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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暴君当药引-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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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身世大白,澜音这个假千金从云端跌进泥里,代替真千金给练邪功入魔的废太子当药引——
偿还了假父母的养育之恩,她一走了之。什么真假千金什么狗屁废太子,再见再见!从此海阔天高,爱谁谁。
后来,她遇到一个貌若天人的冷面男人。
男人睥着她嗤笑:蠢货,夜夜同寝竟连孤都认不出来。
澜音被扛起来的时候还是懵的,说好的废太子面目丑陋如兽人呢?
她是救他命的解药,也是要他命的毒药,
他曾失去一切甘愿堕落为魔,却愿为她走出炼狱,
心给她命给她,连这天下也送她。
【暴躁老哥×心机美人,1v1,he】
参赛理由:经历战乱后,身为帝后的主角大力发展农业和医学,创新弩炮,科技兴邦,开创盛世。

内容标签: 平步青云 种田文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霍澜音,卫瞻 ┃ 配角:下一本:《暴富后,我跟豪门大佬在一起了》 

作品简评:
身世大白,澜音这个假千金从云端跌进泥里,代替真千金给练邪功入魔的废太子当药引。偿还了假父母的养育之恩,她设计逃走。不曾想还是被废太子找到。再次相遇,两人歇下伪装以真面目相待。经历种种波折,身份地位不平等的两个人终于知心相守成为帝后。
主角形象别致。男主傲慢暴躁,行事不按照常理出牌,常给人意外惊喜。女主理智聪慧,又不失良善。故事情节跌宕起伏,穿插着细腻动人的情感。人物互动甜蜜欢脱,让人忍俊不禁。

第1章 
  霍澜音推开窗户,一道刺眼的光瞬间照进灰暗的屋内,晃得她阖上眼。她下意识地抬手去遮,凉光裹着的软玉柔荑,皙白中泛着珠泽,玉指纤纤,柔若无骨。
  入了冬,天色一直阴阴沉沉,一场接着一场的雪,将远处层叠的群山披了一层白。今日好不容易放了晴,染了雪的阳光耀目而又寒凉。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
  立在窗前的霍澜音不需要回头,闻着那道浓郁的药味儿,就知道来人是“母亲”身边的钱妈妈。
  今时不同往日,钱妈妈进来竟是连门也不敲。
  “三姑娘,老奴把药给您送来了。”
  霍澜音拿着帕子擦窗棱上的积雪,随口问:“这是第几日了?”
  “第七日。”钱妈妈目光扫过霍澜音的婀娜背影,神色中藏着几分幸灾乐祸。
  霍澜音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裹着锦帕的指腹沿着窗棱将积雪轻轻抹去,才慢悠悠地回身走到桌边坐下,望着面前褐色的汤药,微微出神。
  钱妈妈等了等,忍不住开口:“三姑娘,这事儿可是您答应的。可不能到了这最后关头再反悔。”
  霍澜音垂着眼,眉眼不变,似没有听见。
  钱妈妈再催:“三姑娘,您可别怪老奴说话直接。您一个乳娘的孩子,被当成嫡出的姑娘富养了十六年,得了太多不属于您的东西。如今身世大白,老爷夫人慈悲心肠,给您养女的身份,让您仍是主子。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常言道有得必有失,您得到太多,总要为周家做些什么,总要弥补二姑娘些,这才算有良心,这才不会遭恶报。”
  霍澜音眼前浮现荷珠露出一对小酒窝的巧笑模样。
  钱妈妈口中的二姑娘正是周家的真千金周荷珠,被错当成乳娘的孩子,以霍澜音婢女的身份和她一起长大。当年的阴谋被揭穿,丫鬟霍荷珠成了府上二姑娘周荷珠。原本艳惊西泽的周府二姑娘周澜音,则成了府中养女——三姑娘霍澜音。
  霍澜音收拢思绪,端起药碗,将粘稠的汤药一饮而尽。苦药入腹,她的身子从内里开始发热。她抬手,纤纤指背贴在微热的额头。自从服药,她的体温逐渐比常人高一些。
  她没病。
  这七日她以药为饭,吃下五花八门的药。为的,就是把她自己变成一味药——治疗废太子卫瞻的药。
  北衍尚武。相传废太子卫瞻为了讨陛下欢心,竟走捷径修习邪功,却不想邪功损体,不仅伤身,亦伤智。他神智混乱时,错伤陛下,陛下大怒,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又将他发配西荒。路经西泽,遇上连日暴雪不得行,被霍澜音“父亲”留在府中暂避风雪。
  钱妈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霍澜音把药喝光,脸上才露了笑,说:“三姑娘您歇着,老奴下去了。”
  临走前,钱妈妈又叮嘱:“沐浴的花料下午就送来,三姑娘好好准备准备,把自己身上该洗的地方都洗干净了,晚上可不能惹了那位爷不爽快。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让您亲娘教教您,想必她懂得很。”
  钱妈妈说到最后拉长了尾音,带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霍澜音双眸微暗,眉心轻蹙,终于因为钱妈妈的话,情绪起了波动,抬眼冷淡地看向她。
  钱妈妈笑了,挖苦道:“怎么?老奴这些让您记恩还恩的话说错了不成?”
  “道理是没错的。可也改不了你这趋炎附势落井下石的嘴脸。”霍澜音淡淡道。
  钱妈妈高高在上地瞥着霍澜音,眼中写满了鄙夷和嘲讽,阴阳怪气道:“那么个卑贱的出身,适逢战乱,您亲娘大着个肚子,要不是主子良善,说不定您和您那个一身媚骨的娘早就一道入了下等的窑子。那您就会在窑子里出生,这辈子靠出卖皮肉整日伺候男人过活。您觉得老奴说话不好听,那是自然,真话就没有好听的。您本来就是个低等的玩意儿,偷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也改不了命数。如今能拿您的身子去给那位爷用,也算老天爷待您不薄。您也不必装出什么大家闺秀的贞洁样子来……”
  霍澜音的丫鬟莺时刚巧回来,听见钱妈妈的话,气得瞪圆了眼睛,鼓着两腮生气说:“钱妈妈你说话注意分寸!”
  钱妈妈住了口,果真不再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今儿个晚上就要把霍澜音送过去,可不能在这最后关头出了差错。逞了这一时口舌之快已经让她心里舒服多了,倒不必再嘲讽下去。
  霍澜音也不动怒,嘴角噙着浅笑,不急不缓地说:“我本是农耕家,生父从戎捐躯,怎地到了你这刁奴的嘴里竟成了卑贱出身?我竟是不知从戎从农都成了卑贱人。”
  莺时在一旁添了一句:“啧,什么出身都比嗷嗷叫的畜物强多了,至少是人呐!”
  “你这死丫头,看我撕烂你的嘴!”
  “钱妈妈——”霍澜音直视着她,拖长腔调,慢悠悠地喊了她一声。
  钱妈妈气得脸通红,盯着霍澜音云淡风轻的脸。半晌,她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不急,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法子折腾这对母女。
  “莺时,送客。”霍澜音也懒得与钱妈妈多说。
  ——与其和钱妈妈争口舌,不如谋划未来。
  莺时气鼓鼓地送走了钱妈妈,回来时嘴里嘟囔着:“以前钱妈妈见了姑娘笑得满脸褶子,豆眼眯成一条缝。哪是现在这德行……”
  霍澜音起身走到窗下长案前,摊开地图,细细瞧着,没怎么听莺时的话。她知道钱妈妈之所以对她这个态度并非完全是扒高踩低,还因为府里都知道她与姚妈妈不和。姚妈妈正是霍澜音的生母。
  莺时机灵地瞄了一眼霍澜音的神色,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藏在袖中的一封信取出来,双手递给霍澜音。
  “什么东西?”霍澜音随口问。
  “是沈家四郎写给您的信!”
  霍澜音瞬间变了脸色,即使是钱妈妈出口不逊时,她的脸色也未曾这般冷。
  莺时吓着了,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送过来的?还有谁见到了?”
  莺时急忙摇头,如实禀告:“谁也没见着,是总跟在沈家四郎身边的小厮亲手交到奴婢手里的,确定没人看见!”
  霍澜音略松了口气,道:“避着耳目送回去。日后不管是信件或是其他东西都不可再收,见到沈家人也要立刻躲得远远的。”
  莺时懵了。对上霍澜音严肃的神色,莺时咬咬牙,“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道:“姑娘,您与沈家四郎本就有婚约,虽然您身世起了波折,可沈家四郎心里是念着您的,根本不介意您是不是周家真正嫡出的女儿。他既有意有情,您又何必再整日吃那些药委屈自己!嫁到沈家去,总比……总比不明不白牺牲了自己给废太子做药罐子好上许多!而且……”
  “莺时!”霍澜音打断她的话,严肃地说:“你给我记住,和沈家四郎有婚约的人是周家嫡出二姑娘这个身份,而不是我这个人。”
  莺时抬头望着霍澜音,眼睛红红的。
  霍澜音不由心软,知道这丫鬟是为她着想。只是莺时还不到十四岁,机灵有余,做事却不沉稳。她弯腰将莺时拉起来,放柔了声音:“莺时,我与沈家四郎虽然前段时间在议亲,可一共不过见了两面,话说不过三句。沈四郎并非钟情于我,只不过轻视嫌弃荷珠做了这些年的奴仆,在我与荷珠之间挑拣罢了。”
  “可、可是……”莺时吸了吸鼻子,“奴婢不舍得您跟着废太子去西荒,奴婢听说那地方民风未开化,又旱又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子割,吃的都是下等粗粮,更是连洗澡水都没有……何况是这样没名没分地跟去……”
  “你也知道那个人是废太子,曾经的太子爷!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使他如今被废,也不是惹得起的。他虽发配西荒,可你瞧瞧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人,就连父亲也将他待为上宾。若是现在反悔……”霍澜音顿了顿,“你以为还有反悔的机会?”
  “您当初就不该答应!”
  霍澜音沉默了。
  眼前浮现“母亲”落泪的样子,霍澜音缓缓垂下眼睛。
  她必须答应,还要欢天喜地心甘情愿当成恩典一样地答应。
  莺时咬着唇,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眼下情景,哪里是主子能自己选择的?她小心翼翼地捏住霍澜音的袖子晃了晃,湿漉漉的眼睛里一片赤诚:“莺时笨,很多道理不懂。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您让莺时怎么做莺时就怎么做,再也不敢擅作主张了。您要去西荒,莺时跟您去就是了!”
  霍澜音揉了揉她的头,含笑温声:“听说那地方民风未开化,又旱又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子割,吃的都是下等粗粮,更是连……”
  “不管!莺时这辈子都跟在您身边!”莺时使劲儿抱住霍澜音的腰。
  莺时是小时候被霍澜音救下来的孤儿,她之前因为年纪小,并不是贴身伺候霍澜音,只做些杂活儿。如今霍澜音搬到小院子,身边伺候的人被遣得差不多了,莺时接过了贴身婢女的差事。
  至于霍澜音先前身边最亲密的贴身婢女,正是府里的真千金——荷珠。
  想到荷珠,霍澜音眉心微蹙,心里一时间百转千回。


第2章 
  傍晚时分,钱妈妈又带着药过来,盯着霍澜音将汤药喝了,令丫鬟将准备好的花料放下。
  “钱妈妈,您在这里墨迹耽搁了姑娘的事儿,老爷怪罪下来,我可不敢给您担着!”莺时剐了钱妈妈一眼,黑着脸将人给撵了。
  她转身回屋瞧见霍澜音微微发怔,她赶忙扯出笑容来,说道:“姑娘,奴婢服侍您沐浴吧?热水都备好了,只等您要。”
  霍澜音点头,起身往偏屋去。身世揭穿后,她从生活了十六年的大院子搬出来,搬进这潮湿阴暗的西北角落里的住处。如今的住处逼仄破旧,挨着寝屋的偏室改成沐浴的地方。偏屋很小,除了浴桶,只摆了张椅子,再没地方放其他。
  莺时抱着霍澜音的换洗衣裳,跟进偏屋。她询问:“姑娘,需要用钱妈妈送过来的那些花料吗?”
  “不用。”
  莺时重重点头,说:“奴婢也觉得根本不需要。那些花儿可没姑娘身上的味道好闻。”
  霍澜音幼时体弱,经名医诊治,用药的主料为花,她自幼泡花浴饮花茶,使得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气。她身上这种独一无二的香气也是她名动西泽的原因之一。
  只不过最近七日她吃了太多的药,药香有些遮了她身上原本的香味儿。
  霍澜音泡在热水里,沉默着,情绪不高。
  莺时心里跟着难受。她想说些轻松的话题逗姑娘笑,可一时竟什么也想不出来。
  “咚咚咚。”
  “谁呀?”莺时匆匆擦了手跑去开门,“姚妈妈您来啦!”
  “一会儿就要过去,我自然得来看看。”姚妈妈温柔笑着,虽年华不再,风韵犹存,看得出来年轻时的俏美动人。
  她走进偏屋,望见霍澜音的刹那,眼圈便红了。她做了霍澜音十六年的奶娘,是真的疼这个孩子。如今得知霍澜音其实是她亲生的女儿,她心里五味杂陈。最多的,是为霍澜音如今处境的担忧与心疼。
  霍澜音抬眼,冲她浅浅地笑了一下。
  姚妈妈收起情绪,走到浴桶旁,握着木梳温柔地为霍澜音梳着长发。
  莺时眨眨眼,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狭小的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偶尔细微的水声。
  许久之后,姚妈妈轻声说:“别怕。”
  水面起了一层涟漪,是霍澜音的眼泪坠落。
  姚妈妈手中的动作停顿,看向霍澜音。霍澜音轻轻侧过脸,避开视线。
  姚妈妈去擦霍澜音的眼泪。
  “孩子,我身为奴籍连累了你……”她眸色黯然,忍着心中疼痛,默默收回手。霍澜音却忽然握住了姚妈妈的手。
  姚妈妈望着她,噙着湿意的眸光闪烁。
  霍澜音紧紧抿着唇既不说话,也不看她,而握着姚妈妈的手也不松开,就这样紧紧攥着。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后,霍澜音松了手,姚妈妈拿起梳子继续给她梳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霍澜音垂着眼,望着水面上姚妈妈的倒影,终于开口:“如今你在府里的处境变得尴尬,钱妈妈一定又借机找你的麻烦。”
  姚妈妈手一抖,心口忽地一颤。这是在关心她吗?她以为这孩子会嫌她,会不认她。虽然前头的十六年,她们关系很好,可那毕竟是主仆的关系。她怕这孩子心理落差太大。
  “没什么。”姚妈妈说。
  “你总是这样。”霍澜音默了默,“离开周家吧,我如今身无分文帮不了你,但是你拿这些年攒的积蓄应该也够离开周家。做些小生意,也许日子会清贫些,可也过得去。想来周家眼下也很愿意放你出府。”
  霍澜音从原来的闺房搬出来时,除了一个莺时什么也没带。她曾经喜欢收集古玩玉石,那些攒了一屋子的心头好和曾经的身份一并被她留在了过去。
  姚妈妈想着霍澜音的话,沉默着。连年战火让她失去了男人和儿子。怀着身孕的她幸得周家所救。她原以为她会带着她的女儿荷珠在周家安安分分做一辈子的乳娘。可她这些年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不是她的亲生女儿,眼前这个亲女儿也很快要离开西泽……
  姚妈妈忽觉茫然。她收回思绪,道:“不说我的事情。眼下我更关心你。”
  霍澜音怔了怔,犹豫了一番,抬眸望向姚妈妈,有些忐忑地询问:“你……见过那个人吗?”
  到底心里还是怕的。
  “前几日只远远瞧过一次。那位爷身量十分高大,带着皂纱帷帽,看不到长相。听说是因为修习邪功毁了容貌,疤痕累累。”
  霍澜音有很多想问,却又好像问什么都多余,最后只是轻声自问:“我做错什么了呢……”
  声音轻轻的,尾音里似噙着一道极浅的叹息。
  姚妈妈心疼得要命,她哽咽着:“你没错,不是你的错!这平妻之家多争斗,你不过是两位夫人明争暗斗的牺牲品。你是,荷珠也是。周家对我对你都有恩,这世间恩情本就难还……”
  莺时急匆匆跑进来,一副慌张的样子,向来伶牙俐齿的她也结巴起来:“林……林嬷嬷,那边的林嬷嬷派、派人过、过来请姑娘了!”
  霍澜音心里一慌,双手紧紧握着浴桶边儿,因为过分用力,指尖儿发白。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可到了这一刻,心里还是慌的。
  姚妈妈强忍着泪,拍了拍霍澜音紧绷的手背,将她从水中扶出来,为她擦身更衣。
  霍澜音整个人有些恍惚,眼前浮现七日前,“母亲”与她说话时的场景。
  “……老爷说那位爷身份高贵,虽如今失势,可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自然不能拿婢女搪塞。你大姐是嫁过的,只能在你和荷珠之间选一个。音音,你抢了荷珠的一切啊!母亲已经很愧对荷珠了,舍不得在这个时候推她出去……老爷说若废太子能够重新回京,陪在他身边那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别说他能不能回京还是未知数,以身为药本就危险。这种用命赌来的荣华富贵,母亲怎么舍得让荷珠去赌啊……”
  身世大白后,周家没有将霍澜音赶走,继续给她养女的身份。这曾让霍澜音心里感激,让她以为这十六年的朝夕天伦留下的亲情是真实存在的。
  原来,不过是为了让她代荷珠去做这份药引。
  原来,那些感激、那些自以为存在的亲情只是她以为。
  霍澜音咬唇,忍着不落下泪来。
  那个人,那个疼爱了自己十六年的母亲一夜之间成了陌生人。所有人都说她是贼,抢了周荷珠的一切。可她做错什么了呢?若刚出生时有选择,她宁愿不要这十六年的富贵,只做一个小小的婢女。
  她要舍弃过去的一切,能还的不能还的通通还回去。她甚至觉得给废太子做药引也没那么难以接受——至少可以离开周家。不仅是离开周家,也是离开西泽。她想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换一个干干净净的身份重头开始。
  其实钱妈妈说的很对。有得必有失,她想要自由,付出自己去做这道药引,天经地义。
  明明思绪纷乱,可出了屋,被冬日寒冷的夜风一吹,霍澜音顿时清醒冷静。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了雪,地面铺了一层积雪,走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似乎走了很久,才到废太子暂住的望霄院。
  林嬷嬷站在檐下,手中执着一盏微暖的灯。在这一片夜色里十分显眼。她是宫里有头有脸的嬷嬷,不苟言笑,颇为严厉。
  “嬷嬷。”霍澜音站在台阶下,微微仰头。
  “姑娘可称呼我林嬷嬷。”林嬷嬷声音冷淡。她举起手中的灯笼,探至霍澜音的脸侧,端详霍澜音的容貌。
  一片漆黑里,昏黄的光影照在霍澜音的脸上。
  林嬷嬷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她在宫中半辈子,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却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的小姑娘,是她见过的所有美人中容貌最出众的那一个。媚而不妖,傲而不孤。鼻尖一滴小小的美人痣更是神来一笔,让她出挑的芙蓉面多了一分灵气逼人。
  林嬷嬷收回灯,向一侧退了一步,请霍澜音上来。
  台阶不过三层,霍澜音每踏上一层,脚步越是沉重一分。她踩在最上面,回首望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姚妈妈和莺时。
  林嬷嬷推开门,霍澜音转身迈进门槛。
  屋内很黑,只在东南角的供桌上点着一根将要燃尽的蜡烛。窗前挡着厚厚的帘布,星月光辉半点漏不进。
  林嬷嬷引着霍澜音坐在床沿,她一边将勾挂的床幔放下,一边说:“殿下稍后会过来,姑娘且等等。”
  她放好床幔去看霍澜音,见她腰背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虽不见她露出畏惧和委屈,可在一片暗黑中,身量显得十分单薄。
  林嬷嬷犹豫片刻,说:“传言未必可信。”
  霍澜音怔了怔,颇为惊讶地抬眼望向林嬷嬷。林嬷嬷却不打算多说,动作干净利落地铺整被褥,退了出去。
  昏暗的屋内只霍澜音一个人,时间仿若凝固,每刻都变得异常难熬。好像等了一辈子那么久,供桌上的那根蜡烛燃尽,整个屋子霎时陷入黑暗。
  “吱呀”一声,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远处的积雪映出门口高大的身影,霍澜音的心口忽地一紧。


第3章 
  立在门口的男人果然如姚妈妈所说,身形高大,带着皂纱帷帽。霍澜音也不知道是因为她自己太过紧张,还是站在门口的卫瞻天生给人一种压迫感,使得她身子不由紧绷,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搭在膝上的手不由攥紧了袖口,强自镇定,连眨眼都不敢,死死盯着门口的人,看着他跨步进来,看着他随手关上了房门。
  木门关合,隔断了外面积雪泛出的银光。屋子里再次暗下来,她缓了一下,目光才重新捕捉到黑暗里卫瞻的轮廓,眼睁睁看着他走近。
  卫瞻人高腿长,步子迈得很大。只在进来时随意瞟了一眼拘谨坐在床沿的女人,之后便是连看都没有看霍澜音一眼,径直朝床榻走去,路过方桌,顺手摘了帷帽,将其随意扔在桌面。
  帷帽落在桌上的细微声音入耳,霍澜音下意识地眼睫轻颤。
  看着卫瞻走近,霍澜音只盼着从门口到床榻的距离远一些,再远一些,他永远都走不过来才好。待卫瞻停在身前,霍澜音整颗心仿佛揪起来,不上不下,且随着她细微的喘息而颤栗。
  卫瞻走到霍澜音面前停下,什么也没说,直接宽衣。
  瞧出卫瞻的动作,霍澜音犹豫着要不要起身服侍他宽衣。似乎应该这样摆低身段,可是她整个身子僵在那里,好像不听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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