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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中宫-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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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脸上,我到底城府不深,脸上的变化一时掩藏不住,全落在了他的眼里,他眼里的暖意渐渐的少了,”龚氏,你去做什么了?”
我突然发现,他如果心情好时,他都是叫我”明月”的,只有心里有了怒意时,才会语气渐冷的唤我”龚氏。”
我以手撑被,在暖炕上跪了下来,”回皇上话,臣妾确实去了永巷,臣妾……臣妾是去瞧韦常在去了。”
他的眉就皱了起来,”你去瞧她?你难道不知道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么?你怎么竟然还要去瞧她?”
他忽然身子一正,”难道,她和你之间正如裴才人说的,真的隐藏着什么朕所不知道的事儿?”
我的身上慢慢沁出了汗意,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内好像并不是很紧张,只摇头道,”臣妾虽然差点被韦常在牵累,可是臣妾也真的不敢相信,韦常在真的就做下了那样的事来,出了这个事后,臣妾一直都想去亲口问问她,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辜负皇上的恩德宠爱,还有……还有……”
我欲言又止。”还有什么?”皇帝的语气此时已经没有半点温度。台讽何血。
他的喜怒转变得这样快,前一刻儿还笑吟吟的给我”赐”号,后一刻,就已经阴冷得仿佛地狱里出来的判官,只要我一句话不对,立刻,就会要了我的命。
我挺直了腰,”回皇上,她当日在外园时,和臣妾一个屋子里住着,臣妾进宫以后,她的位份比臣妾高出两级,却丝毫没有怠慢疏远臣妾,亦如裴才人说的,她日常里都来看我,臣妾心下多少记挂着她的好儿,是以,这才大着胆子瞧瞧她去,臣妾想着,皇上您是仁和之君,若果然她是被冤枉的,臣妾就斗胆回了皇上,请皇上查明原委,若她没有被冤枉,那么她有今儿这样的下场,就是她活该受的,臣妾去瞧她一眼,也不过就是还了她往日的情分了,以后再不记着她。”
说到这儿,我俯身而拜,”臣妾句句是实,请皇上责罚。”
他默默不言,久久才哼了一声,道,”那你见她时,问了她冤枉不冤枉没有?”
我垂头,”她对臣妾说,她是一时糊涂,罪有应得。””哼哼,”皇帝又冷哼一声,一甩袖子,”算她明白,罪证确凿,也容不得她抵赖。”
我不再接他的话,只谦卑无限恭谨无限并惶恐无限的,将身子伏得更低,他像是在看我,又像是在想什么,许久后才道,”你就不想想,你去看她,会更加的说不清楚你和她的关系吗?”
我这才抬头,”臣妾当时没有想这么多,臣妾也不知道这是犯了规矩的,臣妾该死。””哈哈哈……,”他突然就笑了,手一托,将我拉得坐了起来,”你自然没有想到这么多,因为你不心虚,所以大大方方的去了,而只有那心中有鬼的人,才会刻意的避了嫌疑去。””啊,”我没有料到他竟然这样想,倒有些楞了。
他却懒懒的伸了伸腰,眯着眼,”时候不早了,你睡吧,”说着就起身吩咐,”摆驾庆妩宫。”
我就在炕上跪送他出去,到门口时,他又转头嘱咐琥珀等人,”好生检查窗缝门边儿的,别让风进来扑了小主。”
琥珀等忙恭恭敬敬的应着,他这才向我一笑,掀了帘子出去了。
待外面銮驾声去得远了,琥珀进来道,”天儿不早了,小主睡罢。”
我却哪里睡得着,让她拿软枕给我靠了,闭着眼睛默默的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这几天,我生生在生和死之间走了个来回,如今虽然好好的在这里,看似荣宠无限了,其实真的是凶险重重,在我不经意之下,我却明显的觉得,无论是如昭仪还是贞妃,乃至皇后,她们竟然都注意到了我,她们都将目光放到了我的身上。
不过短短的一日,如昭仪的警告和皇后的别有用心就全来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面对和应付,我到底还有没有那样的好运气,可是再一次的转危为安呢。
这就是后宫了,金雕砌却黑暗得令人看不见丝毫光亮的地方,压抑得气都喘不过来,就连睡觉都要绷紧了神经,唯恐,一觉醒来就已经落在了别人的圈套里,万劫不复。
我对皇上说,韦清荷承认自己一时糊涂,罪有应得。
想到在永巷里,韦清荷充满希望的眼神,我心中一阵冷笑,其实我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救她,在裴才人乃至如昭仪等人正等着抓我的小辫子的时候,我又怎么可能会救她,我难道还怕她牵累得我不够么?
如果是我对她之前还有怜惜还有歉疚的话,她那日永巷里发狠的话却让我彻底的没有了感觉,是的,她就是自私自利的一个人,还在选秀时她就出卖我,犯了事进了永巷也想着拖上我,我坚信,若我不去永巷拿话稳住了她,随便哪个人去问她时,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将当初的事供出来。
如果说之前我是救不了她,到此时,我就是不想再救她,所以,我会在皇帝面前那样说。
只是我的心里为什么会痛了起来,好像有只手在里面使劲的一掐一掐的抽抽的疼,好像是谁的生意一直的在耳边骂我,”上官云雾,你竟然如此狠毒心肠,你也不过和那些人一样……”
是了,我不是龚明月,我是上官云雾,我是上官云雾呵,老天爷,你为什么要将我推到这样一个刀口剑尖上来,是我前世做了什么吗?
再睁开眼时,琥珀正满眼担忧的看着我,我咧嘴想笑一笑,却到底笑不出来,琥珀轻轻一叹,”皇上走了,小主该高兴才是。”
我一怔,随即哑声苦笑,她一直都懂我的心的,我记得她说过,我因为怕因为要谨慎,所以倒缚住了自己的手脚。”短短两三天,贞妃失去了龙裔,我莫名的被宠,换屋子晋升赐号皇帝不顾规矩在我的屋子里留宿,这些全来了,你当宫里那些人都闲着的,她们都在磨刀呢,就等着我一不留神时,她们一刀捅过来,我就死得连骨头渣儿都不剩,”我一脸悲凉的说着。”所以皇上晚上驾临清柳苑时,小主怕了,奴婢看得出的。””那依你说,我能怎么样呢?”我看着琥珀,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宫中的尔虞我诈,琥珀自然是见得极多了的,她既明白我在想什么,也自然就该明白我有多苦多难,而我此刻是多么的想有个谁能来指点我一下,来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在这样一个吃人都不用张嘴的地方安稳的站住脚,不用再怕什么时候哪里随时会刺来一剑,从而落得尸骨无存。
韦清荷的事吓到我了,真的……
琥珀的脸色却古怪起来,她死死的看了我许久,才吐出一句,”小主能做的就是三个字,一个是拼,一个是防,还有一个就是爬,向上爬,您只有站到那最高的顶上去,将别人全都踩在了脚底下,让她们手里的刀子都已经递不到您的身上了,您才能舒一口气,安安稳稳的睡觉。”

第82章 青绫 一

我惊得张了嘴,半晌说不出话,我万想不到,这样的话居然会从琥珀的嘴里出来。她就那么看着我,不惊不惧,坦然至极。就像是,只是说的极普通的家常。
我突然”啪”一巴掌拍在暖炕上的花梨木小桌上,冷声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缓缓的跪倒,却不慌不怕。”奴婢是小主您身边的宫女儿,小主不认得了么?”
我定定的看着她,许久咬牙。”琥珀,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来,要做什么,我只告诉你,我在这个宫里无依无靠,注定了只能闭着眼睛往前走,谁若对我好,帮我爱我和我齐心,我但有那熬出头的时候,定以厚待,而若在我这里吃里爬外,就算我要死。我也定拉着她当那垫背的。”
说到这儿,我的语气又一柔,”这些日子以来。你待我情真意切我全都知道,说起来,我的命都算得上是你救的,唉,我既怕留你在身边,万一有了什么我拖累了你,又怕离了你我寸步难行,你可明白我心里的苦么?”
琥珀淡淡道,”奴婢只知道一日在小主身边伺候,就一日要为小主尽心尽力,其他的,奴婢没有想过的。”
她这样不卑不亢,我的心里不觉就有些怒了起来,当下也不再说那些面子上的话,只道,”其实今儿皇后要换了你们走,我这会子想起来,实在是我太过自私了,或许,我不该留你们……?”
琥珀身子僵硬的跪着,我亦僵直的坐着,我们都不在说话,夜好像已经有点儿深了,外面不知何时起了风,那些丝柳的枝子被风吹得沙沙的响,间或有一两枝打在窗户上,哒哒的响。
屋子里就这样静着,我不说话,她也不起来,我也不催,就那么默默的等着,许久,她才道,”奴婢只求小主一件事。””你说?””若小主他日在宫中有了说话的时候,请小主将珍珠送出宫去,”琥珀像是终于考虑好了,抬头定定的看我。
我却笑了,”你又何必拿这样的话来搪塞我,宫里的规矩,宫女们到了二十五岁时,就可以出宫回家嫁人,你今年十八,你妹妹十五,就是熬死了也就十年,你又何须用这样的事来当条件?”
琥珀也笑了,只是眼里却有一股火燃烧了起来,”奴婢有件事,一直瞒着娘娘,”说到这儿,她咬牙道,”奴婢姐妹,其实是罪籍入宫。””罪籍入宫?”我心里一抖,却顿时明了。
这宫里有三种宫女出不了宫,一种,是主子娘娘们使唤得贴心顺手,到年纪了也不肯放的,一种是犯了错被罚终身役的,还有一种,就是罪籍入宫,不但终身奴役永无出宫回家之日,就连那每隔一年,可以和家人在北宫门外相见的机会都没有,真正的骨肉分离!”你,你家里犯了什么事儿?”我被她眼里渐渐泛出的泪惊住,小心翼翼的问,之所以问她的家里,是因为女孩子都是生长在闺阁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若是罪籍入宫,自然是受了家人的连累。
琥珀的目光变得幽远,”奴婢的父亲,原是江西南江县的县丞,家里除了我和妹妹,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哥哥自幼定下了一门亲事,说的是承州府的梁家小姐,梁小姐生得花容月貌,才情了得,承州府里贤名远扬,哥哥……哥哥很是欢喜……”
说到这儿时,她眼里的泪渐渐的浓了起来,我见了她这副伤心的样子,心知接下来的事情定然不会一直的如此欢喜如意,果然,她深吸一口气,又道,”然而事情就坏在她太好太美,纵然知道她已经有了夫家,却仍然不断的有人去求亲,她家的父母却也是极明理守信的人,自然不会答应,可是,就在他们婚期将近的时候,京城里来了一位有权有势的老爷,他……”
我的心随着她的话拧了起来,见她说不下去,我亦不忍,对她道,”地上凉,你坐到我身边来说罢。”
琥珀倒也不扭捏,依言起身来到暖炕边,替我掖一掖被子,我就手拉她坐下,柔声问,”那位老爷,他……怎么了……?”
琥珀的眼里瞬间迸射出一股浓烈的恨意,”我嫂子在陪母亲去寺庙上香时,不慎入了他的眼,他无耻卑劣得居然上门提亲,要娶我那未过门的嫂子当他第六房的小妾,我嫂子的父亲性情刚烈,一怒之下将媒人和礼品全扔了出去,这一下可不得了,那个无耻之徒恼羞成怒,他竟命承州府的府台上门赤~裸~裸的威胁梁家,道若不识相,定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而梁家这才知道,这位老爷的姐姐,竟然是当朝老七王爷的侧妃,仗着姐夫老七王爷的名头,横行霸道,到处胡为。””老七王爷?”进宫这么多年来,我自然是听说过这位老七王爷的,他是今上的七皇叔,五十来岁的年纪,生母逸安老贵太妃在老先皇时很是受宠,生的这位七皇子亦很受老先皇的疼爱,若不是老先皇后连生了两位皇子,并且年纪都比他大,立他为太子也是有可能的。
琥珀点头,”梁家一听对方来头这么大,纵然又惊又恨,却也不敢再做那鸡蛋往石头上碰的事儿,只好答应将梁小姐嫁过去,而为防节外生枝,梁家打算等梁小姐嫁过去了,梁老爷再亲自来南江请罪,可是谁知道那位梁小姐真真是位烈性子,在得知家里已经收了那个无耻之徒的聘礼,并已经定下婚期后,她当天夜里,就一根丝带悬了梁……”
说到这里,琥珀双手掩面,悲泣不止,我颤着手轻拍她的背,待她平静了些,我才问,”后来呢?”
她似要将眼里的泪全逼回去般的,仰头使劲的吸了吸气,这才道,”消息传到南江,我哥哥悲痛欲绝,愤恨不已,他口口声声要替梁小姐报仇,被我父亲死死拦住,我父亲知道鸡蛋碰石头的后果,怕他闯祸,就将他锁在家里,可是,可是他到底还是逃了出去,连夜去了承州……””他去报仇了?”我脱口而出,随即,我就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琥珀点头,”是,他去报仇了,在那个老爷的别院外,整整等了半个月,终于将刀子刺进了他的胸膛,可是老天爷不长眼,居然没有刺得死他,还让我的哥哥被当场抓住,那个无耻之徒被救回来后,大怒之下,竟然动用手中的权力,随便的一个罪名,就将我们两家全都下了狱,哥哥被以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给问了斩,父亲病死狱中,梁老爷夫妇并一个小儿子被流放到岭南,而我和妹妹,就被罪籍入宫当了奴才,而奴婢的母亲,这么些年,也不知道是死还是生了,”说到最后一句,琥珀分明已经痛到了极点,再忍不住的双手掩面,痛哭起来。
她竟是这样的惨,我不知道是气愤还是悲悯,身子亦是微微的颤抖着,只用手轻拍着她的背,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台讽何巴。
她想是压抑得太久,这一哭,只哭了小半个时辰,好容易哭得够了,她这才抬起头,满脸哀切的看着我,”小主,如今您可能信奴婢了么?”
我点头,定然道,”你的仇我无能为力,可是只要我有说上话的一天,我第一件事就是送你妹妹出去,不但如此,我还会将她在外面安顿好,并且让我父亲去寻得你的母亲和她相聚。”
琥珀猛然抬头,”小主此言当真。”
我定然点头,”当真。”
她扑通跪倒,眼里才止住的泪瞬间又汹涌起来,”自从小主那日找借口撵奴婢们走,奴婢就知道小主是个讲情义信得过的善心人,奴婢憋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也才敢在小主面前说了,从今儿起,琥珀的命就是小主您的了,你让琥珀生,琥珀就为小主活着,您让琥珀死,琥珀二话不说立刻就将这条命交到小主手上来。”
我忙伸手拉她起身,”你快别这样说,在这个皇宫里,我无依无靠,凡事还都要依仗你呢,你和我,不过是相互扶着走罢了。”
我又细细的问了她在家里时的名姓,并父亲的姓名,出事的年头,她一一的答了,我这才知道,她在家里时,原来是叫展青绫,而珍珠,叫展红绫,进宫以后,内务府造姓名册的太监一瞪眼道,”两个贱奴,哪里资格叫这样连名带姓的名字,”于是,她们就叫了现在的这两个俗气却会讨主子娘娘欢喜的名字了。
我摇头,”都是爹生娘养的,怎么就不能叫自己的名字了,”抚一抚她的发,我的语气柔和,”宫里的规矩,奴才跟了主子后,主子是可以按自己的喜好,重新给你们起名字的,嗯,你们以后就都将自己的名字叫回来罢,只将那姓藏在心里就好了,也免得节外生枝。”

第83章 青绫 二
”既如此,青绫谢过小主隆恩,”她微微的躬了身子,向我极恭敬的行了一礼。
远远有更鼓声传来。一声一声,敲得人心里只觉得烦乱,进宫以后。我其实极喜欢夜,因为夜里大多数人全都睡了,纵然有满腔的狠毒,在此时,也多少要歇上一歇。
青绫(从这里开始。琥珀就叫青绫了,并且,烟文内有的地名是杜撰出来的。请勿较真,看看就好,)拿铁钎子拨一拨盆里的银炭,炭火就旺了起来,不时有炭火”啪”一声飞溅出来,她转头向我道,”时候不早了,小主早些睡罢,纵然有那天大的烦心事,也得睡饱了才有精神去对付呵。”
我笑着点头,突然道,”青绫。你可惜是个女孩子,若你是个男儿,不定有什么样的出息呢。”想着她往日的聪慧,我这句话着实的发自我的内心。
她却愣了一愣,笑了起来道,”若奴婢再世投胎,定不愿再投生为人。”
她的话里分明有着无尽的悲凉,我久久说不出话来,只好,就什么也不说,翻身向里,睡了。
一夜翻来覆去,我并不曾睡好,看见窗户上蒙蒙的透了亮,我轻声叫,”青绫,茶。”
睡在边上小榻上值夜的青绫忙披了件衣服起来,将炭盆上小吊子里温着的茶倒了一碗,送到暖炕边,我就着她的手喝了,这才道,”今夜这时辰过得倒快,这天儿都亮了呢。”
青绫向案上的水漏扫了一眼,奇怪道,”咦,才申时呢,怎么天儿就亮了呢,”说着,她放下茶碗来到窗前,小小的挑开窗缝朝外瞧,就见一阵刺冷的风瞬间冲过那挑开的窗缝,吹得屋子里的帷幔呼的扬起,青绫放下窗子回身对我道,”小主,不是天亮,是外面下雪了,小主瞧见的是映在窗子上的雪光。””下雪了?”我拢一拢被子,仿佛那雪的寒气立时已冲进了被窝里般的,我止不住的颤了一颤。
她点头,”这天儿暗沉沉的在头顶上压了好几天,大家都说是要下雪了的,今儿终于下了。”
我于是又合上眼道,”既是天还没有亮,那睡罢。”
青绫悉悉索索的声音,又去那小榻上躺下了,我心里只想着外面的雪,一时又翻来覆去的,不知道几时,才又朦胧了过去。
却又睡得沉了,倒醒来时,天儿已近晌午,青绫见我醒来,忙吩咐红绫准备我洗漱的水,边道,”御膳房一早送了碧梗清粥和南瓜小米粥来,奴婢命在廊下的小炉子上暖着呢,小主想用哪个?”
我却不答她的话,”我要起来。”
她正拿着羽毛软垫往我身后靠,见我这样说,她的手一停,”小主,这样冷的天儿,小主身子又不好,还是在暖炕上焐着罢。”
我摇头,只问,”雪还在下么,下得好不好?””风停了,雪还在下,只是比早上时小了些,地上已经铺了有米糕般的厚了。”她疑惑的看着我。
我指一指炕头上整齐放着的衣服,”给我穿衣服罢,我起来瞧瞧去。””唉哟,小主,您这身子……?”青绫很是为难的样子。
然而她看着我的神情,一点不为所动的样子,也只好就依了我,拿衣服厚厚的将我裹得如粽子般的了,她才放心,这边红绫已经将洗漱的青盐热水捧了进来,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直奔那门口而去,伸手就要掀帘子。
惊得青绫一连声的叫,”小主,万万不可,您这时候可不能着了风。”
我回头嫣然一笑,”你不是说风已停了吗。”
出了门,我眼前豁然一亮,庭院中,只见银装素裹,白雪皑皑,风停后下的雪全都停驻在丝柳的纸条上,仿佛千条万条的银色丝绦般,尚有大团大团的雪不停的落下,密密麻麻,铺天盖地,我的心情瞬间的舒畅起来,指着那雪向青绫姐妹道,”你们快看,这雪下得这样美呢。”
我并不是没有见过雪,只说这样大的雪,在位于南方的扬州却是少见,偶然的一场大雪,不知道要引来多少文人骚客的感叹吟咏,而我最高兴的是,父亲每到此时,都会很高兴的将家人全都聚到后花园里的花亭里,一家人围着暖暖的火炉,桌子上或是翻滚的小火锅,或者是几杯上好的茗茶,或吟诗或猜谜,真真是天伦之乐,无与伦比。
可是,可是曾几何时,已经物是人非了,家道中落以后,每年的雪天里,等待着我们的只是母亲的饥寒病痛,我们的寒冷困苦,受人欺压的委屈窘迫,一件件,一桩桩,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
而今年,我又能裹着锦貂玉袄站在廊下闲闲的看着雪,而遥远的扬州城里,母亲和妹妹呢,龚老爷到底有没有好生的对待照管她们?在自己陡然离去后,她们又到底有没有这个心情,在看这场雪呢?
纵然心里哀伤,我却到底还是记得吩咐小喜子,”雪停了后,除了苑里正中的这条青石路,别的地方的雪不许扫掉,”回身进屋,红绫掀起帘子我才要进去时,又回身加了一句,”扫出来的残雪也别堆在苑子里,远远的运出去,别破了这里的景儿。”
小喜子连声的答应着,我进屋坐到暖炕上,屋子里的暖气一扑,落在衣服上的雪花立时就成了水珠子,青绫忙不迭的拿棉巾子来给我擦拭,边就带了抱怨,”不是奴婢说,小主实在太任性了,光顾着贪看那雪景儿,也不想想自个儿的身子经得经不得的,回头落下什么病根儿来,可怎么好呢?”
我笑着不理她,这边红绫已经摆上了小炕桌,将碧梗米粥和南瓜小米甜粥每样盛了一碗,并几样极清淡的小菜摆了上来,我却并不喜那甜腻的南瓜粥,只将那碧梗清粥醇醇的喝了两小碗,这才放下了。
青绫见我胃口大好的样子,她也欢喜,边和红绫收拾桌子边问我午膳想用些什么,我扑哧的笑了出来,拿指头点一点她,”你当我是猪么,才吃了放手就寻思下一顿的。”
青绫见我兴致不错的样子,也笑了,”奴婢是想着,难得小主今儿胃口好,得紧赶着让小主多用点儿,也好让身上多点儿肉的。”
我瞧一瞧身子,有些不解,”我这不是挺好的么?”
这下轮到红绫撇了嘴,”唉哟,小主快别这么说了,奴婢和姐姐早还寻思来着,说以后但凡这外头风儿大些,咱们可千万不能放小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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