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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恋]沧海别-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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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木兰的打闹在这一句话中停止下来,身形僵住不动,沈未已靠在她肩头,高大的轮廓忽然变得矮小,仿佛是一棵松柏被狂风吹弯在地。

    “不错。”他低声道,“我枉学二十年医术,却连她都救不了……”唇角一勾,苦笑道,“怎不是庸医?”

    霍木兰一震,目光越过沈未已肩头,呆呆看着梅林一角,目光和身影都没有再动,只任由沈未已抱着。她醉了,却也清醒着,沈未已没醉,却疲惫得好似崩塌一般。

    寒风肃肃吹来,将凋残的梅瓣卷过彼此眼前,霍木兰闭上眼睛道:“如果你能救她,那是不是……也能救我了?”

    沈未已僵硬如冰的目光倏然一动,片刻后,才哀笑一声,“她已死了。”

    末了,淡淡补充,“两年了。”

    霍木兰唇角一提,没再说话。

    沈未已抿紧唇,深吸一口气后,默不作声松开霍木兰,缠绵一起的华发在火光摇动中散开。

    那分温暖和充实在眨眼间逝去,不由让霍木兰心头微微一沉,她抬起头来,看着沈未已刀削般冷毅的侧脸,又看向他身后傲然孤开的白梅,道:“你说……来年的梅花,什么时候开?”

    沈未已道:“二月。”

    “二月……”霍木兰挑唇一笑,“我看不到了。”

    她抬起手来,指着亭外一簇拥来的梅枝,笑道:“你将它采给我,好不好?”

    沈未已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得见一片横斜交叠的梅枝,红白梅蕊盛在一起,他分不清霍木兰所指究竟是哪一簇。

    “我带你过去吧。”他只好道。

    霍木兰不点头,也不摇头,只呆呆看着亭外。

    沈未已站起身来,提起霍木兰手臂,半扶半抱地将她从椅上带下来,走进林中。

    “是这一簇么?”他见霍木兰不说话,便指着一枝朱红腊梅问。

    霍木兰笑了一笑,抬手指着红梅边上一朵寂静的白梅,声音低低道:“是它。”

    沈未已微愣,进而道:“我以为你喜欢红色。”

    霍木兰笑,但声音却有些沁凉,“那是以前了。”

    那朵白梅花浸着冰霜,只露出花蕊一点幽幽淡白,在月光下临风轻摆,飘来怡人暗香。沈未已将它折下来,送到霍木兰面前,微一沉吟后,索性将花插入了她发髻上。

    她今日没有戴任何发饰,乌黑莹亮的发上单单点缀一朵白梅,正是动人得恰到好处,美不胜收。

    然霍木兰却不在意髻上的那点白蕊,而是看着那被折断的梅枝,问:“你说……来年春天,这里还会有花开么?”

    沈未已微一怔,进而道:“不会了。”

    霍木兰笑起来,似很欣悦,“那明年……就不必再来看了。”

    沈未已心头一震,悬在霍木兰发髻边的手缓缓垂下来,落在她单薄的肩头,最后逐渐收紧,将她揽进怀中。

    晚风骤来,吹得林内梅瓣纷纷扬扬,在月光下飞舞,在雪夜中肆动。

    如果时间真的可以静止,那不妨就让它在这一刻安然睡去,所有日升日落不过是浮世中易变的虚影,只有这漫无边际的星夜、浩瀚无垠的大雪,才是我们彼此心灵最真实的写照。

    是你我终其一生,都难以逃脱的荒原。

    这一夜,霍木兰是真的醉了,但沈未已,却一直醒着。

    作者有话要说:终有一天,我们可以穿越风和雪,走进彼此的心里……

19月共饮(四)

    不知不觉,三月已近,雪山绵延外已是绿芽朦胧,透过轩窗极目远望,可依稀得见山外天幕下的绿柳红桃,庄户炊烟,淡淡如水雾作画一般。

    这天,沈未已入山采药,留霍木兰一人在屋中休憩,临行前,特地备好热饭汤药,提醒她按时服用,并声声嘱咐,现下为施针关键阶段,切不可再如上次那般贸然离开。

    霍木兰自是点头应允,靠在在床柱上,对着窗外风光神飞,看似温顺,可沈未已前脚才离小院,她后脚便换鞋跟了出来。

    清风徐徐下,她凭门而立,大半身形掩在门后,只露出一双清澈凤目,偷看着院外渐行渐远的那人,不经意间,嘴角一翘,露出淡淡笑容。

    身后桌案上,有他精心备好的菜食,寡闻其味,便知是她最爱的香菇鸡肉粥。她回头看来,歪头倚在门沿上,忽然间,有些迷恋这沉静、短暂的生活。

    晌午后,小筑外偶有飞鸟掠动,震来簌簌声响。霍木兰收拾碗筷,在石井边提水上来清洗干净,随后又从厨房门背后找来扫帚,将落叶堆积院内扫了一遍。

    她平日在家时,从未染指这些粗活,今日动手不过是兴起,且不时想起平日里沈未已收拾打扫的情形。她心头隐隐好奇,不知当沈未已回来看见内外洁净时,会是什么反应。

    待做完这些琐事后,已是薄暮斜垂,院外雪径寂寂无声,想来沈未已还要许久才回来,霍木兰便走出竹篱,前往后院梅林散心。

    林内清香遍途,寒梅迎风斗雪,缀满枝头,各展芳姿。霍木兰信步闲行,不时抬手拂过身周梅枝,点坠几片薄雪,勾散几瓣梅花。

    那天夜里,她在林中和沈未已把酒言欢,事后好像真的醉了,如何回屋的都再想不起来,只依稀记得在一片朱白交映的梅林中,沈未已给她折了一束白梅花,亲手插入她发髻上。这般想着,就无意识摸了摸头,待觉上面有些空落后,便走上前去,采下一朵白梅,顾自插在头上,临风微微一笑,这才复而前行。

    深入林丛,曲径渐渐被大雪埋没,略显荒凉。霍木兰见这萧条之景,想来前边无甚可看,便要离开,然方才转身,竟见林外一处有白光晃动,映着荧荧日照,甚是灼眼。

    她心头困惑,走近几步定睛一看,才见那荧光明灭之处,竟是一冰洞入口。她有些骇异,微一蹙眉迎上前去,只见一座冰窖耸立在枯松掩映后,洞外冰石上镌刻“恨水陵”三颗大字,苍劲有力,如龙凤交缠,在日光照映下振翼欲飞。

    霍木兰呆了一瞬,好奇心禁不住腾升起来,她心神一凝,从洞口入内,但见一条冰阶盘旋而下,左右一丈余宽。洞壁如似透明,有淡淡日影洒在地面,故而视物清晰。

    她拾级而下,行约十余步,忽见面前有一道矮门,亦是冰块所铸,上刻一排隽秀小楷。她垂目看去,用指腹一摸,缓缓念道:“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念完,倏觉心头一沉,暗道此词句令人惘然若失,撇开目光推开而入,又见冰阶数级,复行数步,再逢一道矮门,门上亦刻有一排小楷。霍木兰双眉一蹙,矮身看去,念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她目中一沉,沉吟片刻后,将冰门一推,紧伴轰隆声起起落落,但见其中照旧是螺旋阶梯,蜿蜒而下,不过因离地面渐远,光线已十分微弱,只依稀可见足下光景。

    霍木兰本不愿前行,她自知此处定是雪山小筑密地,若是擅闯,恐会遭沈未已斥责。然念头一转,想起前边所见那两首词句,心头思绪涌动,禁不住一探究竟,当下横心前行。

    片刻后,又逢一道矮门,借着一点暗光,朦胧见得上边镌刻字迹,然已不可辨认。

    霍木兰屈膝蹲下,抬起指尖往门上一触,指腹从字痕处逐一滑过,心头念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明晓此词出自宋人辛弃疾之手,但不知其和前二首词有何干系,正欲推开冰门,掘出谜底,岂料刚一起身,便觉右臂一紧,回头看去,正逢上一双愤怒的眼睛。

    ******

    屋内,气氛沉如寒潭,霍木兰有些赧然地坐在桌边,咳了一声,才道:“我不知道那里是禁地,一时好奇,才走进去的。”

    沈未已背对着她,专注整理药柜,并不理睬,仿佛十分忙碌。

    霍木兰自知他因怒不言,当下又道:“以后我不会再进去了。”

    沈未已动作微顿,片刻后转过身来,看着霍木兰道:“你都看见什么了?”

    他沉眸似潭,剑眉微拢,虽是极力镇定,但霍木兰还是在他脸上看见了几分阴鹜,甚至有隐隐杀气在眉眼中闪动。

    若是往日,她自是不惧任何人这般眼神,但是面对此时的沈未已,她莫名其妙生出一分怯意,咬了咬唇,如实道:“除了那三首词以外,我什么也没看到。”

    沈未已面上寒气不散,霍木兰便道:“那不会是你师父留下的秘籍吧?”

    她声音轻轻淡淡的,有些像少女说笑。

    沈未已瞪了她一眼,偏头掩去目中那分厉色,将手上一根药草往柜里一扔,“你想多了。”

    霍木兰红唇一挑,“不是便好。”说完,她站起身来,走到沈未已身后道,“你……教我做饭吧。”

    沈未已愣了愣,回过头来道:“你又要干什么?”眉头微蹙,似不解,又似不悦,“我做的不好?”

    霍木兰一笑道:“我看想太多的人是你吧。”毫不理会沈未已沉得更甚的脸,兀自道:“我这辈子还有很多事没做过,趁现在有闲,想补一补。”抬眉看了沈未已一眼,“赏个脸吧。”

    沈未已表情微变,片刻后放下手上草药,走向屋外道:“来吧。”

    厨房在院内石井边上,照旧是一间不起眼的小木屋,狭小简陋,唯有灶边一面小窗透来光亮。霍木兰将四周环视一番,最后将目光定在灶台上一簸箕新鲜的蔬果上,瘪嘴道:“就没有肉?我想炖个鸡汤。”

    沈未已道:“你先学着把饭做好吧。”

    霍木兰微一蹙眉,似对沈未已所言有些不满,她顺手拧起簸箕里的一个苹果,捏起袖口随便一擦后,便咬上一口道:“做饭就做饭,还怕我学不会不成。”

    说完迈开步子,走到土灶前,一边嚼着水果,一边含糊道:“怎么弄?”

    沈未已从橱柜内取来陶罐,往其中盛上一杯米后,递给霍木兰道:“先拿出去淘米,两遍。”

    霍木兰舔一舔嘴边汁水,上前接过陶罐道:“怎么淘?”

    沈未已言简意赅,“用水淘。”

    霍木兰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说清楚些会死啊?”

    沈未已眉头微皱,半晌后蓦地叹息一声,偏身走出屋外道:“过来。”

    霍木兰挑唇一笑,似很满意沈未已这有些无奈的表情,两步一并走上前去,来到石井边。沈未已屈身打来一桶清水,偏一偏下巴示意霍木兰将陶罐送过来,随即将水倒进罐中,毕后,再将把木桶一放,道:“现在用手淘。”

    “好。”霍木兰爽快应声,捋起双袖,将咬了一半的苹果塞给沈未已道,“替我拿着。”

    沈未已接过那只印满她牙印的红苹果,不知为何,莫名心头一痒,便蹙了下眉,拿着苹果双手负背,抬眉看向院外雪径,似有意要避开霍木兰的音容笑貌般。

    霍木兰蹲在井边,伸手淘米,她习武之人,自然力劲大,这番又是搓又是捏的,直荡得水声哗哗不绝。沈未已听后,忍不住瞥了她一眼,提醒道:“轻些。”

    霍木兰动作微顿,片刻后果真放轻力道来,鼓捣水中米粒,看着那片浑浊道:“沈未已,你家的米真脏。”

    沈未已又是眉头一皱,随后又低叹一声,无奈道:“将水倒了,再淘一遍。”

    霍木兰应声照做,这回吸取不少经验,竟有模有样地干起来,无甚意外。沈未已看在眼中,颇为一惊,随后提唇一笑,仿佛对她的行为有出乎意料的满意。

    回到厨房,沈未已又教霍木兰拾柴生火,两人并肩坐在灶边,对着一堆将燃不燃的闷火手忙脚乱。不过霍木兰忙的真是手脚,沈未已忙的却是嘴,皱着眉不停地指点,叹气不绝。

    霍木兰一张脸沉得如乌云般,死死盯着灶内那股灰烟,咬着牙将一根又一根柴猛塞进去,只恨得不得同这堆闷火大动干戈。

    沈未已看在一边,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最后索性闭上嘴巴任由她去,直到看着她那张娇俏脸蛋在浓烟下变大花猫,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霍木兰闻声偏过头来,蹙眉道:“你笑什么?”

    她脸蛋虽黑漆漆的,然一双眼睛却似星星般闪亮,很是迷人。沈未已微微垂睫,拾过她手中的一根木柴,将灶内堆砌在一起的柴火掀开,使得空气透进去,火星旺起来,温言道:“人要实心,火要空心,如你这般鲁莽,是烧不成火的。”

    灶内冒出汩汩灰烟,也将沈未已白皙面容熏上一层暗影,霍木兰瞅着他半天,忽地伸手往灶边灰烬一揩,划上他的脸道:“让你笑我。”

    那人谪仙般的俊容瞬间掠过一道黑痕,并无滑稽,反添惊艳。沈未已微一垂睫,正瞥过霍木兰缩回去的指尖,眉间不悦一现而隐,只道:“别闹。”

    霍木兰拍干净手掌,得意道:“现在,两只都是花猫了。”

    沈未已微一愣,进而抿开双唇,露出一点笑容,道:“你好好生火吧,想吃什么,我来做菜。”

    霍木兰想了想道:“韭菜炒蛋,再来一个红烧茄子。”

    “好。”沈未已应声,起身走到灶台外,提刀切菜,忙碌的侧影竟也别有一番风采。霍木兰坐在灶前,一边整顿火,一边偷瞅沈未已,最后伸出脏兮兮的指头来,也在自己脸蛋上划了一下。

    雪山深处,一缕炊烟腾空升起,给这茫茫无尽的天地添了一分烟火味。二人齐力弄好饭菜后,院外已夜幕低垂,沈未已将热气腾腾的菜盘端进屋内,放在桌案上,取来火折子点灯,听得霍木兰在后道:“弄个饭真不容易,折腾死我了……诶,这饭菜怎么有股焦味?”

    沈未已回过头来,对霍木兰所言不甚在意,只瞟了她一眼道:“去把脸洗了。”

    霍木兰这才想起自己满脸灰烟,不由一窘,抬手往脸上挡了挡,正要走,又偏过身来,低低道:“你也是。”

    沈未已一怔,握拳咳了一声,道:“一起去吧。”

    当下二人并肩而行,走到井边打水洗漱,院内积雪未化,墙角更有雪泥成堆,映着似白非白的月光发亮。霍木兰捧水洗脸,草草收拾一番后便要回屋,岂料刚行一步,便听沈未已唤道:“别动。”

    她一怔,回过头来,正见沈未已夜色下一双清澈的眼睛,仿佛雪在融化一般。她不解道:“怎么了?”

    沈未已睫毛微动,抬手指一指自己左脸颊,道:“这儿还有。”

    霍木兰顺手往自己右脸一指,“这儿?”

    两人相对而站,故而彼此所指方向相反,沈未已看着她,不再比划,直接伸手往她柔软的脸颊上一擦,道:“好了,回去吧。”

    他声音沉而温和,便如指尖的温度一般,有着让人悦然的触感。霍木兰微一动眉,抬手拍一拍脸颊,掩去那一分升起来的绯红,淡笑道:“谢了。”

    回到屋内,二人相对而坐,霍木兰第一次下厨,自然对饭菜成效看得甚重,不愿先亲自尝试,只催促沈未已提筷品尝一番。

    事实上,桌上两碟小菜都是出自沈未已之手,霍木兰不过是煮了一锅热饭。沈未已知她心思,虽仍旧一副清清冷冷模样,但还是慢条斯理地吃了几口饭菜。

    霍木兰一瞬不瞬看着他,期待道:“如何?”

    沈未已脸色不变,只淡淡“嗯”一声,片刻道:“不错。”

    霍木兰半信半疑,拾起竹筷来,蹙眉扒了口饭,才嚼两下便一股脑吐出来,不悦道:“怎么是苦的?”

    沈未已道:“焦了自然是苦的。”

    霍木兰陡然一愣,蹙眉道:“那你还吃?!”

    却见沈未已气定神闲,更不停顿夹菜吃饭,眉间更无一丝异色,她一时又郁闷又气急,“喂”地喊了一声,瓮道:“你不嫌难吃啊?”

    沈未已动唇吞咽,淡淡道:“浪费可耻。”

    霍木兰一个怔忪,咬着唇沉吟片刻,又拾起筷来,三下两下将碗中热饭吃了下去。

    那厢,沈未已微一抬眸,看着霍木兰闷头吃饭的模样,忽然间就薄唇一挑,无声无息地笑了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俩货已经甜蜜得不能再甜蜜了,肿么办…

    感谢各位亲的支持,我已经原地复活了,还有感谢暮夕的手榴弹,看吧看吧,这次我没叫错!=3=

    上来改bug,下一章明早八点半…

20月共饮(五)

    入夜后,小筑外幽静无声,墙外白梅孑然独立,一轮玄月高挂苍穹。沈未已在井边洗碗,唰唰水声更添寂然,仿佛如风摆竹林般悦耳动听,让人心头沉沦,思绪飞动。

    霍木兰坐在门槛上,一边把玩手中冷月刀,一边眺望山外尽头,不知不觉,便想起青城被灭一事,脸上神采逐渐肃然起来。

    现下距事发已半月有余,父亲霍青玄若是再无形踪,定然凶多吉少。而母亲江慕莲带着七绝掌秘籍借宿在千雪山庄,更是危机重重,三派中人随时可借名闯入其中。

    如此思来,不由心头一沉,霍木兰垂下双睫,回想起霍锦钰之死,更是义愤填膺,蓦地提刀起身,振臂出刀,在院内练起冷月刀法来。

    她心绪沉闷时,便喜欢一人独处在青山苍林中练武,将满腔怒火发泄于飞花乱叶中,直到练到双臂酸麻,大汗淋淋,心脉隐隐作痛才肯咬牙罢休,仿佛那不甘愤懑会臣服在这剧痛里,最后消失殆尽。

    沈未已忙碌完后,并未出声打扰,只是站在墙下,淡看霍木兰挥刀起舞,目光先是沉寂,随后逐渐凝重,待到满庭梅瓣纷落散尽时,已是双眉紧拢,脸上彻底现出寒色。

    霍木兰回身收刀,身姿矫健如燕,偏头看来时,眉间正是英气飒然。然沈未已却视若无睹,只道:“你的刀法是谁教你的?”

    院中月影淡淡,沈未已立在墙下,恰在半明半暗界线中。暗的那一面,英武肃然,和身后苍夜融为一体;明的一面,风雅和煦,如似墙头点点白梅。

    霍木兰这般看着,便愣了一愣,才道:“我娘教我的。”

    沈未已双手负背,身形一动不动,目光却不再在霍木兰身上。

    霍木兰蹙眉道:“怎么了?”

    沈未已微一动睫,看朝墙外一处,沉声道:“没什么。”

    霍木兰迈步走上前来,看着沈未已莫名阴骛的脸色,不安道:“有话直说。”

    沈未已淡看她一眼,避而不答,见她额头上点点汗珠,便道:“你心疾在身,不宜蛮力习武,休息一会儿吧。”

    霍木兰不以为意,随手将额头一擦,转了转手中刀鞘道:“还有三式,我练完便休息。”

    言罢,蓦地凤目一沉,振臂将一柄弯刀掠出,如火身形一闪,在院内临风起落。

    沈未已双眼微虚,负手在旁细观,白袖不时被霍木兰刀尖掠来的劲风鼓动,然他却全然不觉,只沉沉看着霍木兰,胸口思绪如潮,翻涌不息。

    飞花肆动中,忽见霍木兰身形一抖,片刻后冷刀坠地,整个人跌下地来。沈未已大惊失色,两步一并赶上前去,将她拉进怀中道:“怎么了?”

    但见月光下,霍木兰脸色惨白,鼻尖汗水如波滚落,显是心疾发作之状。他心头一凛,迅速将她横抱而起,冲进屋内,取来事先研制好的丹药喂她服下,忍不住责道:“说了让你休息,为何不听?自己的身体都不会爱惜么?!”

    丹药入肚,心口绞痛稍止,霍木兰急促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朝沈未已笑道:“没事了……”

    沈未已发白的脸却是一沉,气急败坏地看着霍木兰道:“霍木兰,有时你……真是不识好歹。”

    霍木兰睫毛微动,进而吃吃笑起来,道:“别以为你很了解我……再说,天底下不识好歹的人多了。”

    汗珠从她眉尖渗下来,滑过鼻翼,最后将要没入她微挑的唇角中。沈未已用力呼吸,默不作声抬起拇指来,给她拭去那颗汗珠,好似生怕她尝到那分苦味一般。

    片刻后,他低头叹息一声道:“你这人,真是固执得让人毫无办法。”

    霍木兰一愣,目光忽地一柔,她双眼微虚,细看着沈未已,却许久没有说话。

    沈未已低声道:“不早了,你且休息吧。”

    说完,他将她放在床上,俯身替她褪下鞋袜,拉来棉被盖在她肩头,便要抽身离开,却猛被霍木兰伸手扯住衣袖道:“你别走。”

    烛灯下,他身形蓦地一震,有些怔然地偏回头来,哑声道:“你又要做什么?”

    霍木兰躺在床上,看着他,目光闪烁道:“我心口还有些疼,说不定还会儿又会发作,你……别走便是了。”

    沈未已微一蹙眉,食指往霍木兰手腕上一搭,沉吟少顷,道:“脉象平和,心率正常,只要别自找,不会有事。”

    霍木兰双眉一皱,咬唇道:“我睡不着。”

    沈未已无奈道:“那你想如何?”

    霍木兰偏开头去,瞅着床面,默了半晌才道:“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沈未已微沉的目色缓缓一明,却是负手立着,没有回应。霍木兰侧躺在床上,偏头时,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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