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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入酒曲-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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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嫔妾会让娘娘安心。”椒房殿的地板很凉,散着药草清香,“用不了多久,娘娘就会知道,嫔妾再也咬不了您。”
    “我还会咬着旁人,不死不休。”
    “赵大人请起。”沈月然当是赵爰清没听清楚,遂又说了一遍。
    “微臣谢娘娘。”赵爰清起身,沈月然又赐了座,“按照酿造局的规矩,微臣应该一早就来拜见。只是前段日子,娘娘忙着照顾侯爷,微臣也因乞巧宴分身乏术,是以今日才登门造访。请娘娘不要见怪。”
    “赵大人能有份心思便好,时间早晚又何需计较,本宫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沈月然一袭淡黄色纱衣,笼着柔光,“乞巧宴上,本宫尝了大人酿的酒,无论是色香味,皆属上品。大人可要将您的手艺好好教给酿造局的宫人。”
    “是,微臣定不负娘娘所望,毫无保留地教他们。”赵爰清示意以木上前,“娘娘,这是微臣来大齐时酿的酒,照着桃花醉的配方,加了木香花进去。能静气安神,滋补容颜,还请娘娘笑纳。”
    “大人费心了。阿昭,快收下。”沈月然前世就喜爱她的桃花醉,赵爰清突然有些愧疚,“本宫这儿有一盒新贡的雨前龙井,全当这酒的回礼。”
    “谢娘娘赏赐。”赵爰清转向正题,“其实今儿个上门叨扰,除了例行公务,微臣还有件旁的事,不知该不该跟娘娘说。”
    “是何事?”沈月然看她面露难色,转头对身旁的宫人道,“你们都退下,本宫要跟赵大人单独说些话。”
    “是。”沈昭带着宫女太监下去,沈月然道,“大人现在可以说了。”
    “皇后娘娘本就公务繁忙,本不该用这些小事麻烦娘娘,可事关沈侯爷……”赵爰清顿了顿,沈月然神色微变,看她停住了,有些急,“他怎么了?”
    说完,自己都意识到有些失态,忙补话,“本宫就这么一个亲弟弟,从小带着,又当姐姐又当娘。他小时贪玩,总爱犯事。现在虽然当了侯爷,可本宫还是放不下心,生怕他在宫里捅了篓子。”
    “微臣明白。”
    “那……鸢然他出了什么事?”沈月然试探。
    “侯爷被暗害了。”沈月然猛地站起身,像不能相信,“怎么会……?什么时候。”
    “就在昨晚上,刚巧让微臣碰上了,所以帮了侯爷一把。”赵爰清细细观察沈月然,丝毫细微都不错过。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沈月然根本不及细想,宫宴上的吃食怎么出了差错,直接走到赵爰清面前。
    “娘娘放心,侯爷没有性命之忧,只是眼下在发高热,手臂伤得很重。”赵爰清大概估量出情形,“约莫是楼惠妃跟沁夫人合伙做的。”
    “昨个晚上,微臣让侍女偷偷送侯爷回了侯府。不过情况似乎并不乐观。”
    “娘娘,您要不要,去看看侯爷?”
    躲在轿子底下,沈大小姐,当今皇后,突然发觉,这大概是她二十年来,做得最疯狂的一件事。
    她甚至没来得及判断思考,这究竟是不是引她入局的阴谋,就跟着这个不知可靠与否的人出了宫。将父亲昔日的教导全数抛在脑后。
    可见到沈鸢然时,沈月然觉得,这一切似乎是值得的。
    他竟然在院子里练剑!
    “你在做什么?!”沈月然上前夺去他的剑,一贯柔软的声音严厉刚劲,“不是在发热,还受了伤?为什么不好好养着,都多大了,还成日让我跟父亲操心。”
    沈鸢然手里没劲,轻易叫沈月然拿了剑扔在一边,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你怎么来了?”
    “赵大人带我来的。”沈月然无暇在乎这些细节,拉了他的手就撩起袖口。
    沈鸢然却扯开,阻止她的动作,“还说我成日让人操心,你又何尝不是成日不叫人安心。你跟那位赵大人才认识几天,别人说几句话,就巴巴地跑过来,万一是个陷阱,你叫我……”沈鸢然说不下去,抬腿踹了剑柄。
    沈月然见惯了,伸手要试他的温度,沈鸢然这回乖顺,弯下身子由她来,就像以前那样。
    “烧成这样,还胡弄。”沈月然气不打一处来,用劲打了他几下,“现在给我回房。”
    “沈四呢?他也不看着你?”沈月然心心念念他不给看的伤,硬要卷起袖口。沈鸢然一抬手,沈月然纵是踮起脚也够不着。
    “你……”
    “长姐,你管得太宽了。”素日温和端庄的沈月然气呼呼的,脸都跟着涨红,沈鸢然绷紧的一根弦被突地弹断,怅然若失。
    “你要是早点成家,找个贤惠的夫人帮你打理侯府,我也用不着整日操心这些琐事。”沈月然推着他进房,强按在床上。
    “我成家……你会开心吗?”沈鸢然躺在床上,深邃的黑眸瞬也不瞬地凝着沈月然的背影,轻轻问道。
    “开心。开心到做梦都能笑出来。”沈月然没消气,把凉帕子按在他头上,捻好被角。
    “是吗?”沈鸢然不禁自嘲,嘴下却不留情,“可我不想,我终日都在担心,生怕将来娶的夫人同你一样,往后再没半点好日子过,天天呆在水深火热里。你让我打从少年时期就对夫人有了阴影,挥之不去。”
    “我看你是烧糊涂了,尽说混话。”沈月然狠狠掐了他没伤的胳膊,沈鸢然没叫,反倒乐呵呵地看她起身。也不知多久没能这样。
    “每回跟陛下出征,他身旁连伺候的婢女都没。”沈鸢然双手交叉在脑袋后面,听沈月然吩咐门外的家丁去煎药,“外人总说你贤惠大度,温柔体贴,我看你是最善妒的。皇上宫里没几个妃子,上阳宫的宫女加起来还不足一只手,老实说,是你干的吧?”
    “你当人人跟你一样,打小就不务正业?”沈月然和齐彦铭是政、治、婚姻,他又终日沉迷政事,洞房都在看折子。是以没太多感情,始终相敬如宾,“他才花了几年功夫,就把大齐换了翻面貌,海晏河清,民安物阜。论文治武功,都能跟太祖并肩。”
    “是啊,我就算撒开脚丫子跑,也追不上他。”沈鸢然觉着糟心,打掉她伸来的手。
    沈四端着药进来,沈月然拿了靠枕,扶他坐起来。
    “快喝了。”沈月然将药碗递给他,“一下子灌进去就不苦了。”
    “我手伤了,没力气。”沈鸢然不接,“长姐,还是你喂我吧。”
    沈月然颇为无奈,这一口口喝,时间久,苦味都长,又熬不过他,“喝完药就睡一会,别再练剑了。”
    “好。”沈鸢然满嘴苦味,“睡醒了再练。”
    “混账。”沈月然用力将汤匙塞进去,“你存心要气我吗?“
    “没啊。”沈鸢然苦得眉头皱起,“从小你就说我不学好,如今我学好了,你又说我不省心。你们女人就是麻烦。找夫人千万不能找你这样的,皇上当初怎么就……”
    “你还喝不喝?”沈月然用力放下碗,“不喝我走了。”
    “喝啊,长姐亲自让人熬的药,我能不喝吗?”沈鸢然赔笑,一脸狗腿,“晚上煮粥吗?”
    “你想喝粥?“沈月然舀一勺子,吹了吹,“我待会出去的时候,帮你跟厨房说一声,让他们煮些青菜粥。”
    “算了。”沈鸢然恹恹的,“你当我没说。”
    “娘娘。”沈四实在不忍心打断,却不得不不这般做,“候在门口的赵大人托奴才进来问问,已经过了很久,娘娘是否准备回宫?要是再不回去,怕会有人起疑。”
    “那我这就回宫。”沈月然把盛着黑乎乎药汁的碗给沈四,“你好生照顾他,千万别由着他的性子胡来,该管的就管。如果他硬是胡闹,就差人进宫跟我说;再敢威胁你,我帮你收拾他。”
    “好。娘娘慢走。”沈四在心里抹了汗,皇后娘娘的手再长,也伸不进侯府啊。端着药走到沈鸢然床前,“侯爷,奴才伺候您吃药。”
    “不喝。”沈鸢然嫌弃地瞅瞅药汁,躺下身盖好被子,“这么难喝的东西,爷没兴趣。”
    “侯爷,俗话说得好,良药苦口……”
    “瞎说八道。”沈鸢然指着厨房方向,“你把这药倒给旺财,看他喝不喝。”
    “这……”
    “狗都不喝的东西凭什么逼爷喝?”
    “可娘娘吩咐过了……”
    “呵呵。沈小四你这么听我姐的话,要不我把你阉、了,送进宫跟她作伴?”沈鸢然终于把沈四成功吓了出去。
    偌大的内室又只剩他一个,静得可怕。沈鸢然翻个身,背对着门,瞧着白花花的墙壁发呆。
    她又走了。
    吸吸鼻子。
    其实她穿这身衣裳……还挺好看的。
    看沈鸢然没事,沈月然的理性同冷静跟着回来了,“赵大人,凡人做事总有目的。咱们不妨开门见山直说,你的目的是什么?希望从本宫这得到什么?”
    “娘娘,您相信前世今生吗?”赵爰清缄默半晌,开了口,“我上辈子欠了您很多,佛说,我若是偿还不清,终其一生不得安宁。”
    沈月然虽礼佛,却一时间难以相信。
    “您现在不信也没关系。”赵爰清诚恳地注视沈月然,“但我愿用生命发誓,赵爰清这辈子,绝不会做任何伤害您的事。”
    “我甚至……甚至可以做任何您想做的事,不管是什么。”

☆、玉堂春中

“大人……”见赵爰清带了以木回来,以竹忙迎上去,颇为着急,“方才楼惠妃身边的楼素来了,说惠妃要请大人去她宫里用膳,由头是因乞巧宴慰劳大人。奴婢说要等大人回来再做定夺。”
    “用膳?”赵爰清想了想,“沁夫人处可有动静?”
    “安在月柔宫的宫女说,沁夫人不知从哪找了个马师,一直在宫里的空地上苦练骑射。”
    “骑射?”算算日子还有些距离,“秋猎距离现在仍有两旬余,她们莫非想趁着这个机会做文章?”
    “但哪怕是皇后,都不能插手秋猎事宜,何况一个夫人同一个惠妃呢?且大齐尚武,秋猎一直为陛下看重,她们纵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闹事。”以竹道,“奴婢觉得,沁夫人只是想借这个机会搏陛下的亲睐罢了。毕竟陛下冷落她有些日子了。”
    “是吗?”赵爰清拨弄着桌上的植物,也不需她答复。
    “大人,惠妃娘娘那,奴婢该怎么回复?”以竹绕回正题。
    “去啊,为什么不去?”赵爰清拿起剪子,将一片微枯发黄的叶片去除,“这旁侧的叶子都枯了,还遭虫蛀,要不趁早剪去,终有一日会威胁主干。”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下不去手,我却不能由着她们。”
    “大人……”以木不解,“咱们跟皇后娘娘并没交情,且她素来深居简出,不喜争斗。无论结交与否,都对咱们没有影响。都说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惹怒小人。相反的,楼惠妃和沁夫人才不是善主,要是得罪了她们,我们日后在宫里少不了许多麻烦。”
    “无妨。反正我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麻烦。”赵爰清剪去另一片。
    “可大人做了真么多,皇后娘娘未必会记得大人的好。”以木委实不明白,“大人究竟是为何打定主意,一定要替皇后除去那两人?这对大人没有半点好处。”
    “为什么?”赵爰清看着主茎,翠绿鲜嫩,声音飘渺似从远处传来,“大概……是我欠她的吧。”
    上阳宫
    “陛下,算算时间,酒正大人该快到了。”陆忠站在齐彦铭身侧,宫人纷纷端了菜肴摆上桌。
    “恩。”齐彦铭正襟危坐,镀金的筷子搁在右手侧。他沉默片刻,整整衣衫,小声问陆忠,“孤这样穿扮,可有不妥之处?”
    “陛下安心,这衣裳是司衣大人亲自替陛下设计的,绝没半点差错。”陆忠拍马屁,“很衬陛下。”
    “恩。”齐彦铭颔首,“把孤备的盒子拿来。”
    “是。”
    陆忠将锦盒给齐彦铭,他掀开,里头是一根雍容华贵的金步摇。烛光照着,一闪闪地发亮。
    “奴才参见陛下。”
    “怎么就你一个,酒正大人呢?”陆忠看派去接赵爰清的人只身回来了,即刻暗说着糟糕,陛下又得折腾一番。
    “回陛下,酒正大人本准备来上阳宫的,可有宫女传话,说是惠妃娘娘请她用膳。所以……”王英说着说着,就被紧紧压迫的气压逼着,连句整话都串不起来,齐彦铭的脸愈发黑沉,上了半桌的菜肴和手里的步摇,像在无声嘲笑着。
    “定是惠妃娘娘有要事商议,酒正大人才不得不去的。”王英看陆忠朝后退了退,摆明不想趟这波浑水,立刻琢磨方法自救。可话方出口,连自己都无法说服,哪有女人会为了一个娘娘拒绝当今陛下的邀约?
    “陛下……”王英决定补救一番,可齐彦铭已摆出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架势,遂恹恹地闭了嘴。
    且不管齐彦铭如何不悦,这厢赵爰清坐在惠妃宫里,对面坐着沁夫人,食欲登时没了。
    “刚才跟沁姐姐聊天,一聊就聊得晚了。干脆留她一道儿用膳,赵大人不会见怪吧?”楼惠妃左右瞧瞧,这二人并没异常。
    “娘娘说得哪里话,乞巧宴晚上,夫人听说微臣身子抱恙,晕在路上,亲自带着陛下前来探望,弄得微臣受宠若惊。”沁夫人面色不愉,“虽然微臣只是有些乏了,但不至这般严重。可夫人这样关心微臣,微臣得亲自感谢夫人的厚爱。”
    “是吗?”楼惠妃佯装不知,“妹妹不曾了解,姐姐竟这般关心大人。”
    “夫人跟皇后娘娘同期入府,又协理六宫多年,也算是宫里资历最深的老人。皇后忙着照顾侯爷,夫人作为宫里剩下品最高阶的,对事事关心,事事体察入微,也在情理之中。”
    楼惠妃拿着酒杯的手停了一眨眼功夫,王沁向来唯他马首是瞻,令她几乎忘了,要是斗下皇后,宫里论资排辈,也是沁夫人首当其冲。
    “资历算不得什么。英贵人入宫也早,可熬了这些年还只是个低阶贵人。”赵爰清微愣,她嘴里说着英贵人,可实际上怕是在想清贵人吧,“惠妃妹妹出身高贵,又恰当妙龄,精力充沛。正所谓能者多劳,这些琐事,姐姐还想躲个懒,悉数交给妹妹呢。”
    楼惠妃这才高兴些,又将话题转回她身上,“陛下那日准你早些回去歇息,你走后没多久,沈侯爷也回去了。他回府恰同你顺路,不知你有没有见过侯爷?”
    楼素端着凉菜上桌,赵爰清想得她心中好奇,好端端安排的一出戏这样毁了,总得有个交代,“我们走得慢,自然碰见了侯爷。”
    “噢?”楼惠妃问,“你们都聊了什么?”
    “侯爷性子冷,不爱说话。微臣行了礼,就跟侯爷一道朝外走,大概是在酿造局门口那儿分的。期间并没发生什么。”
    “什么没发生?”楼惠妃似是不信,余光飘过王沁。
    “确实没有,一路都相安无事。娘娘要是不信,可以找侯爷求证。”赵爰清信誓旦旦。
    “一派胡言。”王沁拍了桌子,“路上分明……”
    “分明……?”赵爰清轻轻挑起眉毛,“娘娘觉得,我们路上是该发生些什么?”
    “沁姐姐不善言辞,赵大人你就别同她抠字眼了。”楼惠妃率先拿起筷子,“这菜是小厨房特地为赵大人做的,咱们就别磨叽,开始用吧。”
    赵爰清知晓楼惠妃擅长使、药,对这些菜跟着疑神疑鬼,看着倒无异常,但没准混了些什么,要配着哪些香哪些水才有效用
    “赵大人不动筷子,是嫌菜不合胃口吗?”赵爰清迟迟不动,楼惠妃遂发问。
    “娘娘多虑了。只是按规矩,两位娘娘都没用膳,微臣怎么好先用呢?”
    “赵大人真懂规矩。那么照规矩,你能跟宫妃同桌进食吗?”王沁拿着筷子,夹了一片糯米糖藕,斜斜睨着她。
    “夫人说得是。”这恰巧顺了她的心思,赵爰清顺水推舟地起了身,立在一侧,“还是微臣给娘娘布菜。”
    “沁姐姐在说什么呢,妹妹专程请了赵大人一同用膳,怎有让她做奴婢之事的道理?”楼惠妃让她坐下。
    赵爰清硬站着,她可是半点不想碰惠妃宫里的任何吃食。齐彦铭也是,怎么这会子还不来。
    “便是娘娘宽厚,微臣也不能此般逾越。方才没想到就算,如今夫人好心提醒了微臣,微臣断然不能明知故犯。”赵爰清拿起筷子,开始替她们俩布菜。
    楼惠妃狠狠瞪了王沁,满是责怪。还带着不甘,看来这菜里,兴许真有文章。
    夹了片糖藕给王沁,她被楼惠妃用眼神暗示了许久,又被别人抓着小辫子,实在撑不下去,只能退一步,“本宫也只是随口一说,赵大人不必介怀。这是在惠妃妹妹的地儿,她说可以,便是可以。”
    “姐姐说的是。”楼惠妃满意了,“赵大人还不坐下,咱们一道尝尝。”
    楼素端了填鸭上来,“这鸭肉质肥嫩,汁多味鲜,里头包的糯米同是精心选取的,绝对称得上佳品。大人试试?”
    赵爰清暗骂齐彦铭,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吃也是,不吃也是,左右为难。
    兴许她在心里骂得使劲,外头太监终于扯着嗓子,长长叫着“皇上驾到。”
    楼惠妃跟王沁皆一惊,楼惠妃随后一喜,而王沁颇带幽怨地看她,两人赶忙搁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去外面迎接。
    赵爰清松了口气。从没这般盼着齐彦铭快些过来,悠悠出去请安。
    齐彦铭看见他,脸色阴沉沉的。他来了,自然坐在楼惠妃原来的位子,王沁跟楼惠妃挨着两边做,赵爰清索性立到一边。
    “这菜都是膳房送来的?”齐彦铭瞧瞧菜色,还没他那儿的好。
    “回陛下,是臣妾宫里的小厨房做的。”楼惠妃让楼素将整鸭解开,殷勤地夹到他碗里,“陛下试试,可合口味?”
    猛地忆起,她方才起身时,楼惠妃那么一笑。
    “等等。”见齐彦铭夹起鸭肉,赵爰清还是怕他出事,出声阻拦。
    他停下动作,将肉搁回碗里,也不看她,“酒正有什么想说?”
    说,这肉有问题?可楼惠妃这样精于用、药,太医根本查不出差错。就算她说出来,只是给自己找个“诬陷妃嫔”的罪名,白白挨一顿罚。
    “赵大人,既然陛下来了,你该自觉退下才是。怎么好扰了陛下进膳的雅兴?”楼惠妃面色不愠,王沁忙出声,哪怕心里知道,齐彦铭九成是冲着赵爰清来的。
    “陛下,您不能吃。”赵爰清态度坚定。
    “赵大人,您莫非觉得,本宫这里的吃食有问题,吃了会损害陛下龙体?”经她一说,楼惠妃像被狠狠扇了耳光,若非齐彦铭在,顾忌着形象,怕是当场就要发作。
    “你若是有这方面的顾虑,本宫即刻差楼素去太医署,请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来。”
    “赵大人,你得思量清楚。诽谤妃子,要是送去司正司立案,罪名恐怕不小。”王沁晃着酒杯,眸光流转,跟看戏似的。
    赵爰清不管她们一搭一搭的话,只瞅着齐彦铭。
    齐彦铭气不过,满肚子怨气。分明是她爽约,自个儿到别人宫里用晚膳。他不过想看看,这里的饭菜哪处比上阳宫好,弄得她丢他不管,自己跑过来。
    现下,她又不让他吃。又不说个理由,齐彦铭也有脾气,干脆跟她杠上了,硬是拿起筷子,想唱反调。
    “陛下。”赵爰清只叫一声,他就开始动摇。扭过去,不看她。
    “陛下。”楼惠妃跟着着急,默默给齐彦铭左侧的王沁施压,令她配合。
    冷眼瞪着齐彦铭,赵爰清也是不爽,她好心怕他遭害,他却这般不领情。
    “既然这样,微臣就不打扰陛下跟娘娘用餐的雅兴了。自己回去煮些面就好,微臣告退。”赵爰清一咬牙,转身就走。
    齐彦铭虽跟她反着来,却不想她走了。何况她刚说了,要回去煮面。更像有个小人在不停挠着他心窝子,痒痒的。楼惠妃倒是安心些许,热络地招呼他吃菜。
    赵爰清小步走到门口前,他尚且忍住,没过去拽住她。而她的身影没了踪影,他反倒坐不住了,一下子起了身,在楼惠妃的极力劝阻中追过去。
    楼惠妃夹菜的手僵在远处,齐彦铭一出宫门,就狠狠把筷子甩到地上,身旁伺候的宫女吓得赶紧跪下来,“娘娘息怒。”
    “你说,这姓赵的玩的是什么牌?”楼惠妃怒道。
    “娘娘,臣妾觉得。赵爰清八成是知道了您在乞巧宴晚上害她的事了。”王沁想想,道。
    “知道了?”楼惠妃朝这个可能性思量一下,确实不排除。
    “娘娘您想,沈鸢然是臣妾亲自让嬷嬷在御花园僻静处拦下的,绝没半点差错。而赵爰清却说侯爷和她一起走去酿造局,还途经御花园,这摆明了在说谎。”王沁不想让楼惠妃觉得她办事不力,“臣妾推测,她极有可能是在寝殿里发现了中、药的侯爷,请太医来帮侯爷解了。王嬷嬷查到,乞巧宴当晚,赵爰清身边的以木悄悄去了太医署,还请了一位太医,说是身子不适。由此可见,咱们的事,极有可能是她搅黄的。”
    “我倒是小瞧了她。”楼惠妃看桌上几乎没动的餐食,怒火像是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宽大的袖子一甩,碟子盆子都哗啦啦地掉到地上,“既然她知道了,又怎么会来本宫这用膳?她心里,是打着什么算盘?”
    “具体的心思,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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