “回娘娘,原本想着去乞巧会的,可惜人太多,我身子弱,拥挤不得,如意顾念着我,便去了西街,清静许多。”苏靖荷低头回话。
    “西街?”陈贵妃脸上突然来了光彩,挽着陛下说道:“陛下可还记得,当年曾陪臣妾去过一次西街的月老庙。”
    陛下点头,也勾起往事:“那时朕不过亲王,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
    “是啊,本宫也许多年不曾出宫,依稀记得西街有处月老庙倒是灵验。”
    陈贵妃才说完,裕王立刻接话:“母妃所言不差,不过,那夜西街出了人命案子,很不太平,好在表妹和苏姑娘没有碰上,万幸。”
    陈贵妃惊吓地捂着心口:“怎么了,皇城之下怎还不太平了?”
    成王却是嗔怪看了眼裕王,裕王不敢做声,只得矮了身子。倒是成王接话道:“今日母妃生辰,说那些事情做什么。”
    “朕倒是记得大理寺的奏折上有提及,是胡兰山的山匪作乱?”
    既是陛下开口,成王自然要作答:“是,谢玉已经将匪徒拿下。”
    “谢玉这事也是让朕失望,不过几个山匪,却拖了这么些日子,把皇城搅得不安宁。”
    “也不怪谢玉的,几次眼看就要拿到人了,却总有程咬金出来坏事。”裕王与谢玉交好,自然要帮着说话。
    陈贵妃却赶紧打岔:“行了,可还说来给臣妾过生辰,又三句不离朝事!”而后转向苏靖荷:“你们倒是运气,以后少往宁静的地方去,那夜可就你和如意二人?”
    “也不是,途中遇上臣女表弟,还有庆王爷在,兴许是王爷天威,帮我们躲过灾祸。”
    静默了会儿,大家各有心思,陛下却是皱眉不语。陈贵妃立刻笑说着:“还别说,好些时日没见到庆王,这孩子也不知常进宫来请个安,不知整日都忙什么。”
    之后陈贵妃又岔开了话题,随意聊了些,待用过膳食,苏靖荷随着成王和裕王一同退出朝阳殿。

☆、第58章 癣症

自宫中回来,苏靖荷愈加沉寂,外头都说三姑娘病了,可沉香却知道,小姐身子并无大碍,是有心事。
    两日后,荣华院却是热闹非常,连因秦姨娘滑胎,而一直精神萎靡的老祖宗都亲自过来看望苏靖荷。只因安国公治理盐业贪腐有功,陛下给安国公厚赏时,却有两份单独的赏赐是留给苏府三姑娘的。
    “听说这两日身子不舒服?可让大夫来看过?”老祖宗让苏靖荷挨在身边坐着,双手握过苏靖荷的手,来回心疼抚摸着,“又瘦了一些。”
    这一年多来,算是最为亲昵的一次。苏靖荷只低头回着:“许是天气闷热,搅得心绪不宁,没什么大碍,过阵子天气转凉就好了。”
    老祖宗却是冷眼斥责了下人:“怎么回事,这么热的天,姑娘屋里竟不准备着冰块解暑气!还是你二嫂办事不周,没派送东西过来?”
    苏靖荷赶紧解释了:“老祖宗莫急,二嫂掌事,东西从不曾短缺我,怕是我和二嫂亲近,还比别的院子里多拿了好些东西呢,只是我不喜欢冰块放在屋里罢了。”
    “你身子骨本就弱些,虽说丫头们伺候得格外小心,自己也得多注意些。也不知府上怎么了,先是你秦姨娘滑胎,之后你表姐又病了好一阵子,如今你也不大舒服,你二嫂更是整日地没有精神,哎。”
    苏靖荷劝慰着老祖宗放宽心,正好秦姨娘前来,人还没进屋,就听见声音:“听说姑娘身子不好,特地让我院子里的厨娘做了些养生吃食过来。”
    秦姨娘身后跟着赵姨娘,二人素来不大亲近,想来是正好碰上的。
    “难得你有心,你自己身子可好些了?”老祖宗关切问着。
    秦姨娘笑笑:“早好利索了,之前三姑娘也来探望了我几回,我心里都记着的。”
    嘴上说好利索了,可看秦姨娘面色欠些红润,身子也羸弱,即便今日不过来也没人会怪罪,却偏偏要跑这一趟,做给谁人看?
    苏靖荷却是越过秦姨娘,朝她身后的赵姨娘说话:“姨娘带了哪些好东西来,倒是有些嘴馋。”
    苏靖荷小时候也算是赵姨娘照看着长大,最喜欢赵姨娘的手艺,既然她开口,老祖宗自得把赵姨娘叫上前,与秦姨娘的汤盅一起摆在苏靖荷面前,她却是挑了赵姨娘的喝了两口。
    “看来我院子里厨娘的手艺比起赵姨娘来还是差点。”秦姨娘嘴上失望说着,眉眼却是弯成一道,看不出难过。
    “靖荷习惯赵姨娘的手艺,便多吃一些,身子太瘦了可不好。”
    苏靖荷点头,“老祖宗也一直犯头疼病,早些回去休息吧。”
    之后嘱咐了苏靖荷几句话,老祖宗便带着两位姨娘一起出去,不肯她们打搅了苏靖荷清静,直到离了屋子,老祖宗才是浅浅说了句:“慧言大师所言不虚,这孙女可是有抵天的福气。”
    …
    待人都离了院子,绿萝便匆匆进屋,苏靖荷让丫头将两盅汤都端下去,她夏日本就没什么食欲,何况一早就看见绿萝在屋外头候着,便知有事情要回,因老祖宗在屋里,也不好进来说话。
    “如何了?”
    “老爷户部还有事情,让人先回来告诉小姐,陛下今日早朝已经下令,由庆王率兵亲去胡兰山剿匪。”
    庆王?苏靖荷愣了会儿:“可还说了其他的?”
    “没有了,只让小姐放心,说是庆王在陛下面前立了军令状的,而且有二爷一同前去。”
    “军令状!”苏靖荷腾地站起,那一瞬的动作太过突然,让绿萝都是讶异。
    苏靖荷却是蹙眉,好一会儿才问出:“二哥可回来了?”
    绿萝摇头:“没有,听说青芜院也派人去找二爷呢,说是二太太有喜了。”
    “二嫂有身孕了?”这消息总算让苏靖荷展颜:“我刚遇见青芜院的丫头了,说是二太太身子不适,便叫了大夫来瞧,刚断的脉,错不了,怕是过一会儿就有人来传消息了。”
    绿萝刚说完,沉香便敲了房门:“姑娘,大喜事,二太太有身子了,老祖宗和几位姨娘都正赶过去,咱们可要一同去看望?”
    犹豫了会儿,苏靖荷却是回着:“不了,就说我突然晕眩,卧榻休息着,晚些再过去看二嫂。”
    交代完沉香,苏靖荷才继续嘱咐绿萝:“你去盯着,二哥若回来,第一时间告诉我。”
    …
    苏靖荷有些坐立不安,等了几个时辰,仍不见苏牧回府,下人们说是找遍了二爷常去的地方,都没见到人影,问衙门的人,也都说下朝后就没看见过二爷。
    然而苏靖荷却想起还有个地方,若京城里都找不到,二哥必定是在清池边深巷里的那间小院落,她落水之时二哥带她去过,却是瞒着家里人的。
    申时,绿萝与平常一样,出府替苏靖荷置办些东西,然而大家都以为在屋子里躺着养病的苏靖荷,却是换了衣裳跟着车子一同出了府。。
    深巷里四下无人,静谧得很,尽头的小小院落前,绿萝抬手敲了几下门。好一会儿才有约莫五十岁的老妇微微将门拉开一处缝隙,待看见门外二人,疑惑问着:“可是找错门了?”
    绿萝退开一步,让苏靖荷走上前,她朝老妇展颜轻笑:“我找苏二爷。”
    老妇眉头一皱,赶紧将门合上,口里念着:“姑娘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
    话还没完,却被苏靖荷的手肘挡住了门框,动弹不得。
    “我既知道这个地方,自是二哥告诉我的,你进去传话,说他三妹在外头等着。”
    说完,才让老妇扣上了门。大约等了半盏茶时间,门再次被拉开,这次却是整扇门大开,老妇恭敬道:“二位请随我来。”
    屋子里,果然见苏牧斜靠在竹椅上,剥着葡萄很是享受,见了苏靖荷,才用湿帕擦了手,道:“我难得清闲一日,三妹可是见不得我舒坦啊。”
    苏靖荷哪里有空和他玩笑,严肃说着:“为何是庆王出兵剿匪,还有军令状是怎么回事?”
    苏牧只是将身子坐正,一面斟着茶,一面说道:“还能怎么回事,成王暗指庆王和悍匪有勾结,庆王为了拜托嫌疑,自然亲自请命剿匪。”
    “那军令状呢?若山匪不能剿灭,庆王会受何责难?不更是坐实了这事。”
    苏牧却是啧啧两声:“我好歹是你二哥,这次剿匪我也跟去的,你都不关心下我。”
    故意转移了话题,想来庆王在御前的承诺许得很重,苏牧不想与她言明,她也不好一直追问,只道:“你怕是成王送去监军的,我担心什么,你不坏事才好呢。只是,我入宫前明明告知了你,怎么还会是如此结果,庆王都不先做好防范?还是你没把话带给庆王!”
    “可别冤枉我,庆王不是做了防备么,才有如今的自动请缨啊。”
    苏牧说得云淡风轻,让苏靖荷不得静下来细细思索,愈想,愈有些不敢置信,呐呐道:“从头到尾,是庆王在主导这件事情?”
    “三妹,你这冰雪聪明的劲儿,和当年的小曼一个样儿。”苏牧递上斟好的茶,说着:“上好的碧螺春,你最喜欢的。”
    苏靖荷接过,却是将茶盏放在桌上,她此时哪有心思喝茶:“庆王为何这么做,于他可不是件好事。”
    “什么才是好事?如今的庆王可都没摊上过好事。行了,这事你别操心,原本庆王就不想将你扯进来。”
    “不想将我扯进来,为何那夜月老庙却故意让我们看见!他完全可以不现身的,我竟忘了这点,平白让你们看笑话了。”说完转身欲走。
    苏牧却起身拉住苏靖荷:“那是凑巧,本来想借何家的嘴说出,哪知道成王却用了你,谢玉卖你倒是干脆。”
    苏靖荷顿住脚步,不解看向苏牧,他却只是笑笑:“你回去问问你那丫头,那夜捉盗匪,她都和谢玉说了些什么。”
    听罢,苏靖荷大致明白过来,却是蹙眉不悦,苏牧值得摇摇头,道:“行了,知道你喜欢他,以后我不说他便是了。”
    苏靖荷安静了好一会儿,才问着:“舅父也和你一样?”
    苏牧却假装听不懂:“靖国公如此英武之人,我哪里比得上,倒是难得你为庆王操心。”
    “我没为他操心,只是不想因为自己构陷了别人。倒是二哥和我说了半晌,不怕我都告诉谢玉?”
    “这一年来,我帮了你多少,总能换得来一些情谊不是。”
    苏牧很是笃定,确实也说对了,苏靖荷挑眉,道:“今日来还有一件事情,二嫂有身孕了,二哥可还要随军去胡兰山?”
    苏牧先是一愣,而后掩不住的欣喜,走了两步,却突地顿住脚步:“你先回去,和你嫂子说我很快回府。”
    苏靖荷点头,刚出房间,屏风后的庆王才是缓步走出:“恭喜。”
    苏牧展颜,笑得欢快:“这仗可不许败,我是要给我儿子送份大礼的。”
    庆王亦是笑笑,坐回原位,端起刚刚苏靖荷没有喝的茶,品了一口,道:“自然。”
    苏牧却是好奇问出:“你与我三妹的交情怕是比我想象的还更多牵扯吧,她那么喜欢谢玉,都肯让我来给你传话?”
    话音刚落,房门却再次被推开,太快,让屋子里二人都是愣住。苏牧看着门外站着的苏靖荷,苏靖荷却看向屋内的庆王,短暂的停顿,苏靖荷却是匆匆进屋:“二哥,帮我请个大夫来。”
    “怎么了?”见苏靖荷神色凝重,苏牧也不免担心起来:“哪里不舒服?”
    苏靖荷却是忍不住隔衣揉搓着手臂,之后是脸颊,手指抓过之处,便是一片通红。
    苏牧走近几步,才发觉她脸上起了不少红点,大骇,立刻叫了人去接大夫来。
    “怎么会这样?”苏牧将苏靖荷扶着坐下,才是注意到跟着苏靖荷身边的竟然是绿萝,熟悉的场景让他不由得愣住。
    “小姐这是癣症,性命无虞,却症状太显。”绿萝回应着。
    “癣症?我怎么不记得靖荷有过癣症?倒是小曼发作过几回,一模一样的症状……”
    苏牧才说完,庆王却是上前几步,看向苏靖荷时,眉头微微蹙起,说着:“怕是不能回府去了。”
    苏牧更是不解:“为什么不能回府?府里大夫常给小曼诊病,更能对症下药。”
    “二哥。”浑身愈发地痒起来,苏靖荷仰头时,眼眶微红,不知是因为难受,还是别的原由,只道:“我夜里会有高烧,得有大夫守着,这幅模样回去请大夫必然惊动大家,二哥帮我。”
    苏牧有些迷惘,庆王却是先一步说道:“你今日住在这里,你的丫头就不能留下了,得回府替你挡着。”
    苏靖荷点头,交代了绿萝一些事情,便让她赶紧回府。苏牧见苏靖荷愈加无力,有些昏沉,脸颊已一片通红,更是着急:“怎么大夫还没来,三妹,你再忍一会儿,我这就去接大夫来。”
    苏牧风风火火跑出去,苏靖荷却也顾不得许多,实在难受得很,下意识使劲挠着奇痒难耐的脸颊、脖子,甚至抓出一道道血痕、庆王看在眼中,眉头皱得更深,而后上前一步,将苏靖荷的双手困在大掌中,左手则覆上她的面颊,滚烫的脸颊触碰他掌心的冰凉,舒服许多。
    苏靖荷却是扭头躲过,“我没事,等大夫来了就好了。”
    “即便大夫来了,一时也止不住这症状,你素有癣症,怎还如此大意。”
    庆王话音刚落,苏靖荷却是大骇,即便亲近如二哥,见了这般症状也不曾想到过,庆王这话却是何意?他不该知晓才对。
    “你。。。。。。”苏靖荷张嘴,却不知道要怎么问话,倒有些尴尬起来。
    “行了,别说话,省些气力,我去端凉水过来。”
    不过转身出去会儿,再回来,却是看见苏靖荷趴伏在桌案上,庆王出声喊了她,却是听见含糊的回应,双眼有些迷蒙,这模样不禁让他想起郡王府时下药后的她,娇艳明媚。
    抬手,感觉她额头有微微发烫,遂拦腰将苏靖荷抱起,轻柔放置在里屋的床榻上,待撸起她的长袖,手臂的肌肤全是通红的疙瘩,参差硌手。用拧过凉水的手帕附在她的手臂上,细细擦拭,舒服的触感却让苏靖荷安心的睡了过去。
    苏牧带着大夫过来时,便看见庆王守在苏靖荷榻边,轻柔替她擦拭脸颊,苏牧从未见过这般凝神细微的庆王,心中不免惊慌。
    待大夫上前诊脉,庆王才是推开许远。苏牧则靠上前,挨着庆王身侧,有些严肃说着:“三妹一直喜欢谢玉,两家也早有结亲之意。”
    “我照顾她,不过因为是你妹妹,不要多想。”

☆、第59章 识破

一夜高烧,再醒,天刚微亮。
    陌生的床榻,陌生的帷幔,睁眼时,苏靖荷有一瞬的呆愣,而后思绪回笼,才想起是在二哥的别院。苏靖荷抬手抚上脸颊,掌心之下已是平滑,想来红疹褪去,扭头正好看见床榻不远处的椅子上,苏牧撑着头闭目休憩,那姿势很是僵硬,想来守了她一夜。
    才想起身,便听见老妇的声音:“姑娘醒了,先喝了这碗汤药。”
    妇人将苏靖荷扶起时,苏牧也循声醒来,见苏靖荷清醒,才稍稍松了口气,却是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汤药还是温热,苏靖荷喝去大半,有些苦涩难耐,便想将药碗递回妇人,却听见低沉的声音传来:“喝完。”
    声音不容置喙,苏靖荷瞧了什么微微蹙气的眉头,只得晃了汤碗,老实将汤药喝尽,身边却没有知心的丫头送上青梅,只得让苦味在口中蔓延,小脸皱成一团,委屈的很。
    昨夜苏靖荷症状凶险,苏牧将大夫留在院子里守着,如今大夫把过脉,确认症状平稳,再无隐忧,苏牧才让人送了大夫离去。
    屋子里,兄妹二人独处,本也不知第一次,却让苏靖荷有些不自在,总觉着头顶上方的眼神过于锐利,从她醒来开始,视线就一直跟着她。
    久了,苏靖荷有些不大自然,轻咳了一声,想缓解氛围。
    “你不打算和我说些什么?”
    苏靖荷抬头,正好对上苏牧的视线,才是轻轻说着:“昨夜多亏二哥照顾,三妹先谢……”
    “你知道我不是要听这句。”苏牧出言打断,神情严肃。
    苏家兄弟里,苏牧看似玩世不恭,却心细如尘,最有主意,昨夜的事情也不知被他看出多少,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许是昨日吃了不该的食物,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我离开府上一夜,怕是绿萝也难再瞒住,得先回去了。”
    苏靖荷勉力起身,却被苏牧拽着,“大夫说,你的癣症是天生之疾,看绿萝昨日的言语,你也不是第一次发病,我却记得很清楚,三妹虽是体弱,却从没有癣症。”
    苏靖荷听罢,久久不能言语,最后却是轻唤了一声“二哥”,带着些哀求。
    苏牧却是侧开眼,有些心绪难平,继续道:“小曼,你要骗我到几时?”
    这两个字,让苏靖荷有一瞬的无措,已经许久没有听人这样换她,恍若隔世,她却一点不怀念,只不停摇着头:“没有小曼,没有了,去年春后,便再没有小曼了。”
    声音里的哀伤与彷徨,让人听着揪心地疼。
    “那你是谁?”苏牧挨下身,与苏靖荷目光相对,柔声道:“为何你要瞒着我们,我想,若奶奶和大伯知道你还在,定很开心。”
    “那。。。姐姐呢?”苏靖荷仰头,有些迷蒙着双眼看向苏牧,却又像是看着远处,喃喃自语:“父亲,奶奶,哥哥,还有整个府里的丫头嬷嬷,你们现在还肯记着我,可姐姐,谁会记得?就连唯一疼护她的母亲,也不在了啊。。。。。。”
    苏牧却是哑口无言,对于苏靖荷,若不是这一年多的相处,府中上下早就将她忘却,从前在府里,她便一直碍老祖宗的眼,之后去了菏泽,他却也一次都没想起过这个妹妹。去年,若大家知道逝去的是苏靖荷,怕如今真没几人还能为她缅怀。。。。。。
    “在娘胎里,我便欺负了姐姐,害姐姐出生便有不足之症,三岁不曾出过院门,六岁不曾出过府门,整日汤药相伴,童年里我所有的欢乐,她都不曾体味过。我总忘不了那一年,漫天大雪,我拉着姐姐从暖阁出来陪我玩雪,却害得她受寒卧病三月,差些过不去那年的冬天,若不是因为那一次病重,奶奶也不会请来大师批命,更不会有姐姐六年老宅的清苦。”
    “这些年,她总和我说,老宅宁静,她过得安逸,可,没有亲人为伴,那种被遗弃的孤独,她却一个人度过了一千多个日夜,每日夜里噩梦惊醒,谁能伴她?我抢了姐姐所有,不该还么。。。。。。”
    声音清浅,仿若没有气力,苏牧却知,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了她心头。叹息一声,苏牧握住苏曼荷双肩,那样没有生气的苏曼荷,他差些认不出来,当年机灵鲜活的小鬼头哪儿去了?
    “怎么能怪你,你不过心疼靖荷常年在屋里不能玩耍,那年她身子骨明明好了许多,谁都不曾料想这样的结局,她病了三月,你却也被罚三月,事情既然过去,靖荷那么疼你,不会与你计较的。”
    “可我会与自己计较。”苏曼荷一字一顿说着:“你可知,让姐姐与我交换回京,是我的注意,是我的……我央她求她,我以为,只是替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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