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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恋]沧海别-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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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未已及时赶来,一进门看到这幅景象,兀自一惊,忙上前抢过霍木兰手中的竹棍道:“你怎能这样打孩子?”

    霍木兰瞪着睿儿,又气恼又心疼道:“他还这么小就敢做这种登徒子事,我再不管,以后不知会变成什么样!”说完又要抢来竹棍去教训,沈未已忙把竹棍一扔,搂住她道:“事情不是这样!刚才瑟瑟问过大宝了,是睿儿喜欢她身上的花衣衫,哄她到溪边去换而已。”

    霍木兰登时一怔,看着睿儿道:“真的?”

    睿儿翘着红屁股趴在床上,一把鼻涕一把泪道:“真的。”

    霍木兰心下稍松,又道:“你没欺负大宝妹妹?”

    睿儿抽噎不止,颤颤道:“没有啊……”

    霍木兰面色微变,看着床上那可怜兮兮的小人儿,一时又心疼起来,上前作势搂睿儿入怀。谁知睿儿竟吓破了胆,挪着屁股一躲道:“娘亲不要打我啦!”

    霍木兰胸中一酸,忍着泪把睿儿抱进怀里来,抹开他一脸泪痕道:“睿儿对不起,是娘错怪你了……不过你要记住,男女之间是不能随便袒露身体的,知道吗?”

    睿儿哭声稍止,频频点头道:“睿儿知道啦。”

85沧海别(终)

    这一番大闹当真是弄得众人哭笑不得;到傍晚席间,萧瑟瑟都还笑个不停,等唐翎责她,便故意板起脸来,称她家大宝给睿儿占了便宜;日后定要睿儿负责一辈子。

    霍木兰和沈未已自然是笑着答应;两家的娃娃亲便在这个故友重逢的七夕之夜定了下来,各家人趁此把酒言欢;酣畅不已。

    因着木屋房间不多,实在不容这么多人留宿;故而宴席散得较早,明月刚升到树梢;穆南山和唐翎等便已笑着告别。沈未已念着睿儿今日遭受委屈,便让霍木兰留在家里给他洗漱安慰,自己独自一人送客到谷口。

    月色清明,树影婆娑,一盏油灯在屋中明灭。

    霍木兰给睿儿擦完伤药,唱着童谣哄他入睡,过后又将屋里屋外收拾干净,却还迟迟不见沈未已回来。她心里放心不下,便趁着大好月色往谷口走,临近树林,正见沈未已和唐翎站在树下交谈。

    她心中一松,笑着要出声相唤,却忽见唐翎一拳打在树上,震得落叶簌簌飞落。

    霍木兰陡然一惊,站在一颗树后没敢作声,惊异之中听到唐翎道:“你以为你这办法能骗她多久?骗一年?两年?还是一辈子?!”

    霍木兰更是一震,转头向林间看去,却只看到沈未已夜风中冰冷的背影,衣袂翩动,银丝飞舞,整个人如独立在漫天大雪中,被冰雪封冻,半晌都没有做声。

    唐翎面色模糊不清,又看着沈未已道:“她若知道你用这种方法来救她,一定会恨你的!”

    沈未已双眸微垂,平日里总溢着幸福的笑容终于散开,变为多年前的淡漠,道:“纵然她恨我,我也要继续。”

    唐翎握紧双拳,皱着眉便要再说什么,沈未已却开口道:“时候不早,唐兄请回吧。”

    唐翎用力吸一口气,笃定道:“我希望你向她坦白,越早越好。”

    沈未已面色不变,轻声道:“我和木兰的事,不劳唐兄费心。”

    唐翎登时一震,胸中酸涩骤涌,咬牙道:“好!我不管,从今晚好,你俩的事我再不会多问一句!”愤然说完,掉头离开。

    山风忽来,像密密麻麻的针,吹过霍木兰僵硬的面颊,吹过唐翎面前飞舞的落叶,也吹过沈未已深邃幽黑的双眼,吹过他眼边冰凉的,翩扬的白发。

    如银霜月色,如严冬飞雪。

    次日,残阳似血。

    霍木兰坐在屋中,面无表情的给睿儿擦完伤药,双眼中一直有一抹阴郁。睿儿细心察觉,在她怀里动了动,眨眼道:“娘亲,你不开心么?”

    霍木兰眼睫一颤,怔怔抽回神来,淡漠道:“没有。”

    自昨晚在林间听到那番话后,她就逃似的赶回了家,冲到溪边用力地洗自己的脸,逼迫自己清醒过来,不要再去揣度唐翎对沈未已那些可怕的质问。

    她知道沈未已最恨的就是欺骗,就是隐瞒,所以他绝对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百鸟归林,对面山壁上哗然一片,又是一日夕阳西下。睿儿看霍木兰神色木然,便从她腿上跳下来,蹦到桌前拿来一本书册道:“娘亲,有几个字我不认识,你快教我。”

    霍木兰却看也没看一眼,心不在焉道:“娘没空,去找爹爹。”

    睿儿仰着头道:“可是爹爹在厨房给娘亲熬药啊。”

    霍木兰一怔,忽然间面色乍白,道:“熬药?”

    睿儿道:“对呀,每天太阳公公回家的时候,爹爹不就是在熬药么?”

    霍木兰眸色变幻,闪闪烁烁的,像颤动在夜风中的飞雪,她猛地推开睿儿,大步走到厨房边去,正要叩门,又忽地僵住脚步,像是在惧怕着什么,逃避着什么。

    六年来,他从未让她去看他熬药的样子。整整六年。

    霍木兰胸中一阵窒息,不安和惶遽像洪水一般涌来,从她头顶直直漫下,淋得全身冰凉。

    睿儿捧着书册从室内追出来,拉扯着霍木兰的衣袖道:“娘亲娘亲,回屋来教我。”

    霍木兰却不知哪来的一股怒火,飞快掀开睿儿的手,沉着脸,上前把厨房木门用力推开。

    沈未已满头银发在风中扬起,掠过他苍白的脸,抿着的唇。霍木兰定定看着他手中那血珠未融的药碗,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来,睁大眼道:“你在干什么?”

    沈未已赫然惊住,脱口道:“你怎么进来了?”

    霍木兰和他在一起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过他这样茫然无措的表情,当下更发惶遽道:“我问你在干什么?!”

    沈未已抿住双唇,极其镇定道:“我……在给你熬药。”有些无措的要把药碗放到一边,却被霍木兰上前抢过,盯着汤药面浮着的血迹道:“这又是什么?”

    那血像一朵妖冶的花,盛开在褐色汤药上,腥味混着药味,刺鼻不已,正是她六年来最讨厌闻到的那股味道。

    沈未已面色铁青,试着去拿过药碗来,稳声道:“这是你的药。”

    熟料话刚说话,却见霍木兰将那药碗往地上一扔,继而捋起他白袖来,去寻找那朵血花的来源。沈未已脸色一变,忙快手挣开,却被她擒住手臂,按得死死的。

    霍木兰盯着那只手上的痕迹,登时全身冰凉。

    没有刀疤,全是针孔。

    顺着手腕那处一排一排的,密密麻麻。

    白日里他垂着衣袖,夜晚时床内光线全无。整整六年,她竟然都没有看到。

    霍木兰寒声道:“那这个呢?”

    沈未已一颗心如在冷风中嗖嗖下降,降到他难以预测的深渊,霍木兰惶然抬起头来,看着他一头如银的发,颤声道:“你的白发……是因为这个,对不对?”

    沈未已看着她眼中窜动的泪雾,哑声道:“木兰,你听我……”

    “听你什么?!”霍木兰哭着打断,激动地掉头跑开,沈未已忙唤道:“木兰!”冲出厨房,却见霍木兰双膝一软,在残阳中猝然倒下。

    ******

    朔风凛冽,耳边忽忽大响,手足冰凉得像被冰石封住。

    霍木兰用力睁开双眼,看到的竟是漫天飞雪,天地之间全是白茫茫的,没有山水,没有树木,没有房屋,有的只是雪,大雪,苍白的雪。

    还有站在雪中的白衫银发的男人。

    他背对着她,负手而立,雪白的头发和衣袂在寒风中来回激荡,是她最熟悉的颜色。

    霍木兰蓦然惊醒,大喊道:“未已!”

    未已,沈未已,那竟然是她的未已!

    霍木兰心惊不已,拔腿奔到那个白影人面前,探手去握住他风雪中的臂膀,一触及到那温度时,又赫然一震。

    冷!冷到令人寒栗!

    霍木兰胸中一凛,飞快撒开手来,抬头去看沈未已的容貌,又忽然大叫一声,惊恐地跌倒在地。

    没有脸!

    有的只是雪,飞雪,像银丝缠绕一般的雪!

    ……

    霍木兰被梦魇缠身,手足不住颤抖,猛然间醒来后,看到的却是沈未已垂散在她眼前的银发。她胸中大震,尖叫着推开他道:“别过来!”像躲避妖魔一般,惊惶地退到一边去。

    沈未已心下一揪,皱着眉探近她道:“木兰,是我,别怕!”

    霍木兰哆哆嗦嗦地睁大双眼,看清沈未已面容后,才定下神来,没再喊叫。

    沈未已松一口气,对旁边的睿儿道:“睿儿,把娘亲的药拿来。”

    睿儿抿唇答应,捧着温热的汤药走来,霍木兰一看,登时又变色道:“把药拿开!”

    睿儿一怔,霍木兰大口喘息,看着沈未已道:“从今日起,我不会再喝药。”话说完,拉着被褥扭头睡下。

    沈未已全身僵硬,隐忍着抿住双唇,垂眸调息一阵,才又对睿儿笑道:“睿儿乖,先把药拿出去,我和娘亲说说话。”

    睿儿眨巴眼睛答应,端着药走开两步,又回头来对霍木兰道:“娘亲要乖乖喝药,这样病才会好噢。”嘻嘻说完,这才笑着走出卧房,搁下药碗后,自个爬到桌案处去看书。

    沈未已起身去关上屋门,垂眸时眼中有一瞬伤痛,但看到霍木兰时,又笑起来,道:“听到没有,睿儿让你好好喝药。”

    霍木兰背对着他,坚定道:“我不会再喝的。”

    沈未已还是笑道:“都这么大的人了,别再这么任性,生病就要喝药,这道理睿儿都懂。”

    霍木兰闭紧双眼,猛地掀开被褥坐起身来,泪雾婆娑地看着他道:“沈未已,我是任性吗?”

    沈未已登时一震。

    霍木兰颤颤道:“我不让我的丈夫为我自残,为我去死……这是任性吗?!”

    沈未已微微敛眉,道:“只是放一些血,没有大碍。”

    “没有大碍?”霍木兰嗤的一笑,眼中落下几颗泪珠来,“你才三十四岁,头发就全白了,我爹五十岁那年都没有你这么多白头发!”

    沈未已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哑声道:“有白发又怎样?区区一些头发,有你的命重要吗?!”

    霍木兰大声道:“可这不只是头发,也是你的命啊!我是你的妻子,怎么能容忍你为了救我,就不断地伤害自己啊?!”

    沈未已胸中大震,惶然看着霍木兰,只见她哭着续道:“你为我断臂,为我被废武功……如今又为我白发满头……难道你以后,还打算给我陪葬吗?!”

    沈未已用力吸一口气,垂下双目道:“对,如果你死了,我会为你陪葬。”

    霍木兰落泪道:“那睿儿呢?睿儿怎么办?!”

    沈未已闭上眼睛,没再回答,霍木兰登时一凛,幽声道:“所以你一早就打算着抛弃睿儿了,是吗?”

    沈未已抿起双唇,低声道:“我们可以等到睿儿长大。”

    霍木兰心下一阵失望,气极反笑道:“沈未已,我是该谢你无私相救,还是该说你冷漠自私呢……”

    沈未已隐忍着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能看着你死。”

    霍木兰坚定道:“如果你再如此,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沈未已厉色道:“霍木兰!”

    霍木兰用力呼吸,看着他道:“沈未已,我爱你,也知道你很爱我,但你没有权利以爱之名来决定我们的生死。你不止是我的丈夫,还是睿儿的父亲,你不能让他变成一个孤儿。”

    沈未已睁开双目,那眼神竟似严冬中的刀一般,一瞬不瞬看霍木兰道:“所以你要我留下来,一边看着和你那么相像的睿儿,一边日日夜夜饱受着想你念你却永远都不能再见到你的煎熬是么?”

    霍木兰胸中一窒,沈未已蓦然苦笑,决然地转身离开卧房。

    夜幕不知是何时垂降下来的,等惊觉时,天上已是繁星明灭,云月游弋。

    沈未已站在溪中,任匆匆流水漫过他腰际,浸湿他衣衫,带着那蚀骨的回忆钻进他心脏里。

    来到谷中时,他坚持把家安顿在这条溪边,在那棵大树附近,因为他对这条溪这棵树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这是当初他和霍木兰圆满的地方,是他们真正得到彼此,承诺彼此的圣地。可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地方还会变成埋葬霍木兰的坟墓,成为他时时刻刻思念她的冰冷的景物。

    在那之后,他对这条溪的感情又会是如何。他不敢想。

    没有霍木兰的无数个日子,他该怎么去度过。他不敢想。

    回到当初失去白露,独守着满山大雪的那些时光,又一次说服自己放弃和绝望,那会是怎样的漫长的煎熬。他不敢想……

    天边的明月越来越圆,如盘似玉后,又开始慢慢残缺。一天一块,一天一点,一天天的就这么消失殆尽去。

    可惜破碎的月还会再圆,但霍木兰缺失的生命却再也回不来了。

    她还是固执如最初,拒绝沈未已送来的一切汤药。沈未已温言劝过,笑着哄过,甚至忍无可忍粗暴的喝下汤药后以嘴给她喂过。但她还是拼尽全力的抗拒着。

    他没有一次成功。

    “你的心真是硬如磐石。”

    “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你能不能为我想想?”

    ……

    沈未已站在她面前,无力地说着,从最初的责备,到后来的乞求。

    声音细不可闻。

    人已极尽卑微。

    霍木兰却像一块冰冷的石雕,像很多年前,他将跌落悬崖、万念俱灰的她捡回家里时那样。每天躺在床上,盯着床帐发呆,他若问她,她就说:“不。”

    “不能。”

    “不能为你想。”

    沈未已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绝情而坚硬的人,他有时气恼得很不能将她撕碎,有时痛苦得想要在她面前跪下来嚎啕大哭。但他都忍了,每每情绪失控到难以自拔,就在抽身离开前的那一刻妥协说——

    “好。”

    “好,从今天起,我不救你。”

    “好,我答应你,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好,我一定尽心尽力把睿儿养大,传他我毕生医术,虽然我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救不了。”

    ……

    日月荏苒,大雪飘扬,山谷中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睿儿穿着霍木兰给他缝制的棉袄,哈着气奔进卧房里来,笑嘻嘻道:“娘亲快看,我和爹爹在院里堆了雪人!”

    霍木兰卧病在榻,经过几年调养而红润的面色又开始苍白如灰,整个人总是精神不济,神色枯槁。

    睿儿打开窗户,扭头道:“娘亲!”

    那处景致正对着霍木兰床头,三个大小不一的雪人拥挤的堆在她窗外,挨得密不可分。沈未已站在雪人后,银丝胜雪,瞳眸如墨,微笑地着看她。

    霍木兰对上他温柔的双目,莞尔一笑。

    腊月,除夕。

    大雪在漆黑的窗外静静地飘,没有声响。

    夜幕宛如墨色一般。

    炭火在室内烧得咔咔作响,火锅中的豆腐肉丸沸腾起来,冒出诱人香味。睿儿迫不及待地捏紧木筷,瞪大眼围在锅前,忽忽吹开面前热气道:“娘亲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夹!”

    霍木兰靠在沈未已怀里,双眼微虚着淡淡一笑,道:“睿儿夹什么,娘便吃什么。”

    睿儿嘻嘻而笑,夹住一大颗肉丸来,放到霍木兰碗里道:“娘亲越来越瘦了,要多吃肉。”眨眼看着霍木兰,又道:“娘亲的脸也白白的,要吃火锅肉丸红回来才好看。”

    霍木兰胸中骤酸,却还是笑着说:“好,娘吃睿儿夹来的肉丸。”

    沈未已拿起霍木兰的碗筷来,亲手喂她吃下香喷喷的肉丸,温言道:“按照你老家的口味做的,保证你喜欢。”

    霍木兰颔首吃下肉丸,二人没再言语,却相视而笑。

    大雪初霁,早春绿意萌芽。

    寅时,夜雾未散,谷中还有料峭寒意。

    沈未已抱着半睡半醒中的霍木兰,正要推门而出,忽给一人揪住衣袖,瓮声道:“爹爹,你们去哪儿?”

    睿儿一件套着杏色棉袄,抬起小拳头揉一揉睡意惺忪的眼睛,像一只守候在门边的小狗狗。

    沈未已不由一怔,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睿儿含含糊糊道:“我听到你们起床,所以就起来啦。”看着他怀中面色苍白的霍木兰,道:“爹爹要带娘亲出去?”

    沈未已道:“嗯。”

    睿儿有些紧张道:“去哪里?”

    沈未已道:“去看日出,一会儿就回来。”

    睿儿道:“我也要去。”双手拍打脸蛋,让自己清醒过来,期期艾艾道:“爹爹我也去,我们一起去。”

    沈未已胸中一涩,稳声道:“明天,明天再带你去。”

    睿儿心下失落,却没有追问原因,乖乖点头道:“好。”

    沈未已对他慈祥一笑,推开屋门,正要踏进晨雾中去,忽又给睿儿抓住衣袖道:“等等,我要亲一亲娘亲!”一说完,便跑到沈未已身前来,踮起脚尖,在霍木兰雪似的面颊的轻轻啵了一口。

    四周还是夜雾蒙蒙,天幕上隐有几颗星星闪动,霍木兰缓缓睁开眼来,看着睿儿近在咫尺的圆脸蛋,一笑道:“睿儿,乖……”

    睿儿欢喜一笑,道:“恩,睿儿乖乖!”眼看沈未已抱着霍木兰离去,又大声道:“睿儿等爹娘回来!”

    天色熹微,木窗外隐隐吐白,过不多时,如火旭日冉冉东升。

    睿儿靠着炭火,端坐在书案前认真练字,等抄完一份唐诗后,又开始背诵四书。累了,倦了,就靠在案上小憩,然休息还不到片刻,又猛地坐直身来,喃喃道:“不行,我跟娘亲说了我很乖的。”拿起毛笔来,继续练字。

    时近正午,睿儿打了个哈欠,哼道:“爹娘该回来啦。”

    拾掇好书案上的笔墨书本,走到院门去等。

    一等,就等了一个下午。

    爹娘还没回来。

    薄暮暝暝,山壁上的积雪开始融化,有迎春花开出嫩黄色的花。颜色和睿儿身上穿的棉袄一样。

    睿儿想:莫非娘亲很喜欢迎春花?

    忽又摇一摇头,嘟嘴道:“不对不对,娘亲最爱白梅花,不然爹爹也不会每年都去山外采来。”

    睿儿又想:那怎么总不见娘亲穿白色衣衫呢?

    捧着脸蛋蹲在大树脚,道:“嗯,白色不吉利,爹爹说孝服就是白色的,不好不好。”

    睿儿想:……

    天色毫无征兆的黑下来,笼罩在睿儿四周,睿儿捂着肚子,蹲在树下饿得咕咕响。他有些发晕,却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谷口方向,盼着爹娘。

    夜幕又深,晚风袭人。

    终于,爹爹回来了!

    睿儿大喜不已,欢呼一声,拔腿便向沈未已奔去,来到他面前,却见他一双眼边全是泪痕。

    睿儿一怔,四下打量道:“爹爹,娘亲呢?”

    沈未已没有回答,俯身把睿儿抱到肩上来,一步一步向家里走去。

    睿儿不安道:“娘亲呢?娘亲怎么没回来!”伸手去拍沈未已手臂,却换不来任何回应。

    睿儿登时懵了,掉头向谷口暗黑而幽深的树林看去,哭着喊道:“娘亲!娘亲!”

    安静的夜里,沈未已淡漠走着,走向那个没有灯火的漆黑的家。

    睿儿痛哭道:“娘亲——”

    ******

    三月,大地回春。

    山外的云雾消散,露出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满山花开如火,飞鸟在崖外来回盘旋。

    沈睿再一次见到娘亲,是在十四年后的春天。

    石碑立在山崖边,好像就是当年她和沈未已并肩而坐着等待日出的位置。向阳,墓前有一株白梅花,高大繁茂,这个时节花瓣已坠,但还残留幽幽暗香。

    沈睿看着墓碑上的清楚的字,没有笑,也没有流泪,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他日以继夜地盼了十四年的娘亲。

    十四年。

    他已从当初那个憨傻可爱的小男孩长成了正值弱冠的英俊少年,青丝高束,薄唇淡抿,一身黑衫衬着他挺拔身材,宛如黑夜里的春天玉树。

    沈未已在墓碑前坐下,拂袖扫开地上的尘埃,取来怀中的两只杯盏,满上酒道:“你可以去谷外闯闯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暗沉,沙哑,甚至略为苍老,像是一声无力的叹息。可纵然如此,却还是藏着让人不敢杵逆的威慑力。

    沈睿淡漠的面色没有变化,这十四年来,他已很少再笑,大多时候,总是沉默,一个人默不作声的生活。

    因为沈未已也和他一样,没有再笑过。

    山路口响起琤琤蹄声,骏马在树下吃着青草,沈睿走过去,牵起缰绳,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道:“爹,保重。”

    他明媚而清澈的眼睛和霍木兰一样,一模一样,一样到沈未已不敢去迎上他的目光。

    他低着头,银白的发垂下来盖住半边面容,从喉中发出一声淡淡的“嗯”。

    骏马一声高嘶,向着山路下疾奔而去,淙淙之声响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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